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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來自本地的電話是一件再正常的事情, 讓他辦銀行卡的,推銷臨街旺鋪的,這都可能, 但不知為什麽, 舒柏晧心裏總有些隐隐不安。
或許是吳茉莉的話在他心裏埋下種子, 舒柏晧總覺得, 要不了多久,周天宇便會來找他,他要做好準備。
舒柏晧将這個電話存了下來, 然後複制發送給andy, 請他幫忙看能否僅僅通過一個號碼找到更多信息。
Andy是個夜貓子,他破解了公司的考勤機, 設定了一個定時遠程打卡的程序, 然後每天早上不到九、十點不會起床, 到了下午再晃晃蕩蕩地去公司。
舒柏晧發了信息就沒有幹等着, 繼續開始他一天的工作。
到了中午,舒柏晧吃了午飯。去辦公大樓外的咖啡店買了兩杯咖啡外帶, 他端着咖啡離開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在他面前鳴了鳴喇叭。
舒柏晧回過頭, 确定周圍沒有其他人,這輛車在等他。接着車窗搖了下來,岳明山坐在後座上。
岳明山對舒柏晧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上車。
舒柏晧有一絲的意外,他以為會來找他的是周天宇, 但他馬上明白了過來,如果沒有其他人幫助,單憑周天宇現在的力量,是不可能回來的。
舒柏晧走到轎車前,他俯下身靠在車窗上,對岳明山笑笑,說:“岳老板最近發財啊,來了W市怎麽也不跟我們說一聲,我們也好接待一下呀。”
岳明山沒理會舒柏晧的客套,他壓低聲音,四處張望了一眼,說:“這裏人太多,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舒柏晧便笑,說:“就是要在人多的地方,不然換個幽靜的,你把我錢包搶了,也沒人看見啊。”
岳明山無語,滿臉黑線,說:“我不搶你錢包,”他指了指前方,說:“這是路門,正對了一個監控攝像頭,我要不把你送回來,警察第一個就會查我這輛車。現在放心了?上來。”
舒柏晧上了車,岳明山示意司機開車。司機大概開了一個鐘頭,經過幾個路口,又爬了幾個坡,周圍的景物漸漸幽靜,最後到達了一個環境優美的度假酒店。
酒店大堂的服務生和大堂經理都認識岳明山,岳明山一出現,紛紛向他鞠躬致意。
岳明山帶着書舒柏晧上了三樓,轉過一個拐角,然後敲開走廊盡頭最後一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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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給他們開門的是周天宇。
幾個月不見,周天宇氣色差了好多。以前周天宇雖然臉上總有放縱過度的倦色,但還有點生氣,現在整個的人都頹然下去了,尤其是眼睛,凹陷成兩圈陰影。他穿着從超市買的套頭衫,水洗牛仔褲,下巴上有一圈冒尖的青色胡須。
跑路的時候再怎麽狼狽,光周天宇随身帶的那塊手表,也能賣掉換幾十萬,加之他在香港還有賬戶,裏面也有不少錢,再怎麽說,也不至于混到現在這地步。
但周天宇花錢大手大腳慣了,不讓自己受一點委屈,即便跑路,依然保持着以前的消費習慣,出入高檔餐廳,給混血女模送名牌包包。
于是,當溫博涼找到他在香港的賬戶後,他立刻彈盡糧絕。卡裏的錢動用不了,香港的警方也開始根據卡上消費摸查他的活動範圍。他實在沒有辦法,于是向岳明山亮出自己的最後一張底牌。
“進去。” 岳明山低聲對舒柏晧說。
舒柏晧跟在岳明山的身後走了進去。酒店房間內部裝潢高端華麗,落地玻璃窗,歐式複古風格的水晶吊燈。
舒柏晧默默觀察着周圍的環境,然後突然聽到岳明山說,“大哥,人來了。”
舒柏晧擡頭一看,在大廳紅色鑲黃銅沙發上,一個和岳明山長像五分相似的男人正在抽雪茄,舒柏晧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個人是岳明山的大哥,岳耀川。
岳耀川擡了擡眼皮,他的左眼眼皮有些無力,讓這只眼睛看上去像一個倒着的三角。他看舒柏晧一眼,往玻璃茶幾上的水晶煙灰缸裏彈下煙灰,說:“就是他嗎?”
“是的大哥,”岳明山邀功似的說道:“他就是溫博涼的秘書,他們是大學同學。”
“大學同學?”岳耀川眯了眯眼。岳明山這麽一說,岳耀川也想起來了,溫博涼以前身邊的确有這麽一個人,只是他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在。
岳耀川再次打量了舒柏晧一眼。舒柏晧看上去很正直,他的面相端正,眼神純淨,說白了,這是一個好人,而好人是做不出在背後捅老友一刀這種事。
岳耀川說:“大學同學能到現在還在一起,那關系應該非常好,”他斜過眼去,看了岳明山一眼,說:“你确定。
岳明山立刻說:“我确定。他們現在已經掰了,舒秘書已經開始跟別家接觸,馬上就要跳槽了。”
舒柏晧不知道岳明山是怎麽知道這些細節,但他從他們支言片語的對話中聽出一些意思。
他這個時間點從溫博涼家裏搬了出來,然後和那個互聯網公司有了聯系,這些表象讓岳明山他們誤以為自己和溫博涼已經鬧掰了。
岳耀川很謹慎,說:“怎麽也是多年的老朋友,你怎麽知道他一定會反水?”
“為什麽不?”周天宇說,“你也看到溫博涼是怎麽對‘老朋友’的。”
周天宇憤憤不平,說:“我跟溫博涼幹了這麽多年,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投錢給他,現在我就犯了這麽一點小錯誤,他這麽對我…
岳耀川沒理周天宇,而是看向舒柏晧,他将手裏的雪茄在煙灰缸裏按滅,說:“舒先生,我跟你說白了,博遠科技這條船要沉了。我們現在手裏的東西比你想象的還要多。如果你是個聰明人,這時候應該要做好自己的打算……”
他頓了頓,說:“你還很年輕,還沒結婚吧……”
舒柏晧說:“沒有。”
岳耀川點點頭,說:“那更要為自己做打算……”
“是的,”舒柏晧心裏漸漸有了一個想法,他說:“我早看溫博涼不順眼了,我們這麽多年的老朋友,他居然都不讓我入股;明知道我窮,沒地方住,在他家裏住了那麽幾天,就管我要房租。對自己的朋友這麽計較,做起生意卻不想賺錢了,真是好笑了,跟着他幹一點前途也沒有,還不如我自己單幹。”
岳明山完全買了舒柏晧的賬,他立刻跟岳耀川說:“大哥,溫博涼現在不是不在國內?現在只有舒柏晧有進他辦公室的權限……”
自從發生了上一次商業機密被盜事件後,溫博涼對這件事非常重視,他将整個公司的安保系統全部升級,修複了bug和補丁,萬能卡全部失效,進出他的辦公室只能通過指紋,而指紋錄入溫博涼只錄了他和舒柏晧的。
“是這樣的嗎?”岳耀川問舒柏晧。
舒柏晧不知道他們是從哪兒知道這麽多公司內部機密,公司內部應該還有內奸沒抓到。
舒柏晧點點頭,說:“是的,我給他做秘書,有時候要幫他取些文件。”
岳耀川将煙叼在嘴邊,眯了眯眼睛,也知道有沒有信服,他向岳明山比了一個手勢。
岳明山立刻會意,他拿出一只箱子放在茶幾上,将蓋子打開,裏面全是錢。
岳耀川說:“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緊接着,他摸出一只U盤,放在那些錢上面,說:“如果真像你說的,你不想跟溫博涼幹,願意投奔我,就拿這個U盤,把溫博涼電腦裏的文件拷給我……我們手裏已經有一部分資料,但最核心的,依然在溫博涼手裏……
岳耀川頓了頓,說:“當然,如果你剛剛說的都不是真的,你也可以把東西留在這裏,然後走。”
說完這些,岳耀川站起身,他和其他人離開了,留舒柏晧一個人在房間裏。
舒柏晧站在茶幾錢,看着茶幾上的的U盤和花花綠綠的錢。
果然他們還沒有放棄,只是岳耀川的進入讓這件事變得更複雜。
岳明山這人不用太放在心上,他心浮,成不了什麽氣候,但岳耀川不一樣,他一方面跟溫博涼有梁子,一方面又對商業有極其敏銳的嗅覺,是個商業奇才。
但如果岳耀川知道溫博涼手裏正在研發的分散式互聯網後,立刻意識到,這是給互聯網行業的一次重新洗牌,他不僅要從中分得一碗羹,他還要将這個鍋都端走。
舒柏晧不知道自己默立了多久,最後他終于想清楚了,緩緩将手指放了上去。
酒店外,有人為他準備了車,舒柏晧帶着U盤和錢回到公司,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快到下班。
舒柏晧大半個下午不在公司,這是很少出現的情況,有很多同事都在找他,Andy也找到了他,Andy跟他說:“舒總監,您讓我查的這個電話號碼我已經查到了,是一次性手機自帶的臨時號碼,不太好找到人,但如果您真的特別需要找到這個人,我也能幫您想想辦法,就是步驟麻煩點。”
“不用了,”舒柏晧搖搖頭。他手裏提着東西,只準備趕快回到辦公室裏。
他與Andy擦身而過,然後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想到了什麽,他跟Andy說:“Andy,你來我辦公室一下。”
“有什麽事,”Andy進來了。
舒柏晧将錢放在桌子下,然後用腳踢到很裏面。他一直捏着U盤的手松開了,手心汗津津的,他對Andy笑笑,裝作不經意地說:“你上次跟我說的那一小段程序,現在編得怎麽樣了?”
Andy以為舒柏晧是在問他工作,于是彙報道:“編好了,但還沒試過。”他挑了挑眉,說:“這是一個生化武器,我不敢用。”
舒柏晧想了想,也是,這段程序一運行就會自動删掉電腦裏的全部文件,誰敢試驗?
于是舒柏晧私下用了點總監的特權,用辦公系統調撥了一臺新電腦。他将電腦從倉庫裏提出來,然後從網上下了一堆軟件和文檔,讓Andy用這個電腦試一試。
Andy用U盤将程序拷貝過去,他正要運行,然後突然手一停,說:“舒總監,我們公司的網線得斷掉。”
舒柏晧說:“什麽意思?這段程序還可以聯網?”
Andy說:“我們公司是局域網,程序會自己将自己傳到雲端,整個公司所有電腦都廢掉了。”
“這麽狠?”舒柏晧有點意外。
Andy十分得意地點了點頭。
程序運行得很流暢,只用了三分鐘不到,電腦便藍屏了,硬盤裏剛剛存儲的全部文件,統統删了個精光,就連恢複系統都救不回來。
舒柏晧說:“這段程序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Andy雖然是他們公司的員工,但在他進公司的時候,溫博涼曾經明确規定,Andy編寫的程序,版權在他自己手上,而他們僅僅只有程序的首先競選資格。
Andy對這卻也無所謂,他只是閑着沒事兒幹随便編着玩玩,而且這程序的功能也不是能進入市場的,所以給舒柏晧玩兒兩天一點關系也沒有,于是Andy說:“舒總監拿去玩兒呗。”
舒柏晧謝過了,然後将U盤放進口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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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