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Chapter 67

If you can hold something up and put it down， it is called weight-lifting; If you can hold something up but can never put it down, it's called burden-bearing. Pitifully,  most of people are bearing heavy burdens when they are in love.

舉得起放得下的叫舉重, 舉得起放不下的叫負重。可惜, 大多數人的愛情, 都是負重的。

——《如果能再愛一次》

海倫認識了安吉很長時間，差不多有二十年, 她們早已是彼此的知己，參與了對方很多重要的時刻。

海倫是送安吉過來醫院的, 中途她回去那邊醫院看了薇薇安, 等她情況穩定下來，睡着了, 兩個哥哥都在旁邊守着她。

海倫确認之後就給安吉打了個電話。

出乎她的意外，安吉并沒有接電話。

她發了信息過去告訴她薇薇安有好轉，讓她放心。

她就在醫院休息了兩個小時, 看天差不多亮的時候，和保镖坐上車, 又過去艾兒芬寧那邊的醫院。

到的時候在地下室等了一會, 手機也沒接到電話，也沒消息。

海倫有點吃不準現在安吉和艾兒芬寧是什麽狀況, 但是等天亮的話，狗仔隊很快就會收到消息了。

她決定再等半個小時，然後就打電話給她問問什麽情況。

她耐心地等着，時間差不多的時候, 安吉出來了。

海倫下車，朝她招手。

安吉站在原地不動，似乎看見了她，又似乎沒看見。

海倫疑惑地看了看她，安吉過了好幾秒，才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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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得很慢，腳步甚至有一點點不穩。

她們終于上了車，安吉坐在後座久久沒有出聲，也不讓司機開車。

海倫坐在她的旁邊，輕聲問：“怎麽了？”

安吉垂着眼，在車內殘白的燈光下，她的神情頹然而哀傷。

海倫立刻就明白了。

她也沒出聲。

等了一會，她看了看表，時間不允許她們再留在這裏了。

“走吧？”她再輕聲問。

安吉閉了閉眼，“等下打聽一下她會轉去什麽醫院。”

海倫：“這個倒是不難……”

安吉：“幫我聯系一下XXX。”

海倫：“她腿受傷了，電影是肯定會換人的，不一定會等她。”

安吉：“嗯，先幫我聯系一下吧，我來跟他說。”

海倫：“那好，走了吧？”

安吉默了一會，點了下頭。

車子終于開動。

等開到地面來，天邊也破開一抹亮色。光從車窗爬進來一點，海倫看到了安吉發紅且微腫的眼眶，憔悴的臉龐。

她吃了一驚，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

安吉掏出墨鏡戴上，放下車窗，遠遠地看着醫院。

海倫道：“狗仔隊已經圍在醫院了。”她頓了下，在手機屏幕點了兩下，遞到她手邊，“網上也有她的視頻，你要看嗎？”

安吉轉過臉來，仍舊沉默，墨鏡掩着她真實的情緒，她接過來，手指在屏幕上頓了頓，點開了視頻。

說實話，那個視頻海倫看了都捏一把汗。

昨晚事情發生的時候不少路人都拍了。

海倫選擇的是一個鏡頭最近，拍的還算清晰的視頻。

年輕的女孩子邊走邊擦着眼睛，從路邊沖出來的一輛車把她撞到車頭擋風鏡，她翻滾落地，假發掉落，露出金色的發絲。

拍攝的人不算專業，鏡頭後來很抖。可能有不少路人認出了艾兒，沖上去圍着，艾兒沒再爬起來過。畫面到此為止。

不到7s的視頻，安吉看完許久都沒出聲，把手機握得很緊，纖瘦的手背上青筋冒起。

車子開得快，很快就遠離了醫院。

海倫沒忍住嘆一口氣。

說實話，她沒有想到艾兒芬寧會和安吉在一起。

可以想象艾兒會喜歡上安吉，畢竟安吉的魅力擺在那裏，幾乎沒人能抗拒得了，可她沒料到安吉會跟她在一起糾纏這麽長的時間。

海倫對艾兒芬寧的印象很長時間都停留在她是一個童星，一個可愛陽光的小女孩裏，她聽說過，也沒機會見過真人。

在《瑪琳菲森1》的片場裏，艾兒果然是傳說中的那樣，特別有人緣，小甜心，工作又很認真，整天笑嘻嘻，別人看見心情也好。海倫知道安吉對她的印象很不錯。

到了《瑪琳菲森2》時，艾兒芬寧已快20歲，有種小甜心終于長大的感覺。安吉和她在片場特別有火花，私下感情也很好，海倫發現有艾兒在的時候，安吉的笑容特別多，特別燦爛。

到底是什麽時候這兩個人開始不一樣了呢？

有可能是在《瑪琳菲森2》的片場嗎？海倫不太能确定。

安吉是非常照顧她，不是那種場面式的，是從心裏想要照顧她。

那次《瑪琳菲森2》在倫敦的宣傳期結束後，安吉送了艾兒一程。艾兒枕着她的大腿睡了大概有半個小時，安吉也沒拒絕，當時海倫隐約覺得有點點不太一樣，但也沒想多。

她能夠确定的是絕對是《心之全蝕》這部電影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變了樣。

海倫沒怎麽去《心之全蝕》的片場，直到她們拍親熱戲的那天。

那天的安吉确實有點奇怪，在片場人員還在布置現場的時候，她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海倫說話：“過幾天希洛的球賽我應該可以過去……”

“還有薇薇安的頭發要剪短了……”

海倫當時覺得奇怪，因為這些都是保姆要記住的，安吉自己通常也會處理好，好像并不需要在這個場合拿出來閑聊，聊也是聊別的才對呀。

過後她想，難道那時是……安吉在緊張？

海倫當時是陪着她聊天的，可是聊着聊着她發現安吉的有點心不在焉，她看向某處。

海倫順着她的視線，發現那邊艾兒芬寧也在看安吉。

兩人默默對視了幾秒，安吉若有觸動，便走了過去。

那一場親熱戲拍的時候實在太長了，沒完全清場時，海倫這個旁觀者看了都眉眼直跳，喘氣都不敢。

後來導演不讓無關人員呆在現場了，連助理都不行。

海倫就走出來了。

當時她還以為自己多心了，覺得為了演戲逼真，也确實要把自己的真實感情放進去，結束的時候抽出來就好了。

安吉一定能做到。

她也并不清楚她們兩個的狀态。

作為她的助理，更是她的朋友，海倫能夠抱握分寸，不去打聽這些，後來雖然安吉沒有跟她明說，但也沒瞞着她。

倫心裏有無數的話，通通都是不贊成，只是她忍着沒說。

她們兩個人，其中一個必定會受傷。說真的，她不願意這樣的局面出現，不願意看到她們中的哪一個人受傷，可她也只是旁觀者。

可這樣的局面還是出現了。

去年的奧斯卡，不知道她們聊了什麽。等海倫跟南希到的時候，艾兒芬寧在低垂着頭發出強忍還忍不住的哭泣聲，她的身體抖得像風雪中的殘葉，一顆顆晶瑩的淚珠簌簌而落。

她們都狠狠地吃了一驚。

而安吉僵立在原地。

海倫和南希對望一眼，從對方眼中都看到“不妙，得趕緊處理！”

她們一人叫一個名字。

艾兒像得救一樣奔向南希，嘴唇直發抖。

海倫看着都心疼，她瞥了一眼安吉，安吉仍舊在原地，眸色晦暗，一動也不動。

南希看都沒看她們，很快把她帶走了。

安吉似乎突然才清醒過來，她追了上去。

海倫吓一大跳，又覺得頭疼。

安吉等會還得頒獎，不能走。她也追上去，她邊追趕邊喊，好不容易趕上拽住她的手，沉聲說：“你不能走！你等會還有獎要頒。”

如果是小獎項，還可以缺席，但安吉要頒的是最佳男主角，而且是單人頒獎，都快上臺了無論如何都不能離開的。

安吉的胸口重重起伏着，她目光仍然落在艾兒離去的方向，海倫從沒有見過她這麽心神大亂的樣子。

大概足足有一分鐘的時間，她狀若痛楚地閉了閉眼，沒有追出去。

頒獎禮結束後，安吉坐在回家的車裏，手機在手裏翻來翻去，最終收了回去。

海倫并沒有問，她覺得她們的情況很是複雜，她作為外人不好說什麽，想必艾兒身邊的南希也是這樣的想法。

不過她和南希作為安吉和艾兒身邊唯一的知情者，卻又不得不卷入她們中間。

過了一個多月，那時安吉在法國和她孩子們度假，那天早上很早，她突然打電話給她，讓她去聯系一下很多大名牌的公關，明确說是她想要這些，然後讓她寄到南希那裏。

海倫問原因。

安吉說前幾天薇薇安幾個玩她的手機，不知道怎麽弄壞了，時間日期都顯示不出來了。

最後她低聲說：“也是我沒事先準備，昨天是艾兒的生日。”

海倫明白了，原來是想補償。

海倫：“我知道了。”

安吉：“明天我帶她們回家，然後去一趟倫敦。你幫我訂一個蛋糕。”

海倫一一照做，心裏又嘆了一口氣。海倫一開始就不贊成，她忍住沒說，現在她還是不贊成，但她不能說。

海倫以為她們會和好。

意外的是，艾兒主動聯系了。

那次是安吉的生日聚會，沒邀請艾兒是因為當時她在拍戲。

海倫見到艾兒的時候吃了一大驚，比之前在奧斯卡那次見到的瘦了兩圈不止。

她摘下口罩來的時候，頭發變成了短發，臉瘦到只有一點點，眼睛顯得更大更亮，臉頰兩邊有紅紅的兩小團。

曬傷？還是過敏？

顯得年紀更小了。

“拜托你了。”明明是安吉的生日，她也買了許多禮物送給孩子們。

看樣子是偷偷過來的，不打算進去見安吉了。

還沒有和好麽？

這麽一副小心謹慎的模樣。

海倫一想到一開始在片場見到的陽光熱情的她，心裏頓時難受起來。

她慶幸自己告訴安吉了，艾兒當時看到安吉出現的時候都懵了，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擺，她那麽高挑的人，身體都瑟縮着，眼睛都不敢與安吉長時間對視。

海倫在旁觀察，安吉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臉上是驚喜的，接着見到艾兒的樣子她的眼裏的心疼之色越來越濃，也在隐忍地克制着。

海倫悄不作聲地離開了，主動幫安吉招呼客人，想盡量留點時間給她們。雙胞胎中的薇薇安一向很喜歡粘着安吉。海倫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看艾兒送給她的漫畫。

“我看到媽媽去追艾兒了。”

“她們在談戀愛嗎？”

海倫不能回答這個問題，這只能由安吉自己去回答。

過了一會兒，她從應酬中抽身去找安吉，轉了一圈沒找到，之後走到一間房間，若有所感地推開。

艾兒似乎不舒服地躺在床上，安吉坐在床邊在照顧她。

她取下艾兒額頭上的毛巾，試了下溫度，神情仿佛放心了點，握住了她的手，另外一只手細細撫摸着艾兒的臉頰，沉沉地嘆氣。

海倫也嘆了口氣，輕輕地帶上了門。

過了一會兒，派對的主角實在是不能失陪太久，海倫過來找安吉，安吉出來時對她說：“艾兒剛才脫水了，我過去一下，你幫我照看她。”

雖然她是這樣說，但安吉沒去多久又折回來，當着海倫的面也沒顧忌什麽。

艾兒睡得很熟，看得出是真的精疲力盡。她臉頰上的曬傷是安吉給她塗了修複霜後慢慢褪了一點紅，變成粉粉的顏色。

安吉凝視着她的睡顏，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

海倫跟她說了薇薇安問她的問題，安吉沉吟了一會兒，說她會解決的。

那天到了後面，客人太多，海倫也不能一直呆在房間裏，等她再進來的時候艾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

在那天之後海倫明白，艾兒和安吉兩人之間有很多很多難題，但既然安吉說了，她應該就會解決。

海倫一度認為安吉已經解決了。事實上，在今天之前，她覺得安吉和艾兒正處在深深的熱戀中。

她認識安吉很多年了，她知道在愛情裏的她是什麽樣子的。

也許沒有更年輕一點的時候那麽不顧一切，那麽熱烈，但那種從心裏散發出來的愉悅和光彩是瞞不住人的。

沒料到最終還是這個結果。

海倫嘆道：“……你要是覺得愧對艾兒的話，就多補償她，多滿足她的要求。”

安吉長久地沉默，之後才低聲說：“她……從來沒有對我提過什麽要求的……”

她突然滞住，近乎耳語，“最開始她可能對我很期待，是我一次又一次讓她傷心，她就……”

海倫這一刻也挺心疼艾兒，“她可能覺得自己沒有被愛着……”

安吉豐唇猛地顫抖，這一瞬間，似乎無數的瞬間在她腦海裏閃過，她哽咽地喘氣，緩緩說：“是我太混賬了……”

海倫兩邊都不忍心，只能勸道：“她的腿會好的。”

安吉在這一刻似乎沒有辦法再克制住內心的情緒了，她雙肩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