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番外

番外

今日的訓練有些累了，唐潔早早的離開武院，回到了府中。

剛進大門，就看到一個身着大紅色衣衫的少女在院中閑逛。唐潔不識得此人，但看院中仆人對她的出現并沒有任何異常，便以為是府裏客人。

她走近少女，見她面容明豔，眉目精致，莫名又有兩三分熟悉，心下就親切了一些：“你是哪家姑娘，怎會出現在此？”

少女愣了一下，看着唐潔的目光帶着孺慕和思念：“母.....”

“母什麽，你母親是誰？”

少女搖搖頭，眼中積壓的淚水再也無法控制住，順着臉頰成行流下。

唐潔粗糙慣了，哪見過如此嬌滴滴的女孩子哭泣，一時手足無措：“哎你別哭啊，別人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院中仆人看她站在原地，自言自語，上前問道：“二小姐你說什麽？”

唐潔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快快快，她是和誰一起來的，趕快把人叫過來。”

仆人疑惑地看看左右：“二小姐說誰啊？”

“她啊，這麽大的漂亮姑娘站在這，你看不見啊？”

看着仆人驚恐的目光，唐潔終于反應過來：“不是，你真看不見啊？”

仆人點頭如搗蒜：“真的。”

唐潔立刻松開抓着少女胳膊的手，“那個，你是...人是鬼？他們都看不見你？”

少女抽噎道：“是人，只是不知為何突然來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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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就好。唐潔松口氣，“你是哪裏人士，我去你家看看。”

少女啞然。

唐潔揮退仆人：“不方便說，還是不知道？”

少女搖搖頭。

“那你叫什麽名字，總能告訴我吧。”

“我叫彩彩。”

“彩彩？好名字，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你父親母親一定很相愛吧，給你起這樣的名字。”

這話一出，少女又要落淚。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看她一哭，唐潔覺得甚是心疼：“既然只有我能看見你的話，那就說明我們之間很有緣分。你突然來到這裏，一定吓壞了吧，走，去我房間休息一下。”

彩彩點頭，乖巧地跟着她走。

唐潔欣慰，心想她看着像個嬌貴的大小姐，應當是出了什麽事或者受了陷害才會如此的。趕明還是要打聽一下，這京中誰家的大小姐出事了，趁早給人家送回去的好。

只可惜她平時不善交際，這會兒絞盡腦汁，也想不起自己認識什麽大家小姐。

兩人一路無言，回了自己院子之後，唐潔關了房門，對彩彩道：“我的院子平時不會來人，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彩彩點頭，好奇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唐潔不再管她，自己卸了盔甲，然後走到書桌旁，開始練字。她從前是不屑于這些的，覺得自己的字能看，能認出是什麽字，就夠了。可是她最近認識了新朋友，那人的字漂亮的不像話，唐潔有些羞愧，便在好友朱倚欣的幫助下，開始臨摹字帖。

她寫的入神，等寫完一大張的時候，就看到彩彩不知何時飄了回來，正安靜的坐在身邊，看着她。

唐潔拿出自己寫的字給她看：“我寫的怎麽樣？”

彩彩仔細看了看：“說實話，不怎麽樣。”

唐潔有些洩氣：“我都練了一個多月了，怎麽還是沒有一點長進。彩彩你不知道，我有個好友叫朱倚欣，她寫的一手漂亮的字，我都快羨慕死了。”

彩彩道：“她練了多少年，你練了多少年，根本沒有一點可比性好嗎。要論揮舞刀劍，她估計連你一招都接不了。”

這話說的唐潔極為舒心。

“也是，我有我的優點，幹嘛要拿自己的缺點和她擅長的東西比。”

彩彩點頭：“你不是最不看重這些的嗎，為何要突然習字？”

這話脫口而出，像是對她極為了解。可惜以處在羞澀之中的唐潔并沒有發現。她的臉有些紅，低着頭，嘴角翹的很高：“你不知道，我最近認識了一個朋友，他.....”

她話還沒說完，彩彩臉色大變，肯定地說：“你喜歡他！”

“哎呀，你小點聲！”唐潔緊張地說。她跑到門邊，确認外面無人偷聽之後，才回身，有些憂愁：“可是我還在猶豫。”

彩彩道：“猶豫什麽？”

唐潔為難：“倚欣也表達過對他的好感。我不知道他，他到底喜歡我們誰。彩彩你說，要不我主動出擊吧，去告訴他我喜歡他，我想嫁給他。”她捂着臉，低聲笑了出來。

可是笑着笑着，唐潔的聲音又有些低沉：“可是倚欣是我最好的姐妹，我真不想和她争男人。”

“那就放棄他啊。”

唐潔有些不甘心：“那萬一他喜歡的是我呢，我要是放棄了，豈不是害了我們三個人。”

彩彩也有些認同：“反正其他人都看不見我，這樣吧，我去他身邊探一探，看他到底喜歡誰。”

唐潔雙眼一亮：“真的嗎，這樣會對你有什麽傷害嗎？”

“沒有，你在這等我啊。我要是沒回來，你答應我，別做任何決定。”

“好！”

這一等，唐潔等了一夜，都沒有再等到彩彩的身影。次日她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來了：“京中沒有哪家小姐出事，也沒有叫彩彩的人。”

唐潔有些納悶，看彩彩的穿着打扮言行舉止，不像是小門小戶出來的人。

“唐潔，你在這發什麽呆？”朱倚欣過來找她，遠遠的就看到她一個人坐在房間，皺眉在想着什麽。

唐潔搖頭，想把彩彩的事情告訴她，可是又怕她覺得自己癔症了。“沒事，無聊，在這想兵法呢。”

朱倚欣坐在她身邊，笑着說：“方才我過來的時候看到扈培英了，他和你大哥好像在說着什麽事。”

扈培英，就是唐潔挂念的那個人，也是今年的探花郎。

朱倚欣繼續說：“聽說他是從塻州來的。那地方窮鄉僻壤的，他能走出來到京中，又考了探花郎，可見是個有本事的。”

唐潔敷衍地點頭。

扈培英和大哥交好，她和朱倚欣都曾和他有數面之緣，私下也是說過話的。

“唐潔，你怎麽了，心不在焉的？”沒聽到她的應聲，朱倚欣擔憂地看向她：“是不是武院的訓練太狠了，你身體吃不消啊？我早就說你不适合去武院，那哪是咱們女孩子能去的地方，你偏不聽，現在好了吧。”

“我沒事。”唐潔說完，擡頭看到彩彩的身影出現在門邊，她站起身：“彩彩，你回來了。”

身後朱倚欣有些奇怪：“什麽彩彩，誰回來了？”

唐潔這才确定了，朱倚欣也看不到彩彩。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看到彩彩狠狠地瞪了朱倚欣一眼，然後走到她身邊：“你別和她來往了。”

一個是剛認識不到一天的陌生人，一個是多年的至交好友，該相信誰，不用說也知道。

可是在唐潔的內心，對彩彩，她有種天生的信賴。她覺得，彩彩在她的生命裏，是比朱倚欣還要重要的存在。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但卻莫名篤定，它是對的。

此時朱倚欣在，唐潔不好說些什麽。

好在彩彩和她心思相通，說道：“我打聽清楚了，你的心上人喜歡的不是你，是你旁邊那個。而且她，也喜歡他。只是他們都過于羞怯，還沒有表露心意。”

唐潔的心，頓時就像被澆了一盆冷水一樣，哇涼。

“唐潔？”朱倚欣還在叫她。

唐潔覺得身體軟軟的，想要昏倒。她撐住，露出一張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我沒事，想回去休息了。倚欣，你先回去吧，改日我再去給你賠罪。”

朱倚欣還有些擔心她，但唐潔已有決定，她也說不得什麽。把唐潔平安地送回房間之後，朱倚欣才離開院子。

唐潔躺在床上，雙目無神地盯着床帳，整個人沒有一絲精神氣。

彩彩站在一旁：“感情的事，誰也控制不住。他雖然先認識的你，但還是被朱倚欣吸引了。你應該及時抽身，不要摻和他們之間的事。再說，這天下的好男人多得是，別的不說，就你們學院裏，那個謝文英，不就一直在追求你嗎？”

唐潔被她最後這一句話，震驚的直咳嗽。“謝文英那小子在追求我？彩彩，你別開玩笑了，我現在正傷心呢。”

“我能開什麽玩笑，不信的話等你生病的消息傳出去，保準他第一個沖過來看你。”

“生病？我什麽時候生病了，我怎麽不知道？”

彩彩哼笑一聲：“自有人會宣揚。”

她的話說的真對，不到半個時辰，一個黢黑結實的青年從外頭走了進來：“唐老二？”

唐潔連看都不用看，直接朝外吼：“謝文英！你個兔崽子，再這麽叫我，門牙給你打掉！”

聲音渾厚，哪像生病的樣子。謝文英嘻嘻笑了聲：“我還以為你在訓練場上被我打敗，躲在房間裏哭鼻子呢。”

唐潔送他一個白眼。

餘光看到站在一旁的彩彩，唐潔突然朝謝文英開口：“兔崽子。”

謝文英‘嗯’了一聲。

唐潔直言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一向心直口快，心裏壓根藏不住話。

謝文英的笑，立刻就僵住了。哪怕他的臉早已被曬成了古銅色，唐潔還是看出他臉紅了。

“不是吧謝文英，你真喜歡我啊？你喜歡我什麽，我.....”話還沒說完，唐潔就被彩彩隔空打了一下，她立刻轉了話：“我有什麽值得你喜歡的。”

謝文英反駁她：“你很好啊，耿直，實心眼，很爽快，一個人能打三個，不，能打五個男人。你研究的兵器，我用的非常順手，我，我覺得你非常厲害。”

“啊？”唐潔一個苦瓜笑，仰頭無聲地看向彩彩：“這就是他的喜歡？”

彩彩堅定地點頭。

她沒說話，謝文英以為自己被拒絕了：“你要是覺得我不夠好，你再給我兩年，不，一年，半年的時間，我一定能在營中出人頭地的！”

唐潔道：“不是，我就是覺得，你眼光挺好的。”

比那個酸秀才扈培英強多了。

謝文英被她這一誇，笑容越發的憨厚：“是吧。”

唐潔被他逗笑，轉頭一看，彩彩的身影正在逐漸消失，現在只剩下了上半身。唐潔的心一緊，直覺自己失去了最珍貴的寶貝。她掀開被子下床，朝彩彩的方向走來，心像是懸到了半空：“彩彩！”

彩彩看着她，眼中又冒出了淚。這次，則是帶着欣慰和無悔。

“彩彩！”唐潔的聲音中帶着哭腔，沖過來想要抱住她。

彩彩搖頭：“我走了。唐潔，你的志向是戰場邊野，希望你和謝文英，能.....”

能什麽，她最終也沒能說出口。

唐潔撲了個空，她的心，也空了。

謝文英過來扶住她：“怎麽了？彩彩是誰，誰是彩彩？”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唐潔靠在他的小臂上，低聲嗚咽出聲。

誰是彩彩，她真的不知道。只是突然心傷，痛徹心骨。

謝文英輕拍她的背安慰：“沒事的，以後肯定有機會知道的。”

唐潔點頭。

她要去找她。

她一定會找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