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裏面的青年似聽見了外面的呼吸聲, 從地上擡起頭,臉上染着醉人的潮紅。

眼是涼薄的,然那唇卻是上揚着。

他好似醉了, 面色泛紅地撐起身, 對着她招了招手:“五兒過來。”

師知苧沒有見過這般浪.騷的男人, 冷着臉拔腿便想往外面走。

顧蘊光頭微偏, 嘴角的笑意落下:“一件東西夠用嗎?”

輕t飄飄的一句話,成功讓她的腳步頓下, 清隽如松竹的身子杵立在門口, 握住門扶手的手指捏着泛白。

‘叮鈴鈴’

閣樓中響起清脆鈴铛聲, 似林間清泉砸落在青石板上, 悅耳, 動聽。

“過來。”身後的人腔調冷然地命令, 鈴铛被他把玩在指尖, 擾人的聲音響徹不止。

師知苧不動,甚至連頭也未回。

顧蘊光的指尖蹭過鈴铛上的夾口,興趣盎然地道:“這次給你兩件如何?”

門口的人依舊不動。

“三件…不能再多了。”他下颌微擡地說道, 似是在責備她的得寸進尺。

師知苧倏地轉過身,把門狠狠地關上, 杏花初雨的眸中含着怒火,直直地望着裏面的青年:“顧蘊光, 你真是個賤人。”

這句話是她迄今為止說得最為嚴厲的一句, 似是将教養甚好的官家女郎外皮扯掉,讓歇斯底裏的怒意直白地露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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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蘊光不怒,反倒‘噗嗤’一聲地笑了, 冷眸的寒雪破冰,細碎成霜花, 化成了水。

他受用稱呼,含笑地望着她問道:“你過來,還是我牽着你過來?”

這賤人。

師知苧咬着後牙,兀自褪去鞋襪赤足踩在上方,走到他的面前,居高臨下的眼神含着挑剔。

“你随時随地都能發.情的東西,能不能遮住?”

她想一腳踩斷。

顧蘊光眨了眨眼,順着她的目光往下看,然後擡頭看着她道:“遮住的。”

說得他似乎也很無辜。

師知苧不想和他多說什麽,擡手把衣帶拉開,如同一具無知覺的美豔屍身,仰面躺在雪白的毛毯上,鴉青如蟬翼的眼睫輕顫着半阖。

暗影如吞噬人的惡獸,将她身上跳躍的柔光擋住,覆蓋。

本以為自己已經做好準備了,可當微醺的氣息撲面罩來,吻如拂面的楊柳落在輕顫的眼睫上,她還是瘋狂地發出顫抖。

冰涼的手指碰上時,她屏住的呼吸忍不住洩出,心跳紊亂,雙頰不經意地浮起紅暈,那種指尖的探索蓋住了羞赧心。

既難受,又帶着難掩的感覺,她呼吸随着動作變亂,頭皮在發麻,玉弓足下意識繃直。

似是察覺到她的害怕,顧蘊光沙啞的輕笑響起:“看見了,還沒有好,我不進去。”

她才不會信他的話,果真如心中所想,掌心被塞進了冰涼的玉質感的物什。

他矮身咬住她的耳廓,含住耳垂,輕聲道:“你自己玩。”

冷瘦的指尖輕點上紅萼至上,指尖的鈴铛夾在上方,随手撥動便響起叮鈴的聲音。

師知苧咬着下唇,不讓聲音溢出口中,握着玉勢的手指泛白,想将手中的東西扔在他的臉上。

“好了,三娘我們開始。”他咬住她的耳廓,然後松開,雙手推攏起千堆雪。

绛绡縷薄冰肌瑩,雪膩酥香軟作骨。

果真比自己的手要舒服得多。

他喉結滾動,滿心暢快,往前聳動怼在她的下颚,叮鈴鈴地随着響動。

似是在關心她,沉着着嗓音,壓住眸中的猩紅的瘋狂,疑惑地問道:“你呢?”

師知苧将臉別過一旁,陡然把手中的東西扔在一旁,然後伸手抓住他的腰,惡劣的将指甲深陷進去。

他輕嘶一聲,視線掠過滾落出白毛地毯的玉勢,眼中閃過遺憾。

既然她不要,那他也不強迫。

就着她扶住腰的手,似是由她将自己固定在上方,哪裏也去不了。

磨過肌膚帶起熱浪,頃刻便膩滑成一片。

她忍着不睜眼去看,耳廓上的紅順着蔓延至四周,汗如雨降,觑鲛绡腥紅染妝。

這次他當真說到做到,只專注在這上頭,并未去旁的地方,但依舊改不了他瘋狗般的習性,毫無羞恥心,将世俗做至極致。

這次顯然更久,燭燈燃盡,他還在亢奮,雙頰如醉了般泛濫着缥缈,眼底更是洇着病态的紅暈。

師知苧耐着性子等着他結束,但他遲遲不結束,甚至還得寸進尺,每次刻意怼到下颌。

一兩次她還能忍,一次比一次更過分,她便怒了抓住他攏罩在上方的手,用力一拉。

還陷入浮沉浪海的人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倒在她的身上,胸膛貼面被她狠咬一口。

這下他猛地抖着全灑在她的身上,濕漉漉的彌漫着古怪的味道。

這般極致之感,讓他許久才回過神,輕喘着鉗住她的下颚,不讓她再咬下去。

師知苧櫻紅的唇上還染着血絲,可見她方才咬得多狠。

他目光泛散又似含着淩厲的暗光,呼吸沉重的用指腹擦拭過她唇瓣上的血:“三娘這牙齒,當真厲害,比另外的都還要厲害些,險些咬掉了。”

師知苧蹙眉用力的想要掙紮開他的手,接着便又聽見他輕聲的呢喃:“不過,三娘咬得真舒服吶。”

說這句話時,他低垂眼睫,白皙的玉面上浮着病态的潮紅,殷紅的唇微啓地喘息着,似當真如所言般舒暢。

師知苧聽見這般放浪的話,臉色徹底僵住,已是對他無言至極。

顧蘊光掀開單薄的眼皮,點漆眸中似是含着破冰的笑,幽幽的繼續道:“所以,我也要将三娘咬舒服。”

一聽這話,她便産生不詳預感,下一剎那他便埋頭咬住了她的脖頸,如飲血的惡鬼。

短促的驚呼從師知苧唇齒中溢出,卻被他用掌心捂住,只能發出嗚咽聲。

“等你舒服了,我便松開。”他一面吮咬齧齒,一面輕喘地說。

順着往下吞吐着頸肉,含咬住輕顫的鈴铛,齧齒、吞咽,過激的感覺瞬間在腦海炸開,血液迅速流竄,所過之地皆激起顫栗。

鈴铛含在唇舌上朦胧的聲音,還有沉悶的呼吸,像是在耳畔失控地喘,情慾氣息那般濃烈,如同蛛網将她徹底罩住。

師知苧攥着他的發髻,含霧的雙眸逐漸失焦,分不清眼前所見梁頂上,懸挂的紗幔是什麽顏色,似是晃成了殘影。

半晌,顧蘊光擡起頭,乜斜過她泛起情的臉,吐出含得晶瑩的鈴铛,溫和地捧起她臉,說道:“你看,我就比你溫柔得多,下次也要如我這般,知曉了嗎?”

他側過臉含住她的唇抵開柔軟的唇,肆意地吮吸,唇舌勾纏得激烈,似是惡極的兇獸飲水。

直到窒息感傳來,師知苧才從缥缈中回神,察覺唇舌相湊相弄,她突然想起他口中含過什麽。

适才他那般做過,現在又來吻她的唇,這就是完全的惡意。

師知苧想吐,忍不住擡手‘啪’的一下扇在他的臉上,将他的臉扇至一旁。

顧蘊光本就不是好脾氣的人,臉色順着沉下,“你打我?”

他面無表情地盯着她,僅有的溫存消散。

師知苧梗着脖子,啞着聲:“你不嫌惡心,我還嫌呢。”

說罷還側身伏地幹嘔。

一霎他心中的不虞莫名消失,臉色恢複如常,目光落在她雪白又沾着黏稠潮濕的身體上,神色幽暗。

似雪巅至上不可攀折之花,被染上世俗的腥髒,荼蘼又頹敗。

雖然他心中升不起怒,但還是古怪地輕哼幾聲,翻身盤腿坐在一側,把散落在臂彎的衣裳攏上,恢複成楚楚谡谡的模樣,高高在上睥睨着她。

師知苧坐起身,背對着他把被弄髒的衣裳攏上。

期間她低頭看了眼通紅一片的胸口,見不僅有齒印,還沾着斑駁水液幹後的痕跡。

混賬東西,癖好古怪。

師知苧憤然的将鈴铛解開,攥在手中,轉頭扔在他的臉上,語氣不善地道:“以後這鬼東西,你自個戴。”

顧蘊光輕微地偏過頭,依舊并未生氣,伸出手指挑起落在懷中的鈴铛,放在眼前輕晃着。

許是貪心得到滿足,他眉宇都染着不同之前的溫和。

“好啊。”回應缱绻在齒間,拖着語調,與平素矜冷傲氣的人截然相反。

師知苧無不惡意的在心中暗想,倘若有一日他這副浪.騷的模樣,若是被那些人看見,表情定然好看得很。

放浪的野狗,見誰都饑不擇食亂咬。

師知苧面無表情的在心中暗罵,一壁廂把衣裳整理好,站起身時腿還隐約有些發軟。

她忍着胸口的不适朝外面行去。

顧蘊光将鈴铛卷在指尖把玩夠了後,掀開眼皮,歪頭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開口:“記好你的身份,日後不許與顧晨之見面。”

再如何,如今她都是他的女人,在他沒有厭棄之前,無論是誰都不能肖想,她也絕不能将別人放在心中。

師知苧聞言腳步頓住,心中劃過了然,頭也不回地譏诮回他:“你便放下心,像你們這樣的貴人,我絕不沾染分毫。”

而且她什麽身份?被人送進侯府的女人,供權貴玩樂通房婢女,怎麽配碰這些高高在上的貴人。

師知苧心中嘲諷,擡起t酸軟的腿往前走去,剛行到門口腳下一軟,險些栽倒在地。

身後的似有鈴铛驟然晃動的聲音。

師知苧扶着牆站起身,依舊沒有回頭,背脊挺直,好似一身硬骨不管怎麽被敲打,都還是會再次重合起來。

師知苧眼神堅毅地望着前方,步伐穩重。

她不會永遠被困在這裏,會在所有人的眼中挺直背脊,絕不會被壓彎。

顧蘊光望着那身影消失在階梯下,唇角弧度微降,心中莫名産生不悅,渾身都似不舒服。

少傾,他面含冷霜的将鈴铛攥在手中,站起身,而後随手遺棄。

……

月色籠罩,燈已昏暗沉沉,師知苧緩步行在無人的小道上,百褶裙裾被沿路的水浸泡濕潤。

走了幾步後,她胸口實在不适,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緩解酸脹之感。

突然身體騰空,她驚呼一聲,下意識将手環住他的脖頸,轉頭一看是顧蘊光。

他将目光垂落在懷中人的身上,透過黑暗窺見她粉鼻兒倚瓊瑤①,小巧鼻尖晶瑩透徹,點綴相宜。

目光又落在她的胸口,古怪地冷哼一聲:“走這般快,我還當你還有力氣呢。”

“你作何!”師知苧看清是誰後,下意識攏緊自己的衣襟,眼神警惕地盯着他,似猶恐又如野狗般發.情。

“我還不至于,那般不要臉的在此地對你做什麽。”他斜觑過去,黑暗中窺不清臉上的神情,唯有聲線帶着冷然嘲諷。

師知苧臉黑沉下去,恨不得再給他一巴掌,但又擔憂他将自己直接丢下去,最後選擇沉默不言。

顧蘊光似也不想同她講話,抱着人往院子行去,臨走至一半衣襟突然被拽了拽。

他垂眸:“作何?”

師知苧抿唇道:“放我下來,我自己回去。”

院中許多下人,魚龍混雜,她不想被人知曉與顧蘊光的事。

顧蘊光輕嗤:“你這樣走幾步歇幾息,天亮都走不回去。”

“你跟蹤我?”師知苧聽着話,蹙眉斜觑着他,眸中滿是不虞,似沒想到他這般不要臉。

見她如此表情,顧蘊光險些樂笑了:“這條路寫你名兒了?我跟蹤你?”

滿是輕蔑的不屑,腔調矜傲。

師知苧冷靜想來,他這樣的人也的确沒有必要跟蹤她,而且這整個侯府都是他的,想去何處是他的自由。

“一會兒我将你放在岔口,你自己回去便是。”他語氣不明地說道。

這話雖情緒起伏不大,卻是一貫獨裁的命令,不管她反抗與否,這句話都是結果。

師知苧對他厭煩,閉上眼将眼睛別過去,不情願看他。

他信步至分隔岔口,如方才所言将她放下來,轉身便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好似真的只是恰好路過而已。

師知苧望着他的背影,轉身行進院子。

衆人此刻還都在休息,并無人發現她此刻才回來。

師知苧坐在床榻上,低頭嗅着衣裳,鼻翼聳動,然後把身上這一件脫下來扔在一旁,查看胸口的紅痕。

本是想燒水清洗身子,但又擔憂将人鬧醒了,只好折身找出之前用過的藥膏先塗抹。

做完這一切後,師知苧換了衣裳躺在榻上,疲倦地閉上眼。

另外一側。

玄袍金冠的青年沐着晨露,深邃的五官似被周圍的露染濕,神色厭倦地繞了一圈,等行至院子時天方乍亮。

“爺。”留在顧晨之院子中的綠珠見到他,忙向他行禮,心中詫異他為何突然來得這般早。

行至內間,顧蘊光輕嗯一聲,解下外面的玄袍。

綠珠上前接過。

“醒了嗎?”

綠珠聽他問道小主子,心中了然感嘆,侯爺與小主子果真是兄弟情深,得知後連夜趕來關切。

“回爺,小主子從昨日飲藥後還未醒來。”綠珠恭敬地垂首應答。

“嗯。”顧蘊光颔首,右手微擡。

綠珠捧着衣袍退下去。

顧蘊光拾步往屋內行去,然後尋了處位置坐下。

晨光第一束灑在窗牖上的藍紫色翡翠琉璃,地上似是水光漣漣的泛着波瀾。

顧晨之睜眼下意識将臉轉至一旁,沒有見到想見的人,卻見身着玄袍,生得金相玉質的青年神色微倦,頭散漫地靠在太師椅上。

似還将将醒來,衣衫不整,只用發帶高束的烏發微淩亂,渾身散發着頹廢的美感。

他似是察覺到視線,薄薄的眼皮微動,掀開眼睫,眸中是波瀾不驚的淡然。

見這眼神,顧晨之莫名心虛,忙問道:“二哥,你怎的一大早在我房中?”

實際他是想問師知苧怎麽不在,分明臨睡之前讓她留在這裏,但見兄長的眼神又說不出什麽。

總覺着那眼神中似透着什麽。

顧蘊光涼薄的目光掃去,下颌微擡,脖頸上的紅痕觸不及防地躍然于對面人的眼底。

觀顧晨之目光微縮,他并未回答他的話,反而漫不經心地問道:“昨日為何落下水。”

那紅痕是齒印與指甲印交替融合,在凸出的喉結上,恰如受過憐愛開出的一朵荼蘼的花。

顧晨之自然懂得那痕跡是如何留下的,而且傷口都還是新鮮的。

想起師知苧不在此處,而是兄長在,他心中泛起莫名的酸,卻還得在兄長面前壓下,用之前的說辭解釋。

也不知顧蘊光是信,只聞見他颔首輕‘嗯’。

“這幾日就在院中好生将傷養好,昨日聖人口谕,許是過不了幾日便要去大理寺任職,京都與晉中不同,規矩繁多,雖是閑散職但所學也不少,近日我會讓人教導你,學成後才可出院子。”顧蘊光說道。

顧晨之聞言表情十分不情願,他一向無拘無束慣了,自然不願意接受約束,将想要反嘴道不去任職。

兄長微涼的視線輕輕掃來,他便只能啞然壓在心中,蔫耷耷地垂着頭道:“知曉了,二哥。”

顧蘊光平淡地收回目光,輕颔首,似是等在此處就是為了囑咐這句話,說完便站起身。

見兄長似要離去,顧晨之想起師知苧,頭腦一熱忙不疊地出聲:“哎,二哥等等……”

面如玉盤身玉樹的青年立在藍紫色琉璃光下,膚色越顯得朦胧,隐有透白。

“還有何事?”

“二哥,就是…”顧晨之明顯看見他不止喉結上有,甚至行動間衣襟微松隐約還有更多的,可見昨夜許是酣暢淋漓歡好過。

心中有後悔,還有尴尬,他完全不知該怎麽開口。

顧蘊光靜默地等着。

顧晨之吞咽口水,繞着頭,心頭一橫道:“二哥能不能将…”

“晚些時候晉中的教書先生也要府上了,日後下值完,需将功課交予我看。”顧蘊光突然開口将他的話打斷。

“什麽!二哥,那些四書五經,論文中庸都與我無甚作用,能不能不學了?”顧晨之聽見教書先生也來了,日後還得做功課,俊臉皺成一團。

他以為來了京都,還以為便擺脫了這些,沒有想到現在竟然還得一邊上值,一邊讀書。

恐怕趕考的書生都沒有他這般的辛苦。

“上律天時,下襲水土。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帱,辟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②”顧蘊光神色冷靜地道:“你說與你無用?說道出去也不懼旁人笑掉眼,日後不僅夫子教的功課交由我這兒,君子六藝也給由我過目。”

語氣不大卻含着兄長威儀,顧晨之猶恐越說越多,蔫耷耷地垂下頭,認命地點頭。

“嗯。”顧蘊光冷清地颔首,“這幾日好生歇息,不該去的地方別亂跑,不該見的人也要将眼捂住,日後莫要再有不該有的言論出現在我耳中。”

聽這話,顧晨之總算是知曉兄長守在此處,等他醒來究竟是為了什麽。

原來就是為了堵他這句話,然後再施加警告。

顧蘊光目光掠過床上神色難掩失落的弟弟,收回目光轉身離去。

顧晨之看着兄長離去的背影,想起師知苧,心中還是忍不住泛酸。

看了半晌,最後化作幽幽的一句嘆息。

這句話恐怕日後,還當真不能再當着兄長的面說了,兄長自幼便有如雪狼般的圈地意識,而且還甚濃。

……

偷得閑花半日游,一連下了幾日的潮濕的春雨,滿樹的梨花被摧打落地,嫩枝尤顯。

貴夫人平素之間靠的便是宴會來拉近關系,此次二夫人接了不少京都貴夫人的禮。

待連綿的雨停下後,二夫人便借着賞薔薇花為由,派人送了拜帖給各位夫人,邀請人來相聚。

府中的落梨花白被清掃幹淨,由門口至花園一長串的名刺薔薇,盆盆地擺放在道路上,周圍圍着欄杆圍攔住,僅供觀賞。

來的不僅僅只有京都的貴夫人,還有不少的攜府上公子、小姐前來赴宴,本欲是為結交剛入京t的小世子。

師知苧在今日亦是忙得不可開交。

後院蒸籠中的糕點出爐,本該是由前廳侍女前來送過去,許是外面正值熱鬧,繁忙之際,前廳的人遲遲沒有來。

柔兒擔憂此事耽擱,被治失職之罪,便想讓人送過去。

目光環視一圈,最後落在蹲在角落洗菜的師知苧身上,螓首蛾眉,幹淨清爽,與後廚這些油頭垢面的人拉扯出鴻溝。

“五兒,過來。”柔兒用夾子将糕點放在珍盤中。

師知苧擡起頭,拿起一旁的帕子擦拭幹淨手,站起身走過去。

“前院的那些人許是忙忘記了,我這裏之後不開,所以昨日夫人囑咐的糕點由你送過去。”柔兒一邊上蓋,一邊說道。

轉身遞給師知苧,她又道:“切記,今日前來的都是京都的貴人,不要随處亂窺,也勿要沖撞了貴人,知曉嗎?”

師知苧接過來颔首。

柔兒滿意地點頭:“路上也不要偷懶,快去快回。”揮手讓她趕緊去。

師知苧提着兩盒糕點,往前廳行去。

要說這顧蘊光不愧正受帝王恩寵,她一般都在後院,甚少有機會去前廳。

與後院不同,躍過水榭庑廊便觀似水晶琉璃瓦翹梁,懸挂風鈴,偶有風聲鈴聲,兩邊欄杆各系着水晶玻璃八角菱花燈,舉目望去周圍如銀花雪浪。

沿路欣賞花争相開放之美景,師知苧還未跨步至前廳便垂下頭,耳邊隐約傳來笑談聲。

前廳香鬓浮影,香粉氤氲,貴氣端莊的夫人坐在凳上,三言兩語離不開恭維二夫人。

二夫人今日穿了件水玫色對襟褙子,下身則着米白金織袍,将四十出頭的年紀風韻猶存,含笑迎接下這些人的話。

曾經是長公主身邊的女官,後來又當了幾年淮南王的夫人,體态自是端莊,儀态大方,任誰說什麽臉上都是溫和的笑意。

一看便是錦衣玉食教養出來的,但身邊兩個兒子卻一個賽一個的混。

聽說淮南王小世子在晉州時便是不學無術的纨绔,這顧侯爺雖去了幾年阒關前,回來後也越發嚣張,除了聖人與太子誰的面子也不給。

尤其是這段時間,顧蘊光前不久暫任命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五營統領,負責京都守備和治安,借着此職在外面嚣張地抓了不少寧王的人。

比京都那些出入風流場所的纨绔還嚣張,還專門愛派人去一些風流場子,與賭桌暗房抓人,每每惹得這些地方的人小心翼翼的,猶恐哪日便被人闖了進來。

這些樓中坊主本是心惱這顧侯爺每次旁的地方不去,偏愛派人來這,但他偏生又賞賜無度。

顧侯爺每次派人進來後抓了人後,不一會兒賞賜便到,真教人是又愛又恨。

所以讓一向以和為貴,待人寬厚的寧王也惱怒了,身邊近臣頻繁上書譴責顧蘊光假公濟私,肆意妄為,胡亂抓人入诏獄,實乃濫用職權,其心不良。

這罪名扛在顧蘊光生身上,他自是不應,既然是狀告假公濟私,當真還将這罪名做嚴實,越發嚣張,聖人知曉後也只是笑言譴責幾句,擺明了包庇和縱容。

最近的朝中風向好不熱鬧,這些大臣的夫人乍然一見二夫人這樣的人,有兩個敗子,免不得心中唏噓。

宴中美人玉盞交錯,好不熱鬧。

二夫人目光微掃,落在婁夫人身上,見她今日身邊跟着的少年,笑問道:“早聞婁公子,皎潔玉樹蘭芝,今日一觀果真如此。”

婁夫人之夫為內閣,身份算是一衆夫人中較為清貴的這一派,而婁清河不出意外日後會接任其父親職位,若是與侯府相交自有益處。

“他啊。”婁夫人笑着搖搖頭道:“也是個混小子。”

“虎父無犬子。”二夫人笑道,轉看婁清河道:“婁公子聽說現也在大理寺任職?”

身着四喜如意雲紋錦袍的婁清河,垂着眸看着地面,心中想着旁的事,并未注意到二夫人正在詢問自己。

師知苧在侯府,不知今日能不能見到,如此想着婁清河心中浮起焦慮。

察覺身邊的兒子似是在走神,婁夫人暗自拍了拍他的肩:“夫人問你話呢。”

婁清河回過神,擡眸便見從前方提着錦盒的青白梨花裙侍女,垂首進來。

她烏發用素色木簪束着,未施粉黛,清麗絕倫,依舊如林中誤入塵世的白淨鹂鳥,娉娉款款而行間纖細腰肢若影若現。

好像比之前少了幾分純白,多了幾分媚态。

正是這般世俗與純黠融合相宜得當,婁清河目光就似黏在了她的身上,心中浮起雀躍。

本來還在想一會如何找機會見她一面,誰知現在就如願以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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