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墓地相遇

第81章 墓地相遇

韓淩回來了，只見了賀子農一面，就又消失了。

莫莉問過賀子農幾次，可他都沒說太多，一直說自己還是很信任韓淩的，但韓淩那個性格他是擰不過的。有自己的想法，想去做的事誰也攔不住。

莫莉沒問出來韓淩到底幹嘛去了，這人就在八道街露過一次面，一個人也沒帶走，自己就又消失了。

莫莉擔心韓淩有問題，秦瀚陽卻覺得，韓淩現在手上沒人沒錢，做不出花來。

而另一邊，秦瀚陽雖然掌握了八道街，可終究也只是鋪子生意。和王志剛所擁有的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王志剛自然不會在擎天開除賀子農，但那件事鬧翻後，賀子農屬于公然和王志剛叫板，王志剛在公司邊緣化他。他是太子爺，下面的人不敢對他大小聲，但也都是人精，看得清楚，逐漸架空了他。

賀子農在公司什麽都不是了，可王志剛還讓他參會議，就是讓他看看項目盈利。

其實是在讓他知道，他們的差距有多大，兒子翻不出老子的天。

可賀子農倒無所謂，他本就追求自由，王志剛現在就算在公司孤立他，讓他沒有實權，可同時也讓他覺得能喘口氣。加上他本就沒什麽野心，覺得有八道街的生意，錢財上也不拮據，倒是前所未有的自由。

甚至還有時間給莫莉做晚飯，他最近迷上了學做菜，每天都在換着花樣做，讓莫莉品鑒，還說等莫莉假期，帶她去旅行。

俨然沒有任何憤怒或不甘，狀态肉眼可見的好了許多。

可莫莉的心上卻蒙上了一層擔憂和矛盾。

擔憂賀子農自此不在針對王志剛安于現狀，那他們的計劃豈不是就停滞不前了。

可另一方面站在賀子農的角度，這就是他追求的自由，莫莉看着他興奮地描繪帶她去哪裏旅游的時候，會自責她的利用是否對他太不公平。

如果一開始因為他是王志剛的兒子，所以加以利用的時候并不愧疚，可接觸多了，發現賀子農只是很多時候渴求愛和關注，他的瘋更多是可憐，他在王志剛的控制下又何嘗不是受害者。

而且賀子農對她是真的好。

好到很多時候她會忘記這份溫柔裏，摻雜着太多功利，真真假假的情感中，不知她是不是入戲太深了，有時候也會動容。

她茫然矛盾，去醫院看父親，她多希望父親能醒過來告訴她該怎麽做，她多希望能有人來教教她，路該往哪走。

她又買了一束茉莉，坐了長途車回安城的警察陵園看馮少楠。

在他的墓碑前站了很久。

擺着的供果都已經爛掉了。

很久沒人來看他了。

英雄只在剛剛離去時，被人追捧和懷念，時間一長，多深刻也會被人遺忘，這就是時間的殘酷。

莫莉将花放在墓碑上，蹲下來靠着。

邺城和安城離的那麽近，她卻也好久沒來了，她突然害怕有一天自己也會忘了來這裏祭奠，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可沒給她太長的思維發散時間，莫莉就在陵園裏看到了一個熟人，停職了的王唯警官。

再見到他的樣子，讓莫莉十分驚訝，不是過去意氣風發的隊長了，他頭發散亂人也消瘦很多，胡子拉碴有些潦草頹廢，穿着一件舊夾克，仿佛老了十歲。

他是特意開車到安城看馮少楠的，他說他心不定時，就會過來和他聊聊天。

碰見了莫莉，說要請她吃飯，和她聊聊。

其實他之前就找過莫莉，但她沒敢見，彼時自己已經回不了頭，再見到馮少楠的隊友，她只覺得心虛。

可沒想到今天竟然在這遇見了。

莫莉想要趕緊離開，卻被王唯拉住，開門見山的，“撞死馮少楠的那個司機減刑了，你知道嗎？”

莫莉驚訝的回頭。

王唯嘆了口氣，帶她到陵園外的車上，“馮警官的案子我一直沒放棄追查，甚至去了那個司機的老家一趟，然後發現了點有趣的。這個叫唐玉平的司機，老家就在安城下屬的村鎮，以前有土地糾紛，當時是東風汽水廠的廠長王志剛給解決的。

後來他當過王志剛的司機。王志剛來邺城後，就斷了聯系，但沒幾年他就到荷塘當運貨司機了。”

莫莉眉心一跳，看着他。

“莫莉，我知道你在荷塘的情況，還有和賀子農的事。”

“賀子農是我學長，我們是正常交往。”

莫莉趕緊逃避着他的目光。

王唯皺眉盯着她半晌，“你的人生怎麽選是你自己的決定，我不是老馮，沒參與過你的成長，沒權利說大話讓你該如何如何。你的難處，我也知道。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懷疑馮少楠的死，不是那麽簡單。我一直想不透，又因為黃毛那事鬧得，我一直有種感覺，就是有什麽在阻止我繼續查馮少楠的案子。”

王唯好好地刑警隊長，因這事被處分了，他承認那天他被黃毛激怒，動手不對。但，黃毛死的蹊跷。

後續他想在刑警隊追查，甚至去找過法醫，那邊只說樣本丢失，這讓他總覺得不對勁。

可被處分停職，說的好聽，實際上是讓他離開案件中心，他幾次去詢問後續處分結果，局長說上面現在對于這種暴力審問犯人盯的很嚴，他屬于撞槍口上了。

含糊的意思是，上面可能會把他調到周邊的警察部門作文職。

王唯縱橫刑警隊多年破獲了多起大案，讓他這樣的人去做文職，無疑等于在他心口開槍。

而身為刑警的執拗，也讓他鑽進牛角尖一樣想要找尋馮少楠案子背後的事。

不僅僅是對隊友的一份心，更重要的，他察覺到了這一系列連環套背後，那種無形的壓迫感，不對勁。有股力量在阻止他查下去，而這股勢力感覺到，卻摸不到。

他其實懷疑，刑警隊內部，或者說所謂的上面，有問題。

可他已經不是刑警，不能正大光明的查了。

但對他來說也無所謂，去掉這身份，反而卸下了規矩牽絆。他這麽多年，在道上也有線人，甚至自己喬裝打扮混進過八道街，盯緊航哥，哪怕黃毛死了，但他認為這件事和荷塘航哥脫不了關系。

可當他剛有眉目，荷塘卻出事了，據說航哥跑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生意都被人舉報了。

這反而讓王唯更加确信，這事有問題。

他查了很久，最後懷疑唐玉平是被荷塘的人指使的，而荷塘背後航哥背後，肯定還有人，而這個人有可能是王志剛。

表面上看起來王志剛和航哥沒什麽關系。

但，這世上只要做過，就會留有痕跡。

王唯給莫莉看了幾張照片，“航哥失蹤前，有人拍到的，他在這幾個位置出現過。而我查了當時這幾個地方當天所有的流水登記，都有王志剛。”

莫莉心提起來，驚訝的看着王唯，“王警官，你和我說這些，不合規矩吧。”

“我都不是警察了，有什麽規矩。我找你，其實也是想讓你幫個忙。我在道上打聽到，說賀子農是王志剛的私生子。

實話和你說了吧，我覺得馮少楠的死，背後主導就是王志剛，邢萬裏能在邺城給人辦進學校，賀子農進安城中學時，他也在安城三中，很可能就是邢萬裏辦進去的。

而且邢萬裏之前躲我們，查不到行蹤，當時警隊就懷疑是有勢力幫他藏起來了，他又是在荷塘附近被發現的。

聯想到你說的，馮少楠出事前讓你給局裏打電話，說他從邢萬裏口中知道了點當年的事。

總之我非常懷疑，當年邢萬裏和王志剛有勾結，甚至他躲在邺城棚戶區，也是王志剛指使航哥幫忙的。”

莫莉心中很驚訝，沒想到王唯在這段時間，竟然查到了這麽多。

“但我沒有證據，可我總在想邢萬裏肯定不只是幫王志剛辦過入學這點事，不然至于最後死于非命嗎。他教育局的舅舅說邢萬裏當年有個大靠山，并且好像有什麽事。

我懷疑，馮少楠當時從他口中知道的所謂當年的事，不簡單，怕是有人命勾連。所以，他才會死，馮少楠才會被滅口。”

莫莉緊張的咽着口水，這一刻不知該激動還是害怕。

“王警官，你和我說這些幹嘛。”

“我和你說這些，是因為我覺得你會在意，也許除了我，你是唯一會關心他案子的人了。所有人都勸我放下，師父年紀又大了，我也不知我能走到哪一步。

因為如果我的猜測是真的，王志剛肯定有保護傘，這才是最難的。

莫莉，你知道馮少楠這些年一直沒放棄追查當初你父親挪用公款的案子嗎？”

莫莉驚訝的擡頭，王唯繼續道，“馮少楠一直沒放棄，那案子雖然結了，但他在安城時，幾次去詢問過當時承接學校項目的那個公司，調查過他們法人。

因為你父親的事，安城三中領導受牽連，有些停職早退了，有的像邢萬裏一樣調到了別的學校。

他也都一個一個的去查那些人的背景，刑警隊有多忙你知道，他休假的時間很少，但一有時間就去查。那些受處分的領導每一個人的老家他都去過。後來查到邢萬裏，他還托在邺城工作的我幫着調查過邢萬裏。

馮少楠的工作筆記我沒帶着，我真想給你看一看，這些年，他沒有放棄追查你父親的案子，他一直覺得案子也許有別的內情，他說當時印章有問題。他還說答應你的，他不能食言。”

莫莉的心狠狠抽痛，攥緊了拳頭讓自己冷靜。

王唯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我借着他的工作筆記，對照我查到的最新消息，我覺得邢萬裏怕是和王志剛之間，見不得人的事就是你父親的事，你父親的案子恐怕真的有問題，我覺得你爸爸有可能是無意中知道了邢萬裏和王志剛的某些事。

而馮少楠也許是在追捕邢萬裏途中，從他口中得知真相才被滅口。”

莫莉瞪着眼睛，甚至忘記了呼吸。

王唯則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這點很難接受，但這就是我最近查到和推理出來的，可暫時沒有任何證據。”

莫莉撇開目光低着頭，“王警官，你的意思是，我爸當年也許是知道了，邢萬裏幫王志剛的私生子辦進學校的事？”

王唯搖頭，“這點事不至于，我懷疑，是你爸無意中知道了王志剛別的秘密。”

莫莉疑惑，“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