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禿毛的憤怒

虎爪輕輕一劃,脖子立刻出來一條血口,柳石瞳孔微縮,老虎張嘴咬下的瞬間,雙手一把掰住老虎上下颚,巨大的沖擊讓雙臂發麻,她咬牙支撐住并用腳尖拼命踹老虎的肚子。

“吼!!”

腥臭的口氣險些熏暈柳石,她憋着口氣與老虎較勁,口水滴答到臉上,那味道更惡心了。

腳被虎尾狠狠抽了一鞭子,立刻紅腫起來,關節劇痛。

柳石大抽一口氣,手上一瞬間失了力道,老虎抓住這個機會死緊往下一壓,對着她的脖子咬下去。

柳石呼吸都停了,瞪大眼看着那森白牙齒咬向了自己的脖子,然後……停住。

她渾身冷汗淋漓,擡頭看去正看到大力坐在老虎的背上,抓着老虎的腮幫子往後扥,老虎嘴巴讓他拽的合不攏,大牙齒全露出來了。

随後禿毛感到,拉着她的肩膀往外拽,但是老虎一屁股坐下來,直接壓住了柳石雙腿。

老虎黑毛發現有人要偷他獵物,也顧不得背上的大力,擡爪子向禿毛撓去,禿毛一歪身子躲過,拿着木棍上去跟大力一起打老虎。

柳石拼命抓地,想要将自己拔出來,受傷的腳踝因為重壓傷上加傷,疼的她滿臉蒼白,随着老虎扭動屁股更是疼痛難忍。

她伸手勾着不遠處的木棍,想要用木棍刺破老虎的前胸,他的注意力都被禿毛和大力吸引,對自己這個逃不出手掌心的獵物疏于防範,只要配合的好,絕對能偷襲成功。

然而還沒等她夠到,另一只老虎跑了過來,目标直對禿毛,柳石大驚,随手抓住一塊石頭向老虎撇去,趁着老虎躲避的時候,眼前一道白光閃過,正是禿毛挂在胸口的獸牙刀,因為躲避黑毛的攻擊而晃到自己眼前。

她一把拽下來,反手握在手心,刀刃沖外,向撲過來的老虎前肢內側狠狠一劃,皮開肉綻,鮮血瞬間湧出。

那老虎慘叫一聲,驚恐的盯着她手中的獸牙刀,瞳孔猛縮,低吼一聲:“是劍王!!”老虎背毛全炸了。

柳石眼睛一亮,獸牙刀向前,那老虎仿佛受到驚吓一般跳開,跟她保持距離再不敢上前,仿佛很恐懼這顆劍齒一般。

柳石回頭看連禿毛和大力都快壓制不住的老虎,一個坐起刀尖沖着老虎前胸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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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禿毛被一爪子拍飛,暴露了柳石的舉動,老虎本能的低頭去咬,結果柳石變換刀路,從右側狠狠刺瞎老虎的眼睛。

“吼吼吼!!!”老虎劇痛,一下子甩下大力,痛苦的低吼,想要再撲咬身下的柳石,突然聞到一股恐懼的氣息,他睜着一只眼睛盯着柳石手中白刀,那氣味正是從這上面傳出來的。

這味道太熟悉,記憶深入骨髓,劍齒虎的威猛不是他們這種老虎可以比拟的,那巨大而鋒利的牙齒輕易可以挑開他們的喉嚨,劍齒虎的威嚴在虎族心中非同一般,此時這味道出現在一直弱猴子手中,右眼的疼痛加劇,老虎憤怒而膽怯的一吼,他與柳石僵持幾秒,突然一爪子将柳石拍飛,巨大的慣力讓柳石想斷崖滾去,本就因地震而開裂的土地坡度正好向下傾斜,柳石的身體根本控制不住。

禿毛和大力一起撲向柳石,最先追上的是禿毛,但是慣力太大,直接被柳石拽下去了,最後追上來的大力驚險的在他倆掉下斷崖的瞬間拉住了禿毛的大尾巴。

禿毛“嗷~”的慘叫一聲,尾巴被大力拉扯的痛楚只有長尾巴的才懂。

柳石緊緊抱住禿毛,這家夥剛才居然松手了!!

沒辦法,禿毛痛的啊。

大力一手拽着禿毛的尾巴毛,一手扣着地面,咬緊犬齒,用力一拽,将兩人輪了上來,途中禿毛的慘叫聲都變了調了。

三只躺在斷崖邊喘粗氣,禿毛抱着尾巴疼的臉色蒼白,好幾根領羽已經斷了根,心疼的他比尾巴根還痛苦。

大力跳起來撲回戰場。

那邊的戰鬥已經接近尾聲,族群慘敗,因為虎王的受傷,老虎們叼着搶過來的猴子孔雀跑掉了。

猴子們低低的哭泣,柳石瘸着一條腿掙紮的走回來,她在一地屍首和猴群中尋找,當看到安全無恙的短尾時松了一口氣。

猴群們将同伴的屍體聚集到一起,裏面有壯年的雄性猴子,夭折的類人崽子和猴崽子,這還是搶回來的,沒搶回來的已經被老虎叼走了。

大力坐在一邊眼眶濕潤,所有猴子都紅了眼睛,短尾看到柳石撲過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斑點的母死了,嗚嗚嗚~!”

柳石心口一震,斑點的母親正是那只保護她和短尾的母猴,她在屍體中尋找,找到了那只身體比其他母猴肥碩一些的猴子,身上到處都是虎爪抓痕,喉嚨和手臂被咬碎,那只斑點猴子推壤着母猴,吱吱的尖叫哭泣。

“你他媽的不是鳥!你連杜鵑雜碎都不如!”大尾那邊突然傳來怒吼,打破這邊悲痛氣氛。

大力臉色一變,立刻跳起來向孔雀那邊跑去。

那邊已經打了起來,大尾跟另一只同樣強壯的雄孔雀打的不可開交,大尾紅了眼,爪爪下狠,稍稍壓制那雄孔雀一頭。

大力沖過去将兩只鳥分開,站在大尾這邊問道:“難道我們死的同伴還不夠嗎,你們打什麽?”

大尾紅着眼睛,惡狠狠的盯着那只雄孔雀,聲音哽咽的都說不出話來了。

此時大力也注意到情況不對,當他看向孔雀這邊損失的同伴屍體時,整只猴都說不出話來了。

躺在地上的有成年孔雀,有幼崽,而這些幼崽,全部都是類人崽子,那些孔雀幼崽都被好好的保護起來。

一只雌孔雀抱着一只幼小的類人崽子失聲痛哭:“我沒有辦法,我保護不好他,大壯将他從我翅膀底下拖出去,将另一只幼崽塞進來,我沒有辦法丢下其他幼崽去保護他,嗚嗚嗚,我沒有辦法,嗚嗚嗚。”她憤怒的擡頭對跟大尾打在一起的雄孔雀吼:“大壯,明明還有其他雌鳥有能力,你為什麽要将他拖出去,你憑什麽将我其中一個孩子推出去???”

“這種弱雞就該給強壯的後代做誘餌引開猛獸,如果不是他引開老虎,你以為你和那些崽子能活下來?”

被說道的孔雀崽子們卻生生的躲在雌孔雀身後,其中一只看着大壯,居然沒有害怕,反而思考起來,雌孔雀見狀立刻撲過去抱住崽子低語:“不聽,不聽,這不對,這是不對的,不要聽他的話。”

大壯冷笑一聲,無懼大尾憤怒的目光,隐隐還挑釁過去說道:“族長,該舍棄什麽,該保護什麽,你應該最懂,你看,我們強壯的崽子們不都活下來了嗎,你還生氣什麽?”

大尾被激的向前沖,被大力一把拽回來,低聲說道:“不要沖動,你費了不少體力,現在比他虛弱,他是故意逼你跟他打的。”

打輸了,這鳥王的位子就要讓出來,到時候更沒辦法保護奇怪崽子們的安全了。

最起碼,這次只是一部分奇怪崽子被舍棄,如果大壯當上孔雀族長,那麽全部的奇怪崽子都會被舍棄了。

看着自己這一派保護下來的類人崽子,大尾深吸一口氣狠狠忍下來。

大壯冷冷瞪了一眼多管閑事的大力,高昂着聲音叫道:“快點将屍體處理好,我們還要上路呢。”

大尾難受的渾身發抖,大力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孔雀族裏的情況比他這邊複雜多了。

禿毛找到少羽的時候,少羽正抱着一具屍體痛哭,那屍體的模樣讓禿毛瞳孔猛縮,快步走到少羽身邊。

少羽感覺到來人,擡頭看到禿毛,眼睛紅腫,臉上身上到處是抓痕,他懷裏小上不少的類人崽子簡直就要被撕碎了,只能從身形和羽毛猜出身份。

“少羽……”

“老大,我們什麽時候走?我們為什麽不早點離開,我弟弟……嗚……我只搶回了我弟弟的屍體,我救不,了他。”少羽哽咽,嗓子發緊,抱着弟弟緊緊的貼着他血肉模糊的臉:“老大,你說過的,說過帶我們走的,過更好的生活,可我弟弟,他等不到了……”

禿毛咬着牙,面部扭曲,猛地起身沖向大壯,這次死的一批類人崽子全都是他們那一撥應該保護的。

途中憤怒的禿毛被父親攔住,母親死死抱住他的腰。

“放開我,我要殺了他!”

“你能殺誰?你的力量能打過他們?你過去只有被打的份兒。”父親低吼,看着憤怒的兒子說:“交給族長,他一定會找到解決辦法的。”

禿毛雙眼通紅,淚水随着眼角落下,哽咽道:“少翎死了,少羽的弟弟死了。”

雄孔雀一愣,握住禿毛的翅膀更加用力:“我們要相信族長。”

看着滿地的屍體,那些熟悉的類人崽子們,禿毛微微搖頭:“我無法相信。”他看着父親的眼睛說:“我沒辦法相信!”

小傻鳥在腳邊跳來跳去,聽到禿毛的話,彷徨的叼着他的尾巴翎毛說:“哥,你不要離開我。”

…… ……

……

大壯看着還活着的類人崽子,冷笑一聲,帶着手下督促其他鳥快點收拾好,該扔的扔,該治療的治療,鳥都死了還埋個屁啊。

他路過猴群,看到壽長老一個個摸過死去的猴子,一臉悲傷,突然笑了:“壽長老,你何必傷心呢,這次死的奇怪崽子也有好幾個呢。不是省了你大麻煩?”

壽長老微微睜開眼,看都不看大壯一眼,孔雀族那邊的情況早就有猴子告訴了他。

他皺巴的嘴微微張開,聲音低冷:“我丢掉的崽子,都是生了重病的,裏面有奇怪崽子,也有猴崽子們,我再不贊同族長供養這些奇怪崽子……”他突然憤怒的看向大壯吼道:“也不會故意将他們推向虎口。”

大壯被吼的一愣,吓了一跳,沒想到應該站在他這邊的老猴子居然會吼他。

看着老猴子,大壯惱羞成怒的對他吼回去,拖着尾巴走了。

不遠處,柳石靠着樹幹,因那一聲吼微微擡了擡眼皮。

短尾看着她扭傷的腳腕,憂心的說:“疼嗎?會不會很難受?”

“不會,疼的不厲害,幾天就好了,你有沒有受傷?”

短尾搖頭,傷心的說:“我被斑點媽媽保護的很好,她是保護我們才死掉的。”

豆大的淚珠掉在地上,柳石伸手抹去,擡起短尾的小臉:“我們還活着,我們不會忘記她的。”

不會忘記救了自己的恩人,不會忘記害了自己的仇人,更不會忘記只有族群的強大,才是保護自己的方法。

這血的一課,柳石牢牢記住。

她不想成為孔雀族那邊被犧牲的一份子。

也不想成為始終躲在母猴身後偷生的崽子。

只有整個族群強大起來,才能對抗已知未知的危險。

備受驚吓的短毛窩在了柳石懷中,兇獸第一次跟哥哥躺在母猴的懷裏,也許下一刻危機過後母猴還會推開他,但是在危機來臨時,母猴願意用生命保護他。

這個世界沒有對與錯,不同的種族選擇不同的生存方式,不同的哺育後代的方法,她記得有一種鳥類,一窩會生下兩顆蛋,孵出來的小鳥一強一弱,大鳥只會哺育強壯的一只,而弱小的一只會被親兄弟活活叨死,大鳥不會多看一眼。适者生存,在這殘酷的自然界裏,只有強壯的一方才有存活下去的機會。

而那只叫大壯的孔雀,明顯在用這種方式,甚至更惡劣的方式篩選後代哺育。

可是,他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孩子,卻沒有權利對待其他人的孩子。

那只抱着類人崽子痛哭的雌鳥母親就是最好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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