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自那場大雪過後,偶爾下過細小絨雪,枯樹積雪,凝結晶瑩冰錐。

師知苧一臉慘白透淨地坐在窗牖前,幽幽地數着此處究竟有幾只寒鴉,如何白天黑夜都能卧在同一枝頭。

她看了良久才收回視線,垂落在手腕上,上面之前的鞭痕結痂褪了些,肉粉疤痕橫甸在上面。

算算日子,從答應寧王妃跟着那些人前往梁風關,再至今日,好似已經過去了兩月。

不知姐姐和姨娘可出來了。

想起那兩人,師知苧抱起雙膝将頭擱在上面,明媚的眼眸失去光澤,不知看向何處。

聽聞犯錯的官員女眷大多數充入軍營,那種日子她根本不敢想。

師知苧心中雖有急迫,但還是耐着心暗自等待機會。

只要活着總能出去的。

另一側,別苑中。

寒鴉撲騰着翅膀落在橫棍上,扯着嗓子發出難聽的嘶鳴。

趙鑿聽着想上去捂嘴,但悄然觀主子神色漠然,好似未曾聞見,只好也跟着充耳不聞。

室內地龍燃燒正旺盛,雪白的小蛇蜷縮着尾将自己盤在暖和的懷中,似如同其他的小蛇般冬眠。

顧蘊光掃眸看過去,伸出冷白的手提起它的蛇頭,随手一丢。

趙鑿見狀手忙腳亂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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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蛇可是千金難求的寶貝,經由大師培養許久才養出這麽一條不冬眠,還能吸食人體內的殘毒的蛇。

主子至今還都得靠它,摔壞了可沒地兒哭去。

“趙鑿。”

趙鑿将接下蛇心中腹诽還未完,便聽見主子的聲音,壓下心中的話,忙不疊地上前聽令。

“東西可有下落了?”顧蘊光埋頭寫着信,嗓音平靜地問着,絲毫看不出着急。

東西……

趙鑿面色一僵,之前是收到一封信,本以為是有下落,結果人去樓空,連個影兒都沒有看見。

“回爺,暫時還沒有落下來。”語氣格外認真。

聽此答複埋頭的青年擡起頭,眸光冷淡無常地凝望着他。

葳蕤的光線氤氲地透過玉蘭雕花窗牖灑進來,細微的塵埃顆粒似在跳躍,将他一身照得滿是柔情,如同高臺供奉的神佛,受着世人的膜拜。

趙鑿倏然見到,心砰跳,雖知曉主子生得好,但每當被直白凝視,心口還是不受控制。

跟個禍水男妖孽般。

‘篤篤’傳來兩聲似不悅的敲撞聲。

趙鑿回神,見狀忙改了話:“回爺,雖東西不知下落,但那圖璧還未在寧王手中,想必東西也不在。”

顧蘊光緩緩收回視線,垂落在信上,聲線半涼:“再過幾日,它便要吃了。”

聽這話趙鑿才如夢初醒,後背驚起冷汗。

是啊,那小白蛇冬日不休眠,全靠大師煉制的藥丸才保持清醒,食一次能堅持三月,那藥丸連同圖璧一起被搶了。

如今大師又不知在何處,小蛇只能用那瓶藥。

藥被搶,算來還是他的過錯,主子沒有将他處死,已是厚恩了。

然,他近日只顧着上蹿下跳,圍着師三小姐周圍轉,完全忘記了這件事。

趙鑿慚愧地垂首道:“爺,放心,奴定會早日尋到東西。”

顧蘊光并未答聲,執筆繼續寫着。

其實東西不在,他也死不了,只是難受而已。

不過現在他的難受,可以從旁的地方尋回來。

腦中浮起那日師知苧的臉,筆下行雲劃出一道淩亂的溝壑。

“她呢?”顧蘊光随口問道。

趙鑿預感他此刻心情許是不悅,小心翼翼地答道:“回爺,身體還未好,現在正調養着。”

語罷便聽見上方筆頭碰撞墨硯的聲響。

“調養?”顧蘊光抛了手中的筆,将身往後倚靠,半耷拉着眼皮,顯得有幾分涼薄的寡情。

“此處是她養傷的別院嗎?”

趙鑿忙點頭俯身,“爺稍等,奴馬上前去将她喚來。”

上方的人已将眸阖上,喉結上下滾動,“嗯。”

趙鑿得了令,雙足恨不得化作四足,奔去別院。

師知苧還抱着湯婆子坐在窗牖前,清冷安靜,肌膚白皙透淨,一身清隽,好似下一刻便要破碎消散。

趙鑿一進來便看見的這副場景,雖然她連同那些人一起搶了主子的東西,但他始終對她心有憐憫。

其實本不該她來承受的,她甚至都不知主子是誰。

真是倒黴的冤枉人。

趙鑿如此想着表情又變得古怪起來,可誰讓她搶了東西,還閉口不言在何處。

最重要的是與寧王關系太緊密了。

她不受這份苦楚,誰又能受?

“哎。”他實在忍不住嘆息口氣。

師知苧聽見聲音轉過頭,眸色冷靜,偶得冷風吹來,淩碎的發拂過面,伸手拂過碎發。

趙鑿行進去,取過一旁的披風丢過去:“爺喚你前去,趕緊裹上跟我過去。”

接過厚重的披風,師知苧面無表情地垂下眸,将懷中的湯婆子擱在窗沿上,語氣清涼地問:“是又想起折磨我的法子了嗎?”

這趙鑿哪兒知道,想起爺過幾日就要毒發了,若此刻小蛇突然睡了,又沒有藥,心中便對她升起一絲不滿。

他雙手抄着,古怪地冷哼一聲。

師知苧也不搭理他的古怪,裹上披風,将自己整個人都圍在裏面,然後朝着前方行去。

趙鑿擡腳跟上,突然想起什麽,折身又将擱在屋內的湯婆子捎上。

“雖是沒有下雪了,但外面依舊天寒地凍,三小姐還是将東西抱着。”趙鑿語氣依舊古怪。

師知苧默然頓住腳,俄而接過抱在懷中,語氣相比之前好上些許:“多謝。”

趙鑿不答話,她也不會主動詢問什麽。

兩人一前一後行在長廊上,踅步旋過拐角,視線豁然開朗。

進了院子,趙鑿沒跟着進去,她一人拾步上臺階,跨入月亮門。

裏面的熱氣充足,甫t一行進去便覺得暖意襲來。

坐在案前的人身着單薄如綢水的寝袍,烏發半束,深邃硬朗的輪廓似柔和不少。

師知苧抱着湯婆子,将披風裹得緊緊的,只露出一雙腳和一張臉。

顧蘊光擡頭看過去,嘴角彎起,似在嘲笑她這般古怪的穿着。

她權當看不見,拾步上前,目不斜視地盯着前方,如同一縷無意識的幽魂。

筆頭輕敲墨硯,伴随着他的聲音一同傳來。

“聽聞師府女郎最是柔情綽态,歌舞詩書無一不精通。”

聽着這般包含誇贊的話,師知苧眉一蹙,盯着他沒有回答。

這都是長姐,與她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去,她就只是師從名師學過幾本書。

顧蘊光冷眸含着細碎的星光,殷唇微揚地道:“今夜府中設宴,此事就交由你了。”

這裏人都沒有幾個,他整日當個烏龜小王八,設什麽宴會,無非是為了折辱她。

一瞬間,師知苧當真想将手中的湯婆子丢他臉上。

想罷,控制不住地做了。

“不會!”

顧蘊光素手接過燙婆子,擱在桌案上,裏面的熱水晃蕩出聲。

“不會現在就回去學,晚上必須跳。”

地龍的熱浪襲來,他的聲音與臉上神情卻如冷涼的風,如神垣山頂的厚重積雪,冷得刺骨。

師知苧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怒意,似笑非笑地盯着他,唇嗡合:“行,想看是吧。”

顧蘊光眨眸,頗有幾分無害的懶散。

師知苧冷扯嘴皮,厭煩地別過眸,抄着手不動。

見她無可奈何的模樣,顧蘊光輕笑,垂眸繼續寫着字。

室內靜谧,暖氣十足,暗香隐約浮動,但師知苧卻站不了多久,腰酸腿酸,想尋個地方休息。

她目光環視周圍,地上蹲着不想,靠在牆壁上腿也不适,最後定格在立屏對面的貴妃榻。

秉着他現在不會殺她,自己又不想委屈的心理,光明正大地拾步前去,然後裹着披風舒服地卧在上面小憩。

筆墨游走在紙張上,劃過的墨變淡,他本是想喚人磨墨,結果掀眸便發現身旁已經沒有人了。

目光微轉,定格在他的小榻上,臉上表情沉下。

貴妃榻上的女人整個羸弱小巧的身子,深陷在寬大的披風中,不甚講究地将在外面染濕的鞋也擡在上面。

“當真是過來享清福的嗎?”顧蘊光喃語着站起身,随手拿起一旁的長劍。

擡步行至貴妃榻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她的臉。

此刻的她似是困倦極了,将頭靠在上面,兜着帷帽,雙頰被熱氣醺得微醉,恰到好處的碎發垂在白皙的小臉上,唇瓣菱角分明泛着飽和的櫻粉,清冷中透着一絲純媚之态。

看起來羸弱得只手可碎,無辜又可憐。

顧蘊光看了良久,垂眸收起寒劍,折身回至案前,拾起一旁的筆繼續寫着。

一條通體雪白的小蛇從他的手腕轉出來,散開尾,搖搖晃晃地爬至榻上,卷起師知苧的腳踝,張口咬住。

睡夢中的師知苧察覺疼痛,想睜眼,卻陷入更深的沉睡。

環抱在胸前的手無知覺地垂落在榻下,原本泛紅的雙頰,紅暈更甚了。

小蛇咬完後又回去了。

案上的人好似并未察覺什麽,但冷厲的眉宇卻松軟幾分。

落日熔金,暮合四壁。

師知苧不知自己是何時回去的,這一覺睡得格外沉,若不是被人拉着瘋狂搖,恐怕都醒不來。

睜眼看見熟悉的床幔,她心中劃過一絲詫異,那人竟然就這樣放過她了?

然而這般想法只持續至睜眼時,随後她便知曉為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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