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哭訴

第9章 哭訴

“你有辦法？”

顧宜平，周氏，顧青城，三人齊刷刷地看着顧青秋。

顧青秋點頭。

顧宜平三人便也沒再問。

他們都知道，顧青秋不是信口開河的人，她既然這樣說了，就一定是有把握的。

說完了顧青瑜，顧青秋又看向顧青城。

“哥，你這裏又是怎麽了？”

顧青城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是衛家又作妖了？”顧青秋肯定地道。

顧青城無奈點頭：“衛嬌被她爹娘撺掇着，非逼我給衛天賜找個事少銀子多的正經差事……”

顧青秋冷笑一聲：“胃口倒是不小，也不是吃撐了！”

說完睨了顧青城一眼。

顧青城理虧地低頭。

要說這衛家，那也是說來話長。

五年前，顧青城在随着周氏去莊子上避暑的時候不慎落了水，被當時正好路過的衛嬌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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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是認這救命之恩的。

畢竟，顧青城不會水，落水的那條河又挺深，若無人相救是真的會有性命之危。

救命大恩，不可不報。

衛家只是莊子附近的普通村戶，顧宜平和周氏并不想只是給衛家一些財物讓他們坐吃山空，而是想着置一些田産給衛家，衛家往後便可以不愁生計，也算是授人以漁了。

可衛家的胃口比顧宜平和周氏所想的還要大。

衛家瞄上了顧青城，要讓顧青城和衛嬌定親。

用衛家人的話來說，衛嬌在救顧青城的時候與他有了肌膚之親，往後怕是不好說婆家，可不就得顧青城來負責麽？

顧宜平和周氏最後應下了。

一來衛家人以救命之恩相挾。

二來，他們想着，衛嬌在顧青城落水時能夠出手相救，別的不說，至少人品是過關的。

兩家定親之初，衛家倒也老實了一段時間，之後卻時不時就通過衛嬌遞話，不是家裏揭不開鍋了，就是幾個月沒吃過肉了，再不就是房子被暴雨毀了，一家人沒了容身之處……

那時衛家雖然用救命之恩換了顧青城與衛嬌的親事，但顧宜平和周氏仍給衛家留了一筆銀子，不算太多，卻也是普通百姓之家一輩子都不見得能攢得起來的。

所以顧宜平和周氏其實知道，這都是衛家找的借口。

可念着衛嬌對顧青城的救命之恩，只要衛家的要求不太過分，夫妻倆都應了。

衛家就這樣一點點養大了胃口。

“從前要錢要物，如今倒是知道要差事了，還事少錢多的正經差事，呵……”顧青秋問，“哥，這一次你打算怎麽辦？”

顧青城握緊拳頭：“我不會再由着他們予取予求了！”

話說出口，顧青城松了口氣。

他知道，顧宜平和周氏在衛家的索取面前一退再退，都是為了他。

救命之恩是重，卻也由不得衛家予取予求。

而且……

顧青城緊緊抿着唇：“衛家前後已經提了幾次成親的事，都被母親借故推了，我仔細想了又想，我和衛嬌……不合适！”

話說完，顧青城有些緊張地看着顧青秋。

顧宜平和周氏亦是如此。

顧青秋心頭一軟。

他們，這是擔心她覺得他們背信棄義呢。

“哥，”顧青秋正色道：“終身大事不是兒戲，再怎麽慎重都不為過，既然覺得衛嬌不是那個相攜一生的人，退親也是對人生的負責！”

顧青城三人便長松了一口氣。

他們早就有了退親的念頭，顧忌着衛嬌的救命之恩，卻始終未能做出決定。

如今有了顧青秋的肯定，倒是完全定下了心來。

顧青秋見狀，意味深長地道：“至于衛家，這麽些年他們索取的可也不少，縱是有救命之恩也還得差不多了，更何況……”

顧青城心頭一緊，急切地問：“更何況什麽？”

他直覺顧青秋沒說話的話很重要。

顧青秋卻是賣了個關子：“我是知道了點事情，不過具體如何還需要确認，索性衛家的事也不急，待這段時間過了再處置也不遲。”

“也是。”

顧青城深吸一口氣，暫且按捺下心中的急切。

知道衛家的事能得到好的解決，他心頭就松快多了。

不僅顧青城，顧宜平與周氏亦是如此。

兩人都想，青秋這一回來，他們好像都有了主心骨了呢。

……

翌日。

顧青秋起了個大早。

今日她要進宮面見皇後娘娘。

“主子。”

畫春和畫冬捧着侯夫人的冠服進來。

顧青秋卻擺了擺手：“不用。”

和離了，她就不是什麽诰命夫人了，既是如此，這冠服自然也就不用再穿。

挑了一身深青色很顯莊重的衣裳換了，顧青秋帶着畫春和畫冬準備出門。

周氏送她到垂花門，有些不放心：“青秋，要不還是我陪你一起入宮吧？”

顧青秋拍了拍周氏的手背，“大伯母，我應付得來的，您放心，我不會逞強，也不會與您客氣的，需要您出面的時候，我一定第一時間向您開口！”

周氏這才放心下來，目送顧青秋出門。

馬車很快就到了皇城。

顧青秋昨日就遞了牌子入宮，蕭皇後還特意遣了身邊的黃嬷嬷在宮門處等着。

見着顧青秋的裝扮，黃嬷嬷目光微閃，恭敬地道：“寧遠侯夫人請。”

顧青秋坐上肩輿，一路去了坤寧宮。

進宮面見皇後，不僅蕭皇後特意讓人來接，還可以乘坐肩輿，便是在命婦之中，也是那些年紀大的太夫人輩才有的待遇。

可顧青秋就有。

喬氏為何不肯叫寧皓與顧青秋和離？

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就是，喬氏察覺到了蕭皇後對顧青秋的重視。

應該說，景和帝對顧青秋的重視。

這些，顧青秋前世也是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意識到。

至于景和帝對她另眼相看的原因……

顧青秋一直未想明白。

但沒關系，總有一日會想明白的。

目前她只要知道這一點，并利用這一點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

在顧青秋思忖着這些的時候，肩輿在坤寧宮外停了下來。

“見過皇後娘娘。”顧青秋一絲不茍地行禮。

不過，她才曲了膝，蕭皇後就讓黃嬷嬷扶了她起來。

“不必多禮。”蕭皇後的目光在顧青秋的衣裳上稍停留了片刻，“青秋，你知道的，本宮膝下也沒個一兒半女的，倒是每次見着你都覺親切，都恨不得把你搶過來做本宮的女兒呢！”

蕭皇後已年近半百，但看着卻頂多三十六七的樣子，她并非一眼就能讓人驚豔的美人，身上卻自有一股雍容大氣，讓人見着她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母儀天下”這幾個字。

此時，她目光溫和親切地看着顧青秋，讓人對她的話一點也懷疑不起來。

顧青秋受寵若驚：“皇後娘娘擡愛了，青秋受之有愧……”

閑話了兩句，蕭皇後這才問起了顧青秋的來意。

“青秋，你這次入宮是為了寧遠侯太夫人壽宴上發生的事？”蕭皇後目露關心。

顧青秋立即紅了眼眶：“娘娘……”

話才開頭，眼淚就已經掉了下來。

蕭皇後心疼地道：“怎麽就哭了呢，青秋，你放心，萬事有本宮和皇上呢，絕不會叫你白白受了委屈……”

顧青秋一邊拿絲帕拭着淚，一邊輕聲啜泣：“娘娘，寧皓在太夫人的壽宴上……”

“他是完全沒想過要給我留臉面，那麽多人都看到了……”

“這日子，我是再過不下去了……”

“我要與寧皓和離！”

“可我一介孤女，大伯和大伯母雖是有心護我，又哪裏能與寧遠侯府掰手腕？”

“我能求的，也只有娘娘您了……”

說到這裏更是嗚咽不止。

蕭皇後連忙道：“你這孩子，既到了本宮跟前，本宮難不成還能不管你？好了，別哭了，再哭本宮都要心疼了……”

顧青秋這才拭淨了淚。

蕭皇後正色道：“青秋，你真的要和離嗎？這是大事，你可要考慮清楚了，寧遠侯也稱得上年輕有為，這次在戰場上又立了功，皇上定是要論功行賞的……”

“娘娘，我想得很清楚，我是一定要與寧皓和離的！”顧青秋堅定地道，“我爹娘雖然不在了，但顧家的風骨還在！”

蕭皇後便也沒再勸了，而是話鋒一轉：“知道你要來，本宮特意讓禦廚做了幾道你愛吃的菜……”

顧青秋在坤寧宮用了午膳才由黃嬷嬷送着出了宮。

登上馬車，顧青秋吩咐道：“回将軍府。”

畫春低聲問道：“主子，您在皇後娘娘這裏哭訴……”

真的有用嗎？

顧青秋知道畫春為何有此疑問。

蕭皇後雖為皇後，膝下卻無一兒半女，是靠着景和帝對發妻的看重才能穩坐中宮。

也正因為蕭皇後沒有自己親生的兒女，她對皇子公主們溫和盡職，卻也疏遠避嫌，絕不會多管閑事。

皇子公主的閑事尚且不管，何況顧青秋的？

顧青秋幽幽道：“有沒有用，且看着就知道了……”

畫春便不再問了。

說話的功夫，馬車便已經停了下來。

“二小姐，将軍府到了。”

外面傳來車夫的聲音。

畫春和畫冬扶着顧青秋下了馬車。

顧青秋擡頭，看着她曾經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