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章

第 48 章

舒蘭的游戲構想成功為她們的游戲工作室召來一位有錢的合夥人。

錢芙齡興致勃勃, 甚至提出要負責可攻略角色的戀愛線。她豐富的八卦經驗讓她在類似的場景中大有可為。

明欣和舒蘭聽她講了幾個江城男女小故事，表情變化堪比過山車。

明欣難得有甘拜下風的時候，她豐富的小說閱讀經驗比不上錢芙齡親身經歷過的各類抓馬事跡, 現實總比小說更離譜。

三人當即打車去了她們的辦公室, 這部舒蘭構想的戀愛解謎養成游戲在電腦裏得到了一個新建文件夾。

等程雲谏從程千渡的書房裏出來, 一樓客廳聊天的三個人消失不見，只剩半個快塌幹淨的蛋糕。

程千渡幽幽在他身側閃現。

他歪頭，道, “小雲，明欣介意進程氏工作嗎, 我很看好她。”

程雲谏木着臉, “你放棄吧, 她有自己的工作室了。”

他點開手機, 切換屏幕，讓程千渡看清上面的游戲圖标。

他驕傲道, “她們做的第一款小游戲下載量很不錯, 這還只是她們練手的作品。”

程千渡細細品了品弟弟的表情。

他沒發現兩人的關系轉變，大哥單純對弟弟現在的生活狀态做出點評, “你好像很喜歡做她的賢夫, 需要我給你買一身圍裙嗎, 做家務可以用。”

這句話不是程千渡的嘲諷，他真心如此認為。

程雲谏已經習慣了他哥詭異的情感表達方式，“謝謝, 不用, ”他婉拒, “我家有圍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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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聲道，“這段時間我幫你盯緊下面的人, 林簌會看好你。你不要偷偷瞞着我們做事，程氏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你的安全上。”

程千渡一點沒有被弟弟管束的不悅，“好，我會多注意。”

“別參加酒局，別私下和危險人物見面，別吃家裏以外的食物，陳叔會給你送飯的。”程雲谏道，“別……再發生一次。”

這對兄弟陷入沉默，程雲谏重起了一個話頭，“明欣的弟弟明越回國了，我今晚陪她回一趟明家。”

明越在明欣安全逃脫後才知道明欣被綁架的消息，事情發生時，連唐可晴都沒有通知他。

在知道這件事後，明越難得向明耀和唐可晴發了火，連夜買機票回國。

于情于理，明欣今晚也該回明家住上一晚。

舒蘭和錢芙齡回貓咪別墅買菜做飯，明欣開車把她們送過去，又轉道去宜陽山接程雲谏。

他們上次回半山別墅還是婚後不久。與家人的對峙，那些難受、尴尬大部分被新的記憶取代。

港口粼粼的水波，由橙轉紫的夕陽，江面吹拂的清風。她和程雲谏坐在臺階上喝酒，互答問題，目光追尋着隐入夜色的輪船的影。

車停進半山別墅的院裏，程雲谏解開安全帶，“今晚也不一定要在這裏住，你不開心的話，我跟你一起走。”

明欣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盤，她垂眸思量片刻，“不用，我們走吧。”

她們到時，明越整理好了自己的行李，正從樓上下來。

他看到明欣，羞愧地移開眼。姐弟上次見面，明越落荒而逃。

他飛回國時完全沒想到這些，直到此時才察覺到難以言說的羞恥。

明欣沒多想，“你回國多久？”

明越小聲道，“一個星期，下周一的飛機。”

程雲谏一眼看破他的尴尬，他輕快地招呼兩人在沙發上坐下。

李福星牌粘合劑功效強大，他借桌上的水果引出話題，三人說着說着，提到綁架這件事。

明欣沒有因為這件事留下心理陰影，這不妨礙明越關心她。

抱着一點微妙的想法，他說，“媽媽這些天都在念叨，要給你配幾個保镖保護你的安全。”

明欣拒絕道，“我的生活很單調，只在家和辦公室活動，偶爾才出去吃飯。你讓她別費心了。”

她這副不冷不熱的态度讓明越不敢開口，他悶悶應了一聲，話題停下來。

好在廚房傳來唐可晴喊他們吃飯的消息打破了沉默。唐可晴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大餐，給明欣壓壓驚。

飯桌上她不停給明欣和程雲谏夾菜，連明越和明耀都被她忽略過去。

吃完晚飯，唐可晴給明欣和程雲谏裝了一盒自己包的芹菜牛肉餃子，要她們明天帶走。

兩人今晚在半山別墅過夜，唐可晴張羅着要給兩人收拾卧室。

程雲谏想說要不要收拾兩間房，但明欣一句話都沒說，淡然地坐在一邊。

他把心裏的話默默憋了回去，不知為何耳根發紅。

明耀走上臺階，腳步一停，對明欣道，“你和我到書房來一趟。”

空氣中各種情緒分子攪動，像是有人在雪上撒了一把鹽。

明欣挑了挑眉，起身跟在明耀身後。

書房一直是明耀權威的代表。

明欣從不喜歡踏進這裏，但她每走進書房一次，她對這裏的畏懼就少一分。

明耀坐在書桌後，他的鬓角微白，是老去的象征。只有他帶來的壓力依舊令人窒息。

時至今日，明欣已經能坦然面對這裏，在壓力下撐起屬于自己的防護罩，保護一顆自己的心。

她在沙發上坐下，等待明耀開口。

明耀道：“我聽說你開了自己的游戲工作室。”

他扔出一沓報告，明欣掃了一眼，是針對工作室和游戲市場的各種分析。

“你的第一款游戲成績不錯，如果在一周內下載量破萬，我可以給予你一定的經濟支持。”

明欣彎彎唇，冷淡道，“不需要。”

他們隐隐開始對峙。

“游戲制作需要大筆資金支出，你想要程家幫你出這份錢嗎？”

“我不需要你們任何人的投資，也不會讓我的工作室變成你們的游樂場。我有自己的合夥人。”

“就憑你們幾個小丫頭？”

“小丫頭和小夥子沒有區別。”

明欣站起身，兩手撐在明耀的辦公桌上，傾身向前，“我的工作室，我擁有絕對的、百之一百的指揮權。”

明耀擡眸看她，不知不覺間，兩人高低位置發生了改變。

明欣挂上一個淺笑，“剩下的事情，不勞您費心。”

她推開書房的門，沉穩離開。這一次走出書房，她的心情不壞。

明越站在樓梯口的角落，擔憂又膽怯，“你們沒吵架吧？”

他想給明耀辯解兩句，說不出口。

他想進書房替明欣争取，邁不出腳步。

明欣道：“沒事，我們沒吵架。”

不管包裝得怎樣光鮮亮麗，明越還是一個被明耀和唐可晴保護得很好的年輕人。他不能理解明欣和父母的關系。

唐可晴和明耀并非對明欣全然無愛，明欣同樣如此。

在明欣遭遇綁架時，他們願意拿出全部資産換明欣平安，即使準備已久的競标失敗也無怨無悔。

但她們總是在做相互傷害的事情，一方限制、掌控，一方反叛、争奪。

這個家在進行一場曠日持久的戰争。

明越他什麽都不懂，才會以為他們之間的矛盾是可調節的，是一幅終有一天能夠拼完的拼圖。

可是戰争永遠不會有結束的一天，明欣會和他們戰鬥到死亡為止，戰鬥到自己成為家庭的主人為止。

明越是一個借口，是明耀和明欣開戰的號角。

父與女的對抗與愛無關，與權力有關。家庭是一個鬥獸場。

明欣是明耀的女兒，她繼承了明耀身上野蠻的一部分，她會用最原始的方式宣告自己已長大成人。

身為局外人的程雲谏看破了這一切。

李福星t的家庭關系亂七八糟，但家人的共同特征是對他都很好。

他斟酌了很久的措辭，小心評價，“你們的相處模式很極端。”

“你可以直接說，”明欣道，“我們家非常、非常、非常不健康。”

“我也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擅長與人相處的人。如果未來某天我有了孩子，我沒有自信能當一個好的家長。”

她的目光看向程雲谏，放肆地打量。

唐可晴收拾了明欣的卧室，給她們準備了兩個枕頭。明欣盤腿坐在床上，程雲谏拘謹地蹲坐在書桌前的辦公椅裏。

明欣的眼神讓程雲谏忍不住向裏縮了縮，明欣撐着下巴，漫不經心地微笑，“你肯定會成為一個好爸爸。”

這是一個嚴肅又巧妙的話題。

嚴肅在這事關一個生命的成長。巧妙在，作為合法夫妻，明欣和程雲谏還沒有過超出擁抱的親密動作。

想通這點的程雲谏把下半張臉擋在手臂後。

“你的表情很像惡魔，你知道嗎？”

“我不抵觸談論性。”明欣說，“尤其不抵觸和你填一張雙向的調查表。你喜歡開燈還是關燈，什麽味道的香薰更能讓你放松和愉悅？”

她認真得像是在進行一場學術研究，面上輕浮的笑又告訴程雲谏，她大概是在調戲他

——雖然調戲的方式很特別。

惡魔，一個真正的惡魔，坐在和程雲谏同一個房間的床上。今晚程雲谏就要躺在這張有她的床上。

明欣笑了笑，她穿着珍珠白的睡裙，長發是搭在睡裙上的一條黑瀑。她的眼那麽清，唇又那麽紅，皮膚白皙如薄透的米皮裹住甜蜜的奶油。

房間裏一下變得濕漉漉的，水汽重得無法呼吸。

明欣換了一盞燈，大燈關掉，床頭小燈亮起。半明半暗的暧昧如霧氣從地板上爬上來。

程雲谏的腦袋瞬間過載，大腦指揮血液改變流向，身體随即做出反應。

警鐘長鳴——跑！

一大坨人踉踉跄跄摔下辦公椅，姿勢扭曲地沖進卧室自帶的洗浴室。不久後，水聲響起。

明欣愉悅地輕哼。

怪青澀的。

她抖開自己的被子躺下去，給程雲谏留了一半床。

不過他願不願意睡在床上，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