52 章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邰谙窈覺得時瑾初有點不對勁。

在床榻上呼吸都急促的邰谙窈腦海中一閃而過這個念頭。

很難形容和解釋。

邰谙窈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往日在床榻上,其實時瑾初都很順着她,并非是只顧着自己感受的人, 也顧忌着她體弱,不會糾纏她到很晚。

但今日不同。

白日中才經歷過一場精疲力盡的歡愉, 晚上時瑾初也不曾放過她。

邰谙窈腦海中才迷迷糊糊地閃過什麽念頭, 有人從後面摟住了她, 未着寸縷, 以至于肌膚相貼時, 她立時感受到他掌心的熱意, 叫她渾身一顫, 她緊繃着身子,呼吸都急促了一下, 不穩地顫音:

“皇上……”

甕聲甕氣,透着點哽咽後的沙啞。

他扣住她的腰肢, 輕描淡寫地從背後在她的肩胛骨處親了親,邰谙窈攥緊了錦被,有點承受不住這個時候任何的親昵舉動。

許是他也察覺到什麽,他終究是沒有再動她。

饒是如此, 邰谙窈也覺得今夜格外漫長。

翌日, 在請安前, 邰谙窈難得沒有起得來床,綏錦叫醒她時, 她困恹恹地睜了睜眼, 很是艱難, 許久,她不再為難自己t, 悶啞着聲:

“……讓秋鳴去坤寧宮替我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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綏錦吓得一跳:“主子您怎麽了?”

她轉身忙忙倒了杯溫水,再過來時,就見主子雙眸緊閉,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綏錦瞪大了眼,她掃過主子脖頸間殘留的痕跡,一臉納悶和心疼,怎麽昨日折騰得這麽狠?

綏錦得不到答案,只能出去讓秋鳴去一趟坤寧宮。

秋鳴來時,坤寧宮坐滿了人,她來得早,皇後娘娘還未到,消息是通過宮人傳遞到內殿的,皇後娘娘不曾為難她,只囑咐一聲讓儀嫔好好休息。

待秋鳴走後,問春才露出了一點不滿:

“雲貴嫔有孕,都來給娘娘請安了,偏她矜貴。”

皇後戴着鳳釵,只當沒聽見這聲吐槽,淡淡道:“儀嫔不是沒有分寸的人。”

相較于她的長姐良妃,儀嫔尚有點聰慧和謹慎,不會故意在這個時候和雲貴嫔一争高下。

起身出去時,皇後想起了什麽,她又問了一遍:

“雲貴嫔也來請安了?”

問春點頭,臉上有點不解。

皇後見護甲調整好,平淡地撂下一句“沒一個省心的”,才踏出內殿。

*******

聞樂苑,邰谙窈直到很晚才醒來,一擡眼,楹窗前挂着的鳥籠就印入眼底,鹦鹉咿呀地叫喚:

“醒了!醒了!”

邰谙窈被吵得捂住耳朵,埋頭竄進被窩。

可惜,綏錦聽見聲音,掀開簾子直接進來,她拉開床幔,沒讓邰谙窈繼續睡:“午膳都熱了三番了,主子再不醒,奴婢就要去請太醫了。”

邰谙窈被威脅地坐起身,她委屈地癟了癟唇。

她沒病沒痛,若是夜間事請太醫,也怪是臊人了。

邰谙窈嗓子有點疼,她沒有說話,綏錦還記得早上她的聲音,拉開床幔後,綏錦也沒管她,轉身倒了杯溫水遞給她。

邰谙窈抿着溫水,溫熱潤過喉間,她才覺得那點疼意緩解了些許,她微蹙的黛眉都漸漸松緩。

綏錦聲音也緩和下來:

“還難不難受?”

邰谙窈蹙着鼻頭,恹恹地點頭。

綏錦有點心疼,也有點沒好氣:“知道難受,昨晚還要胡鬧。”

邰谙窈覺得她冤枉死了,可憐兮兮地拿杏眸觑綏錦:

“這怎麽能怪我。”

綏錦惱了她一眼,但對着這樣的主子再舍不得說什麽重話,悶聲伺候她起床,秋鳴也将午膳端了進來。

她昨晚到現在沒吃東西,殿內人不敢讓她吃得油膩,午膳很是清淡,邰谙窈對這些慣來不挑,填飽了肚子後,就松了木箸。

腦子清醒了,邰谙窈也不由得想起昨日時瑾初的反常。

許是她刻意去想,又許是有跡可循,邰谙窈從昨日時瑾初的舉止中也隐約窺探到點痕跡。

誰叫時間隔得那麽短。

她不聯想到雲貴嫔有孕一事都不行。

綏錦和秋鳴就見她眉眼情緒驟然寡淡下來,綏錦和秋鳴對視一眼,是綏錦出聲問:“主子怎麽了?”

邰谙窈扣了扣手指,她偏過頭:

“沒什麽。”

她只是覺得時瑾初好像因雲貴嫔有孕一事,便對她也有了點想法。

邰谙窈有點迷惘和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

綏錦掃過她的手,沉默下來。

許是綏錦擔憂的眼神過于明顯,邰谙窈終于沒有按捺住,她悶聲:“皇上昨日好像被雲貴嫔有孕一事刺激到了”

刺激?

綏錦和秋鳴瞥過主子脖頸上掩不住的痕跡,都意識到了什麽。

秋鳴不解,但低聲遲疑道:“皇上是想讓主子也有孕?這不是件好事麽?”

倒是綏錦想到了什麽,沒有說話。

邰谙窈低垂下眸眼,讓人看不清她的情緒,秋鳴也察覺到殿內氣氛不對,漸漸消了聲,她左右看了眼,給殿內主仆二人騰出了空間,她道:

“茶水涼了,奴婢去給主子換一壺。”

她出了內殿,卻沒有急着去換茶,而是守在了殿門口,杜絕了其餘人靠近偷聽的機會。

殿內一片安靜,綏錦走上前,抽出了主子因煩躁而攥得皺着的手帕,一點點撫平後,才重新遞給主子。

邰谙窈看着她的動作,情緒一點點平靜下來,她低聲:

“我不能這個時候有孕。”

邰谙窈其實不排斥有孕,也不排斥有個和她血脈相連的孩子,但不是現在。

她低着頭,眸底的情緒極其淡,聲音一點點飄出來:

“我不會叫我的孩子和我一樣。”

“也不會叫她喊別人母親。”

邰谙窈擡起頭,直視綏錦:“我會給她最好的。”

如果她做不到,她寧願這世上沒有一個和她血脈相連的孩子。

她杏眸透徹,讓綏錦輕而易舉地看清那抹執拗,綏錦很難不沉默下來。

許是年少時念念不忘的事情都會變成執念。

年少時,姑娘最想要什麽?

——她想回家。

後來,她要求逐漸降低,她想要邰家人去看一看她。

但都沒有得償所願。

在她年少病重時,眼睜睜地看着表姑娘一家其樂融融,只有她隐隐被排斥在外。

綏錦一直都清楚,姑娘想要一個家人。

但邰家早在過去的十餘年的時間裏,自然而然地沒有了她的位置。

衢州不是她的家。

京城也不是。

綏錦是盼望着姑娘能誕下子嗣的,許是那個時候,姑娘才會圓滿。

綏錦不知道姑娘是懷着什麽心情和她說這些話。

但綏錦知道,姑娘一定不好受。

綏錦跪坐下來,她一點點理好姑娘的裙裾,她仰起頭,和姑娘對望,她說:

“姑娘,不要急,會等到那一日的。”

暖陽透過楹窗灑在姑娘臉上,叫她仿佛鍍上一層盈光,她低垂着頭,半耷着眸眼,只露出一截白皙細膩的下颌,整個人的情緒都不高漲。

綏錦望着姑娘,她覺得不對。

她的姑娘該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天生該被人捧在手心的。

而不是像現在。

綏錦低下頭,掩住了眸底的情緒。

殿內安靜了片刻,是邰谙窈打破了沉默,她問:

“明日又到請平安脈的時候了?”

綏錦輕聲應她。

邰谙窈一點點攏起衣襟,她輕聲道:“明日将舊藥方拿給李太醫,讓李太醫結合舊藥方再給我開一副藥。”

綏錦啞聲。

姑娘最厭惡喝藥,何時這麽主要地要求太醫添藥方了?

姑娘的舊藥方,其實也多是安神作用,綏錦和姑娘都清楚這一點,但她們也清楚另外一點——長時間服藥的人其實不适合有孕,這藥方中的幾種藥材混在一起,便也起了一點避孕的作用。

綏錦從不拒絕姑娘的要求:“奴婢會去辦的。”

楹窗旁的鹦鹉歪頭看着殿內的二人,它張嘴像是要說點什麽,又乖巧地溫順下來。

梅香灑滿整個宮廷時,也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宮人都穿上襖子,邰谙窈也不例外,她的鶴氅都加厚了些許,平白讓她添了負擔。

邰谙窈越發不愛往宮外跑了,整日都待在暖房中。

周嫔和姚美人偶爾也來蹭暖意。

這日,周嫔和姚美人和往常一樣來合頤宮,剛落座不久,周嫔正拿着香梨喂鹦鹉,故意逗弄。

邰谙窈正瞧着姚美人磨瑪瑙,她瞧着都覺得費勁,一點點地格外需要耐心,她有點不解:

“你也不嫌煩。”

姚美人轉頭和她說:“往日在家中時,母親常用一堆不同顏色的豆子混在一起,叫我一個個挑揀出來,時間久了,性子也就磨了下來。”

邰谙窈不着痕跡地看了她一眼。

姚美人是及笄後入宮的,也是去年才入宮,換句話說,姚美人其實比她還要小一歲。

恰是年少最耐不住性子的時候,她母親居然舍得?

邰谙窈隐約想起姚美人是庶女出身,又不覺得奇怪,世人講究嫡庶有別,邰谙窈看得出姚美人是個心高氣傲的,偏偏有些時候,庶出子女是不許去争的。

邰谙窈收回了視線,也是這個時候,衆人聽見外間傳來一陣腳步聲,擡起頭,就見小松子匆忙跑進來:

“主子,外面出事了!”

周嫔松下黃梨,轉頭問:“怎麽了?”

小松子見主子沒有阻攔,也不隐瞞,直接道:

“是穎寶林和蔣禦女鬧了起來,不知道怎麽的,這件事又牽扯到雲貴嫔,穎寶林和蔣禦女大打出手,雲貴嫔受到了驚吓,皇後娘娘都過去了!”

衆人一臉愕然,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

穎寶林和蔣禦女被貶位後,慣來安靜,怎麽會忽然鬧起來?

而且,誰被吓到了?

邰谙窈和秋鳴隐晦地對視了一眼,一觸即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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