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還沒上課，走廊上站了許多人。

卿檸整顆心都因為他的那句話被提了起來，随後她摸摸耳朵，垂頭走去許渡身邊，整個耳廓通紅一片。她緊緊抱着書，很小心地沖他笑了下：“許渡，好久不見啊。”

許渡垂着眼，近距離看着那張朝思暮想的臉，總覺得有點不真實。

程宇陽他們都被眼前的情況驚呆了。

剛聽到許渡突然那樣講話，還沒反應怎麽回事，以為是新的撩妹方式，還沒開始起哄，就看到新同學乖乖挪到許渡面前。

感情這兩個人認識？那上課許渡幹嘛還問她的名字？但是這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卻不太妙，總感覺新同學很緊張。

許渡沒理程宇陽他們那邊求知欲爆棚的目光，把她拉到一旁。眼前的女孩子頭發只到肩膀下面一點，比起齊腰那會少了點不食煙火的仙氣，多了絲俏皮，看起來溫順又可愛。

他挑眉，語氣有點散漫：“還記得我呢。”

卿檸點了好幾下頭，笑着說：“當然啊。”接着她問：“你是岚城人嗎？”

“是。”許渡淡淡回答。

竟然真的是！

卿檸想問那那時候怎麽會在江城呢？但覺得好像問太多了，便沒問了。

許渡說：“那時候在江城有點事。”

卿檸沒想到他會解釋，一愣：“這樣啊。”

她不知道要說點什麽好，許渡臉上表情很淡，好像真的是在找她敘舊，但又不太像，她說：“最近怎麽樣……”

Advertisement

許渡看她一眼，似笑非笑的：“還行。”

卿檸點點頭，稍稍擡眼：“那你的腿呢，不疼了吧？”

在醫院的時候許渡左腿打了石膏，行動不怎麽方便，不過她走之前好像也好的差不多了，上節課還看到他在打籃球，應該是恢複了的吧。

“嗯。”

卿檸彎了下眼睛：“那就好。”

許渡看着她的笑默了會，他那腿本來就沒什麽事，原本住幾天院就可以出院休養的，硬生生拖了快一個月，結果人姑娘默不作聲地就走了。

“卿檸。”許渡突然喊她。

卿檸愣了一下，下意識應他：“嗯。”

聲音是甜的，沒察覺到什麽不妥。

“卿檸？”許渡又喊了一遍，這一次他語速放慢，音往上勾了點。

“嗯？”

卿檸又應了句，漂亮的杏眼裏還帶了點疑惑，似乎想問他有什麽事。

許渡沒說話，只是看着她，眼神裏帶了點揶揄。

慢慢地、慢慢地，卿檸腦中浮現一個想法，臉霎時紅了，垂下眼睫，又是覺得自己遲鈍又是懊惱：“唉……”

“名字這麽好聽的啊？”

卿檸漲紅了臉，小聲說：“謝謝…”

“之前好像不叫這個？”

“額…那個…就是…”

她聲音太小，許渡俯身把耳朵湊過去：“什麽？”

少年壓迫性十足，身上有淡淡的皂角味，像清晨樹林一樣幹淨。卿檸心突突跳，就知道會有這一刻的，誰叫她要騙人呢，她抿下唇很誠懇地道歉，“那個是以前的名字，這個才是我現在的，對不起。”

許渡聽到了，站好靜靜看着她。

一開始知道自己被騙後是真的很生氣，想着哪天碰到她了一定要把她捉過來狠狠教訓一頓，然而她就跟真的消失了一樣，根本找不到。

後來他想，只要她出現就好了，但是也沒有。

他後知後覺，自己十七年來萌生的第一段感情就那樣莫名其妙地結束了。

本來也沒再抱什麽想法，哪想到這麽突然的她就出現了。

氣還是氣，但沒真舍得把她怎麽樣t。

而且她看起來挺不好意思的。

所以他是真想不通，明明是個一點都不喜歡撒謊的女孩子，為什麽會騙人。

許渡認真起來，低頭瞥着她：“所以為什麽要騙我，不把我當朋友？”

卿檸搖頭。

“那為什麽？而且，”許渡頓了下，“還不說一聲就走了，說好了去游樂園的。”

許渡依然清楚地記得那天他去找她，她的床位已經被別人占了，問護士，說她已經出院了。後來知道她叫什麽名字，還去她學校找她，結果那邊朋友找遍了學校都說根本沒這個人。

這個要怎麽說呢？

那時候發生了很多事情，卿檸自己都沒處理清楚，也不知道怎麽解釋。

她擡眼，對上許渡的琥珀一樣的眸子，欲言又止。

又低下頭，想了會；再擡起頭，張了張嘴，還是欲言又止。

許渡：“…你說，我不怪你。”

很久後，她才低着頭小聲說：“對不起，我那時候沒想過我們還會再見…”

“……”

·

很快，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卿檸的飯卡還沒辦好，食堂離教學樓有點距離，嚴俊峰怕卿檸不知道怎麽走，要她的同桌林諾諾帶她一起去。

卿檸班級在三樓，屬于一棟樓的中間位置，下樓梯的時候很擠，林諾諾跟她說晚一點出去。

卿檸點頭，悄悄看許渡臉色，他坐在位置上，沒什麽表情，很高冷的樣子。

上節課下課的時候她說完那句話他就沉默了，似乎沒想到是這個理由，然後什麽也沒說，進教室坐着。

她也覺得自己說的話好像有點過分，不過…那是實話。那時候萍水相逢，她沒想過和誰還有什麽聯系。

但她之前騙他也不能說是故意的，那是她下意識說的。

那會跟許渡不熟，醫院裏又有很多他的傳聞。大少爺、脾氣躁、長得帥、不喜歡打針，是和別人起了争執才進醫院的，另外幾個人也在醫院裏，護士姐姐們總是讨論他。

有一天媽媽來看她，她們在樓下散步，看見他在角落抽煙。

那時候媽媽就皺着眉叮囑她，不要和他接觸。

她生活裏從來就沒出現過這樣的人，也沒覺得許渡可能會想跟她認識，而且她一向是很聽話的，自然答應了。

所以當他問她名字的時候，她都愣了。

然後，她就撒謊了。

下意識裏，覺得不應該和他有什麽交集。

至于後來的事，她也沒想到。

怎麽就和他成為朋友了呢，好像就是突然的，他從她的世界裏冒出了頭。

再由她自己摘掉了。

出了教室門時，看到許渡也往外走了，還有外班的幾個人在等他，他的臉一直沉着。

卿檸嘆氣，她不知道怎麽辦。

·

吃完飯回到教室，收到她爸爸給她發來的微信：【檸檸，爸爸等會去倫敦，孟老師說她明天回國，你今晚是想上晚自習還是回家。】

卿檸的小提琴不在學校學，她爸給她請了私人老師，是國內知名小提琴手，她以後都跟着她上課，大部分晚自習都要去那，跟學校的老師都說好了的，所以她今天晚自習也可以回去。

【好的爸爸，路上小心。我上完晚自習再回去。】

【嗯，晚上讓餘叔來接你。】

【好。】

【一個人在家怕不怕？】

【不怕的^_^】

很快又上課了，許渡和程宇陽第六節課才來，班上同學都是習以為常的樣子。卿檸發現這個班上的人都比較活躍，反而許渡他們那邊是最安靜的，只不過偶爾會傳來程宇陽的笑聲。

有的時候她回頭看許渡，程宇陽會一邊看她，一邊跟笑着跟許渡講話。

看她一眼，用胳膊撞一下許渡。

再看一眼，再撞一下。

許渡只是端正坐着，垂着頭仿佛在認真看書。

·

下午的時候，林諾諾帶卿檸去校外吃東西，他們學校外面往上走一點就是步行街，繁華得很，比食堂的東西好吃多了。

回到學校時，卿檸手上提了杯水果茶。

從校門口進來的路是一直沿着籃球場的爬坡，上面才是教學樓，卿檸看見許渡坐在旁邊休息的地方玩手機。

他那裏有一群人，男生有，女生也有，吵吵鬧鬧的，好像都玩得不錯。

許渡估計剛打完球，只穿着白色短袖，很随意地坐着，沒跟那些人一起。

有女生走到他的面前給他送水。

林諾諾順着卿檸的視線望過去，問：“卿檸，你在看許渡嗎？”

卿檸回過神來，笑着點頭：“嗯。”

林諾諾湊近她，笑得有點八卦：“之前不好意思問，你和許渡什麽關系啊？”

“啊…”卿檸仔細想了想，說，“認識。”

“只是認識嗎？”

卿檸垂下眼睫：“可能算得上是朋友吧。”

雖然她覺得現在好像已經不是了。

林諾諾驚訝：“你是許渡、反正我看見的，第一個拉過去講話的诶，我還以為你們很熟。”

卿檸愣了下，歪頭問：“是嗎？”

“是啊，你不知道嗎？許渡是我們學校出了名的不愛搭理人，都不怎麽跟女生說話的。”

卿檸想了想初次見到許渡樣子，确實很有距離感，但她覺得，許渡可能是跟她一樣，慢熱。

“不過他雖然難接觸，但是又帥又有錢，還是有很多人喜歡他，每次他一來學校，我們班外面就來妹子，也不敢找他，就在外面看看。”

卿檸點點頭，由衷感慨：“許渡還真是受歡迎啊。”

“是啊，不過他眼光還蠻高的，好像沒見他談過戀愛，而且脾氣躁，女生給他送東西一般都直接就扔了，一點都不給面子。”

“額……”卿檸愣了下，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果茶，“真的嗎？”

“真的啊。我以前跟他一個班的，他那時候真的是炸·藥桶，沒人敢惹他，現在好點了，也可能是來學校少了吧。”

林諾諾越講越起勁，“所以，卿檸。你絕對，是我見過的——至少講話離許渡最近的一個女生！”

卿檸笑了笑，又有點尴尬，許渡現在大概都不想理她了吧。

林諾諾奶茶喝完了，丢到垃圾桶，她問：“你的怎麽不喝啊？”

“唔。”

卿檸低頭捏了捏耳垂，閉上了嘴巴。

林諾諾看着卿檸，像小貓咪一樣，真是太可愛了！好想揉一揉！

·

林諾諾是美術生，跟卿檸走到坡上就分別了，她要去藝術樓。

卿檸到教室的時候還早，班上沒幾個人，她拿出便利貼寫了幾個字，然後去許渡座位那裏。

他坐在最後一排第六個位置，靠牆，座位中間有很寬的位置，課桌上有些雜亂，翻開歪着的書本，沒有筆蓋的筆，上面還有一個手機殼。

卿檸把果茶和便利貼放在他的桌子上。

她記得在醫院的時候，他不愛吃水果，唯一喜歡的就是草莓。但她也沒想一杯果茶就讓他原諒她，只是表達一下自己的歉意。

做完這一切後，她回到自己座位上開始看書，她功課其實落下了很多，琴也是，已經好幾個月沒碰了。這次爸爸把她接到他身邊來，是希望她能夠重新開始好好學習，好好生活的。

碰到許渡是意料之外的事，如果他真的不原諒她，那她也不知道怎麽辦了。

實在不行…她就多道幾次歉。

誰叫她要撒謊騙人。

天漸漸暗了下去，教室的燈亮了，許渡他們在上課前幾分鐘來了教室。

“我靠！又有妹子來給我們渡哥送東西了！”

程宇陽的大嗓門，一進教室就傳遍每個角落。

卿檸寫作業的手停了一停，不自覺地有些緊張。

許渡走在他後面一步，也看到了桌上的東西，他下意識皺眉。

他是真不喜歡別人給他送東西，很麻煩，也一點都不想要，從小學收到現在他都煩了。

想扔的時候，餘光瞥到第三大組那個飛速轉過去的腦袋，愣了下，手又收了回來。

同時看到了桌上折疊好了的便利貼，他單手打開，上面寫了幾個娟秀的小字：許渡，對不起。

程宇陽：“怎麽了？誰送的啊，”剛打完球正渴着呢，看着奶茶上冒出來的小水珠，“這還有點冰呢，你喝不喝，不喝給我算了。”

“還是網紅款，估計排了好長的隊，別浪費了。”

許渡在程宇陽快要觸碰到那杯奶茶的時候收回手：“我他媽說我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