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Chapter 27

I think there's a plan.There's a design for each and everyone of us.

凡事都是注定的，我們每個人的命運早就注定。

——《冷山》

《心之全蝕》這本小說寫的是一段忘年同性戀情的故事。人到中年的骨科醫生瑞貝卡在偶然的一天早上遇到了舞蹈學院的年輕女學生莉莉, 從此開始了割舍不斷的牽絆……

劇情其實挺簡單, 但作者那行雲流水的文字, 讓人有極強的浸潤感, 把床！戲寫得都非常地美, 含蓄中蘊藏了一股火熱。

我翻開劇本來看，才發現只有前面的情節, 還不是完整的劇本。

我猜，湯姆應該還沒有完全地确定是我。按照南希透露出來的, 似乎還要看我和另外一位女演員合作的情況導演才下最終決定。

只是, 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到了約定的那天，我早早到場。湯姆介紹了制作人, 副導和編劇給我認識，我暗自掃了一圈，沒發現那位神秘的女演員。

過了一會兒, 有高跟鞋的聲音走過來，我看到湯姆對我身後的人招呼, 他輕飄飄的一句：“安吉……”在我耳邊炸雷般地響起。

我心被什麽東西狠狠一提, 猛地回頭，驚詫地看向她。

門開着, 安吉莉亞一身淺灰色的長裙，棕發披在肩上，她拿掉臉上的墨鏡，揚眸望向我。她也有些微怔地站在原地, 明顯也不知道另外一個演員是我。

我們四眼相對地凝視了一會。

我心潮翻滾，驚喜不已。

第一反應就是“啊！果然再見面了”，然後我簡單的頭腦也沒有想太多，嘴角就揚起來。

“安吉！”我奔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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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吉莉亞眼裏飛速地掠過一絲什麽，待我到她身邊時已經淡下去，她莞爾一笑：“艾兒！”

身後的湯姆拍掌嘻嘻笑：“是不是很驚喜！哈哈哈？”

他側頭對身旁的制作人說：“我說先不要告訴她們吧？你看剛才那一幕多有趣！”

我：“……”我幾乎把圈裏能猜的人都猜了，就是沒猜安吉莉亞，因為她已經好久沒接獨立片了，手頭還有導演的項目，我怎麽也沒想到她會接。

安吉好像也有點無語：“你可真頑皮！” 她把墨鏡推到額頭，畫了點淡妝，唇色偏裸，我雖然更喜歡她紅唇的樣子，裸粉色更顯得她有種溫潤的韻致。

湯姆柔細的嗓音跟他的外表太不搭了，他笑：“其他演員不是不優秀，只是想找兩個貼近小說，現實生活也貼合的人太難啦，Mark（選角導演）找了艾兒，我又想到了你，我們開會時，發現你們還合作過……”

“然後呢……”湯姆眨下眼睛，“可憐我們，一把年紀了，還把迪士尼的騙小孩的兩部電影看了……”

居然把“合家歡”電影說成“騙小孩”？

我心裏吐槽，瞧了安吉一眼。她也只是笑笑。

湯姆興致勃勃，兩眼放光，嗓音娘兮兮的：“我們來試一下戲吧？”

我當然不能拒絕。

這時我終于想到了一個問題。

小說裏好像兩位女主是要談戀愛的，而且要有好幾場親熱戲，甚至有床~戲的。雖然我拿到的劇本還沒到親熱戲部分，可前面的劇情大部分都與小說的一致，也就是說——劇本也很有可能有……

等等！我和安吉莉亞要演情侶？

可是我們過去演的是教母教女的角色啊……

我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我遲疑地把目光遞給安吉莉亞，她又把墨鏡取了下來，低眸摩挲了下，一點發絲順勢滑落她臉頰，她似乎恍若未覺，擡眸接住了我的目光。

“哪個情節好呢？嗯……你們自己挑吧，商量一下。”湯姆坐了下來，看着我們兩個笑。

“……”我有點躊躇地瞧着安吉莉亞，腦子裏嗡嗡響，回憶着劇本的情節。安吉莉亞此時對我一笑，她把墨鏡別在領口，眼神有鼓勵，我朝她走近了一步。

湯姆還在旁唯恐天下不亂：e  on，我來幫你們挑好了，就電梯這一段……”

說好的讓我們自己挑呢！

“準備好就可以開始了，來來來，Action ！”

事到如今，我只能硬着頭皮演了。我對手裏這半本劇本很熟，只是現在搭戲的對象是我意料之外的人，不免得忐忑起來。

這一段其實不好演。劇本到這裏就戛然而止了，而且描寫很短。

因為幾乎沒有臺詞。

學芭蕾的女學生莉莉意外傷了腿後住院，發現她的主治醫生瑞貝卡居然是有過一面之緣的女人。一來二去的相處，兩人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礙于兩人醫生病人身份，又或者是別的顧忌，不僅說不清道不明還無法更近一步。

終于到了莉莉出院的時候，她慢吞吞地收拾東西，背好背包。莉莉前腳剛走進電梯，瑞貝卡後腳就跟了進來。

我們要演的就是這裏。

現場幾雙眼睛興致勃勃地盯着我們。簡直比我以往的任何一場試鏡都要難。

安吉莉亞突然身子往後靠了靠，然後她擡手往鼻梁虛空托了托。

我心神一動，是了！小說裏醫生瑞貝卡是戴着眼鏡的。

而這時的電梯裏除了她們兩個，還有旁人。

所以醫生并沒有靠近莉莉，而是下意識地往牆一靠。有點欲蓋彌彰的意味，也給觀衆留了一點遐想的空間。

安吉莉亞已經開始演了，我要抓住她給我的信號才行。

我一見她進來，神情陡然一頓，眨了兩下睫毛，為了掩飾，視線撇開的同時手指往肩膀捏了捏。

莉莉此時出院是背着背包的，我的這個動作能夠暗示她內心的緊張。過了幾秒，我像蝸牛悄悄瞄向安吉莉亞，猶如蝸牛小心翼翼的觸角。

安吉莉亞正跟着不存在的那個旁人搭話：“還沒下班？”她的眼波卻不着痕跡地朝我探了過來。

空氣中一接觸，我又低下頭。

“再見。”安吉莉亞說。

嗯，那個人是她的同事，她出電梯了，只剩我們兩個人——我在內心過着劇本。

瑞貝卡和莉莉。

電梯裏是個密限制封的地方，是屬于醫院的，可到了樓下又不屬于醫院了，那麽也就不能拘束什麽了。

我深吸一口氣，仍然低着頭。

電梯被按暫停了。然後是“噠噠”兩聲高跟鞋響。

低垂的視線裏出現了一雙高跟鞋。鞋面整潔，皮質順滑，小尖頭，來人有極其性感的腳背，微露一點點腳趾，隐約的春光。

我咬住了唇，仍然沒擡頭。

我穿的是簡單的白色sneaker ，鞋頭略圓。腿輕輕地晃動了下，只剩一厘米，或者一毫米，鞋頭就要相碰。

“回家？” 隔了好幾秒，安吉莉亞才開口。

我又去抓肩膀那“隐形”的背包帶，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又過了幾秒，安吉莉亞細長的手指越過來，滑了下我同一邊的肩膀。摸我的背包帶的同時碰到了我的手指。那個瞬間，蝴蝶翅膀輕輕顫動，又收回去了。

我咬着唇擡起眼睛看她，臉紅，嘴唇動了動。

安吉莉亞彎了彎唇。

我抿嘴笑了下。嘴唇閉着，有點緊張，更多的是不言而喻的歡喜。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心照不宣的情愫。

安吉莉亞又扶了下她不存在的眼鏡，眸中的光緩緩從我的肩膀處，平行過去，點在我下巴唇線這裏，往上移，鑽進了我的眼睛。

安吉莉亞把情緒傳達得那麽好，對待面前這個小她很多的病人，她心動意動，卻又不想操之過急，像在體味這種美妙的情不自禁，又有點勢在必得的挑逗。

所以她一點點地從她的眼波把這種微妙傳遞過來，像火苗一般蔓延過來，細微且滾燙。我幾乎是臣服于這種戲劇的帶動之下。

愣愣地被她鎖定。

臉紅心跳地無法逃脫。

她倏然展顏一笑，又往前近了一步，眼波朝我壓下來，眼前微暗，空氣都被稀薄了，嗓音低沉：“能要你的電話號碼嗎？”

這一幕停在最後一句安吉莉亞即興的臺詞裏。

我們心有靈犀地結束了這一場戲。

我平複了下情緒，看了看安吉，她對我微笑。

但是現場怎麽都沒反應？

我們一起望向那邊。

“沒有了？”湯姆開口道，他眼神亮晶晶的，拿手當扇子朝自己的臉扇風：“oh——My God！太好了，剛才直接就可以過了！”

側臉對旁邊的幾個人說：“ told you guys ，化學反應超強的對吧？”

“很好，比我想象得好……”制作人看上去也很興奮。

“這戲有了！”副導演也說。

編劇說：“我把最後安吉那句臺詞加進去！”

“加加加！”

他們幾個人聊得開心，反而把我和安吉莉亞忽略了，連我們什麽時候走出房間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