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宮鬥強者

宮鬥強者

程芷這一夜都沒有睡好。

四更天時，太監總管德運那熟悉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陛下，您該起來上朝了。”

程芷機械地起身，任由宮女們服侍她洗漱更衣，這些宮女顯然對這些事務很熟練了，很快，就幫程芷做好了上朝的準備。

透過銅鏡，程芷看清了自己此時的樣子，她頭戴禦冠，身披黃袍，長身玉立，俊秀的相貌讓她乍看上去确實有些雌雄莫辨，難怪能夠女扮男裝。

在柔和的燭光下，她還看到身上穿着的龍袍熠熠生輝，優雅的龍身蜿蜒，在細膩如蟬翼的絲綢上活靈活現，散發出一種威嚴的氣息，這是權力的象征。

她知道，她現在最需要做的事，是扮演好一個皇帝。

不過，昨夜的發現還是讓她有些心緒不寧，在前往金銮殿的路上，她幾次想開口詢問，卻欲言又止。

但德運似乎看出她的憂慮源自何處，他在銮駕旁低聲安撫道：“陛下不用擔心，您是一國之君，沒有人敢主動跟您讨論身份之事。”

程芷震驚地擡頭看向德運，随即又釋然，是了，就算別人不清楚她女扮男裝的事，這貼身的太監總管自然知曉，而且，他應該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這一番話讓程芷的心安了不少，她的注意力重新放到即将要面對的“上朝”這個挑戰上。

……

程芷步入金銮殿時，文武百官已經在下方站定，大殿兩側還站着威武的侍衛們，大殿內氣氛莊重肅穆。

順着德運的引導，程芷坐到了龍椅上，她朝下看了一眼，瞬間若坐針氈，怎麽有這麽多的人，她的社恐都要發作了。

“臣恭請皇帝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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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臣行禮之後，早朝正式開始。

程芷對于大致的流程已經熟悉，首先是大臣們彙報自己所在部門的工作，她努力把自己想象成一個班主任在開班會，每聽完一個大臣彙報後，她就微微颔首：“愛卿辛苦了。”

就這樣，第一項流程順利走完，大臣們怎麽想程芷不清楚，反正她是發自心底地松了一口氣。

她回憶昨天學到的內容，第二項和第三項流程是大臣奏議和皇帝回應，準确來說，這兩項流程并不是每次上朝必須的，所以程芷在心裏祈禱道：“沒人上奏，沒人上奏，沒人上奏。”

可惜，在她默念到第三聲時，下方一位大臣開口了。

“臣有本要奏。”

“說。”程芷的回應簡短而直白。

站出來啓奏的人的官員是禦史中丞柳鴻晖，他拿着奏折上前一步，口中振振有詞：“陛下，臣要彈劾左相林俊郎結黨營私，禍亂朝綱。”

程芷聞言瞪大了雙眼，怎麽一上來就是這麽大的事。

她記得，這人口中的左相正是當今太後的生父，他還是三朝元老，在朝中門生無數，頗負盛名。

這完全超出了她的目前的處理範圍，程芷在心裏長嘆了一聲，皇帝不好當啊，t果然還是單純的科研生活适合她。

程芷的思緒不知不覺間越飄越遠。

而柳鴻晖久久等不到陛下的回應，冷汗不禁流了下來，他忍不住擡頭看來一眼，龍椅上的陛下居然沒什麽表情，這讓他更害怕了。

難道不該怒斥他的嗎？這和之前的流程不一樣啊。

“咳咳”，程芷被身旁德運的人清咳驚醒，終于回過了神。

她清了清嗓子，朝着下方沉穩地說出一個萬能句式：“此事，容後再議。”

此言一出，不僅柳鴻晖震驚地擡起頭，連左相林俊郎和右相韓晉鵬都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

底下的大臣心裏直犯嘀咕，陛下怎麽突然換了性子，之前他時常暴怒罵人，如今卻惜字如金了，這不願多說的語氣倒是讓人更瘆得慌。

這個風波之後，群臣們似乎都沉默了，殿中，只有香爐的青煙在空中彌漫。

而程芷，內心正在嘤嘤嘤，太可怕了，這些大臣都太可怕了。

她只是一個喜歡宅的i人，萌妹，為什麽要讓她感受這種壓力。她現在很想爸爸媽媽，也想自己的室友們，她真的很無助啊。

就在程芷覺得自己快受不住這凝滞的氛圍時，德運向前一步，高喊：“退朝！”

程芷感激地都快要哭出來了，這是她有生以來聽過的最悅耳的兩個字了。

……

但回到崇德殿內，程芷并未能立即休息，因為按照流程，她應該在退朝後再單獨召見柳鴻晖議事。

柳鴻晖硬着頭皮把早朝時的說辭又說了一遍，但他想象中的帝王暴怒并沒有出現。

他忐忑道：“陛下，您沒有什麽要說的嗎？”

程芷想了想，遇事不決，就聊點廢話，所以她語氣真誠地問道：“柳愛卿，最近吃飯如何啊？”

“多謝陛下關心，尚可。”

“那柳愛卿，最近睡覺如何啊？”

“多謝陛下關心，也尚可。”

“那就好，柳愛卿一起記得每天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謹遵陛下旨意。”柳鴻晖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準備好的一堆說辭此時竟全都發揮不出來，眼前的皇帝讓他完全看不透。

告退離開時，他偷偷瞟了一眼陛下，竟發現陛下眼神純粹，态度親切，似乎真的是在關心他。

可是，上周陛下不是才喊着要砍他的頭嗎？怎麽今天就變了性子，這讓他更害怕了。

畢竟，陛下登基後雖然天天喊着要把大臣拉出去砍了，但這兩年也并沒有真的做過。

倒是現在這态度，讓人瘆得慌。

……

柳鴻晖出了宮，就直奔右相府上。

“果然，我就知道他之前的樣子全是裝出來的。”

“他今天居然問我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韓相，你說，他是不是終于要對我下手了？”

雖然對方叮囑他好好吃好好睡，但聽這話外之意，他哪裏還吃得下哦。

右相韓晉鵬扶住柳大人，眉頭也緊鎖，這陛下的轉變确實有些反常。

以前，只覺得他喜怒無常，性格暴戾，如今，竟是完全看不透了。

“原來，他以前都是裝的。”

同一時刻，左相府上，林俊郎也說出同樣的看法：“原來，她以前都是裝的。”

……

長秋宮裏，柳聽月正在吃着早餐。

昨夜，她并未住在壽寧宮中，目前她們四人尚未聚齊，宮中局勢未明，她和林迎還是低調些為好。

而且，在偏僻的長秋宮裏，她和系統交流也更方便。

看到柳聽月吃完了，系統終于忍不住開口催促：“宿主，你昨天的獎勵還沒領呢。”

“不急，獎勵又不會長腿跑了。”

柳聽月把食盒收好放到門外，這才慢悠悠地在桌子邊坐了下來。

“小卷，領取獎勵吧。”

“好嘞。”

【恭喜您完成特殊任務，神秘獎勵正在發放中】

提示音響過之後，在柳聽月面前的桌子上，憑空出現了一樣物品。

是一個小巧的白色瓷罐，柳聽月掀開瓷罐的蓋子，發現裏面裝着的是一些茶葉。茶葉的分量并不多，但細長的茶葉色澤翠綠，湊近了能聞到一股清香的味道，一看就是好茶。

系統講解的聲音适時響起：“宿主，獎勵的這個道具叫‘請你喝茶’，當其他人喝下用這種茶葉泡出的茶之後，會忍不住吐露真心話。”

柳聽月聞言眼睛一亮，這聽起來是個好東西啊。

系統慫恿道：“宿主，這個道具你可以留着，等以後和陛下關系緩和後，讓他吐露真心。”

對于系統時不時提出離譜建議這件事，柳聽月已經習以為常了，所以她直接回應道：“乖，沒你事，玩去吧。”

這個茶葉的用處她已經想好了，她和林迎正愁因為沒有記憶，不知道宮中何人可信呢，這個獎勵來得正是時候。

人才，才是二十一世紀最重要的資源，她覺得，古代也是一樣的。

而且壽寧宮可是她們四人以後的栖息之地，自然得格外重視人員配置。

系統不死心地繼續說道：“宿主，這個道具可珍貴了，你千萬不要浪費了。”

為避免它繼續碎碎念，柳聽月幹脆耐心解釋了一波：“小卷，你聽說過一句話嗎？不會帶團隊，就自己幹到死。”

“一個宮鬥強者，必須擁有屬于自己的專業團隊，而團隊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忠心。”

“所以，這個茶葉用在檢驗宮人真心上才是最好的。”

系統聽得一愣一愣的，難怪當初宿主的評分那麽高，她說得好有道理啊，它居然完全無法反駁。

宮鬥強者，竟恐怖如斯。

……

說曹操，曹操到，柳聽月剛收起茶葉，長秋宮門外就傳來敲門的聲音，來者是壽寧宮的宮女綠屏。

“娘娘，太後娘娘請你去壽寧宮一趟。”

綠屏的語氣十分尊敬，雖柳才人如今住在這偏僻的地方，但昨日她便看出太後娘娘對這位才人态度不一般，雖不知為什麽，但她能做到掌事宮女，靠的就是善于揣摩主子的心思。

她的直覺和經驗都告訴她，對柳才人态度尊重些，準沒錯。

“好，我這就去。”柳聽月把瓦罐揣進懷裏就跟着綠屏往壽寧宮走，雖然不知道林迎突然找她是為了何事，不過她正好把這茶葉帶過去和她商議一番。

壽寧宮。

一進內室，柳聽月就聞到一股誘人的香味，這香味不僅勾起了她的饞蟲，連剛吃過早餐的肚子都不争氣地發出咕咕聲。

林迎開心地招呼道：“今兒禦廚新做了幾道菜，我便想喊你一起吃。”

桌子上，各色菜式已經擺好，八寶鴨、什錦蘇盤、杏仁佛手、糖醋櫻桃肉……每一道都造型精致，色澤誘人，香氣撲鼻。

直看得柳聽月眼睛發亮，不愧是相處了四年的室友，有什麽好事都想着她，感動！

兩人大快朵頤，酒足飯飽之際，柳聽月把“請喝茶”的計劃提了出來。

“太好了。”林迎激動道，她立即站起身就要去安排，“我們下午就試試。”

……

這天下午，壽寧宮裏的太監、宮女、侍衛們，都收到了同一個消息：“太後娘娘請你去喝茶。”

太後的命令，誰敢不從，不多時，宮人們就都聚在了大殿裏。

每人的手邊都有一邊茶，因用料不多，所以茶湯大多清澈明亮，但散發出的香味絲毫不弱，一時間，整個殿內都茶香袅袅。

茶宴正式開始了。

林迎坐着大殿正中，下面坐着的是壽寧宮的一衆人等。

他們或戰戰兢兢，或若有所思。

林迎目光掃視一圈，鎖定了幾個重點關注對象，而後開口道：“喝茶吧。”

話音剛落，有一個太監顫抖着端起茶杯，卻遲遲不敢喝，他的手越抖越厲害，眼看着茶杯都要掉了。

“喲，這茶杯可得端穩了。”林迎趕緊提醒道。這茶葉金貴着呢，可不能浪費。

此言一出，對方更是雙腿都打起了哆嗦，但這茶杯是怎麽都不敢掉到地上了。

他抖抖索索地把茶杯放在桌案上，然後直接跪地哭泣：“娘娘，饒命啊，奴才錯了，奴才不該收德妃的好處，奴才該死！”

“哦，那你收了德妃的好處後，都做了什麽呀？”

“奴才只說了娘娘最近頗愛習武，其他的什麽都沒說。”他的頭在地上磕得砰砰作響，卻絲毫不敢停下。

躲在屏風之後看到這一幕的柳聽月驚訝了，她小聲問着系統：“這茶葉這麽有效，光聞聞茶香就起作用了？”

系統也有些震驚：“不是的，他應該是被吓的。”

柳聽月懂了，這是心裏有鬼，自己把自己給吓到了。不過，她也能理解，請喝茶嘛，誰不怕呢。

估計他還以為茶杯裏放了什麽毒藥呢。

林迎已經認出了眼前的太監是負責灑掃的小羽子，哼，居然敢收其他人的好處來窺視她的事，還好她及時察覺了，要不以後室友們都來壽寧宮住，豈不是很危險。

“先別磕了，晚點再處置你。”林迎冷聲道。

經此一出，剩下的人被吓得不輕，在林迎再次說出“喝茶”的命t令後，所有都端起茶杯，視死如歸地喝下了這杯茶。

林迎回憶着室友介紹的茶葉功能，忍不住摩拳擦掌起來，是時候來玩“我問你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