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章
第 41 章
青松把苗妙打發走, 站在門口守着,直到一個時辰後,苗大夫才從房間裏出來。
青松急切上前:“苗大夫, 主子如何了?”
苗大夫面上帶了笑意:“已經解了,不過近日身子虛弱,得多加休息才是。青松,你好好照看他,我再去給他配幾服調理身體的藥。”
正值晌午,日光透過窗棂照射進來, 鍍在躺在床榻上昏迷的男人身上, 薄汗晶瑩, 眉頭微蹙, 似乎身體不适。
床榻旁放了一個水盆,盆裏都是血,一旁放着的毛巾浸染上血色, 刺目不已。
青松走上前, 本想叫人, 但想到主子這些日子疲乏, 不如讓他多休息片刻。
江城愛潔,青松便将屋裏收拾幹淨, 但屋裏的血腥氣較重, 青松便出門去找苗大夫要些幹花擺放。
他走沒一會, 房門吱呀推開一條小縫隙,苗妙鬼頭鬼腦的朝房間裏望,但還是沒看明白江城生的什麽病。
算了, 到時候求求老爹,他肯定會告訴她。
……
江城是下午才醒來。
下意識的撫上胸口, 觸碰到紗布。
“主子,苗大夫說一切順利。”
青松喜氣洋洋,比他自己生病痊愈還要高興,“您吃點東西我們就可以走了,苗大夫說湯藥按時吃,幾天之後等傷口長好就不用吃了。”
配藥重重艱辛自不用提,解蠱過程兇險異常痛苦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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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用薄如蟬翼的單片切開心口處,再将藥塗抹上去引蠱蟲出來。
苗大夫本意給江城吃昏睡的藥物,免得他痛苦,但江城說不必,他硬生生的扛着,親眼看着蠱蟲出來。
床榻的木頭架子有一道深深的抓痕,正是江城痛苦難耐時所留。但現在,江城施施然的下榻,整理好衣冠後一派雲淡風輕的模樣。
主仆離開醫館路上,青松沒忘記告訴道:“主子,今天林姑娘和苗姑娘一起上街,苗姑娘回來說碰見個年輕書生,我估摸着就是蘇士明。”
江城曾說過,不管林海棠遇見什麽都要如實禀告。
青松說完,江城撩起車簾上車,像是沒聽見似的。
青松不說話了,暗暗猜測,這蠱毒果然厲害。
以前主子若是聽見林姑娘和蘇士明見面,肯定要不高興。
甚至曾提過要殺了蘇士明。
但現在主子置若罔聞,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青松唏噓,暗道這場鬧劇确實是時候結束了。
……
還有幾日就是江城的生辰,林海棠把要送他的荷包拿出來,從裏到外仔細檢查,細微之處的線頭都精心處理好,拿在手上輕輕的撫摸上面的花紋,唇角漾起笑意。
不過,又想到倆人之前鬧別扭,昳麗的眉眼便染了一絲愁緒。
他因為蘇士明的事情不高興情有可原,林海棠善解人意的想到,t若是她知道江城和旁的女人行動過密,也會不悅。
或許,她應該主動找江城說清楚,解開他的心結。
若她當真想和蘇士明重歸就好,早在蘇士明來見她的第一面就走了,又怎麽會回來這裏呢?
林海棠把荷包放在匣子裏,想了想,提筆寫下一封信,細心折好放在最底層。
“青山,”從房裏出來,青山正在院子裏練武,她問:“你知道江公子在哪裏嗎?”
江城公事繁忙,大多時候找不到人,唯有親近之人才知道他的動向。
青山停下,呼哧帶喘道:“知道啊,主子最近都在商會呆着。”
“那你能帶我去嗎?”
青山咧嘴笑:“當然!”
想着要見江城,林海棠身姿雀躍如同翩飛的蝴蝶,先讓青山等她片刻,她特意回房換了一身衣裳,坐在梳妝臺前整理好發鬓,照鏡子許久,連着換了三支發釵才滿意點頭。
到了之後林海棠在車裏等,青山去找人。
時而低頭整理裙擺,時而扶了扶發鬓,面上蕩漾着要見心上人的喜悅,嬌媚動人。
只是不巧,青山回來說沒找到人。
“我猜去糧行了,那處鋪子是我家主子休息時總去的地方,我哥說了,漠城糧食大半命脈就掌握在我家主子手裏。”
林海棠不在意江城生意做的多大,不過聽見旁人這樣說,她發自肺腑的替他開心。
認識這麽久,在林海棠心裏,江城是重事業的男人,就像那些想走仕途的人一樣,越往上就越渴望往上。
去的路上林海棠還在想,見面後要提醒他注意身體的。
胡思亂想臉頰發熱,她将車簾掀起一角,街上熱鬧景象一掃而過,熟悉的身影略過,林海棠怔住。
随後反應過來,她從馬車裏探頭朝後看,就見一家胭脂鋪子前站着一男一女。
女子芳華正茂,低眉淺笑。
而男子英俊倜傥,正是江城。
馬車載着林海棠越走越遠,逐漸看不清街上的場景,可二人的身影映在腦海裏,甚至回到住處時依舊揮之不去。
青山還有點自責:“不好意思啊姑娘,主子也沒在糧行,可能回老宅了,你要是着急,我回老宅看看。”
座椅上的女子低垂着眼睫,看不清她的神色。但身形落寞,兩只手搭在一起,指尖掐着袖口,看起來像是難過。
青山有點摸不到頭腦。
見不到主子這麽難過嗎?
林海棠自然沒麻煩青山,房門關嚴就剩下她自己,林海棠杏眸盯着虛空,莫名想到林燕的家書。
她說那個書生在外面有女人了,還說天底下所有男人都一樣,喜新厭舊。
可她從認識江城到現在,才三個月而已,就已經算是舊人了嗎?
林家遭難之後,江城是陪在她身邊最久的人。
林海棠對他依賴,信任,愛慕……種種情感讓她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默默流眼淚,許久之後她用帕子擦拭眼角,呢喃道:“我該信任他,或許事實并不是我所想。”
……
胭脂鋪子前,江城面容冷峻道:“表小姐還有事?”
他對面站着那個姑娘,正是府上的表小姐叫王婉清。昨天剛到,今日就在這裏和江城偶遇了。
王婉清性子懦弱,聽出來江城不喜見她,她腦袋更低,小聲道:“五表哥,你……你可曾用過晚膳?要不要一起吃?”
身後的丫頭替她着急,心道江海為王婉清鋪了這麽多路,奈何她是個軟和的,一次機會都沒把握住。
江城視線帶着審視之意,晦暗的眸子打量着她,随口說句:“天寒地凍,表小姐還是多穿些免得染了風寒。那些蠱蟲應當怕冷,表小姐多加小心。”
這話沒頭沒腦。
說完江城從王婉清旁邊走過,餘光瞥見對方臉色煞白。
“姑娘,莫不是五公子他……知道了?”
丫鬟壓低了聲音,王婉清嚅動嘴唇想要說什麽,但沒一會就驚怕的暈了過去。
“姑娘,姑娘,來人啊。”
這邊上了馬車的江城自然聽見喧鬧之聲,但他沒有插手的意思,反而叫青松驅車離開。
青松呸了一聲,說道:“活該。”
“主子,天色晚了,回老宅還是回別院?”
說完青松才想起來,主子現在蠱毒已解,不需要林姑娘幫忙了,他說習慣這句話一時沒改過來。
不用問,主子肯定是要回老宅的,除了要處理賬目之外,估摸着清醒過來的主子不想見到林姑娘。
論誰遇見這樣的事情,自己的情緒把控在陌生女子手中,誰都不會甘心。待清醒後更是應當早點劃分界限,抹去尴尬的存在。
如青松所料,江城本欲回老宅。
不過他半響沒說話,之後緩緩開口:“去別院。”
苗大夫說毒素已經解幹淨了,江城不會再受到半點影響。
江城于心中重複這句話。
所以去見她也不會發生什麽不可控的事情。
他只是想确定自己是否恢複正常罷了。
漠城的黃昏來的更早,屋內一盞燭火透着暖意。
江城擡手欲要敲門,還未等落下,房門就從裏面打開。
“你來了。”
寒風吹卷地上的雪花,風塵仆仆的男人站在她面前,面色平靜,并不見半點吃醋之意。
這不符合林海棠所想。
她側過身邀請他入內,江城颔首,大踏步走了進來,如以前那般先脫下大氅,在炭盆旁烤火,然後才落座。
屋內的氣氛焦炙,江城并不看她,修長的手指摩挲杯盞,看茶葉在水中緩緩展開身姿。
“蘇士明來漠城了。”林海棠忽地開口。
江城依舊未應聲,神色淡淡。
林海棠手指忍不住蜷縮,有種難堪之感。
忍着沸騰的情緒,她努力平靜敘述,“我已經和他說清楚,過去的事就是過去,我們之後再無瓜葛。”
話音落下,屋內只有蠟燭燃燒時噼裏的輕響。
坐在她對面的江城沒有說話的意思,她擡頭,透過暗黃的光線,看見他神色漠然,毫不在意。
“嗯。”
他甚至懶得開口,從喉嚨裏溢出一聲像是敷衍的回答。
“那你呢?”
林海棠別過頭不看他,盯着自己袖口上的花色,問道:“你今日是不是很忙?聽青山說去巡鋪子了。”
“還好,”江城淺啜一口茶飲,慵懶的聲線道:“去糧行了。”
林海棠腦子嗡的一聲,震的她頭暈目眩。
“是……是一直在那忙到這麽晚嗎?”
江城已經起身了,随口應了一聲便轉身離去。
房門打開有寒風吹進來,林海棠閉了閉眼,只覺得寒意吹到她胸口,沉悶悶的疼。
屋外,江城腳步頓了頓。
“回老宅。”
青松趕忙打着燈籠帶路,青山則是奇怪。
主子來都來了,怎麽不宿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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