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章

第 64 章

進了漠城後從城中直接穿過, 于另外一座城門出來，朝着兩國共同所開的市場走去。

期間青松來禀告一次，說老宅那邊有要事找江城, 已經急瘋了。但江城淡淡的說：“先不予理會。”

距離并不近，他們到達的時候已經快晌午了。

之前有秦王部下李統領幫忙，所以南疆幾位巫醫等候許久。見到兩位病人後，為首的巫醫皺着眉頭。

江城薄唇緊緊抿着，目不斜視的看他動作，像是怕從他嘴裏得出和苗大夫一樣的結果。

“棘手, 但可以治。”

江城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不過要用蠱蟲, 所以會受苦, 尋常人都忍不得, 唯有先喝醉麻痹病人才能進行。”

既要麻痹身體又要頭腦清醒，總之，不是易事。

林海棠醒着, 生了幾日的病而已, 人卻瘦了一圈。她怯生生的道：“還有別的辦法嗎？我有了身子不可飲酒。”

巫醫捋着胡子道：“還有一種藥類似于蠍子毒, 可麻痹人的痛感。不過夫人有孕, 這更不可取。”

林海棠堅持她可以承受，巫醫無法, 只得道：“那請你夫君在一旁協助, 若你受不住了, 還能同他說話分散注意力。”

那邊林燕已經開始了，沒一會就響徹痛苦的哀嚎。

林海棠不免緊張起來，江城坐在她身側, 讓她依偎在他懷中。

巫醫從醫箱裏拿出幾個瓶瓶罐罐，又展開一張牛皮紙鋪在車廂裏, 然後動作緩慢的灑了一圈白色的粉末，像是要圈出一塊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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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巫醫打開其中一個巴掌大的罐子，林海棠聽見窸窸窣窣蟲類爬行的聲音，她剛想看，視線便被一只大掌擋住。

“別看，一會就好。”他說。

林海棠看不見，但是江城看的清清楚楚。

罐子裏是各種蟲子，什麽黑色的蜈蚣，拇指長的蠍子，更多的是他見都沒見過的可怖的蟲子。

林燕喝了烈酒，但依舊痛的哭喊，林海棠不免緊張起來，加之聽見奇怪的聲音，她忍不住抓緊江城的衣襟。

他察覺到她的小動作，一時間心花怒放。

“別怕，我在。”江城湊近她耳邊輕聲安撫，竟然有種神奇的力量，她緊繃的肩膀松懈下來，嗯了一聲。

巫醫道：“夫人請伸出右手。”

林海棠照做，沒一會便感覺手臂處劇痛，她下意識的往回縮，被巫醫牢牢抓住，“夫人莫要前功盡棄！”

猶如全身的骨頭都在疼，從被巫醫抓住的胳膊開始，一股又熱又疼的感覺。林海棠忍不住哭出聲，江城把手放在她唇邊，她下意識的咬住。

江城連哼都沒哼，靜靜地陪着她。

大抵是太疼了，林海棠隐隐有昏厥的征兆，巫醫滿頭大汗，連忙道：“莫要讓她昏過去，否則蠱蟲不好控制。”

江城湊在林海棠耳邊，輕聲道：“等病好之後你想要做什麽？查案嗎？我已經查到了很多消息，還沒來得t及和你分享。對了，孩子月份還小，苗大夫說要好好養着才是。”

江城并非不善言辭之人，反而因着商賈身份而能言巧辯。可在這種危急情況，他竟然只能想到林家的冤案和孩子，半點都不敢提自己。

也幸好林海棠有所反應，沾滿汗水睫毛顫顫，眼眸睜開一條縫隙看着他。

“謝謝你為林家做的事……”她氣若游絲，時不時的停頓一會，江城緊緊抓着她的手，整個人緊張繃緊猶如一塊鋼鐵。

“江月白，我覺得好累。”

林家出了這樣的事情，和天塌了沒任何區別，林海棠猶如水中浮萍，無依無靠。在被押送的路上，無數次的崩潰想要自盡。在鴻湘樓裏的日子，生不如死。

在這之前，林海棠只是個每月會去寺廟清修，不谙世事的嬌貴小姐。

身體的痛感叫她精神恍惚，她努力露出一個笑，“我覺得我要不行了。”

江城一顆心猛的收縮，他快速道：“海棠？”

巫醫大喊道：“不要讓她昏迷，快叫醒她！”

“海棠，你聽我說，林家的案子已經有眉目了，且不止我們一股勢力在查，說明也有人同你一樣在關切林家，海棠，你振作起來，你還有我，還有未出世的孩子。”

向來穩重如山的江城聲音哽咽，像是在壓抑着什麽，脖頸上泛出青筋。

“不是想讓這孩子記入林家族譜嗎？海棠，你還不知道孩子是男是女，還未給取名字。還要伴随長大，将孩子教導成如你一般善良的人，而不是像我。”

林海棠眼睛重新睜開，她微笑着去撫摸江城的臉。

“像你也很好，只是不許教孩子騙人。”

“不會，不會的。”

江城歪頭蹭她的掌心，狹長的眸子紅的驚人，他道：“我答應過你，往後再也不會騙你了。海棠，等你好了之後我就陪你去京城，到時候還可以回江南。若你喜歡老家，那便住在那，不回漠北了。”

“你呢？我記得你同我說過，費心十幾年，就是為了當上家主的。”

江城親她的額頭，“是，因為我要完成母親遺願，讓她成為平妻，她的屍骨得以入江家祖墳。現在這些我都做到了，只需要将生意好生處理。”

江氏也有去江南的商隊，到時候他大可以在江南重做一番事業。而且漠北這邊他也會留下心腹，決計不會叫人私吞他的東西。

他要讓她過上最好的生活，讓他們的孩子享受應有的一切。

林海棠對他的松動，被江城看在眼裏。

如果是以前，他定會謀取她的信任和真心，不管用什麽手段，只要将人留在身邊就好。

但是現在江城想法變了，他要她平安順遂。

江城不停的陪着她說話，那巫醫說了句：“好了，休息兩日喝幾服湯藥就沒大礙了。”

江城一喜，林海棠累的沉沉睡去。

……

迷糊之間，她能感受到有人在她身邊，為她擦拭身上，給她喂藥。

應當是江城，她手指動了動，卻累的睜不開眼。

确實是江城，剛喂了她喝了湯藥，再次詢問巫醫道：“她很看重這個孩子，這些藥當真對胎兒沒有傷害？”

那巫醫嘴角抽了抽，心道你都把湯藥喂完了才問我，是不是晚了點。巫醫也搞不懂這位父親為何對妻子比對孩子還上心，好似關心孩子，只是因為他疼愛妻子。

“保管沒事，我在裏面還添了安胎的藥，不過夫人大病一場身體虛弱，莫要舟車勞頓，好生養着才是。”

江城颔首，打算在這呆幾天待她醒來再離開。

巫醫下了馬車，青松掀開簾子，一臉急迫：“主子，出事了。”

江城比劃了一個噓，朝他揮揮手，示意他莫要在這說。他緩緩起身，慢條斯理的整理袖口，這才緩步下車。

許久之後，江城返回，低聲與林海棠說着什麽，末了在她唇上重重一吻。

……

再次醒來，身邊坐着林燕和青梅，倆人都驚喜的看她。

“長姐，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青梅攙扶着林海棠起身，她這才發現竟然在搖晃的車廂內。

“我們這是要趕回去？”林海棠視線轉了一圈，随後問：“江城呢？”

“江公子有要事留在漠城處理，說讓我們先趕路往京城去，他處理好事情後就追上來。”

林燕解釋道：“長姐你昏睡了好幾日，早就出漠城了，下一個城池還要趕兩天的路，餓了吧，快吃點東西。”

外面趕車的青山聽見動靜，隔着簾子道：“姑娘，前面有個小村子，我們停下歇歇腳。”

這一病許久不曾走動，林海棠還得讓青梅攙扶着，走了幾步後就沒什麽力氣，坐下淨手吃東西。

如今六月的天，晌午時候有些炎熱，不過對于昏迷好多天的林海棠來說，是久違的陽光。

坐在樹下，斑駁的日光灑落在她身上，恬淡平和。

她下意識的摸了下腹部，林燕笑着道：“月份尚淺，摸不出來的。來，多吃些東西才好。”

林海棠确實有些餓了，啃着林燕給的雞腿，聽林燕羨慕道：“我那時候鬧騰的厲害，吐的酸水都出來了，不過長姐的孩子懂事，乖巧的很。”

林海棠莞爾一笑，林燕看見她面上多了比當姑娘時更柔和的神情。

因着顧及林海棠的身體，所以趕路很緩慢。江城這輛馬車是出使南疆時重金打造的，寬敞穩固不颠簸。

林海棠坐在馬車裏看書，細白的手腕上戴着那支雞血藤镯子，腰間墜着方形玉佩，她時不時用手撫過，唇角泛起笑意。

他怎麽還不來？

眼看着從漠城出發趕路将近十天了，但還沒有江城的影子，林海棠惴惴不安，問青山道：“在前面城池住幾天吧。”

青山還以為她身體不适，趕忙應下，當即找了一間看起來不錯的客棧，定了上等房。

林海棠莫名的心焦，林燕見狀安撫道：“懷孕都會這樣，長姐，我陪你出去走一走。”

正好街上有賣酸棗糕，林海棠便想買上幾塊。

姐妹倆緩步走在街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林海棠買酸棗糕的時候，林燕看見百姓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在議論着什麽，繪聲繪色，引得林燕忍不住湊過去。

“誰知道了，說是鬧的挺大都在嚴查。”

“那咱們這裏的花樓豈不是也要查？要我說，給官妓贖身的都是冤大頭！花費不菲不說，被有心人知道了舉報給官府，哎呀，惹來禍端啊！”

“那有什麽，能花這麽多錢的都不是普通人，肯定有門路。”

林燕越聽越不對勁，隐隐聽見漠城兩個字。

“長姐，鴻湘樓出事了！”林燕急匆匆的跑過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