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章

第 35 章

明欣：“我懷疑彭溪安是某本書的劇情主角。”

她回想了一下疊加在彭溪安身上的buff, 實在找不到他能當打臉爽文主角的天賦。

明欣勉強道，“可能他是甜寵文主角吧，他是被寵的那個。”

程雲谏露出驚恐的表情, “耽……耽美？”

他反複确認自己的好兄弟身邊有沒有出現過能夠勝任主角攻的雄偉男人。

有錢有權、包容耐心、霸道寵溺。

程雲谏臉色蒼白, “莫非是骨科？”

明欣：“思路放開, 為什麽不能是第四愛呢？”

程雲谏：“那我再往一個好的方面想，說不定彭家老大不是親生的。”

兩人久久沉默，各自頭痛。

明欣從活頁本上取下一頁, 給彭家目前錯綜複雜的人物關系畫了一張圖。

程雲谏湊過來，下巴虛虛靠在她的肩上。他分神看了他一眼, 後者沒有在意他的親密。

他有點高興, 又有點失落。

明欣道：“不管彭溪安是不是劇情主角, 是哪種類型的主角, 彭家肯定是一臺大戲。”

“你懷疑其中有人攪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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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攪混水的未必是覺醒人物，但棘手程度是相同的。”

明欣又畫了一個箭頭, 分給沈家。

錢芙齡的消息一條接一條, 在沈家的麻煩上落井下石。

“沈家這下把彭家得罪得死死的，聽說沈複他爸親自上彭家登門致歉, 連人帶禮物一起被丢出來。”

她嘲笑道, “沈複公子哥的地位不保啊, 再不好好捧着謝之舟，怕是連沈少爺都當不成了。”

程雲谏看見明欣往沈家邊上打了一個問號，“你覺得沈家有問題？”

“難說, 尋找幕後真兇最簡單的方法是看有哪些人獲得了好處。這其中的難度在于有些人得到的好處是明面上的, 有些人得到的好處是隐性的。”

她思考, “這段時間專門弄一個做親子鑒定的實驗室一定特別賺錢。”

“是啊，”程雲谏感慨, “好想趁機發點沈難財。”

“不知道彭家會不會有人用八臺寶馬接彭溪安風光回家。”

“沒有。”彭溪安誠實回答。

自從變成卡裏只剩一千塊的窮光蛋後，他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在煮泡面時放一把青菜，加上公交來走路往的出行方式，原本柔和的下颌線都緊致了不少。

他在蹭程雲谏做的飯，并為好兄弟的手藝淚流滿面。

“彭家的熱鬧已經和我沒有關系了。啊，我大哥倒是叫過我回家，但是這幾天家裏在查他的身世，我不知道情況怎麽樣。”

他端着吃幹淨的碗跑到鍋邊，又加了一碗面，蓋上滿滿的肉沫茄丁，繼續狼吞虎咽，“要是我們三個人都是老頭的種，其中必有一個私生子。”

“老媽昨天親自跑到我那兒拔了我的一根頭發，現在我們三個人的親子鑒定都要重做，而且要做兩份。”

舒蘭人都聽傻了，“你們有錢人家的彎彎繞繞真多。”

“起碼我們家還和平了二十多年呢。”彭溪安說，“彭家的家庭氛圍已經能算中等偏上了，至少我爸沒叫嚣着要把我弄死。”

明欣：“……”

她扭頭看向程雲谏，“我懂了，他拿的其實是家庭倫理劇劇本。”

程雲谏還在開放式廚房的竈臺前忙碌，他是一個無情的煮面機器，“你是怎麽想的，你打算怎麽做？”

“啊？”

彭溪安依依不舍地扒拉掉碗裏的最後幾根碎面，“我要先把奶茶店的工打完啊。”

面對三人驚愕的眼神，他理所當然道，“我要是中途跑了，店裏會忙不過來的。”

他興高采烈道，“我媽昨天把她開過來的奔馳留給我了。她還給了我幾萬塊錢，罵我爸和我哥都不是東西，連吃飯的錢都不給我。”

“我今天是開車過來的，明天我就能開車去上班，不用搭公交車了！”

明欣：“他一直是這種性格嗎？”

“一直。”程雲谏道，“不然他的前女友們也不會甩他甩得那麽絕情。”

事到如今，彭家真假千金的八卦都快變成江城豪門每天的下飯菜了，明欣不信這背後沒有人推波助瀾。

她能想到最恐怖的場景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彭家還堅持要辦一個同時認領三人身份的公開宴會。

他們家為江城豪門的飯桌和諧做出了巨大的貢獻，真該得獎。

彭溪安突然擡頭，“家裏打算在下個月辦一個公開宴會，同時承認我們三個人的身份。你們想不想參加？”

“……”三張面色為難的臉出現在餐桌上。

“這福氣要不還是別分享給我們了。”程雲谏幹巴巴道，“我們每天都挺忙的。”

“說是這麽說，宴會不一定能辦得成呢。”彭溪安撓頭，“彭千青說自己沒打算認回彭家，打算回去繼續當她的普通白領。”

“不管她來是抱着什麽目的，”明欣面無表情，“她是對的，摻和進你們家的事，起碼減壽十年。”

“國産劇裏都好久沒看到這麽抓馬的劇本了。”

“突然發現我家挺好的。”

舒蘭感嘆一聲，“謝謝你，彭溪安。我等下就和我爸爸打電話，告訴他我有多愛他。”

彭溪安略有茫然，“不客氣。”

雖然程雲谏嘴上說着不答應，但如果這場抓馬宴會真能辦成，他和明欣肯定會到場給彭溪安撐場面。

萬一宴會上出現類似——

感謝視頻被替換、不知名人物冒出來說他才是彭家的真千金、彭家老頭忽然宣布他有無精症三個人都不是他的孩子

——這種亂子，程雲谏能第一時間把彭溪安裝在後備箱裏運出去。

作為朋友，他盡力了。他現在的關注點都在另一件事上。

明欣過去的經歷不好查，程雲谏不打算借助他人的幫助，更難找到突破口。

她在富家小姐的圈子裏幾乎等同于透明人。在那些年齡相仿的姐妹花們熱熱鬧鬧地長大時，她從沒出現在其他人的視線裏。

明家剛邁入上流社交圈時，他們都不知道明家有一個女兒。

年幼的明越和明耀、唐可晴一起出席各家宴會時，明欣是一個不存在的人。她轉到貴族中學讀書，其他人甚至以為她是明耀的私生女。

正因如此，她的經歷太過私密，缺乏見證者，成為一個人默默吞下的苦楚。

程雲谏要怎樣才能了解這段青春的隐痛呢？

他越是試圖尋找突破口，就越是理解明欣曾經的寂寞。

明欣看上去已經不在意這段過去了，她讓程雲谏放手去查。她這段時間很忙，寫好的游戲劇情改了一次又一次，還要在舒蘭的幫助下學習游戲編程。

看上去，明越是一個調查的好選擇。

他來找過明欣，帶着愧疚與心痛。他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才會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

程雲谏有明越的聯系方式，他思來想去，沒有撥出明越的號碼。

他有天生的敏銳，意識到如果明欣曾是明家的透明人，那作為金貴小少爺的明越必然是她嫉妒過的對象。

心上的傷口會愈合，也會留下一個淺淺的疤痕，每一次觸摸都是在提醒主人過往的不堪。

他不願意為了自己的一點私心觸痛她的舊傷。

在程雲谏的拖延中，時間過去了一周。

這周他們多數時間住在滿是貓咪的別墅裏，少數時間會回宜陽山吃飯。

明欣忙着為游戲工作室的起步做準備，程雲谏又遲遲不願調查，反而成為家裏最清閑的那一個。

他把更多時間用在照顧明欣上，明欣不算失去獨立生活的能力，但在程雲谏看來，她對自己不夠好。

細心的便宜丈夫給自己打了一個表格貼在冰箱上，提醒明欣定時吃三餐和下午茶，在她熬夜過度的時候敲門催她去睡覺。

他給明欣收拾出一間采光良好的書房，花大價錢訂購了辦公桌椅，圍上寵物護欄确保貓咪們不會打擾她的工作。

這樣明欣就不t用在卧室裏敲電腦，卧室成為專注于休息的地方，她能更快入睡。

明欣沒有意識到自己慢慢被人照顧得失去了感知力，或許她有發現這個秘密，卻沒有阻止。

程雲谏只是早出晚歸三天，她忘吃了三頓飯。

第三天，她在洗澡的時候成功暈坐在浴缸裏。

她揉揉額頭。也許她在生活上對程雲谏過于依賴了。

好歹程雲谏在家，她不需要自己一個人從浴缸裏爬出去。

明欣摁響浴室的警示鈴，很快門外傳來程雲谏的聲音，“需要我幫忙拿什麽東西嗎？”

明欣緩了緩，遲疑道，“我可能有點低血糖。”

她看了一眼挂在毛巾架上的浴巾，實在沒有力氣伸手去拿。

程雲谏要進來，她大概率來不及往身上披東西，但她好像對此沒有想象中在意，“你直接進來吧。”

“欸？你等等！”

門外乒哩乓啷亂響，明欣等了一會兒，看見程雲谏蒙着一個蒸汽眼罩，拿了一瓶可樂，慢吞吞地摸索進來。

他臉色通紅，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摸着馬桶蓋蹭過來。

明欣都要氣笑了，“你幹什麽？”

程雲谏幹幹道，“我想你肯定來不及穿衣服，我先把眼睛蒙着。”

他注意着不讓可樂掉進浴缸裏，“你先喝一口可樂，我等會兒把你抱出去。”

“瞎子抱人嗎？”明欣覺得自己的眩暈感更重了。

她擰開可樂喝了一口，在糖分的刺激下，她緩慢回神，眩暈感如同潮水，從沙灘上褪去。

她和蒙着眼睛的程雲谏在浴室裏隐隐對峙。

明欣心口有點堵，她說不上來為什麽，于是轉移話題，“你的偵探游戲進度如何？”

“不太好。”程雲谏小聲道，“我不想找人問。”

“為什麽，我給過你允許了。”

程雲谏輕聲道，“我不想觸碰你的傷疤，感覺那些不是會讓你開心的事。”

“沒什麽大不了。”明欣說，“你的經歷說不定比我更難受。”

“那些事，說痛苦太矯情了，類似的事會發生在很多家庭裏，只是過去的陰影而已。”

程雲谏沒有回答。他眼上蒙着眼罩，明欣卻有種預感。他的目光正如月光般憂郁、不解地看着她。

“痛苦是不分大小的。”

程雲谏說，他摸到浴巾的邊角，拽下來遞給明欣。

在此期間，他蒙住眼睛，不看一眼，讓明欣搭着他的手，裹上浴巾從浴缸裏軟軟地站起來。

他猶豫一下，把明欣攔腰抱起來。明欣拽掉他臉上的眼罩，他就筆直往前看，好像明欣是一團火，會灼傷他的眼睛。

“痛苦不分大小。”程雲谏重複，他緊緊咬着腮幫內側，“沒有誰應該為難過而羞愧。”

“我只想要你開心，如果他人貿然的了解會讓你傷心，我寧願和你保持距離，等待下一次機會。”

明欣很安靜。

她難以描述心中的感受，同樣不善面對這份坦誠。那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燒到明欣心口，她分不清是心理因素還是生理因素。

她移開目光，不去看程雲谏的臉，“你還打算有第二次機會，想得挺美。”

她沒看見程雲谏在笑，程雲谏也沒看到她浮上紅霞的臉頰。

“我想得很好，求你通融通融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