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高考

高考

忙碌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已經到了高三下學期的最後一次模拟考試。

我的成績進步很大，穩定在全班第二，全年級前三十。而應城，雷打不動的全級第一。他是學神，所有人只有膜拜。

和應城住在一起後，我的人生好像按下了幸運鍵，一切都變得美好了起來。

秦振業自從把我趕出家門後，再也沒來打擾過我，沒有他的日子，似乎格外輕松。

原先對我有偏見的同學也漸漸轉變了看法，經常主動向我請教學習。老師也越來越多地開始表揚我，看向我的目光越來越和善。

甚至小胖，都把論壇上置頂我家事的帖子給撤了下來。

應城還告訴我，大學可以申請貧困生補助，就算申請不下來，還可以申請助學貸款。并且很多大學在這一方面都比較人性化，沒錢交學費也可以入學報道，只要畢業前補齊學費就行。

他說的這些是我不曾了解到的，也徹底安下了我的心。

現在的生活，真的很美好。

我與應城形影不離。這月十五是他的生日，他是五月生，我比他小三月，八月二十。

他生日那天剛好是周日，我們一起逛了游樂園，訂了蛋糕，在微涼的月色下，院子的涼亭中，一起唱着生日歌。

他閉上眼，許了三個願望。我問他願望是什麽？他說願望只有實現的那一刻才能說出來。

我笑着看向他，他好可愛。

我從來不說我讨厭這個世界，不，我熱愛它。

至少，有應城。

高考那天，我們一起進了考場，他在我隔壁，我們離得那麽近，一起面對這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考試。

最後一場，我提前半小時做完了試卷，檢查了一遍後，距離交卷只剩下十分鐘。

我聽着窗外的蟬鳴，筆頭在紙張上唰唰寫字的摩擦聲，思緒漸漸飄向遠方。

出了考場，我的情緒依舊不高，但我很快掩蓋了下去。

我把高考視為改變人生的節點，但當那一刻真正來臨的時候，我卻無端感到悲涼。

逆天改命，改得掉記憶與傷痛嗎？又能改掉多少所謂的命呢？

我這是怎麽了？如果想要走下去，就不能懷疑所選擇的路。任何選擇都需要是堅定且熱烈的。

應城似乎看出了點什麽，一到家，就讓我去睡覺。我很感謝他的體貼，也明白自己不能一味沉溺在負面情緒裏。我本該堅強，也一向如此。

我一覺睡到了第二天十點，睜開眼的時候，趙志達和他女朋友就坐在我的床頭，兩個人虎視眈眈地盯着我，把我吓得一顫。

趙志達的女朋友妍妍一臉的惋惜，“醒了啊，我們兩個還沒欣賞夠呢。”

“哈哈，你剛才拍的老大睡顏照也傳我一份，我要打印出來留紀念。”趙志達一臉的得意。

我對他們兩個有些無語。“應城呢？”我問道。

“出去給你買早餐了，等會兒就回來。”

我聽了這話，急忙起來洗漱，這本該是我的活，怎麽能讓應城去呢。

等我要出門接應城的時候，他剛好回來。給我帶了喜歡吃的早點和粥，我連忙接過去，說道，“下次我去買就好。”

應城笑了笑，“跑一趟而已，我也是男生，總不能只被你照顧，也可以照顧人的。”

我揉了揉他的頭發，調侃道，“半大孩子，還想照顧人呢。”

“我可成年了，某人還是未成年。”應城回怼道。

“我天，老大，你倆別在那兒打情罵俏了，快點兒吃完早餐，我們出去玩！”趙志達和妍妍趴在二樓窗戶口，沖我倆邊招手邊笑着喊話。

他這一喊，我和應城都有些不好意思，拎着早餐進了屋。

我倆吃着飯，趙志達和妍妍在一旁樂呵呵地看着我們。他倆吃過早飯來的，妍妍媽媽做的拿手菜，兩個人都吃撐了，所以我們讓他倆再吃點，兩人直擺手拒絕。

妍妍想要去山上的寺廟祈福，趙志達陪她，非要拉上我們兩個，我和應城原本也沒事，再加上我下周要進廠打工，這周也想和朋友好好聚聚，所以就答應了。

妍妍像春游一樣帶了一書包的零食，爬山有些消耗體力，到了半山腰，大家就開始走走停停，邊爬山邊分享零食。

趙志達帶了相機，我們拍了不少合照，這些都是非常美好的青春記憶，當然要好好記錄下來。

妍妍走到最後有些累了，撒嬌讓趙志達背着她，趙志達不願意，說他也很累，背着上山多不安全。

兩個人在那裏吵吵鬧鬧，鬥着嘴，好生熱鬧。又讓人覺得溫馨。

趙志達找了一堆借口不願意背，最後妍妍氣急了，堵着氣說道，“應城腳扭傷的那段時間，秦帝天天背着他，都是談戀愛，怎麽讓你背一下就那麽難？”

“我們沒有談戀愛，只是好朋友，妍妍，不要胡說。”，我急忙想解釋道。

妍妍眨巴了兩下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也顧不上和趙志達鬥嘴了，笑得有些不懷好意，“知道，知道，口誤，你們是清清白白的兄～弟～情～”

她拉着長腔，嘴上說着知道，眼神卻不時地往應城那邊飄，随即又一副驚訝的表情，“某個人好像臉紅了啊～”

妍妍一直調侃我倆，我們又不能和一個小姑娘計較，我把視線投向趙志達，趙志達很高興禍水東引，在那裏樂呵呵地看戲。

“秦帝，我的腳好像又有些疼，要不你也背一下我吧。”應城忽然說道。

我急忙看過去，有些狐疑，應城的扭傷早就好了，怎麽會疼。忽然我意識到了什麽，蹲下身來，忍住笑，“好，上來吧。”

應城也笑着趴了上來，我背起他，看了看趙志達，讓你小子看戲。

趙志達一看我倆來這一出，急忙嚷嚷道，“我說，故意的吧，你倆。”

此時妍妍已經雙手掐腰，“趙志達，秦帝都背應城了，這次你找不到借口了吧，我不管，我也要背。除非你承認你虛。”

趙志達咬咬牙，一臉幽怨地看着我倆，“行，祖宗，我背，行了吧。”

妍妍被背起來，捏着趙志達的耳朵，“小達子，要背就好好背，別一臉不情願，看人家秦帝多知道疼媳婦。”

趙志達陰陽怪氣，學着妍妍拉着長腔，“瞎說什麽呢？人家是～好～朋～友～”

得，小兩口又一致對外調侃我倆了。

距離山頂只剩了幾步路，應城趴在我的背上，頭輕輕搭在我的肩膀上，他的呼吸細細密密地粘膩在我的脖頸側，我的心髒嗖地繃緊，腳步微微踉跄了一下。

他似乎沒有察覺，擡起頭看了看前方，“把我在廟門口放下就好。”

“好。”我答應道。

我不信神佛。

應城也是。

所以在趙志達和妍妍一臉虔誠地祈福上香的時候，我和應城坐在廟裏的老桂樹下聊天。

我們總有說不完的話，總想着時時刻刻膩在一起。

我下周要進廠打工，是臨市的一個電子廠，需要住在那邊的宿舍，應城有些不放心，一直在叮囑我照顧好自己。

我知道應城不想讓我去，但我不可能總住在應城這裏，吃他的喝他的。人要自立，之前高三為了學習，我把網吧和奶茶店的工作都辭了，現在高考結束了，我必須盡快打工賺錢，存點積蓄。

電子廠的工作雖說枯燥累人，但是工資挺高，一個月有四千多塊錢，我利用暑假的時間幹兩個多月，除去吃喝，應該能攢上□□千塊錢。

趙志達和妍妍祈完福，一人拿了幾個手串出來，不用說，是寺裏面的人給他倆推銷的。

趙志達給我和應城一人送了一個，說讓我們沾沾福氣，也算是告別禮物。他和妍妍下周也要走，環球旅行，要去埃及看金字塔，非洲看熱帶雨林，北極看極光，行程很滿，也挺浪漫。

我問應城暑假準備怎麽過？他說他只想在家裏待着，看看書，作作畫，等我回家。

他說這句話時很認真地看向我，我慌亂地避開了眼神。

家？我很希望那是我的家，可它不能是。

應城對我那麽好，如果我真的就這麽和他成了家，才是下作。

我這樣的人生，我要怎麽和他組成家？

應城可以不在乎，可我不能不在乎。

我有些迫切地想要改變自己的處境，我想要一份更好的事業，我想要擁有更多的財富，我想要掙紮出泥濘的沼澤，幹幹淨淨地擁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