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章

第 52 章

拿着從胡商的手中買來去昆山的地圖, 師知苧本是朝着這條路行走。

但下了一場雪,周圍都是一片雪白荒野,難以辨別方向, 好幾次迷失了路程。

她辨別不了方向, 便逆着驅趕羊群的牧民走, 逆着一堆堆朝着南邊奔走的人群。

好在最後竟然誤打誤撞進了昆山城。

入城的那日, 昆山城池中滿是蕭條,挂着蒼白的布條, 這座城已經在岌岌可危中。

中玉府主前幾日因積勞成疾, 仙世了。

一連數月的奔波, 卻得到這個結果。

師知苧拿着琳琅玉佩, 無力地坐在角落, 頭疲倦地靠在斑駁的破牆上, 迷茫地看着周圍的白幡許久。

一時間, 她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麽,去什麽地方。

第一次感受到從骨子裏滲出的無力感,不是對人, 而是對這個颠沛流離、沒有和平的世道。

城中蕭條,從外地來的人都要被盤問, 師知苧不能在這裏長久的逗留。

她先是抓緊時間,詢問了中玉府主葬在何處, 然後不停息地前去祭拜。

祭拜時遇見曾經服侍過阿娘的仆人, 她這才曉得,原來是當年阿娘負氣離開昆山,中玉府主便病了。

早年喪愛妻, 中年女兒與他斷絕關系,這位滿身創傷的府主,t 守着随時都要被人侵.犯的城池,不能倒下,只能隐瞞病情,日複一日地堅持。

本來當年身體尚且好了些,随着年紀越大便越發後悔當年言語過重,派人上京尋過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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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最後得到的卻是已經過世的消息,本就頹敗的身子越發不成,最後積勞成疾去世了。

那一刻師知苧忽然有些頓悟,就像她明明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昆山,卻還是晚了一步,就像是阿娘與中玉府主,也像是沿路為了逃命的難民。

世上真的太多無能為力了。

山河蕭條,搖搖欲墜。

昆山不能再待了。

師知苧并未在昆山待多久,那老仆人欲要留她,但她不想待在昆山,休養幾日後便混合人群一道離去。

回去的路與來時一樣難走,尤其是這幾日大雪突然将山封住了,無法衆人只好在此駐紮營地,待雪融化些再走。

是夜。

師知苧忽感地面在震動,似有馬蹄踐踏聲音。

帳子被撩開,她猛地睜開眼。

“快起來,走了。”同行的女子将她拉起來便往外面跑,甚至都來不及收拾東西。

“這怎麽了?”

那女子言簡意赅地說,“鄞州的倭寇趁亂打來了,那封山的路口就是他們攔住的。”

話音将落下不久,果然營帳那處傳來雜亂的吆喝聲,那些人将裏面的東西都搶了,甚是發現他們逃跑的痕跡,正追了過來。

這沿路身邊不少的人在追趕中被刺殺,那些流寇如同是沒有開智的野獸,抓住一個人便毫不留情的刺死,手段殘忍暴戾。

她曾經有過逃亡的經歷,帶着那些人往深處逃,但跟在身邊的人還是一個接着一個的倒下,最後剩下最初喚醒她的那名女子。

她讓師知苧不用管她,趕快騎着最後的一匹馬跑去尋救兵,昆山要淪陷了。

那女子臨死前眼睛極亮,沒說什麽,只是不願意再跑了。

想骨埋故鄉。

分不清是淚,還是汗水蒙了師知苧的眼,她想救這些無辜的人,但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倒下。

此時甚至都容不得她露出悲情。

師知苧一刻也不停留地朝前跑,甚至還不小心中了一箭,流出來的血都是烏黑的都沒有停下。

那些流寇不太對勁,搶了她們的東西,還燒了帳子,竟還花時間來追人。

她不确定那些究竟是流寇,還是垣軍僞裝的。

那些人在刻意厮殺無辜的百姓。

風雪漫卷不止,寒風在雪野上呼嘯而過。

震耳欲聾的馬蹄亂踐踏音,踏得大地似乎都在顫抖,她不知道自己已經跑了多久,聽見聲音那一瞬掀眸望去。

官道盡頭顯出威嚴黑甲的軍隊,鮮豔的旗子迎風而鼓舞。

那是大慶的官旗,黑甲是顧蘊光從阒關前帶回來的,他親手操練過一段時間。

看見前方的軍隊,她兩眼虛迷地搖晃了下身子,捏緊缰繩停頓稍許。

前方的人或許是顧蘊光,再往前去又回落在他的手中。

可……也許是別人,只要能救下無辜的人,是誰都行,是誰都無所謂,那些愛恨情仇在這些生死面前,本就不值得一提。

師知苧努力維持清醒,沒再猶豫地朝着前方沖過去。

“別往前,昆山被人襲擊,沿路有流寇埋伏……”

為首的趙鑿聽見熟悉的聲音,撩眼看去,卻見女子一身的血的駕馬奔來。

“!”

馬還沒有靠近他便從上面栽倒在地上,趙鑿見狀心中一抖,忙下馬上前将人扶起來。

攀開那渾身黑血的女人,一看果真是師知苧。

主子現在正在滿到處地尋人,沒有想到竟然在這裏,遇見生死不知的師知苧。

趙鑿又看向地上的師知苧,趕緊喚身後的人去喚主子。

很快顧蘊光撥開人群看見生死不知的女人,跑到此處将自己弄成這副模樣,又送到他的面前來。

他看着渾身是血的師知苧,心中有怒,更多的是無名狀的害怕,手止不住地在發抖。

顧蘊光把人從地上抱起,轉身往後疾步,邊走邊吩咐:“趙鑿,率領二隊去圍剿。林長使駐紮營帳,戒備四方……”

“請大夫過來!”

“是。”

被喚到名字的人皆整齊出列。

天邊下起混合着雪的小雨絲絲縷縷冷得入骨,天色昏黃,烏雲低壓,借着黑暗掩蓋的那些血腥。

營帳中沒有燃燈。

趙鑿一身血煞地從外面歸營,本是想去主帥營禀告,但卻被林長使攔住了。

“那位身上傷都很重。”林長使小聲地說着,神情嚴謹。

那些流寇狠辣,刀上都是淬了毒的,等大夫過來時,師知苧已經被毒侵入五髒六腑,甚至頭上還被磕了個大口子,也不知能不能醒來。

從紮營到現在,營帳中的侯爺都沒有出來過。

趙鑿正猶豫不決究竟要不要在此時進去禀明,裏面先響起了青年喑啞的傳召聲。

氈中還彌漫着血混色的潮濕氣味,冷涼涼,陰沉沉的。

趙鑿撩開營帳往前方走去,隐約可以窺見一絲青年僵坐的身形輪廓。

“如何了。”聲線除去啞了些,與平時一般,似師知苧的傷并沒有半分的影響。

趙鑿撩袍單跪禀告道:“順着過去将那賊人首領擒住,正扣押在外面,一共三千人,的确是流寇,但卻不單單是流寇,那些人是鄞州的卻有京都口音,有賊人貪生怕死,還沒有經受幾刀便有人托出道是從京都得的消息,那些人知道您會出現在此處,所以那些人僞裝成垣人裝扮的流寇,本是來圍剿我們,恰好被……撞上。”

說至此處趙鑿也唏噓不已,誰能想到師知苧竟然悄悄地跑到了昆山,還恰好撞上了那些居心不良之人。

“還有不少逃難的人,和三小姐一樣逃出來的都安置在營帳,死去的已經命人安葬了,一共三百二五人,大多是昆山百姓,還有是從周邊聚集在一起的……”

那些人的朝向都京都的放心,殊不知自己早已經被身放棄了。

氈中很久沒有傳來聲音,似安靜得根本就沒有人。

顧蘊光垂眸透過黑暗,凝望着躺在身邊的女人,呼吸輕得似乎都聽不見,好似下一秒就會被吹散。

渾身的傷,滿身的狼狽,昏迷不醒,或許以後也無法再醒來了,只是因為要僞裝成垣人裝扮成的流寇,不管那些人究竟是不是無辜之人。

他面無表情地扯着嘴角,撚着手中的小蛇尾,指尖泛白。

京都的人當真是要将人往絕處逼迫。

……

中玉府主勞累身亡,腹背受敵,有流寇,垣軍,京都傳來旨意要顧蘊光暫且留守至昆山。

昆山常年冰川,此地建築多為塔型,丹楹刻桷,畫棟飛甍般地繪着彩色麒麟繞凰圖騰,樹上挂着透明的冰川錐。

亭廊蜿蜒地覆蓋一層細弱晶瑩的雪。

顧蘊光神色冷淡地往前而行,細看如足下生塵,步伐急迫踏過細雪。

師知苧已經昏迷了小半月。

顧蘊光請了無數大夫前來都不見人醒來,道是磕傷了頭,恐怕醒來會有失明之險。

清晨他在前廳議事,得消息昏迷的女人手動了,許是要醒來了。

他匆忙将事安排處理完後便急色匆匆地前來。

兩扇門被推開,粉裳侍女正候在一旁,揉捏着榻上面色蒼白昏迷中女子的手。

侍女甫見他進來,忙下榻跪迎。

還沒有醒……

顧蘊光喘着氣一手撐在門罩上,玉面泛着被寒風吹出的紅痕,死死地盯着榻上毫無知覺的女人。

半個月了,絲毫沒有醒來的征兆。

大夫說若再醒不來,此生恐怕只能卧于榻。

“下去。”他緩過情緒,對侍女揮手。

門被阖上,發出細微的咯吱聲,室內歸于平靜。

冷峻的青年如傾軋而來的雪山,停頓在紫檀玳瑁翠羽鑲嵌的床榻邊,上方躺着神情恬靜的女人。

綠鬓松松的烏發鋪在翠羽軟枕上,朱唇平緩,膚如溫潤花嬌玉柔,玉雪雙腮浮起紅海棠,一切都似只是在沉睡。

但已經半個月了。

室內地龍充足,偶爾響起幾聲爆裂的聲。

顧蘊光坐在榻沿邊,垂下眼睑,将她的手從被褥中拿出,仔細地揉着她的手臂、肩膀、腰側、雙腿。

榻上的女人自始至終都軟着身,任由他動作。

“師知苧,你若再醒不來,我……”他輕聲呢喃,想說話威脅她,可回勘想來,她似乎從未受過他的威脅。

倔犟得似秋燒盡,春又生的野草。

從未有過女人如她這般,偏生他百無禁忌,非要将人囚在身邊。

顧蘊光松開手,冷沉的目光落在她沉睡的面上,殷t紅的唇蠕動出微涼的呢喃。

“就算是黃泉碧落,都甩不掉我。”

“別想跑。”

……

頭痛,寒涼,渾身都酸痛得好似被埋在了大雪之中。

師知苧再次睜眼時,失神地看着周圍。

景色陌生。

霧藍的床幔上還繡着白絨花,似是女子香閨,又似是男子的房間。

不認識這裏,腦中一片空白。

她眨了眨眼,若有所感地将頭轉過一旁。

陳設簡單的房間中,僅只有兩張陳舊的椅子和一張桌子,而坐在前面的冷峻青年雙眸布滿紅血絲,面無表情地與她對視。

青胡茬似許久沒有刮過,不顯狼狽,反倒有種沉寂的頹廢美态。

是位容貌極其出色的男子。

她看見他眉下意識颦起,腦中閃過一些畫面。

親昵的相擁,柔情的目光,看過山川,賞過日落,似乎還互相起過永生永世的誓言。

這人是……

滿臉蒼白的師知苧從榻上坐起來,看向他的眼中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

“夫君?”

室內一片安靜。

師知苧問出這句話後,便發現對面的人眸光暗下,她的眼神似在打量,在辨別真僞。

認、認錯了嗎?

她心中頓時緊張,捏着被衾的手發緊。

青年的面容和聲音是模糊的,她記不起,究竟是不是眼前的人。

隔了良久,他輕垂下眼睫,輕聲道:“顧蘊光。”

“顧蘊光……”她疑惑,跟着呢喃。

她記不得眼前的男人是誰了,但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依稀記得曾經似與他……

“顧蘊光……”她蹙眉,捂着一片空白的頭,想要努力想究竟是誰,才會對她露出那樣複雜的眼神。

可往深處想卻什麽也想不出來,只有那些似真似假的紊亂記憶。

聽着她的呢喃,顧蘊光微掀眼皮,看着她痛苦作想的模樣,忽然想起不久前大夫說過的話。

他問:“忘記了嗎?”

師知苧放下手,額上還纏繞着一圈紗布,面色蒼白看着他,不太确定地幹巴道:“好像是?”

對面冷峻的青年沒有說話,目光直直地盯着她,點漆黑眸中似翻滾着濃稠的情緒。

這半個月大夫将她身上的毒解得七七八八,一直昏迷不醒便是因為後腦的傷,大夫說恐怕會失明。

他的目光順着往下,巡睃在她的眼上。

女人清冷的眸中不經意地泛着迷惘的水霧,還有一絲如同出生幼獸般的小心翼翼,完全沒有往日的冷漠。

這是沒有失明,是失憶了嗎?

顧蘊光在女人的眼神中,道:“大夫說你醒來恐怕會失明,沒有想到你竟然是忘記了我。”

師知苧擡手捂着泛疼額頭:“也不算全忘記了,還記得一些我們之間的一些事情。”

記憶中有很多模糊的片段,很亂。

她唯一能确定,自己與眼前的青年的确有過糾纏,但卻太模糊紊亂了,如何都理不清楚究竟是何關系。

或許是夫君?

顧蘊光凝望榻上神色糾結的女人,一絲光都似容不進漆黑的瞳孔,沒有說話。

師知苧見他臉上的表情,乜他的眼中帶着一絲警惕。

他看出她心中的想法,問道:“記得什麽?”

梅花的枯樹上堆積着厚厚的雪,還站着幾只寒鴉,山外樓的梨花林,春時便會花落如雪。

有人聲線模糊地說,永生永生會與她在一起。

也記得道觀中,她與誰曾去祈過姻緣,還曾有過一個孩子。

她腦中浮現這些畫面,很亂,點點頭:“還記得梅林、山外樓……”

越說眼前的青年臉色越沉。

她頓了頓,不确定地道:“還有道觀。”

話音甫一落,他的臉色勉強恢複些血色,“還有呢?”

師知苧沉默,然後猶豫道:“這是我們定情的地方?”

記得不全,只記得這些零碎的畫面。

顧蘊光聞言頭微歪,眼中露出一絲笑意,冰破成霜花:“是我們定情的地方,我們還有個孩子。”

師知苧杏眸含疑地觀他,“夫君。”

“夫君?”他似沉思地垂下眼睫輕聲呢喃,遂擡眸對她輕笑:“理應是。”

他與她還并未成親,但也可以成親。

的确是夫君。

師知苧心下微松,然後張望道:“我是怎麽受傷的?這裏是什麽地方?”

從醒來時便發現記憶紊亂不清,而往深處想便是刀劍與大雪,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青年垂下眼睑,有些冷,“與我吵架,然後離家出走,不慎在路上遇見流寇被截殺。”

師知苧又地問道:“孩子呢?怎麽不見他。”

顧蘊光頓了頓,“在外面,我早已将孩子接來了,但你受傷昏迷了許久,我讓人照顧着。”

原來是這般啊。

她了然地颔首,神情染上慚愧:“下次不會了。”

“嗯。”他将她臉上的愧色看入眼底,站起身朝她走去。

看着漸漸行來的青年,她似是感受到危險的壓迫,下意識地往後退縮。

顧蘊光坐在床沿邊,抓住她的手,眸中沉寂如冰:“沒有下次了。”

腕上的手指冷得蔓延至心口,師知苧微不可見地顫了顫,有種被冷蛇的尾巴卷着身體的窒息感。

雖以為眼前的冷峻青年是夫君,但她還是感覺一切都有些奇怪,可不知究竟是何處奇怪。

分明是夫君,但她卻對他有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不知該說些什麽,也不知以往究竟是如何相處的。

幸而他并未流露出什麽奇怪的表情,似往常也這樣将她拉入懷中,下巴放在她的肩上,緩緩閉上疲倦的眼。

呼吸噴灑在脖頸泛着若有若無的癢意。

她身體下意識的不适地別過頭,伸手想要推開他。

他将她的手腕握住,腔調微懶:“別動,我就閉一會兒眼。”

師知苧沒有再動,眼神卻閃過惑意,抱着她的這個男人,她很肯定沒有認錯,甚至身上的氣息都很熟悉。

若不是夫君,她絕非不會生下那個孩子。

只是不知為何,身體對他總有種下意識的反抗。

是因為如他所說,她是與他發生争執,太氣憤了才離家出走,現在都還有這種過激感受嗎?

剛醒來沒多久,師知苧一時半會理不清心頭的思緒。

被抱緊溫熱的懷中,許是被屋內地龍醺得又有些犯困,她不知不覺前将頭靠在他的身邊睡了過去。

許是真的将他的話聽進去了,師知苧做了個夢。

夢中是那片杏花林,似是白雪如蓋,雲杉木的樓上,她穿着青白梨花裙盤腿坐在雪白的地毯上,身邊的玄袍青年正低頭焚香熏帕。

他低頭時眼睫輕顫,冷硬的輪廓分明,将手中的帕子熏好放在一旁,擡起頭神情冷淡地看着她。

的确是所見的那張臉,唯一不同的便是夢中的他似乎更冷些,沒什麽不對。

夢中的師知苧徹底放心。

晨曦從霧中乍亮,拉出一道橙黃明亮的光纖,沉寂的蔚藍天,四面環繞,延綿的峰頂鋪着晶瑩的白雪。

師知苧是被熱醒了。

身子被什麽禁锢得很緊,脖頸的呼吸亦是炙熱。

她迷惘地從夢魇中睜開眼,神情一怔。

眼前的青年雙眸微阖,卷翹的鴉羽在眼睑下灑下一道明暗不一的陰影,五官昳麗深邃的玉面似是養在富貴裏的矜貴公子,喉結弧線亦是漂亮如刻而成。

這張臉當真是無可挑剔。

眼睫竟比女子的都濃密纖長。

師知苧心中羨慕,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屈指放在他的眼睫下,輕輕往上滑動。

他的眼順着指尖往上掀,漆黑的眼似攏了破散朦胧的細光,直勾勾地清晰印着她的臉。

沒來源由,她被盯得心中升起古怪的心虛,下意識将手收回。

他抓住她慌張藏起的手,盯着她沉默不言。

“作何?我只是見你眼睫濃密,想碰碰,什麽也沒幹。”她用力抽了抽手,他握得很緊,紋絲不動。

話音甫一落,他便垂下眼睑将臉埋進她的脖頸處,卷翹如蟬翼的眼睫輕輕刷過頸肉,泛起難言的癢意。

“喜歡嗎?”帶着清晨的沉啞聲朦胧傳來。

炙熱的呼吸若有若無地噴灑在雪肌上,比眼睫刷過更顯瘙癢。

她喉嚨吞咽口水,僵着身子,腦中一片空白。

他随意的一眼,都似乎帶着不經意的勾引。

“嘶。”脖頸一疼,師知苧倒吸一口氣,手抵在他的額上,手腳并用的将他推開。

被推開的青年懶懶地斜躺在榻上,半張臉深陷被褥中,掀開一只眼冷靜地觑她。

師知苧将身子靠在牆角,捂着脖頸,清秀的臉上浮起微愠,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咬她。

這人當真是她的夫君嗎?

以前兩人是如何相處的?

師知苧仔細在腦中想,卻惶恐地發現t除了這張臉,所有的記憶皆是朦胧的片段。

顧蘊光視線掠過她産生懷疑的臉,支撐起身子,面對她盤起修長的腿。

“還記得我是誰嗎?”他問。

師知苧捂着脖頸,抿唇不言。

他眼微彎,唇似帶着笑,伸出修長的手,屈指刷過她輕顫的眼睫,“師知苧,忘了誰,也不能忘記我。”

她記憶裏的男人不是他,所叫的夫君也并非是他,她将他忘記得幹幹淨淨。

是不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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