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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游戲開始的倒計時還有二十秒，楚別夏沒有直接切回游戲畫面，簡單回了一下彈幕。

“為什麽突然關麥……說點和現實有關的事，不想暴露朋友隐私。”

“知道啦，下次會記得把你們放出來……”

倒計時五秒的音效響起，楚別夏切回游戲界面。

Founder的聲音忽然響起。

“楚隊很會哄人嗎？”

楚別夏被他這個奇怪的話題說得一愣，幸好經年累月的肌肉記憶占了上風，才讓他手裏的煙球沒有放歪。

暗紫色煙幕架在箱子邊緣，是一顆可以看到敵方英雄腿部、而敵方卻看不到己方的單向煙。

“給你挂了個A小的單向煙。”楚別夏先報完，然後才回答，“還好吧，不太會。”

Founder“嗯”了一聲，不辨情緒地附和：“我也覺得。”

你怎麽又覺得上了？

楚別夏覺得古怪，只當是對方随口的一句。

封完單向煙，隊友蘇法的探測箭已經揭露了敵方點內站位，楚別夏看了眼小地圖，再次按E捏出一顆煙球，從判斷到下煙幾乎一氣呵成。

暗紫色煙幕落在守方身後，常有人架點的二樓，是一顆常規進攻煙。

可下一秒，原本應該正好卡在二樓地面、完全覆蓋敵方視野的煙球卻繼續落了下來，最後停在地面上。

[啊？這煙？考拉手滑了？]

[壞了，直接反面教材]

[幽默煙]

就連對局內，隊友也發出了茫然的聲音。

“啊？”

“co神你？？”

混雜在隊友疑惑聲中的，還有一聲稍縱即逝的輕笑。

那聲笑像有什麽魔力一樣，楚別夏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同樣勾起了嘴角。

突然，夜戮從己方升起的光幕牆邊消失。

下一秒，小地圖上，夜戮的頭像瞬間出現在敵方防守點內。

正是沒能挂住二樓落下的那顆“失敗”的煙裏！

隊友對Collapsar有着天然的信任，可對路人夜戮的容忍度就幾乎接近于零。

……誰好人家排位選夜戮呢？

有隊友森*晚*整*理忍不住開麥氣道：“我|操nm別送啊夜戮！”

他剛要罵第二句，“你他媽”的前搖已經出來了，耳機裏卻陡然響起清脆的槍|聲。

“砰砰砰。”

“砰、砰！”

一個連發，一個點射，接連兩下，幹淨利落！

段騁雪傳送到“失誤”落地的煙內，在無人反應過來前破煙而出。

【清純男高被渣後封心鎖愛 擊殺 APTX給我吃口】

【清純男高被渣後封心鎖愛 擊殺 Omdetttt】

罵人的隊友突然就啞巴了。

剛才被蘇法探測箭偵測到的兩個敵人瞬間蒸發。

“小心黑屋。”段騁雪說，“我架警家。”

游戲內，楚別夏平靜清冷的聲音發令。

“進點，搜一下黑屋。”

“卧槽慢點進吧，我打個箭電一下……”名叫【co神娶我】的蘇法玩家開麥，确實是貨真價實的男聲，并且粗狂中帶着點東北口音。

他的擔憂不無道理，單向煙還未散去，他們現在從A小進點，只要對面拐角處的小黑屋藏着人，對他們來說無疑是自|殺。

“不會。”楚別夏說。

開局時，他購入了一顆煙球和一個短距離TP傳送技能，此刻直接靠近A小道，一個tp進點，在障礙物的保護下安放爆能器。

而幾乎同時，一牆之隔的障礙物後，槍|聲乍起！

【爆能器安放成功！】

【清純男高被渣後封心鎖愛 擊殺 瓦批怎麽你了】

楚別夏無聲輕笑。

開局短短十五秒，敵方A點防守三人全掉，包點被攻破，爆能器已經成功安下！

粗犷聲音的【co神娶我】開麥：“……卧槽。清純男高哥槍法這麽牛？”

【清純男高被渣後封心鎖愛：你co神戰術做得好】

楚別夏視線在“你co神”三個字上多停留了一秒，移開。

“十五秒煙，小心警家回防。”

他說完，卻看見開局就拿了三殺開門紅的夜戮就那麽呆板地站在原地，卡了一樣。

“F……snow？”

段騁雪：“在呢。”語氣輕松流暢，完全不像卡了的樣子。

“看下警家。”楚別夏說。

“好嘞。”

對方答應後，就像被指派了命令的機器人突然開始活動。

楚別夏隔了兩秒突然反應過來。

“……你該不會在等我指揮？”他問。

段騁雪腳步沒停：“不是說好的嗎。”

楚別夏深吸一口氣。

“我剛剛開局的時候也沒指揮你吧？”

段騁雪笑了一下。

“你不是給我下煙了麽。”他說着，原本悠悠的聲音忽然正色。

“這個戰術，你們在冠軍賽原本打算用的吧？”

“你知道？”楚別夏下意識反問，很快又想到對面是敵隊隊長，抿唇換了個說法。

“你發現了。”

段騁雪“嗯哼”了聲：“你們八進四那場，隊裏一突……唔，叫什麽來着？”

“韓……不重要。”楚別夏想起直播，在開口說出名字前收了話頭。

段騁雪似乎是笑了，意味不明地附和：“不重要就好。”

“那場他也選了夜戮，你也給他下了這個煙，不過最後還是沒進點啊……一突倒是送了個首殺。”

楚別夏握住鼠标的手緊了一下，複又松開，輕笑。

“這我就不方便和你細說了。”

“可是在選英雄的時候，我記得Yan一開始，選的一直是夜戮吧？而且陣容看起來也是與之相配的。”對面清晰地朗聲笑開，“抱歉，單純好奇，TUG看起來研究過夜戮這麽一套陣容。”

畫面裏，夜戮撕裂空間，再次傳送。這次的落點在防守方回防的必經之路後。

槍聲自遠方乍響！

【清純男高被渣後封心鎖愛 擊殺 everyone】

以隊友的生命為代價，最後一個敵人終于發現了這個夜戮的行蹤，剛想拉槍轉火，準星明明已經馬上要移到對方頭上，下一秒，視線驟然一黑。

——楚別夏操縱幽影，隔着地形拐角，精準向對手的方向推出Q技能暗魇！

段騁雪借機移動換位，拉槍，扳機再扣！

【清純男高被渣後封心鎖愛 擊殺 閉嘴別叫】

【ACE！】

僅僅第一小局，突擊位夜戮完成五殺，一共需要攢夠8點才能使用的大招點數，轉眼已經近滿。

“卧槽兄弟牛批！”

“這夜戮！Founder都得跟你偷師兄弟！”

“槍狠啊哥們兒！”

隊伍語音裏，驚嘆和誇贊聲已然此起彼伏。

這就是控場者煙位和決鬥者突擊位的區別了。

大多數時間，突擊位都站在所有人目光的焦點，被人關注。

當夜戮悄無聲息來到敵人身後；當捷風從預料不到的障礙物後禦風而起；當不死鳥踩着焰流浴火重生……

刺激、張狂、沖擊感無可比拟。

突擊位沖在最危險的前線，實力差，那就是給對面送人頭，實力強，則能在最危險的地方，為隊伍帶來最高的收益。

正如Founder的夜戮剛剛所做的那樣。

但凡他準星偏移，急停失誤，開|槍遲疑，又或者楚別夏的配合沒跟上……他拿下雙殺的傳送點位，就會變成“藍色小醜”的葬身之處。

語音裏，被接連誇贊的段騁雪含笑，語氣淡淡：“co神指揮的好，最後那個黑給的也關鍵，不然我早死了。”

“co神指揮？”根本沒聽到隊伍語音的隊友愣了一下，“你們雙排的？”

“嗯。”

在楚別夏開口前，段騁雪便已經輕飄飄應下。

隊友“卧槽”了聲：“羨慕啊兄弟……這槍法怎麽不去打職業？還跟co神認識，這人脈！”

楚別夏嗆咳一聲。

段騁雪先是笑，停了兩秒，又忽然開麥。

“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

“……謝謝，暫時不缺一突。”楚別夏說。

韓昌言離隊的事還沒有官宣，正是輿論敏感的時候，他不好在直播提及。

更別說，就算缺，也不能說缺你這個敵隊主C吧。

然而楚別夏話音落後，隊內語音忽然陷入死寂般的沉默。足足三四秒後，東北信息位蘇法才開口，語氣小心翼翼到連東北口音都消失了大半。

“考拉你……沒看微博嗎？”

幾乎瞬間，楚別夏就猜到發生了什麽。

大抵是韓昌言離隊的事被爆料了。

他微一挑眉，手上動作沒有絲毫停滞，點開商店補充技能和護甲，語氣平和，卻帶着讓人下意識坐直的威嚴。

“你們打排位，還順便刷個微博？”

……

确實……好像……不太好……

蘇法立刻結巴：“不不不我那個，我是朋友剛狂給我發消息……”

“——你就說贏沒贏吧。”段騁雪态度迥異的聲音響起，一下把略顯緊張的氣氛沖破。

二十秒的準備時間稍縱即逝，段騁雪快速購入了一個傳送錨點和一把全自動、高射速的手|槍【狂弑】，沒有多餘的錢買護甲，索性不要。

只要殺的夠快，有沒有護甲就沒什麽差別。

段騁雪随手噴了個漆，帶着調笑開口。

“純路人。我說你們隊一突，槍法二流意識三流，人心和輿論倒是玩的挺花。”

“哦，現在是前一突了。”他說着，輕輕地附贈了一聲笑，仿佛再重一些，這個人都配不上一般。

“恭喜啊，Collapsar。”

說完，段騁雪立刻關了隊伍麥，只留下語音頻道的麥克，上一秒還帶着嘲弄的聲音，這時候又變了個人似的。

“——先別罵。”

剛準備張嘴的楚別夏：……

“我還沒說話。”他指出，然後順手關了直播間麥。

有點麻煩，還容易出事。他心想。這麽躲躲藏藏跟人雙排的事不會有下次了。

段騁雪輕咳一聲：“這把打完，你去看見你們前一突微博吧。”

楚別夏擡眉。

“他私自發轉會消息了？”

“不止。”

“要不你挂機一小局，去看下？”段騁雪十分随意道，“我包贏。”

楚別夏一頓，忽然輕笑。

“對面怎麽說也是神話和輻能段的，Foun神這麽自信？”

說完後，楚別夏抿了抿唇，讓唇角的弧度落下。

剛剛輕松的笑，讓他自己都有些意外，意外且不适應。

……大概是Founder這人有些過分狂了。楚別夏想。

他低頭，給經理snapi發了條語音。

“韓昌言發什麽微博了？我和朋友在直播雙排，他看見微博，一時氣不過，在直播間說了幾句話。影響戰隊公關的話，罰款從我獎金扣，有需要我配合的，随時聯系。”

語音條發出去的“咻”聲響起，楚別夏音樂聽見語音那邊一聲不太分明的輕笑，正好和語音發出去的聲音重疊，讓人分不清是幻聽還是真實。

“你走嗎？”語音那邊，Founder問。

不止怎麽的，楚別夏從那個聲音裏聽出些別的情緒來。

像是遮掩在随意之下的挽留，又像是僞裝着冷眼旁觀，實則在意的不行的一個目光。

……想什麽呢。楚別夏覺得自己有點離譜。

退一萬步講，Founder在意這事也正常，畢竟是競争對手隊伍的變動。

看了眼Founder現在的id，【清純男高】，楚別夏沉默一瞬。

一定是這個id，讓這人看起來氣質都不一樣了。

楚別夏切出游戲，正準備重新打開直播間的麥克，鼠标在圖标上懸停了一秒，忽然說。

“謝謝。”他情緒穩定地評價，“罵得不錯。”

Founder嗤笑：“有空開班教你？”

“……不用了，謝謝。”

楚別夏無聲笑了下，打開麥克。

“晉級賽，打完再說。”他同時回複了Founder和彈幕。

“這把換個點繞。”他在小地圖上标了個點，“開場五秒，等我給二樓封煙之後，你落這裏。”

“這個點位有點陌生，co神教一下？”段騁雪為難。

楚別夏：“……別裝。”

收起拙劣的演技，段騁雪挑眉：“你怎麽知道我就會了？世界賽我也沒用過吧。”

“我對你的了解比你想象的多。”

段騁雪那邊安靜了足足兩秒，忽然輕笑一下，幾乎自言自語。

“……這不是挺會哄人的。”

“什麽？”

他的聲音混在網吧嘈雜的背景音裏被消除，楚別夏沒有聽清。

段騁雪勾唇。

“我說……”

“楚隊偷偷看過我多少直播？怎麽什麽都知道。”

楚別夏輕輕反問：“你直播？”

段騁雪笑得更放肆了。

“你連我平時不直播都知道？”

“……閉嘴。”

小局的五秒倒計時響起，楚別夏沒再跟他聊天。然而楚別夏沒想到，他不說話，Founder也有的是精力，自己搞出點動靜來。

左下角私聊接連冒出三行字，全直播間都看得到。

【清純男高被渣後封心鎖愛：彈幕別吵微博的事兒了，好好看這場晉級賽。那些跳腳的……哦，不重要的人是這樣。】

【清純男高被渣後封心鎖愛：我沒有拉踩的意思。】

【我是說Collapsar，只适合搭配第一局就能拿五殺的一突^-^】

倒計時結束，屏障消失。

段騁雪操縱着夜戮，走到楚別夏的幽影旁邊，對着他面前的牆壁，落下一個噴漆。

下一秒，夜戮擡手撕裂空間，消失在原地。

黃沙覆蓋的戈壁上，紅黑相撞的噴漆格外顯眼。

一個Founder标志性的，【13-0】的記分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