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非善類

非善類

不多時,船只備好的時候,莫長楓也弄來了管事的老鸨,談妥了價錢,拿到了那異族姑娘的籍契。

“原來你是靖南棗州人士。”賀霄瞧了眼手中的籍契,随手便遞給了她,“是個好地方,早些年路過遠遠瞧見過,三月裏成片的白梨花,跟雪似的。”

芙蕖也沒跟他客氣,接過之後掃了眼,方才調侃道:“就這麽輕易給了我,二爺不怕我出了門就自個兒跑了。”

他似是成竹在胸,散漫輕笑着道:“跑去哪,你一個姑娘家,長得這麽招人眼,若是還能有容身之處,也不至于被賣進這煙花場所來,況且你也說了,對那棗州的家沒什麽感情,既然去哪都一樣,跟着一個有本事的男人,能護得住你,是最好的選擇。”

賀霄将她的處境形勢剖析得明明白白,這習慣性的一番分析之後,又覺得自己這話難免有些不中聽,觀察着她的神情,若是戳着了姑娘家的傷心事,也好想法子稍微補救一二。

但面前的女人只是輕描淡寫點頭,“說得不錯,就是這樣。”

賀霄往她肩頭看去,順着心裏的念想,将大掌落了上去,安慰承諾道:“你也別沮喪,都是過去的事了,日後有我護着,保管不會再有人敢欺負你。”

芙蕖也沒動,狹長的眸子往肩上那只炙熱幹燥的手掌上掃了眼,沒說話。

船只順着枕霞樓裏的水渠緩緩往靖南河駛去,那高大精致的第一樓在視野中逐漸變小。

這一群武将一年到頭難得能聚首,宋振東閑不住在船艙裏擺好了沙盤,将幾人都一起邀了進去,說是要好好切磋一番兵法。

李恪進門前正好瞧見那位高挑挺拔的異族姑娘轉角過來,二人迎面對上,少年将軍正是鋒芒畢露的年紀,慣不會懂得收斂隐藏,那一副審視的目光與她那精致深邃的眉眼對上。

她卻并未像尋常女子一般反應,眼神不閃躲,亦不回避,只安靜地側了側身子,示意讓他先過。

李恪盯了她一會,沉默着大步走了。

到了門口,正好莫長楓在前頭,他趁機将他拉到了一邊去,小聲道:“長楓哥,你去跟二爺說說吧。”

“說什麽?”莫長楓有些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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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姑娘,看着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李恪回憶着自己看見她時候的感覺,“我的直覺一向很準的,長楓哥,那女人絕非善類,秦樓楚館中的姑娘纏人的功夫有多厲害,個個都是妖精,二爺都還沒娶妻,就帶個青樓女子在身邊,傳出去名聲上也不好聽啊。”

“哈哈,恪兒,你真是。”莫長楓被他這滿臉正色逗樂了,往他腦袋上按了一把,“小毛孩,都開始操上你二爺的心了,二爺是什麽人物,心裏比咱們的考慮都要周全。”

“朝堂戰場上的事情自是周全,但是這、這姑娘家的事兒,二爺是一點經驗也沒有啊。”李恪心裏着急上火,但偏偏這些兄長還拿他當小孩子看待。

“越是長得漂亮的女人就越會騙人,尤其你看她那張臉!就t,就一點尋常姑娘家該有的柔和善美都沒有,二爺怎麽會看上她啊。”

莫長楓哈哈一笑:“那你自己問二爺去,你喜歡一個樣式的覺着那才是好,二爺自然也有他覺着好的,你要真膈應不過,一會他來了,自己跟他說道說道。”

要說李恪在別人面前如何好勇鬥狠耍混,只要提及賀霄,那便是換了副模樣和面孔,這些話他也只敢旁敲側擊托莫長楓轉達罷了,自己是斷然不會敢去冒犯的。

他支支吾吾被嗆住了,莫長楓笑他還是孩子心性,又往人肩膀上拍了把,笑了進了門。

船艙裏,賀霄進門後坐在主位上,招手示意芙蕖坐到他身邊來。

她還是一身風塵女子美豔的打扮,八瓣流仙裙搖曳生風,男人側目瞧着,怎麽看都覺着心生歡喜,她這副生人勿近愛答不理的冷淡摸樣在李恪眼中看來是不恭順不溫柔,但在賀霄眼裏看來,偏就有着恰到好處的一股勁,順眼極了。

宋振東搖着折扇,瞧着這位二爺眉眼間的稀罕勁,心中一邊感慨着稀奇,一邊笑着道:“說起來,我還有件事想跟諸位說說。此番我在南邵邊境,碰見了一支相當難纏的軍隊,領頭的有個将軍,叫做沈北陌。”

芙蕖動作頓了頓,往他那邊掃了一眼。

屋裏另外幾人的視線也被這句話引去了注意力,莫長楓意外道:“宋将軍這麽兵出奇招的鬼才都覺得難纏,倒是給我勾好奇了。”

提起這個名字之後宋振東臉上的表情都變得不一樣了,很有幾分棋逢對手的感覺在,他說道:“怪不得南邵這種小國,在突厥和天緬夾擊包圍之下還能存活這麽多年,确實是有些與衆不同的能人異士在。”

李恪少年英才,最是對這些事情感興趣,最先接話問道:“能在哪?”

宋振東搖着扇子,滿臉高深莫測吐出兩個字:“兵器。”

李恪看不慣他這故弄玄虛的做派,隐晦地白了他一眼。

“這位沈北陌啊,手中一柄大鐵傘,形态變化極快,幾乎是集聚了刀槍劍戟所有的特點,可遠攻可近戰,尤其散在人堆裏的時候,越是混亂的情形,越是能殺出一條血路來。”

“尤其在一線峽口的那一次,道路狹窄,天光環境惡劣,他一個人堵在正中間,那把鐵器像活的游蛇一樣,不,像山間的蛇形怪物,收割無比鋒利,就根本沒人能攻過去。”

宋振東回憶着那時候的場面,仍覺言語難以形容,給出了一個相當高的評價:“……很是邪門的兵器。”

李恪道:“那也只是兵器邪門吧,跟人有什麽關系,神兵拿在誰手上都鋒利。而且宋将軍說的也太誇張了些,什麽蛇形怪物,說書人都沒你繪聲繪色。”

宋振東不滿這毛頭小子擡杠,但也不好跟個孩子計較什麽,只搖着扇子,沒接他的話。

賀霄卻是忽然道:“按你形容的,倒有些像是兵器譜上有名的那把‘千機傘’。”

所有人都扭頭看過去,宋振東眼睛一亮:“二爺認得?”

賀霄淺淡地嗯了一聲,“這東西最早是器宗傳下來的,雖是把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但修習起來極其困難,不止需要堅韌苦行的意志力,更是極其看重天賦,這也是時至今日各大器宗逐漸落沒的緣故。”

“果然還是二爺有眼光啊。”宋振東連連點頭稱是,“那既然如此,二爺可知那千機傘有什麽破綻沒有?若是除了那把兵器,或是能除了沈北陌這個人,南邵的這場戰役,會好打很多。”

李恪最讨厭的就是這種誇大其詞的浮誇做派,冷不丁接話道:“行軍打仗比的又不是什麽單打獨鬥,一個人的力量再強又怎樣,若真是一個人憑借一把兵器就能阻礙整個戰局,那怕真是個大羅神仙吧。”

“你這孩子……”宋振東也開始覺得這小孩真讨嫌,但畢竟是個初出茅廬的毛孩子,又是國公家的獨子寶貝疙瘩,他話不好說重了。

李恪不滿被叫做孩子,剛要辯駁,被賀霄沉聲攔下,“恪兒,依你所見,行軍可也要看重所謂天時地利人和?”

李恪原本不服的神色立即就虛心受教下來了,“自然需要。”

賀霄道:“每場戰役需因地制宜,但南邵地勢多山多水多溝壑,廣袤平坦處甚少,是最好發揮小型隊伍優勢的地方,可謂易守難攻。在這種情形之下,只要有人能擅用地形,以少對多守住關口甚至是守住戰局,出現極限單兵,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李恪點頭道:“是,我記住了,謝謝二爺教導。”

說完後賀霄察覺身邊的女人的注視,他轉過頭與她視線對上,眉眼間的正經松散下來些,“能聽懂嗎?感興趣的話,晚點我單獨教你。”

莫長楓笑他太不懂女兒家心思:“二爺您這話說的,您見過哪個姑娘家對這種兵法感興趣的,叫她怎麽接才好。”

賀霄笑了笑,“那可不一定,格蘭瑪莎怎麽能跟普通花草相提并論。”

畢竟是在外頭這麽多人的場合,賀霄也不是個喜歡在人前膩歪的人,這句之後便又正色回歸了正題,回答了先前宋振東的話:

“至于千機傘這件兵器,其實我也不算太了解,只是因為習武之人,尤其我拜師的這種鍛體修習的宗門,沒有人是對器宗不感興趣的,所以才略知一二。那是一件重六十八斤的鐵器,分成了三環十四扣,每環每扣之間又連接了五十九塊鐵片,總和超過了千數,故名千機,在靈活機變這一條裏,堪稱兵王。”

宋振東聽得仔細,當即一拍手道:“對!就是靈活,關節相當多,所以看着像活物!”

“如此繁複多變的鐵扣,想操縱靈活,那得是相當熟練的技巧。”賀霄眼裏閃着濃厚的敬意與興趣,“若真是千機傘,我倒是很想找機會見識一番。”

“這個好說,此番是南邵雨季洪潮淹了一線峽,這才延緩了戰局,等這場暴雨徹底下完了,我必将那姓沈的一舉拿下,屆時還得向二爺請教探讨一番那千機傘的用法。”

一屋子男人在那高談闊論,芙蕖聽到這裏,微微向下的唇角抿出了輕蔑嘲諷的神情來,轉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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