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章

第 34 章

死亡深淵內。

直至深夜, 楚驚禦在深淵最深處的山洞閉目正坐,将魔劍的魔氣壓制後,那些圍繞攢動在他周身一條條的紅光漸漸消散。

全程男人神情淡漠鎮定, 沒有一絲波動。

這是他的日常,早已經習慣。

只是這次将魔劍壓制後回到上層房間時, 看到那個他給開的通道出現在眼前。

不同以往時蜇要來時的穩定, 此時的通道漩渦時隐時現, 卻也遲遲沒有消失。

這個通道只有在她長時間想到他或遭遇危險致命才會出現, 現在這個閃來閃去不至于是危險。

是想到他了?

不過思緒是斷斷續續。

楚驚禦垂眸看着忽明忽暗的通道口, 抱膀等了一會兒。

最後見遲遲沒有人過來, 他也閑來無事, 打算過去看看。

楚驚禦要真想去哪兒根本不需要這繁瑣的通道,眨眼瞬間的功夫, 他身影在死亡深淵消失的下一刻,人已經出現在了時蜇的小柴房。

看到床上蜷縮一團兒睡着的人, 他大概知道通道忽隐忽現不定的原因了。

是夢到他了。

楚驚禦輕笑了下,見床上的人沒有醒來的意思,他走近她的單人小木床邊,半傾斜身子在她床頭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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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動作不算輕緩, 不過也能看出有刻意的收着盡量不吵醒她。

睡眠中的時蜇沒有察覺到身邊有了人。

時蜇是在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中睡着的。

睡得很沉, 但并不安穩。

她側躺蜷着腿, 抓在被子邊沿的雙手動了動,不知道是夢到了什麽閉着眼輕微皺眉, 本來合閉着的唇在皺眉的同時微啓, 像是焦躁又帶着不安。

楚驚禦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 擡手給蓋了蓋被子。

可能是睡夢中的人為自己的不安找到了依賴,時蜇幾乎本能的湊近溫度來源, 用臉頰蹭了蹭他的手背。

察覺到她呼吸的急切和哽咽,楚驚禦淡漠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松懈。

時蜇或許是嘗到了甜頭有點貪心,自己抓被子的手改為緊緊攥着他的大手,兩只手穿過他小拇指才勉強包裹住他掌心。

楚驚禦本來要收回的手僵直住,沒再動作也沒撤回,任她貼着。

做噩夢了麽。

夢到了什麽,和他有關?

應該是,不然那個通往死亡深淵的通道不會出現。

楚驚禦不知道她夢到了什麽,能看出來不是美夢,他沒走。

垂眸看着睡顏,楚驚禦将那只手臂任由時蜇抱着,右手幫她撩了下額前的碎發,随後手落在她頭頂輕撫着。

時蜇自始至終都沒醒,但皺着的眉間舒展,呼吸也平和下來。

楚驚禦唇角帶些笑意。

他自認為沒什麽哄人技巧,不過看樣子有效果,好像還挺好哄的。

在男人自我欣慰的注視下,時蜇閉着眼咂了咂嘴巴。

随後将手裏攥着的‘東西’捧到自己嘴邊,吧唧一口咬在他手虎口處,咬完松開口,還順理成章地咀嚼了兩下。

楚驚禦:……

他低頭看着自己左手虎口,小虎牙給留下了牙印兒,疼倒不疼,有點好笑。

剛才還噩夢,這會兒是又夢到吃上了是吧。

楚驚禦挺直脊背無奈輕舒了口氣,唇角上揚,報複似的在她頭頂胡亂揉了幾把,将烏黑的發絲揉亂。

“唔……”時蜇睡中抗議,還蹬了蹬被子。

臨走将被子給她蓋好,楚驚禦帶着笑意起身離開。

*

第二天一早,時蜇坐起伸着懶腰打了個哈欠。

她平時睡覺基本倒頭就睡,但昨晚因為做夢睡得好累。

夢到自己折騰半天,最終也沒能擺脫被祭魔劍的結局,她不甘心,逃到無路可退,最後去死亡深淵求助了大魔頭。

大魔頭變得好冷漠,雖然他平時就很不平易近人,但夢裏的他是和現在不同的冷漠。

他說自己不過是他一時覺得無趣的一個消遣工具,幫她也是出于無聊,現在他有了要守護的人,沒必要再管她。

大魔頭不但不會再幫她,還在她躲起來男女主找不到時,主動将她拎出來送到男女主跟前。

在自己被祭劍臨死那一刻,他眼底冷若冰霜,沒有一絲情緒。

時蜇記得自己說要救贖他,大魔頭嘲諷一笑,他說她不配,一個廢物連靠近他都不配。

她被所有人嫌棄,被利用,被看笑話,被用掉性命換來旁人的一句也算死得其所。

他依舊是避風港裏的神明,只是神明等待的人,從來都不是她時蜇。

時蜇知道,根據劇情走,那一切都将是真的。

她無聲吶喊,掙紮,低泣,然而都是徒勞,夢裏仿佛無盡的黑洞,黑洞的盡頭是将她吞噬。

可就在被黑暗淹沒的那一刻,她看到一只手伸來。

将已半個身子沒入黑暗泥潭的她一把扯了出來。

她看不清那只手主人的樣子,它溫暖又有力,在它伸下來那一刻好像帶着耀眼的光芒,漸漸将她周圍照亮。

因為多日的緊張躲藏,她餓的不行,肚子一直咕咕地叫。

然後t……

她看到那只拯救她的大手遞給她一根雞腿兒。

‘雞腿兒’硬邦邦的,怕不是激素雞。

她咬完嚼了兩口,不好吃,沒味道。

還想再咬一口嘗嘗,但雞腿跑了。

後來時蜇感覺睡得很舒服,夢裏的就記不起來了。

夢裏的緊張和害怕會轉換成第二日的疲憊,時蜇總算是體會到了。

現在一起床渾身酸軟,真的好累。

對于昨晚夢裏的內容,時蜇覺得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畢竟臨睡前她确實在想着大魔頭來着。

以後真的會和夢裏的一樣嗎……

時蜇不知道。

按照劇情走會是那樣的,那是劇情,憑她又能改變什麽呢。

唯一一個不确定的因為應該就是大魔頭了。

大魔頭……

算了,不管他,愛怎樣怎樣吧。

既然昨晚沒想通自己不開心的點在哪,那就不想了,本來自己也是在走一步就算一步不是嗎。

時蜇半跪着收拾着床鋪,努了努嘴,她想得很開。

只是夢裏那個雞腿沒吃完,好可惜。

……

半個月一晃而過。

就像小機說的,小說裏配角時間過得很快,因為主要時間那是用來描寫主角的。

宗門臨近年關又開始忙碌起來,別人忙時蜇就會很閑,因為哪裏都會覺得她很多餘。

小機告訴她,根據原文劇情裏寫的,女主葉輕輕這個時間正在少女懷春的階段,但男主不解風情,這時候就需要得有炮灰給助攻了。

那個炮灰不用說也知道,是時蜇。

劇情裏葉輕輕會因她而吃醋,吃醋是感情進一步坦白的開始。

和葉輕輕一樣,身為炮灰的時蜇也會因葉輕輕和沈南嶺的互動而眼紅,從而對師尊暗中愛慕更深。

因為沈南嶺到現在也還沒有一次成功讓時蜇暗戀上他,雖然沈南嶺一直在努力補救,但沒成功過,也就導致和原劇情有些不太一樣,一些不妨礙關鍵劇情的事時蜇還是可以拒絕的。

所以現在時蜇練劍都不去了,能躲就躲,像這種小事也不用去死亡深淵。

而且自從知道了大魔頭也是女主的攻略對象之一後,時蜇也不想太依賴死亡深淵了。

關于救贖他……

時蜇每次回想起那個夢,他的冷漠、言語、表情,都覺得好真實。

就是因為真實才讓她忘不了。

救贖他啊,那好像确實不是她該做的事。

一個配角而已,她哪有什麽資格。

之前是自己太得意忘形了。

她是人,一個立體而完整的人,會樂觀面對,會羨慕別人,當然也會…自卑。

不過羨慕不代表會嫉妒,自卑也不代表會消沉,更不代表自暴自棄。

時蜇覺得,如果非要說她為數不多的優點的話,那大概是能把情緒消化得很快。

對于死亡深淵不依賴歸不依賴,不過自己答應過大魔頭,是會幫他的。

在月圓之夜,她還是沒有猶豫地去了死亡深淵。

出了通道一落腳,時蜇呆住。

映入眼前滿床的粉紅色,直接把她給看傻了。

啊?

她之前帶來的那只枕頭非但沒被給扔出去,反而寬大的石床上雙層被子鋪蓋都換成了少女粉,那只在她枕頭旁邊的深灰色枕頭,可能是大魔頭最後的尊嚴倔強。

時蜇半天沒緩過神。

這是…他換的???

!!

她看了看大魔頭,又呆滞地指了指床,一臉問號。

“不是說喜歡這顏色。”楚驚禦雖忍耐着欲但依舊淡漠臉,答的理所當然。

就因為她說了一句喜歡?

時蜇站在那,看着滿床的少女粉,她面無表情,或者說她不知道自己此時該如何表達。

就因為她說了一句喜歡。

大魔頭見她垂下頭,語氣生硬地解釋一聲:“被子沒找到帶耳朵的。”

确實找了,沒找到。

臨近月圓,需要壓制魔劍他又無法在外面駐留太久。

時蜇低深了腦袋,讓人看不到表情,在聽到他的話後搖了搖頭。

随着動作,發繩上的銅鈴發出清脆細微聲響。

一如她此刻的心跳,無法控制地亂撞。

以為她是在不滿意他那只枕頭沒換,楚驚禦又解釋道:“我那個你要是實在想換,得等幾天去買。”

顏色的确有些突兀不搭,但他是真有點受不了這個…粉色。

時蜇此時肩膀一顫一顫的,她在笑。

之前她在小本上記錄的那些什麽男女主相處細節,送禮物後要羞澀地低頭絞手指,要語氣輕柔嬌軟,時蜇統統都抛之腦後。

她踮起腳尖繃直了小腿,轉身雙手環上身側男人的脖子,把腦袋狠狠抵在他胸前,手收緊再收緊了些。

她沒說謝謝,這是他自己的家,并沒有送給她。

可是,比送她禮物還要開心一萬倍。

大魔頭是第一個認真聽她想法的人。

不但聽了,他還付諸了行動。

從那只保留的灰色枕頭就可以看出,他有多‘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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