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Chapter 22

等到下午開拍時，我又重新回到了監牢。

瑪琳菲森帶着軍隊，和精靈族在外對抗國王的軍隊，雙方僵持不下，各有損傷。奧羅拉在監牢裏擔心着，等待着。

一只小小的麻雀飛到了小窗戶，叽叽喳喳幾聲，擠了進來，見到了奧羅拉，他使勁地拍着翅膀。

“迪爾瓦？”奧羅拉試探地叫了一聲，小麻雀撲騰着翅膀。手張開，它就停到了她的掌心。

一定是瑪琳菲森對他施了魔法。

“我很好，我沒事。”奧羅拉輕輕地撫摸着小麻雀，“是她來了對不對？”

小麻雀：“叽叽。”

奧羅拉想了想，把脖子裏的翅膀取了下來，那一片屬于瑪琳菲森的翅膀，她私下底用金線穿起來，一直戴在身上，從未離開過。

小麻雀用嘴叼住了金線，奧羅拉低聲道：“我沒事，他們不會傷害我的，反倒是她……”

奧羅拉想到那個可怕的傳說，想到國王即将對瑪琳菲森做的事情，喉嚨哽住，“讓她不要來救我了，有陷阱在等着她……”

小麻雀晃動着腦袋。

奧羅拉說到這裏就停住了，她吸了吸鼻子。

瑪琳菲森怎麽可能不來，即使是再危險的地方，為了自己，她都沒有猶豫過。

奧羅拉閉了閉眼睛，睫毛上的淚珠晶瑩地顫抖着。驀然，她睜開眼睛，低聲對小麻雀迪爾瓦說：“他們的目标是她，我只是誘餌。我會想辦法出去，讓她不要擔心我，請她一定要當心……”

小麻雀點了點小腦袋，叼了金線，飛出了小窗。

——C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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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

約翰滿意地叫了一聲，結束了這個鏡頭。這一幕其實是我的獨角戲，因為烏鴉迪爾瓦這時是被變成了小麻雀，劇組不可能真的找只小麻雀與我對戲，所以從頭到尾都需要我一個人對着空氣演。從發現小麻雀，到與它對話，到感情的流露，細節的把控，心中一定要有自己的節奏感，顯然我完成得很好。

我被誇得內心有小小的得意，眼角餘波忍不住去尋找安吉莉亞。然而并沒有見到她的身影。膨脹的心頓時像被紮破的氣球！

好氣啊！我被誇的時候為什麽不在呢！

熱氣和濃煙不斷地從地表升起來，馬匹嘶鳴。地上的士兵還在戰鬥着，空氣充斥着刺耳的呼嘯，瑪琳菲森扇着羽翼，凝着眉毛在半空中，她脖頸間有一道淩厲的傷口，是被一支鋒利的鐵矛劃傷的。

久戰不下。

國王不知從何處搬來了許多盟軍，用鐵器對付她，用炮火對付精靈，士兵對士兵，雙方陷入了苦戰已經一天一夜。

瑪琳菲森眼眸裏閃着金色的光芒，映着火光，仿佛也在熊熊燃燒。她放開目光，遙望了下遠處的城堡，眉宇間卻萦繞着一絲淡淡的憂慮。

突然，她目光一滞，視線裏出現一只小麻雀。瑪琳菲森一招手，小麻雀飛到她身側，停在她的手掌。一條細細的金鏈綁着一片似曾相識的羽毛也一并掉落于她掌心。

瑪琳菲森揮動手指把它變成了烏鴉，再讓它說話：“她沒事，這是她給你的，她說城堡裏有陷阱，他們要對你不利……”

瑪琳菲森似乎被那片羽毛奪去了所有的注意力，對他說的話充耳不聞。她冷峻淩銳的棱角一秒柔和，眼底仿佛含着某種感情，深得化不開。

她微微翹起唇角，眼角微微一挑，深不見底的眼底，光芒愈發旺盛，她手臂一揮，強大的羽翼扇下淩冽的風。

“into  a  dragon!”

在她的魔法下，迪爾瓦變成一條巨龍，在它的掩護下，瑪琳菲森飛向了城堡。她毫不遲疑，無所畏懼地飛去了。

“奧羅拉，你……”王子拉住年輕女皇的手腕，“你別亂走，外面很亂。”

奧羅拉輕輕一笑：“謝謝你放我出來，但是我不能讓你父親得逞。”

“奧羅拉？”王子皺着眉頭望着她。只覺得一夜之間他喜歡的女孩似乎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你要阻攔我嗎？”年輕的女皇眼睛一擡，竟然有點不怒自威的氣勢。他一愣。她無暇理他，匆匆地跑了出去。王子原地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跟了上去。

城堡的大廳裏的戰鬥如火如荼，這是怎樣人數懸殊的一場苦戰！瑪琳菲森被鐵盾圍在中間，那些士兵們拿着鐵矛不停地刺向她，她的一只翅膀被鐵鏈綁住，另外一只被刺穿了，所以她根本飛不起來。

然而她的眼神依舊犀利無比，戰意旺盛，絲毫沒有示弱的打算，她像高高在上的女王，像無所不能的神靈，睥睨一切。

“Fairy  Godmother ！”直到一聲呼喚，她才微微愣了下，無懈可擊的外殼有了裂縫。

視線裏，那個少女紅着眼圈朝自己跑了過來！

“別過來！”她艱難地擡手，憑空出現的橘色的光環輕柔地把少女推後，不讓她靠近危險的地帶。撇過目光不去看她強忍着哭泣的臉。

“奧羅拉，不要過去，危險！”王子跑過來拉住她。

“不行，不行！”奧羅拉眼裏滿是淚水，“她會死的！”她不管一切，朝那個終于無力蜷縮在地上的女人跑過去，眼淚飛濺在半空，她抱住了她，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她的面前。

剛才為了護住她，瑪琳菲森用最後的力氣施了魔法，她堅持了這麽久，還是堅持不下去了。

“父親！放過她們吧，”王子不忍道。

“你懂什麽！”已經負傷了的國王瘋狂地笑，血跡沾滿了他的臉，“我已經快要成功了！”

“Over  my dead body ！”奧羅拉怒吼道。

“那好。我把你們一起殺了！”

“父親！”

奧羅拉回頭緊緊地抱住瑪琳菲森，眼淚一滴滴落在女人蒼白的臉上，“你怎麽樣？不要死……不要有事……”她哽咽着喃語道。

瑪琳菲森眼睛半阖着，一點暗淡的綠意柔柔地投在奧羅拉臉上，紅唇晦淡，大片的黑暗在她的面容暈開來。

“先把她們關起來！”老國王精疲力盡，皺紋斑駁的臉擠着他的眼睛，他得意地陰森森道，“反正她們也跑不掉，只能任我宰割。”

一個廣角鏡頭的俯拍，城堡大廳裏死傷慘重，一片狼藉。而中間處年輕的女皇把女巫抱在懷裏，她白嫩濕潤的臉貼着那張冰冷蒼白的臉，低聲呢喃着……

收工的時候大家都非常疲憊了，而我很長時間陷在戲裏的情緒出不來，精神恍惚地跟着助理走。

助理大概是見我情緒不高的樣子，讓我坐一邊等她，她去給我拿杯喝的。

我吸了吸鼻子，撅了撅嘴，心裏覺得還是難過。沒想到演起這一段這麽難過。導演喊cut 的時候我眼睛都哭痛了。雖然是很不好意思的，但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來。喝杯牛奶。”助理是個三十出頭的姐姐，特別會照顧人，話很少。有她在我身邊，媽媽也特別放心，她遞給我一杯溫牛奶。

我穿着桃紅色的卡通短袖，外面罩一條白色的棉吊帶裙，盯着裙面的褶皺發呆。

過後等我恢複了，助理才告訴我，當時我眼睛紅紅的，素顏的樣子看上去像個未成年，還無意識地嘟着嘴，要哭不哭呆呆地坐着的模樣，好像一只等着人抱到懷裏安慰的小動物。

這時，面前出現一雙裸色的高跟鞋，精細秀美的腳踝連着修長的小腿。

“艾兒。”

我下意識擡起臉。

安吉莉亞居高與我對視，眼神像溫柔的夜，濃厚的雲裏透出皎潔的月光，她嘴唇動了動，似乎說了什麽。

我在發呆，大腦卡殼竟一時間沒有接受到信息。

她微笑，俯下身來靠近我，眼波從我的眼睛滑過，她用輕柔且有磁性的嗓音說：“還哭呢？”

我怔愣地望着她靠近的臉，下意識就點點頭。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麽，又急忙搖搖頭。

安吉莉亞笑意擴大，她伸手過來揉了揉我的頭發。輕聲說：“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見。”

我呆滞着望着她的身影，傻傻地也跟着摸摸自己的頭，她的動作仿佛一瞬而過又像慢鏡頭一樣回放。

不遠處還有工作人員在收拾布景和道具，隐隐約約有人走動，有人交談。在烏雲沉沉，暮色即将降臨的時候，她身上輕薄的長裙，是能夠融進夜晚的素黑，沒有一絲一毫的花紋，是最平常不過的款式，從攝影棚的漏光處袅袅而過。

連空氣都性感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