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燎原11

第二十一章燎原11

第二十一章  燎原11

“你們說什麽說了這麽久？”葉珩上車後，方輕燃問道。

葉珩從便利袋口袋裏取出一瓶果汁，遞給方輕燃，方輕燃搖頭。

他擰開蓋子，喝了幾口，擰緊裝回去，随手将整個便利袋丢向後座，又拉過方輕燃的左手攏進掌心，漫不經心地揉捏。

與趙涵清的對話在腦海中回放。

“我覺得你們不合适。”

趙涵清這麽說了之後，大概十幾秒鐘，周圍只有嘩啦啦的雨聲。

“噗。”

這一聲出來，葉珩才意識到是自己笑出了聲，忙補救說：“不好意思啊趙叔叔，不是故意笑的。不過第一次談戀愛就聽到這種好像電視劇裏的臺詞，怎麽說呢，還挺新鮮的。”

趙涵清并未在意葉珩的反應，平靜地說：“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立刻分手。燃燃和你，不是一類人。”

趙涵清的語氣并不嚴厲，甚至是柔和的。可說出的話卻如切金斷玉般鋒利，與他溫文儒雅的氣質截然不同。

短暫的寂靜。

葉珩微笑：“您很了解我？”

“我很了解我女兒。”

既然這麽了解，難道不知道您幫別人養小孩的荒謬行為傷透了她的心？

——葉珩差一點就問出了這句刻薄的質問。

趙涵清看穿了他的想法，眼中閃過一抹自嘲：“我也配不上燃燃的媽媽。”

也。葉珩敏銳地聽懂了趙涵清隐晦的暗示。

說實話，如果不考慮說話人的身份，還挺有趣的。

他試圖解釋：“趙叔叔，我知道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機和氛圍都不大好，我當時的表現，唔，還有打扮，也不太得體。冒昧猜測，您不會以為，我和方輕燃在一起，是圖她的錢吧？”

趙涵清搖頭：“我看得出你家境很好。”

那葉珩是真不明白了：“您能具體說說嗎？什麽叫不是一類人？我感覺我們很合拍呢。”

趙涵清端詳葉珩。眼前的年輕人相貌英俊，出身優渥，屬于金字塔最頂尖那一撥。他的身上沒有重量。

趙涵清長嘆一聲，似乎已有預感：“因為你會傷害她。”

葉珩差點又笑了。

然而實際上，他臉上的笑意分明減去了幾分：“趙叔叔，這不太公平吧。您不能因為自己犯過錯，就給我也安上莫須有的罪名吧？更何況——”

舌尖劃過上齒，葉珩舔了舔上颚，尖銳地反問道：“正在傷害她的人，到底是誰啊？”

大雨嘩嘩而下。

“嗯，是我，”臉上沒有絲毫被冒犯的惱怒，趙涵清說，“我知道你們不會聽。我只有一個要求。”

葉珩聳了聳肩，表示洗耳恭聽。

“真有那一天的話，請你不要再回來找她。”

趙涵清的腳步在雨聲中越來越遠。葉珩站在原地，煩躁地撸了把頭發，籲出一口氣。

直接判他死刑，哈。

“葉珩，葉珩……葉珩？”

方輕燃從葉珩掌心裏抽出手，在他胳膊上重重拍了一下，才把葉珩喚回神。

“啊，在呢。”他重新捉回方輕燃的手。

方輕燃皺眉：“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他到底和你說什麽了？”

葉珩啓動車子，輕描淡寫地說：“叔叔對我不太滿意，我在想為什麽。”

方輕燃一愣：“他對你不太滿意？”

“嗯。”

方輕燃生氣地說：“他沒有資格對你不滿意。”

葉珩安撫地拍拍方輕燃的手背：“別生氣，他也說自己配不上你媽媽。”

“……剛剛？”

“嗯。”

其實他的潛臺詞是我配不上你，葉珩心想。

方輕燃的胸口輕輕起伏幾下，悶悶地說：“是的，他配不上，所以不用管他。“

“真的不用？”

“不用。”

“萬一他叫你和我分手怎麽辦？”

“……他剛才這麽和你說了？”

“沒有，不過萬一以後呢？我怕你甩掉我。”葉珩正視前方車窗，表情沒有一絲破綻。

安靜地過了一會。

葉珩在紅燈前剎住車，難以置信地轉過頭：“居然不反駁？不會真的在想怎麽甩掉我吧？”

“誰知道呢。”方輕燃咬着唇笑，轉頭看車窗，就是不看葉珩。

葉珩三下五除二解開方輕燃的圍巾，冰涼的手鑽進她脖子裏，激得她身子一縮，叫出聲：“啊！”

葉珩手一頓，低頭看了看兩腿之間，小聲抱怨：“叫得我都要硬了。”

方輕燃捂着嘴一臉羞憤：“是因為誰啊！”

葉珩露出惡作劇得逞的笑，手背在方輕燃細膩的脖頸肌膚上來回滑動：“快說，在想什麽？”

方輕燃放下手，小聲說了五個字：“不會，甩掉你。”

葉珩一臉不信：“就這樣？”

“愛信不信。”方輕燃抓住葉珩的手丢出來，系好圍巾，扭頭看向窗外，不說話了。

紅燈轉綠，葉珩也沒有再追問，被丢出來的手再次牽住方輕燃。這一次沒有被甩開。

他嘴角勾起：“甩掉就再抓回來，反正是我的。”

返回公寓，兩人都一身濕氣，準備各自回房整理。走到房間門口時——

“葉珩。”

“方輕燃。”

互相看一眼。

“你先說。”

“你先說。”

葉珩先沒繃住，走過來把人揉進懷裏，笑着在涼涼的唇上親了一口：“那我先說了。”

雖然懷抱不像平時那樣暖和，但方輕燃仍然慣性地蹭了蹭，伸手環住葉珩的腰，軟軟地應：“嗯。”

葉珩：“我問你啊，你家裏人都叫你燃燃？”

？這算什麽問題。

方輕燃不解：“一般是這麽叫。怎麽了？”

葉珩琢磨道：“今天我對着趙叔叔說了好幾次你的名字。之前不覺得，現在感覺是有點生硬。要不我以後也叫你燃燃？”

方輕燃小小地翻了個白眼：“好無聊的問題。”

葉珩自顧自地繼續：“但是這麽多人都叫過了，一點新意都沒有，也不夠特別。”

他不說話了，認真思考着什麽稱呼既有新意，又足夠特別。

方輕燃懶得管他。抱了一會，懷抱漸漸暖和，好舒服，忍不住用臉頰又蹭了蹭。

“之前就發現了，”葉珩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拖長的腔調充滿調笑意味，“你很喜歡抱我诶，就這麽舒服嗎？”

方輕燃微微一僵。

“還喜歡親我。”

“……”

“那天我自己扒着鏡子看了半天，才發現左邊耳朵下面有幾顆痣。難怪你喜歡親那裏，我之前都不知道那裏有痣。”

方輕燃把人推開一點，仰頭，真誠地問：“葉珩，你會不會讀氣氛？”

葉珩忙把人圈緊：“好好好，不喜歡不喜歡，是我喜歡抱你，我喜歡親你，我喜歡你的痣，行了吧？”

方輕燃掙紮着要從葉珩懷裏出來：“沒有，都不喜歡，不抱了 ——”

“老婆。”

……？

方輕燃動作一滞。

“老婆。”葉珩又叫了一聲。

方輕燃眨眨眼睛，大腦因這兩個字一陣眩暈。

葉珩的右手掌托住她的後腦勺，拇指撥弄着一側軟軟的耳垂，語氣低柔愉悅：“這個稱呼，怎麽樣？”

思緒被震得七零八碎，方輕燃暈暈乎乎，被葉珩不費吹灰之力地攬了回去，靠在他逐漸溫熱的胸膛。

“早該想到的，獨一無二，只有我能叫，”葉珩抱着人晃晃，親昵地撒嬌，“可以嗎？”

許久。

葉珩耐心地等着。

方輕燃輕聲開口：“剛才我是想說，在車上的時候，我在想——”

葉珩沒有岔開這個話題。雖然聽起來是在逃避他的問題，但他有一種預感，即将聽到的，會是一個很動聽的答案。

方輕燃仰起頭，眉眼溫柔專注，情意深濃：“只要你不分手，我不會離開你。”

葉珩笑了。他的預感果然很準。

“你在開國際，不對，宇宙玩笑嗎？我是腦子壞掉了還是腦子壞掉了還是腦子壞掉了，怎麽會和你分手？”

一開始只是嘴角下意識地翹起一絲弧度，然後無法控制地越來越大，越來越大。如同胸腔裏滿漲的愛意，再不做點什麽，就要沖撞而出。

“哦，我懂了。所以你是答應了，對吧？”

下一秒他腰腹發力，将方輕燃整個抱起，腳步仍舊輕快，透着難以抑制的喜悅，在屋子裏轉了好幾個圈。

“老婆，老婆，老婆……”葉珩情難自禁地連叫十幾聲，愛意如火山噴發，如岩漿噴湧，如暴雨傾盆。鋪天蓋地，不管不顧。

最後在她唇上重重一啄，發出滿足的嘆息：“老婆，看來，你真的要當我老婆了。”

方輕燃沒有反駁。她感覺身子軟得厲害，也熱得厲害，仿佛在熊熊烈火中燃燒，又好像融化在滾滾洪流中。

就着這個姿勢親了很久。

葉珩突然想到：“我說，我都叫老婆了，你是不是也要叫一聲？”

“好的，老婆。”

“……”

葉珩懲罰地拍了下方輕燃的小腹：“另一個。”

方輕燃用後腦勺表示拒絕。

葉珩嘟嘟囔囔地說：“好吧，畢竟還有名無實，留到名副其實的那天再叫也行。”

“……閉嘴。”

“那一起洗澡？”

“……不要。“

“幫幫我嘛，明明上次你也很舒服。”

“葉珩。”

“在，老婆。”

“你再說，就沒有老婆了。”

“突然理解封建社會了。”

“什麽？”

“嫁夫從夫，夫為妻綱什麽的……诶，又掐我。”

最後還是一起洗澡了。

洗得紅撲撲、香噴噴的方輕燃被葉珩抱進被窩。纏綿一會，葉珩在方輕燃額頭親一口，準備回自己房間。

正要起身，被窩裏伸出一截細白的手腕，抓住他的衣袖。

葉珩勾起唇角，左顧右盼：“什麽東西勾到我了？”

方輕燃大半張臉埋在被子裏，聲音小小的：“冷。”

葉珩故意說：“那我把空調溫度調高一點。”

方輕燃咬住下唇。

葉珩無情地抽出衣袖：“晚安，早點睡。”

方輕燃閉上眼，身子往裏挪了挪，空出雙人床的另一半。睫羽顫得可愛可憐，聲音又輕又軟：“進來抱我……”

……靠。再裝就不是男人了。

葉珩毫不客氣地掀開被子躺了進去，手腳并用把人抱了個嚴嚴實實：“遵命，給老婆暖床是老公應該做的。不過——”

寬大的手掌游走于女人曼妙的曲線，唇齒舔咬着敏感的耳廓。方輕燃鎖骨上那顆紅色小痣在雪白肌膚的映襯下豔麗逼人狹窄的被窩裏，溫度逐漸上升。

“既然邀請了我，就要做好覺悟哦。”葉珩用沙啞的耳語發出兇狠的威脅。

方輕燃極輕地“嗯”了一聲。

葉珩驚奇：“這麽乖？我還沒說是什麽覺悟。”

無所謂，方輕燃想。

“這裏，這裏，這裏……全部，都是我的。”一處一處點過，葉珩覆有薄繭的手指在柔嫩的肌膚上帶來一陣粗粝的快感。

方輕燃輕笑道：“這樣啊。”

“那你給不給嘛。”葉珩的嗓音甜如蜜糖。

“你不知道嗎？”

葉珩微愣。

他本來沒想過方輕燃會回答。

“已經，是你的了。”

一枚輕盈的吻落在他的喉結上。

葉珩表情空白。

方輕燃拉過葉珩的一只手放在胸口，心跳聲平穩沉着，一如她的呼吸和表情，仿佛只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方輕燃是葉珩的——我的全部，都給你，夠嗎？”

是的，無所謂。從身體到心靈，從此刻到永遠，從現在的方輕燃，到未來的方輕燃——她會給出全部。

一時間，彼此間只有葉珩沉重的呼吸聲。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良久，他面無表情地問。

“知道的。”方輕燃乖乖回答。

下颌猛地被鉗住，對上葉珩黑沉沉的眸。

方輕燃在裏面看到從未見過的自己。

“膽子真大啊，敢說這種話，”葉珩露出一個惡狠狠的表情，“記得我之前說過會好好考慮在哪張床上艹你吧？要不就這張好了。現在。”

方輕燃無辜地吐出三個字：“大姨媽。”

“……”

葉珩暴躁地爆了句粗口：“媽的，真是要被你搞瘋了。”

他大手一拽，被子将兩人兜頭罩住。

他大手一拽，被子将兩人兜頭罩住。

好一陣激烈起伏，隐約傳出方輕燃帶着哭腔的求饒。

許久才平息。

深夜，葉珩已陷入熟睡。

黑暗中，方輕燃睜開眼，從葉珩懷裏小心地擡起一只手，指腹輕點在葉珩的眉心，從眉骨到眼角，從鼻尖到嘴唇，一一撫過。

最後找到葉珩鎖骨上的痣，輕柔地印下一吻。

為之燃燒的東西，我找到了，媽媽。方輕燃心中想到。

可也是那時候她才知道，火既已點燃，便不由人控制。

在葉珩的眼睛裏，她看見燃燒的自己，不留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