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螞蟻縫合術(捉蟲)
壽長老清理着柳石左臂的血跡, 大量的血水流成一灘,柳石側頭看着自己的手臂,左上臂靠內側有一個橫切直徑六厘米的傷口,孔雀嘴帶倒鈎,傷口外翻,形成血窟窿, 傷口猙獰, 血流不止, 但幸運的是肉沒有損失多少, 如果缺肉嚴重,眼下的條件很難說手臂是否能夠保下來。
她忍着劇痛,動了動手指, 看着五根手指随着自己的意願握緊、松開,柳石可以确定自己的筋是沒問題的, 骨頭也沒有大問題, 最壞的情況排除了一個。
她慶幸雄尾人體結構學的不好, 紮她只知道紮肉, 不知道挑筋和斷骨。
大力和大尾排猴子孔雀去附近尋找止血草藥。
短尾想給柳石舔舔止血,被她阻攔,這麽大的對穿傷口舔舐是沒有用的, 目前唯一有效又可行的就是壓迫止血法。
她坐在地上,靠着禿毛,看清傷口後讓禿毛死死的壓住上下傷口,壓迫傷口附近的血管, 達到暫時止血的目的。
傷口被壓迫,那疼痛酸爽的感覺直逼腦仁,疼的柳石翻白眼,她用指甲狠狠扣着大腿肉,以疼止疼,讓自己保持清醒,還有很多事沒有交代,她想要自己的手臂安然無恙,就不能暈過去。
柳石看向大力,聲音都疼的發抖:“族長,你讓人帶着我的狼頭骨去取半瓢海水,用火燒幹,再燒一鍋豬頭骨水,我有用,越快越好。”
大力不知道她想幹什麽,但二話不說派猴子去了。
柳石停頓了下,又看向短尾,說道:“你去找小黃,帶他來見我。”
短尾咬着唇欲言又止,最後一點頭沖進了密林。
“缺毛,你想做什麽?”禿毛抱緊她,問到。
柳石半閉眼睛,虛弱的說:“我想保住我的手。”
壽長老對柳石的傷沒有任何辦法,這麽大的傷口他們只能期望自己愈合,以前也有猴子受過這麽重的傷,有的挺過來了,有的傷口發臭死掉了。
看着傷口還在往外滲血,柳石咬牙說道:“大力按,不想讓我流血死掉,就壓嚴實了。”
禿毛還怕柳石疼,手下的力道有保留,但是聽她這麽說,直接下了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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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疼,鑽心一樣,誘發的心髒跟着抽痛,柳石險些喘不過氣,她學醫的時候,老師傅曾經說過,人的疼痛是分級別的,當人疼到一個級別時,身體就會釋放精神毒素,造成精神絮亂,嚴重的甚至會精神休克。
很多人都以為,疼忍一忍就好了,可沒有多少人知道,人是能被活活疼死的。
柳石敏感的感覺到這個身體對疼痛的忍耐力極其低,這麽點傷口就能讓自己疼的死去活來,頭腦發脹,感覺比飛彈碎片打中還要疼。
壽長老一遍一遍的給她擦去血跡,禿毛的傷也一起處理,海水和巨樹水已經按照柳石的要求燒上了,采草藥的還沒有回來,小黃就被短尾帶回來了。
短尾捧着樹葉,樹葉上坐着小黃,氣喘籲籲的跑回來。
小黃看到柳石的模樣,吓了一跳,短尾找到他的時候什麽話都沒說直接用樹葉子把他夾起來了,要不是肯定短尾不會無故傷害他,早就一口毒液噴過去了。
小黃有點慌,柳石這一身血呼啦的樣子可比上次吓蛙多了。
“你,你這是被野獸啃了??”
柳石勾起嘴角,聲音輕而無力:“差不多。黃兒,你知道這附近有沒有個大的狩獵螞蟻,就是那種嘴巴有大鉗子,集體活動,在地下做窩,身體硬邦邦的蟲子。”
柳石的描述很形象,小黃一下子就想到了這是什麽,那種身體有他一半大,集體捕獵,喜歡躲在地下建巢穴,特別喜歡吃各種蛙類幼崽,還跟他們箭毒蛙搶食物,那種智商低不會說話無法溝通還特姆抗毒的讨厭家夥,小黃煩死它們了。
“我知道,那種惡心巴拉渾身黑甲,還喜歡成群結隊舞着大鉗子,搖晃着腦袋上的角到處追殺獵物,搶食兒占地盤的讨厭食肉蟲,巨樹林北面就有一窩,你要幹嘛?”小黃語氣不佳,談到食肉蟲他就不爽!
柳石松口氣,附近有就好,她對小黃說:“我需要那些食肉蟲治傷,小黃,你帶着短尾去食肉蟲的巢穴抓一些給我,帶上水,那些食肉蟲泡在水裏,應該會減緩速度好抓,不要弄死,我要活的。”
柳石緩了緩,接着說:“一定要小心,食肉蟲的攻擊力不低。”
“哎喲,還能用水澆它們?這法子好,短尾走走走,我們這就給小缺毛抓食肉蟲去,那東西吃起來挺好吃的。”小黃興奮了,催促短尾快走。
大力攔住他們,點了幾個猴子:“就你們倆不安全,北方林子我們不熟,讓這些成年猴子跟着你們去,短尾,快去快回。”
“恩!”短尾一點頭,用椰子殼接了巨樹水就在小黃的指路下捅螞蟻窩去了。
柳石将事情都交代下去,就閉嘴不語,保持體力,希望那些食肉蟲就是自己想要的狩獵蟻。
胸花端着水給禿毛和柳石,讓他們多喝點水,補充體力。
禿毛壓着傷口,心裏焦急,看柳石疲憊的模樣也不敢多問,他不懂柳石交代的那些事兒有什麽必然聯系,但他相信柳石絕不是胡亂下命令的猴兒。
他感覺懷中的小身體在微微發抖,也許是疼的,也許是怕的,不管是哪一種,都讓他揪心,他低着頭,臉頰蹭着她的頭頂,臉蛋,最後将唇印在柳石的唇上,想要給她鼓勵,柳石的嘴唇蒼白,帶着血跡,他不在乎,他的嘴巴也都是血,重要的是他要将他的鼓勵傳遞給她,用蹭蹭,用嘴唇。
單純而誠心的禿毛被柳石扇了一巴掌,就算這巴掌扇的沒啥力度,也讓禿毛整只鳥愣住,而後難受的不得了。
柳石擦去嘴巴上的唾液,這色鳥居然這時候占她便宜!!
并沒有等多長時間,短尾就帶着螞蟻回來了,螞蟻被她裝在椰子殼裏,上面還蓋着樹葉,小黃和其他猴子并沒有一起回來,她跑到柳石身邊說道:“小黃和長尾他們在阻攔追過來的食肉蟲,你看看這是不是你要的。”
打開葉子,椰子殼裏躺了一層濕漉漉的螞蟻,這螞蟻伸長三四厘米,前額巨大,頭上長角,腿要比後世的螞蟻長而細,身體消瘦,有些螞蟻爆照的啃咬着內壁,巨大鋒利的上颚鉗子一夾一撕,就是一大塊內肉。
短尾選的椰子殼開口不大,上半部內凹,濕漉漉的螞蟻想要爬出來,短尾就用葉子巴拉下去。
對于這批螞蟻,柳石很滿意,她深吸一口氣,坐直身子,讓守在旁邊的壽長老抓住自己的左手,讓禿毛摁住下邊的血窟窿,而上邊的,則是讓大力将兩塊皮肉往一起聚攏。
這過程疼痛會加劇,相當于擠壓裏面的肉,才能讓上面的皮對齊。
柳石不敢拿現在的身體承受能力打賭,讓短尾找來一根木棍,咬在口中,準備好後,對大力和禿毛使了可以的眼色。
禿毛立刻放開對上面傷口的摁壓,專心壓住下面的傷口,而大力也瞬間接過傷口的聚攏工作。
聚攏的傷口滲出血絲,柳石穩着右手,看了眼椰子殼裏的螞蟻,心裏有了數,伸進椰子殼捏出一只螞蟻,螞蟻在指間扭頭擺尾的掙紮,揮舞的大鉗子想要攻擊抓住自己的敵人,看小螞蟻這麽精神,柳石高興不少,這螞蟻越活潑,對後面的縫合越有利。
柳石将螞蟻對準傷口,大頭朝下傾斜着放下,螞蟻正氣憤呢,恨不得狠狠咬她一口,這時候發現自己居然碰到了敵人皮膚,那大鉗子對着傷口狠狠夾了下去,正好将兩邊的皮肉夾在了一起,只要咬住,死不松口。
然後它就死了。
被柳石掐斷了腦袋,身子撇掉,大鉗子帶着螞蟻腦袋夾在傷口的頂端,将兩塊皮肉死死夾住,圍觀的大力禿毛和壽長老等猴(鳥)都驚呆了,然後就看到柳石繼續拿起第二只食肉蟲,如法炮制的放在第一只食肉蟲的腦袋下面一點,那食肉蟲照樣死死夾住傷口兩邊皮肉,被柳石揪了腦袋。
衆猴(鳥)屏住呼吸,不敢出聲打擾柳石。柳石頭上出了汗,手有點抖,她握了握拳,夾起第三只螞蟻放下去。
六厘米左右長度的傷口,用了将近十六只螞蟻縫合,看上去傷口就跟一只黑腿大蜈蚣一樣猙獰,可效果是顯著的。
雖然這螞蟻看起來跟其他狩獵蟻不太相同,但效果依舊很好,螞蟻縫合術從古至今一只存在,在亞洲、非洲、以及南美洲的某些地區都有真實記載的醫療手法,甚至在後世醫學中,某些地方依舊在沿用這種螞蟻縫合技術。
只要在傷口愈合的三天後将螞蟻大鉗子處理掉就可以。
有些人持反對意見,認為螞蟻攜帶細菌,并不安全,但對于柳石來說,這樣的情況下,能找到食肉蟲這種螞蟻,簡直是不幸中的大幸,她在以前狩獵中發現過螞蟻,但不敢确保有沒有狩獵蟻種的存在。
找小黃是知道情報的最快方式,這片雨林中,最了解昆蟲的,只有以昆蟲為食的蛙類——當然,小黃他的狩獵物種更加廣泛。
處理好前面的傷口,柳石看向壽長老,只見壽長老張着嘴,瞪着眼睛,一動不動的盯着她的傷口。
柳石動動手指,換回壽長老的注意,對他說:“你看懂了嗎?” 壽長老回了神,呆愣愣的點頭。
柳石将短尾手中的椰子殼遞給壽長老說:“那我後面的傷口,就交給你了,選這種個頭大,鉗子也大的食肉蟲,另一種體型小的不要。”短尾抓來的螞蟻有工蟻和兵蟻,而能夠作為縫合用途的只有兵蟻符合。
壽長老雙手微微顫抖,眼睛瞪大,興奮了!!
抓螞蟻的手法不熟練,壽長老被螞蟻咬了第三次之後,總算是正确夾起了一只,結果放的時候沒放好,夾偏了。
壽長老:“……”
柳石歪頭看了一眼,說道:“沒事,再來。”
禿毛狠狠瞪着壽長老,大有再夾不好就自己上手的意思。
壽長老怎麽說也是個心靈手巧的老猴子,兩次之後就上了手,很快将傷口都夾好了。剩下的螞蟻沒換回去,抱着打算自己養起來,這食肉蟲是好東西啊,他可要好好研究研究。
大力驚奇的松開手,看着夾在一起的傷口,完全沒有了血窟窿,贊道:“小缺毛,你真是太,太……”
“太聰明了”壽長老提醒。
“對,就是聰明,你怎麽就想到這麽好的辦法。”大力伸爪子要摸傷口,被短尾一把推開,護着柳石,怒瞪大力不滿的說:“族長你不要亂碰,萬一傷口再開怎麽辦。”
“你個小崽子,我還能害小缺毛?”說是這麽說,大力卻不再伸爪子。
傷口算是縫合好了,但是後期還要護理。禿毛的傷口沒有她這麽厲害,但是臉上身上也到處都是抓痕,血道子一條條的,不比柳石身上的少。
看到禿毛右臉的血爪印,柳石清了清嗓子,這巴掌拍得輕了,可印子卻清楚的很,她雙手都是血,幹了黏膩膩的,傷口縫合後不敢用力,柳石讓短尾和禿毛扶自己起來,她記得禿毛吐了血,沒力氣給他檢查,只能簡單的詢問一下情況。
“你摸摸你的胸口,嗯壓,看疼不疼。”
禿毛照着做,點頭:“疼。”
“喘氣疼嗎?”
“不疼。”
柳石微微點頭,看來骨頭沒事兒,她靠着他那麽長時間,肋骨斷的幾率很小,但是也不能忽視,不排除骨裂,可看禿毛的樣子也不像,如果骨裂,他絕對忍不到現在。
“缺毛,我背你會樹屋吧,你好好躺着,好好休息。”短尾提議。
柳石搖頭說:“我先去看看海水煮的怎麽樣了。”
正确得到海鹽的方式是曬,可她等不了那麽長時間,以前以為有海石頭就能解決調味和鹽攝取的問題,沒必要去弄海鹽,最起碼在徹底穩定之前,沒有必要,畢竟曬鹽工程對他們的族群來說太龐大,她這方面也不專業。
族群并不強大,南山竹林有熊群,北山有班狼族,誰也不敢保證這兩只強大的族群會不會突然将獵食目标瞄上自己,加上本身在族群的地位取決于武力,所以柳石全部心思都撲在了強化自己和族群上。
本以為醫藥可以排在武力之後,畢竟只有強大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卻徹底忽略了這一塊。
今天發生的事兒,除了讓她更加意識到自身的弱小,還狠狠的打醒她,不管在任何時候,醫藥決不能落下。
她作為一名軍醫,忘記了本職,這就是失職。
如同上了戰場,忘記佩戴自己的武器一樣。
從重生在這裏的那一天,她想到的就只有戰鬥,看着手臂上的縫合處,如果沒有找到狩獵蟻,她的這條手臂将因自己的愚蠢,而白白丢掉。
海水煮的已經剩下三分之一了,骨頭上已經可以隐約看到透明的結晶體,柳石讓看火的大猴子将火調小,避免燒糊,另一口大鍋裏的水已經煮沸,火被熄滅,涼在那裏,柳石打算等水溫降下來一點,就給自己和禿毛擦擦身子,開水已經達到消毒作用,這樣的水清洗傷口周圍的血跡才更安全。
等海鹽煮出來,去掉海沙和雜質,就跟開水勾兌。
柳石決定,這幾天擠也要擠出人手去海邊弄個小型的曬鹽池,不為吃,就為消毒用。
作者有話要說:
螞蟻縫合術早在古時候就已經存在了,常用的是軍蟻中的兵蟻,這種螞蟻縫合術一直沿用到現在,有些醫學手術上會使用這種螞蟻,進行縫合(很多年前看過新聞記住的。),這種醫療手法貌似并不普及,我沒聽過國內有的,雖然這種手法也源于亞洲,但是亞洲太大了,中國古代先祖們有沒有用過這種方法,我就不清楚了。
國外有家雜志發表過一個關于螞蟻針的專題,明确表明曾經螞蟻被用于醫學。
東非的一些部落會使用行軍蟻作為手術針,南美原住民也會用軍蟻縫合傷口,并且這種手術方式還沒有發現有什麽缺點和風險,當然如果要考慮衛生問題的話,這個問題也确實存在。
螞蟻縫合術有褒有貶,但它的醫療歷史确實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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螞蟻種群是個很神奇的物種,營養豐富、高蛋白、可以治病,它們家族的某些成員兵蟻還可以做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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