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5.林辭想吐就吐

林辭想吐就吐

泉城的九月是個無風無雨的晴天月,暴躁的太陽到了中午更是愈發要命,周圍枝葉茂綠的樹都像是被烤化了,融成水一樣沒骨頭地彎曲着,更別提暴曬在操場的大一新生們,為期兩個星期的軍訓生活已經熬過一個多星期,一個個站在操場的橡膠地上仿佛一顆顆小白楊……不對,小黑楊,挺拔聳立,勢如破竹。

依林辭的身高和體型,他站在第二排,正好擠在一堆人中間,周圍散發出來的熱氣伴随着男生身上特有的汗臭味對他進行百般折磨,肩寬腿長的教官在前方正負手踱步,時不時看看手中秒表,之後吼一嗓子:“還有三分鐘!站好了就放你們去吃飯,站不好連午飯都不用吃了!”

所有人的身姿肉眼可見的又挺起來幾分,頭戴的軍訓帽也不知道是什麽劣質材料,一個勁悶汗,蒸得林辭耳朵又熱又燥,沒撸上去的碎劉海被帽沿壓在額頭上,如今被汗一浸,濕漉漉地貼在額上,從發梢滴下一滴汗珠,順着林辭光滑的額頭滑入眉毛,之後又順眉而下,沖着右眼過去,水珠滑過的地方像是被細絨的羽毛摩挲,薄到近乎透明的眼皮感覺更加強烈,垂在身側的手指一蜷,林辭硬生生地忍住要去撓的欲望,在汗珠滑入纖長濃密的睫毛時,不動聲色地閉一下眼,汗珠就在眼周肌膚上潤開了。

沒人知道這三分鐘到底是不是已經過去了,但沒人敢動,痛苦的時間總是難以煎熬,林辭覺得自己嗓子眼要冒火,吞口唾沫都像刀尖刮過一樣。

等他睜開眼,教官已經消失在眼前,他一瞥眼珠,發現人去了旁邊,而站在教官旁邊的人,比起身型已經高大的教官還要再健壯一些,是蕭明映。

林辭盯着不遠處有些愣神。

今天這人穿一身迷彩,和教官的穿着很像,迷彩T和深綠軍褲,腳上是一雙黑色軍靴,迷彩T用黑色腰帶束進軍褲裏,整個人肩寬腿長,因為站在樹蔭下,強烈的陽光被樹葉揉碎了灑在他身上,随着樹葉的擺動,蕭明映身上的光影也在變化,但是毫無疑問,不管怎樣變化,那光影對他都很溫柔,溫柔到泛起一層光暈,而他脖子裏的那根紅繩,對林辭來說有強大的吸引力。

奇怪,林辭想,蕭明映為什麽會在這?為什麽會穿教官的衣服?他不是警校的嗎?

蕭明映和教官正講話,可眼神只一瞥就看見人群裏的林辭,不得不說,在一衆被曬得黢黑的小瘦杆裏,只有林辭還是很白,連陽光對他仿佛都是憐憫的,不忍心烘烤他,就像他的外表一樣,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家人手裏的掌明珠。

是蕭明映最讨厭的那種人。

林辭根本看不見蕭明映眼裏一閃而過的厭煩,因為在蕭明映看向他時,他已經移回眼神,腦中思緒紛飛。

“好!時間到了!各位同學今天上午都辛苦了,下午兩點還是這個地方,準時來集合!”教官的喊聲如同造物主的恩賜,林辭緊繃的身體一瞬間放松下來,但因為站得時間太久,肌肉已經定型,一瞬間的放松讓他發現自己全身似乎都失去知覺。

太陽依舊很熱,大群人散去之後,草樹被烤焦的熱味就籠罩過來,林辭有些泛惡心。

蕭明映還站在一旁,維持學生往操場外走,貝殊和林辭一個隊,貝殊站第一排,短暫哀嚎放松後拉着林辭要往食堂走,林辭還在犯惡心,胃裏翻騰倒海,他想想今早吃的一個茶葉蛋四根油條還有兩碗小米粥,覺得在這裏吐出來實在不太好,他掙開貝殊的手要從反方向直通宿舍的門走,說:“我不想吃飯,先回去歇一會……”

然而話還沒說完,後面的宋曉寶和薛之奇就看見兩個人,宋曉寶和薛之奇因為身高,被排到另一隊裏,宋曉寶看見林辭和貝殊就像看見親人一樣,兩眼放光,一把攔住林辭,還緊了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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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曉寶個高勁大,就這樣一撞,林辭一時間沒撐住,撞得某些東西已經到了嗓子眼,生怕開口說話就吐出來。

貝殊還沒看出不對勁,但是看見林辭臉色泛青,剛要張嘴數落宋曉寶,誰知道還沒開口,宋曉寶就看見一旁不遠處的蕭明映,指着人喊:“那不是前些天救咱們的學長兄弟嗎?不警校的嗎?怎麽擱這兒呢?”

宋曉寶是個東北小夥,平常就愛自來熟,大大咧咧啥也不顧,只要見一面就能當好兄弟,所以他以為他們和蕭明映也算很熟了,摟着林辭興奮地朝蕭明映跑過去,邊跑邊揮手:“學長!”

林辭毫無抵抗力,一把被拽過去,貝殊和薛之奇緊随其後。

蕭明映有些許怔愣,除了林辭,他對其他人有些陌生,甚至不記得叫什麽,但是出于禮貌,還是面帶微笑地看着來人。

“我們是那天晚上你救的10棟533的舍友們,學長還有印象嗎?”宋曉寶先自我介紹。

林辭心裏翻了個白眼,介紹就介紹,你宿舍樓報那麽清楚幹什麽?

蕭明映笑着看他們,心裏好像有點印象,點點頭說:“當然記得。”

“嗐,學長不是警校的嗎?咋穿着我們教練衣服啊。”宋曉寶又問。

這問題顯然逾矩,蕭明映沒必要回答,林辭被宋曉寶摟得難受,那股子東西堵在喉嚨處将要噴發出來,貝殊剛才的話沒說出來,此刻有些擔心地看林辭的背影,倒是薛之奇發現貝殊不對勁,搗搗他,小聲問:“怎麽了?”

貝殊剛要開口答,蕭明映便說話了:“你們教練剩下這幾天突然有事要回去,正巧你們教練和我們導員以前一個部的,我們導員聽說沒人替他就讓我來救場。”

教練可不是随便能替的,這樣通過兩個學校校長的同意,可想而知,蕭明映到底有多優秀。

林辭此刻沒空想這些,握緊的拳頭已經擡起來要卸掉那只摟住自己脖子的胳膊,誰知道動作又晚了。

熱氣騰騰的人間桑拿操場上,學生已經陸續散光了,只留下一些老師和教練正談話,宋曉寶擡腳又上前一步,連帶着林辭,離蕭明映更近了,兩人幾乎只差一米,“我滴個乖乖來,學長你好厲害啊!”宋曉寶的誇贊出口時林辭感覺到脖子上的胳膊猛地一收緊。

哇———

有了熱的蒸騰,氣味散發的很快,蕭明映今早剛換上的衣服,軍褲,短靴上全是林辭噴出來嘔吐物,伴随着一股子被胃液分泌的酸臭味。

林辭腦袋很暈,吐完之後沒有力氣,但是本能地朝蕭明映道歉,之後他記得不是那麽清楚了,被架走時,他似乎聽見蕭明映調侃了句:“吃得還挺多。”可話裏聽不出一點心情不錯的樣子。

這應該是林辭一生中最戲劇性的一幕。

之後再醒來,就是在自己床上,昏沉的腦袋有點疼,不過還算清醒。

從陽臺外傳來嘩啦啦的淅瀝聲,悶熱的空氣被潮濕清涼取代,下雨了,下得還很大。

貝殊最先看見林辭醒過來,他站起來倒杯水遞給林辭,說:“還難受嗎?”

林辭口幹舌燥,喝完一杯水滋潤很多,朝貝殊搖頭,把杯子遞過去時說了聲“謝謝。”

宋曉寶和薛之奇見人沒事了,這才松口氣,又開始各幹各的。

“咱們今天下午是……”林辭問。

“藍天白雲,晴空萬裏,突然暴風雨。”宋曉寶開始故作深情地念歌詞。

薛之奇言簡意赅道:“取消了,雨下得太大。”

林辭點頭,突然想起中午那事,腦袋更疼了,但轉念一想今天下午見不着蕭明映,最尴尬的時期可以躲過去,但是……林辭又想起蕭明映脖子上的紅繩以及吐了一身的蕭明映,雷聲仿佛緊貼頭皮炸開,完了……一切都完了……還他媽賺好感,還想讓蕭明映喜歡上他,林辭悲痛欲絕,現在看來只有偷和搶比較現實了。

“幹嘛呢你?”貝殊看林辭坐在床上一臉恍惚,突然問。

林辭生無可戀地摸了把臉,嘆一口氣,一瞬間像是蒼老十幾歲:“往後幾天我可能不好過了。”

“你是說中午那事?”薛之奇問。

“不然呢?”

“嗐,有啥大不了的,人蕭學長不是小心眼兒的人。”宋曉寶正對着窗臺擺了把板凳,上面放上一堆薯片可樂,之後從自己抽屜裏翻出三根粗細長短相同的筆拿在手裏對着陽臺也不知道在幹嘛。

“你怎麽知道他不小心眼啊?”林辭反駁。

“就憑那兄弟把你背回來,才又回去換得衣服,我覺得這學長還挺好的。”貝殊手裏正刷手機,不在乎地接了句。

林辭被他這話沖昏頭腦,坐在床上一動不動,怔愣好久,才小心翼翼地問:“他……把我背回來的?”

貝殊掀起眼皮來看他,點點頭,說:“是呀,還囑咐我們讓你醒過來多喝水。”

胸腔裏的跳動更加激烈,像有只兔子在來回撞,林辭不太明白這種感受是什麽,但是從心髒劇烈跳動而散發的熱通過血液随脊椎直沖大腦,這熱太突然,就連神經末梢都毫無抵抗力,他突然覺得蕭明映這人還算可以。

不過這個認知在他大腦裏沒存在多久,就被另一個沒心沒肺的認知替代。

蕭明映背他回來,讓他多喝熱水,這就是表明自己還有戲,只要再努力努力,那塊石頭……

他正想着,一瞥眼看見宋曉寶還在拜,便問:“你拜誰呢?”

“雨神。”宋曉寶眼也沒睜,神秘兮兮地說。

“這不都下雨了嗎?你怎麽還拜?”林辭不解道。

“哥們兒拜明天的。”

“……”林辭無語凝噎。

“對了,”貝殊翻着手機突然說,“群裏發消息,說整理內務,一會教官要來檢查。”

轟——

又是一陣貼頭皮的悶雷。

林辭心想,看來今天算是躲不過去了。在沉悶的雷雨聲中,林辭一幹人等只能乖乖地收拾被褥,整理內務。

等一切準備就緒,剛坐到凳子上喘口氣,樓道裏就傳來腳步聲和敲門聲。

真是迅速。

林辭他們宿舍人報名時來得都晚,所以排在533也就是這一棟最頂層最後一間。

因此随着不停走近的腳步聲和敲門聲,林辭有些說不出的緊張,有些像等新郎官入洞房的新娘子一樣。

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自己的比喻有些錯誤時,咚咚咚——

敲門聲像索命一樣響起來,林辭立刻站起身,但是離門最近的薛之奇已經打開門。

蕭明映便朝人點點頭進來,和上午的打扮不同,他穿了黑T和黑長褲,比起上午陽光的打扮要顯得成熟不少。

看來被他吐得那身衣服已經洗了,還沒幹……林辭有些心虛地想,不自覺地移開叮住蕭明映的眼,拿右手食指摸了摸鼻子。

“學……學長好……”林辭最先開口說話,本來是想喊教練,但一時改口不及,還是喊了聲學長。

蕭明映似乎這才透過面前三人看見站在最後的林辭,面上震驚,但話裏卻帶些調侃:“喲,醒了?”

雖然話裏聽不出惱怒或生氣,但那種似笑而非的調侃對林辭來說很陌生,依他對人的觀察來看,這絕對不像是蕭明映能說出來的,就像那晚在巷子裏對着被混混包圍的林辭能夠冷淡又仁慈地說出他們已經報警,等警察來就行的話,要不是林辭破口大罵了一句,他相信蕭明映絕對能坐到轉頭就走,揮一揮衣袖只留下滿地冷血。

蕭明映身上的客氣源自于他對陌生人的提防,而冷淡也是如此,可這種混身上下都透露着與人不熟的感覺和薛之奇又完全不同,要是說薛之奇內心是杯涼水,那麽蕭明映內心就是塊寒冰,涼水要廢大勁才能暖熱,而寒冰……就算你廢大力氣暖熱,也還是一灘涼水。

所以林辭能夠堅定地認為,蕭明映所謂的客氣不過是他的處世之道而已,為了給自己留個面子,也為了給別人留個面子。

可他覺得一個衣冠禽獸不需要面子。

林辭心中有些苦惱,但還是點頭接話:“是,多謝學長了,對于中午的事情,我實在不好意思。”

蕭明映只是笑着點頭,并沒說什麽原諒或者不原諒的話,之後便恢複教官身份,直接走進來檢查內務。

他很認真,雖然只比這些新生們大一歲,但他骨子深處的成熟穩重總是不經意地流露在外,混合他帶些痞氣的外表,有種吸引人的矛盾感。

卧室被打掃的很幹淨,男孩子們東西不多,不像女生滿櫃子的衣服和滿桌子的化妝品。左右各兩張床靠牆,中間打掃出來的過道被正對着陽臺的透明玻璃散進來些天光,頭頂的兩條長燈管白晃晃地反射出光,顯得幹淨利落。每個桌上除去臺燈和水杯外就是一些專業書。

蕭明映挨個看過去,在靠近陽臺左邊那桌子停下來,其餘三個桌子擺設單調,可這張不太一樣,臺燈,電腦,水杯,書架上的專業書,還有向日葵的照片,很多張,整齊排列地貼在書架上,蕭明映彎腰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這漫山遍野的向日葵中間圍着一座寺廟,廟宇不算大,至少從照片上看是這樣,四角沿向上翹,角沿上拴着銅鈴铛,蕭明映能想象出微風拂過時鈴铛碰壁發出的脆響。

但是蕭明映煩寺廟,就像他煩印象裏那雙眼睛一樣,所以從小到大,他一次也沒去過。

之後他眼珠下瞥,瞧見一本筆記本上的名字,林辭,很端正的兩個字,帶些連筆,幹幹淨淨,字如其人。

可蕭明映對這個惹事精的印象更加深刻且厭惡了,那雙眼睛,向日葵圍繞的寺廟,一切都與封在大腦深處的某些記憶重合。

“不錯。”蕭明映把眼底的戾氣都收起來,直起身子,滿意道:“你們這宿舍是我看過來整理最好的一間。”

他脖子上的玉石因為剛才彎腰的動作從衣領裏滑出來,此刻直起身也沒注意到,通透的玉石在白晃的燈下發光,林辭一雙眸子忽然亮起來,此刻他離蕭明映算是最近的,可那半塊石頭太小,上面刻得圖畫根本看不見。

應該在靠近身體的那一面,林辭因為想看清,本能地向前一步,就在尋找圖案觀察質地時,一雙手把玉石又塞回衣領裏,那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動作自然,林辭的觀察被打斷,自然地擡眼去看蕭明映,正對上蕭明映那雙毫無表情的眸子。

林辭眼中的渴望和目的沒有來得及消下去,被蕭明映清楚地看在眼裏。

又是這種強烈而不加掩飾的目的性,蕭明映身為警校學生本能的好奇心被林辭勾起來。

要知道,很多罪犯的眼神都是這樣。

“怎麽了?”蕭明映不動聲色地問。

陽臺門沒關,淅瀝淅瀝的雨聲夾帶着潮濕氣從陽臺鑽進來,讓林辭覺得有些冷。

林辭趕忙垂下眼,搖搖頭,沒說話。

蕭明映沒再多問,擡腳要往外走,邊走邊對林辭的舍友們說:“每天都要保持這樣,我說不定什麽時候來查,對了,”蕭明映瞥眼看見陽臺上宋曉寶還沒來得及收拾的求雨神器,一般人根本認不出來,可蕭明映不是一般人,“別求雨了,少打點游戲有空多看看天氣預報,明天晴天,不過下完雨應該不熱,你們都多穿點,別感冒。”蕭明映的囑咐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說的話,但是他聲音低沉,混不吝裏帶着關心讓這些人心裏一暖。

宋曉寶還以為經過上午那件事,這個學長也不願意跟他們宿舍多有交集,誰知道學長人帥心好,怪不得能受廣大女孩子們追捧。

“我的天,學長你是不是擁有你們學校的交。配權?”宋曉寶這人嘴上就是沒個把門,心裏想什麽,直接就說出來。

蕭明映:“……?”

林辭:“??”

貝殊:“?!”

薛之奇:“……”

氣氛在這一刻古怪而尴尬起來。

“謝謝學長的提醒,我們會注意的。”薛之奇最先反應過來,憑一己之力将宋曉寶的傻而騷給蓋過去,話語裏透出要送客的準備。

蕭明映也反應過來,剛轉身走到門外,又想起來什麽,轉過身扶住要關的門把手,傾身朝林辭說:“林辭是吧,你跟我出來一下。”

本以為中午那事就這麽過去了,誰也沒想到還會有後續。

林辭最先反應過來,連忙跟出去并順手帶上門。

徒留宿舍裏三人大眼瞪小眼。

“這是……批評去了?”宋曉寶小心翼翼問。

“那不行,萬一那個什麽蕭明映罵我們林辭怎麽辦。”貝殊越想越恐怖,擡腳就要跟出去。

薛之奇上前一步攔住他,安慰說:“沒事,蕭學長不像那種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轟隆隆——

一聲悶雷在陰森的樓道裏響起來,樓道裏的感應燈還沒到亮起的時間,但是外面因為下雨已經灰暗下去,微弱的天光只能若隐若無地布在樓道裏,兩人之間因為彼此沉默而變得有些焦躁。

林辭心想無論如何都要過這個坎,就主動開口打破僵局:“學長,我中午真的不是……”

然而話還沒說完,蕭明映就一步步強勢靠近,林辭想要伸手攔,但是又硬生生忍下來,只得一步步向後退,直到背觸冰涼的牆面,蕭明映右手撐在林辭一側,像固獵物一樣把他锢在自己與牆面之間,雙眼緊盯住林辭面上的神情,出口的語氣全部冷下來,比任何時候都要疏遠,甚至是還帶些暴躁的怒火。

“你到底想幹什麽?”蕭明映最煩拐彎抹角,所以他直接開門見山。

林辭身體明顯的緊繃,連血液仿佛都在此刻凝固,但僅是一瞬間,兩人的靠近使得彼此都能夠聽到呼吸和心跳,那一瞬間的緊繃被蕭明映捕捉到,周身的戾氣更重。

“你在說什麽,學長,我怎麽聽不懂?”林辭此刻只能硬着頭皮絕對不能承認。

“聽不懂?那我怎麽樣你才能懂呢?”蕭明映輕聲一笑,熱氣噴在林辭臉頰,林辭只覺得那一塊皮膚都起雞皮疙瘩了。

“那個混混真是自己絆倒的嗎?”蕭明映沒給他思考時間,又問。

林辭鎮定下來,掀起眼皮與蕭明映炙熱的審視相對,有些無辜道:“不然呢?學長以為我把他打趴下的嗎?他比我塊頭大那麽多,要把他打趴下可不是什麽簡單事,再說了,我又為什麽要隐瞞這件事呢,如果我真有那麽會打架,早就說出來了。”

這也是蕭明映想不通的地方,如果那混混是自己絆倒的,太巧合,但要是林辭打倒的,絕對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悄無聲息地把人打暈,除非眼前這小孩兒從小就練武,并且速度極快。如果真是這樣,那又為什麽要隐瞞呢?

蕭明映學過查案講究證據和想象融合,可在林辭身上,想象有餘證據不足,毫無辦法。

可他又明确的看見林辭眼中的目的性,那又是什麽?

“對了,學長,那事我還沒謝過你和周豪學長呢,我欠你們一個人情,等軍訓結束了,我一定請你們吃飯。”林辭說到這雙眼放光。

蕭明映又看見林辭眼中的目的性,難道就因為吃飯這事兒?

蕭明映松開林辭,站直身體,又恢複原線客氣模樣,仿佛剛才的一切從未發生過。

“不用了,你當時幫我倆給導員說明原因,這人情就算還上了。”蕭明映說。

“這可不行,學長你可是救我一條命啊!”林辭聲貌并行,說得誇張,“怎麽也要請你們吃飯!”

“我怕你吃太多,再吐我一身。”蕭明映看似客氣,實則說話直戳痛點。

啧……林辭心想,這人可真夠小氣,這麽點小事還要說到什麽時候。

“不會的不會的,”林辭心裏臭罵蕭明映,但是面上和和氣氣,連忙擺手:“今天上午是因為太陽太烈……”林辭不想再說下去,草草結束這個壓抑的氛圍,說:“那到時候學長我們微信聯系,我就先回了。”

他說完就迫不及待要逃走,誰知道剛轉身手腕就被抓住。

蕭明映的手掌很大,很熱,熱得燙人,那熱似乎直接順着血液在林辭身體裏循環,林辭本能地睜開蕭明映,做完又覺得這樣太顯眼,才問:“還有事嗎學長?”

蕭明映因為林辭的反應而挑了挑眉,從褲子口袋裏拿出盒藥來,遞給林辭,林辭看了眼,清熱解毒片。

“我剛才在你們寝室轉了轉,沒發現有藥,你很有可能是中暑了,明早還要訓練,吃點藥會好。”蕭明映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腦子抽筋在檢查內務前專門往藥店跑一趟,他想就放在兜裏,要是他們有藥就不給了,沒藥就給他,必經現在是人家的教練,還是要關心他們的身體健康。

林辭沒有備藥的習慣,不是懶,是根本不需要,也許是成天練武的原因,從小到大很少生病,但是最近沒有林國的監督疏忽很多,想到這林辭才發現有些想家裏的老頭,一會回去通個電話。

“那謝了學長。”林辭沒推辭,畢竟他要的就是和蕭明映多點聯系,人情什麽的這種欠得越多越好,最好根本糾纏不清。

蕭明映被他一口一個學長叫得渾身不自在,出于對自己的關心,他說:“以後別叫學長了,直接喊名字吧。”

林辭聽到這擡起頭,神情有些說不上來的意味,問了句:“可以嗎?”

蕭明映不以為意,點點頭。

“那我回去了……再見,蕭明映。”林辭說。

蕭明映以為自己不會有多大反應,但是第一次聽見眼前這人喊自己名字時,還是有一瞬間的愣神,心中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情緒,要遠高于厭惡感,但蕭明映沒多想,只是平靜又淡然地回一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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