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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跟幼稚園小朋友一樣你踩我我踩你玩了好一陣才接着往海邊走。

沙子踩在腳底軟綿綿的, 幹燥而溫暖。一路到了水邊, 才感受到涼意。碧藍的海水一卷一卷地撲到岸邊, 激起碎玉浮雪的夢幻感。

“要回去換泳衣嗎？”

“先不用了。”白越搖搖頭，“我們在這兒待着的時間多了, 不用這麽趕。就先走走？”

于是牽着手沿着沙灘一路走, 欣賞海邊的風景。

白越的視線很容易就被天空中大團大團的粉紅色吸引了，一路走一路看天，眼睛裏閃爍着孩子般躍躍欲試的好奇：“這些水母真的有意思，不知道有毒沒有？”

“無毒。想靠近它們碰一碰嗎？”季時辰看他感興趣，提議道。

白越很驚訝：“碰到？不是隔着人造大氣層？”

“你以為我為什麽帶私人飛船來？”季時辰直接拉着人就往回走, “帶你飛到上面去看。”

果凍水母是真的很像果凍，一個個傘蓋都弧度完美，透明的質地看起來清透Q彈, 粉嘟嘟地透着甜蜜。

在地上看的時候是大片大片雲朵一樣的粉紅，離近了才能看到是一朵一朵擠擠挨挨的水母。

人造大氣和上方有毒性的原始大氣是嚴格分開的, 只有幾個地方有機器人看守的活動門可以通過，一般是給科學家和工作人員用的。季時辰仗着自己軍方的身份，信息卡在機器人圓嘟嘟的肚子上一刷，也給過了。

飛船開到這顆星球的自然大氣裏，很快就懸停在那裏動不了了。

“這周圍全都是水母。”季時辰有點無奈, “非要走, 估計會撞死不少。”

“那還是別動了。咱們自己能下去嗎？”

能是能, 就是得穿帶換氣系統的防護服。

季時辰從飛船裏翻了兩套出來, 先幫白越細致地穿好, 檢查面罩确認嚴絲合縫，才自己穿了。

白越看着他戴上面罩，忍不住就笑了。這防護服是那種宇航員的風格，面罩也是把人頭部裹得像個圓溜溜的球，隔着面罩看人，即使是季時辰棱角分明的俊臉，也多了幾分喜感。

都說每個男人內心都住着一個小男孩。在親近的人面前，那點平常藏着的幼稚就都冒出來了。

白越忍不住伸出手，被防護服裹得胖乎乎的爪子按上了季時辰的面罩。

“防護服很厚的，估計你摸不出手感。”季時辰縱容地看着戀人，面罩下的臉露出微笑。防護服裏有連着的傳音系統，可以讓人很輕松地對話。

白越當然聽見了，但他還是把手攤開，在季時辰的面罩上拍了拍，像是拍一顆熟透的西瓜：“可以下去了？不用帶其他東西？”比如動力推進裝置。

“這顆星球的自然大氣密度很大，堪比液體，這也是為什麽水母們能夠在這裏活動——我們可以下去試試，你會覺得好像浮在水裏一樣。”季時辰打開艙門，按了飛船的過濾隔離系統防止飛船內部環境被污染，自己先踏出艙門，手臂劃了兩下穩住身體，又回身對白越伸出手：“下來吧？”

白越興致勃勃地把手遞給他，邁出艙門，接着就感覺到一股奇妙的浮力，像是在水裏懸浮着一樣。他做出游泳的姿勢，往前劃動手臂，還真的移動了一點距離——只是因為胖乎乎的防護服，動作受限，沒能動多遠。

只是就這麽簡單地一竄，他的頭部就紮進了一群水母當中。那些粉紅色的果凍立刻收縮着傘形的身體跑了。

“這真有趣。”白越擡起手，虛抓了一把，沒抓到，但卻看到一只水母紗帶一樣的漂亮觸手從他厚厚的手套上拂過，然後紮進了那些無邊無際的粉紅色群體當中。

季時辰悄悄打開了飛船的拍攝模式，讓懸停在後面的飛船拍下兩個人的一舉一動，然後才“游”到白越旁邊，伸手想把人攬住，結果因為防護服太胖乎，手伸出去，指尖的位置也只勉強在對方後腰的地方搭了一下。

他放棄了抱住人的打算，轉而對白越道：“喜歡？”

白越以為他問的是飄在這種液體般的空氣裏的感覺，努力點了點頭，笑道：“喜歡。”

一雙眼睛在透明的頭罩裏面彎成兩條漂亮的弧線，季時辰只恨不能把頭罩摘下來把人親一頓。

再一想當時制定計劃的自己好像有點愚蠢？星網上推薦這個地方的攻略也實在不切實際！幹嗎不好非要到這種兩個人只能裹得嚴嚴實實的地方？什麽粉紅色天空下的浪漫親吻？不存在的！撐死了就是兩個透明西瓜相互碰撞！

對此，網上的攻略要表示抗議了——我們是告訴你在下面沙灘上，就着碧海白沙，還有夢幻的粉色天空親吻，誰想到還有人能神通廣大地跑到自然大氣裏去啊？！

季時辰想親親不到，有點郁悶地吸了口氣，然後就轉身面對着周圍密密麻麻擠來擠去的水母們，面罩下露出一絲笑容：抱不了親不成，那就專心讓阿越開心好了。弄個他喜歡的小東西玩一會吧。

下一刻，穿戴着全身防護服的男人猛地向前游去，吓了白越一跳。後者很快反應過來他要幹嘛，哭笑不得：“你不是要抓一只吧？這個防護服太影響人的行動了。”

結果一句話還沒說完，季時辰已經雙手捧了一坨粉乎乎的透明小傘游了回來。

他雙手捧着那“果凍”遞到白越面前，面罩後的臉上是溫柔的微笑：“來。不是喜歡嗎？這種水母數量很多，不是保護動物，想玩可以玩一會。”

其實這種球狀的面罩，是會讓人顯得有一點滑稽的。季時辰一貫認真到嚴肅的氣質，完全被這個面罩給毀了——當然也有戀愛中的元帥大人總忍不住帶着笑容的緣故。但此刻看着那張凸形面罩後的臉，看着那個寵溺地笑容，白越怎麽看怎麽覺得特別完美。

他伸手把男人給他抓來的小水母捧住，被防護服裹得粗-大的手指逗弄地戳了戳那團粉紅色的傘。水母驚慌地收縮着傘體想跑掉，卻完全是徒勞無功，只能軟趴趴地任人調-戲。

水母：……QAQ

白越逗了逗着團果凍，輕笑着将它虛握在一只手裏，視線卻沒再盯着這小東西，而是重新看向了季時辰。

“怎麽，不喜歡？”男人溫聲問他。

“不是，很喜歡。所以，想謝謝你。”

白越搖了搖頭，蹬了蹬腿向季時辰“游”近，接着往上竄了竄，讓身高矮一點的自己頭部和季時辰等高，調整到滿意的位置，忽然一笑。

接着，青年将圓乎乎的頭罩湊向了男人同樣圓乎乎的頭罩，兩個人面罩後面的臉對準，嘴唇對齊成一線。

“啾。”

青年撅起嘴，努力做了個“親親”的動作。

然後退開一點，戴着厚厚的手套的手努力地擡起來，在季時辰的面罩上，雙手比了個“心”。

季時辰看着他動作有些笨拙的小戀人——那只抓在手心的水母因為這個舉動直接飛速游跑了，只覺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兩個人濃情蜜意，在鹿野星上玩得樂不思蜀，而在中央星，這一期季家研究院發布的期刊，則引起了軒然大波。

《智慧生命》，這本生物科學領域總是能排進前一百位的頂級期刊，最重要的欄目裏這一期放了一篇文章，極為大膽地打破了智力開發領域傳統的觀念，提出“精神力”概念并構造了一個全新的理論框架。其理論初看有些匪夷所思，但細看能自圓其說，而且找不到可以批判的硬傷！

科學研究，越到後來越不容易做出一個巨大的突破，都是一點一點在實驗裏努力磨出來些許成就。一個大臺階，可能是多少年、幾百位科學家前赴後繼的努力，慢慢幫着跨過去的。

多久，人腦開發這個課題，沒有出過大的創新了？

而且原先兩三個主流研究方向，學者們也許久沒拿出值得說道說道的成果了。這兩三年，開會都是尴尬的，大家說着一些新瓶裝老酒的研究內容，心裏也不是不急的。做科研的，尤其是頂級科學家，誰沒有點自傲和自我追求？都覺得自己手底下的工作是指引人類進步方向的，可偏偏，出不來成果。

這回呢？

許久沒有新聞，一來就來個大的？

這篇文章，如果真的成立，那可以說人類腦力發展的研究可能整個格局都要改寫！而人類的進化，也可能遠遠未到上限，根本不用像很多人擔心的那樣，“受限于大腦的功能與承載力，科技的發展将步入黃昏”！

這麽石破天驚的一篇文章、一個概念，是誰弄出來的？

快快快，找他聊聊！座談會開起來！有些論文說不了那麽詳細的東西，大家見面談一談，真理越辯越明嘛。

業界人士急忙去看作者，第一作者是個名字老長的老頭，不認識；第二作者白越。白越？是他們想的那個嗎？不不不，自己一個科研人員看什麽商圈八卦啊，應該是重名的。也不認識。下面三作四作，倒是出現季家的研究院人們比較熟悉的兩個名字了，但官網上一查就知道是助理研究員，這不像是能挑大梁的啊？放在這個位置也更像是幫着記錄了數據之類的。

文章主要的貢獻，肯定是前邊一作，或者一作和二作的。

這兩個陌生的名字是誰呢？

一問。沒人認識。

這簡直是比學界突然爆出一個大的進展更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

現在這年頭不是各行各業剛誕生、可以自己在家摸索的時候了。專業的教育對研究必不可少。做科研的要同行評議的，越往深了研究、專業劃分越細，那就越是金字塔尖上，大家誰不認識誰啊？一個研究人員從打下手到自己能提出經得起檢驗的新東西，需要時間。所以，從來都是在業界諸位人士眼皮子底下，從小新人成長成大牛的。

現在，怎麽冒出來兩個不認識的一作二作了？

一作的名字還加着代表去世的黑框框。這是怎樣一個人，大家還沒見識一番他的風采就離世了？

有研究人員去問季家研究院熟絡的研究員，那邊也沒瞞着：“這個啊，我們這個研究主要都是在第二作者白越的帶領下做的。什麽？哪個白越？就是以前金融雜志上經常出現、現在不在白家了的那個白越……誰騙你了！愛信不信！……一作？一作據說是白越的老師，白越說他的想法都是從老師那裏得來的，不過老師已經去世了……對，所以說我們這個研究，其實完全是在白越的指導和帶領下展開的。”

斷掉通訊、放下光腦，和季家研究員交流一番的科研人員表示，要不是自己瘋了，就是季家研究院的這群人瘋了，再要麽，就是整個世界瘋了！

你告訴我一個學金融、沒有任何相關背景的人幾乎眼見着就要改變整個行業的研究格局？

這是做夢都想不出來的好嗎？！

消息傳出去，誰也不信。

不過，一般來說科研其實是個小衆的圈子，哪裏有了新發現，哪裏要開研讨會，就這麽些人知道。對白越的懷疑、猜測、或驚嘆或不滿，都也只在小範圍裏流傳。等到研讨會你一個在這個學術圈混的，總要出來見人吧？當面問問就知道是騾子是馬了。事情不大。

但是總有一些時候，消息是會“出圈”的。比如有了重大的、歷史性突破的發現，那毫無疑問，肯定值得全人類關注一下。像是發明了電，研制出可以預防癌症的藥物，第一次登上火星什麽的。

而這次，偏偏就稱得上重大突破。

——這麽說可能不大合适，到底是不是真的突破不知道，還需要經歷時間的檢驗。但是就目前為止，這篇論文裏的信息足夠驚人，可以說是建立了一個全新的框架、給人類指出了一條全新的發展道路，而論文本身的質量是杠杠的，沒有能讓人挑出來的硬傷。

這，就足夠讓這篇論文裏描述的主要前景，突破科學界的“次元壁”，向着大衆傳媒的傳播途徑發展開來。

“《人類或有望打破‘大腦容量壁壘’，進入智力的全新發展階段？》”

《星耀日報》科學技術版的編輯，将白越那篇論文概括了一下，登上了電子報紙。篇幅不大，但标題卻足夠搶眼，很快就被一幹雜志公衆號你轉我我轉你的給轉走了。

到了下午的時候，星博實時熱搜榜上#人類打破大腦壁壘#，赫然在列。

這一下，白越的論文，随着作者的身份和背後的蹊跷這些小道消息，全都一塊流傳到了各個星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