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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卿檸看到回複時愣了好幾秒。

淩晨三點，她給他發消息，他回複了。

她的心中溢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他又發了條消息過來。【做噩夢了？】

她唇邊牽出一個小小的笑：【嗯。】

她問他：【許渡，這麽晚了，你還沒睡嗎？】

許渡：【嗯，有點事】

其實是被她的強提醒震醒了。

卿檸有點擔心：【啊，忙到現在嗎？】

他又回了一條：【嗯，要不要打電話】

之前晚上也打過電話，但今天，她不知道為什麽，不那麽好意思，而且明天還要上課。

她回複：【不啦，我就是突然醒了，我們現在都睡覺吧。】

【好】

他接着補充。

【那些NPC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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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笑：【嗯！】

呼吸似乎順暢了很多，她重新閉上眼睛。

她開始回想，她是怎麽和許渡成為朋友的呢？

那次告訴了他她的名字之後，其實她好幾天都沒有再出去。她怕碰到他，因為她覺得很有負罪感，但偶爾她又想，說不定他只是經常碰到一個同齡人，所以想認識一下而已，畢竟醫院的生活這麽無聊。

但她還是不敢出去，還好那幾天下雨了，她不出去也不突兀。

過了幾天，媽媽來看她的時候，跟她透露，她們去年來的新鄰居家的小弟弟也住院了，好像是要動一個手術。那個弟弟身體很弱，他才7歲，但是卻總是生病，更重要的是他的手指有6根，有一點畸形。

但他是個長得很可愛的小朋友，還很樂觀，眼睛大大的，看起來有點古靈精怪，有時候還會有一點壞主意，他也經常不能去上學，她偶爾會去花園和他玩。

他住院了，她決定去看看他。知道房號後，她去買了點水果，洗了端到他房間去。

大概是上午十點左右，她到了他病房門口。

門是半開着的，她聽到裏面的聲音，少年的冷冽的聲音中帶着點不耐煩：“不打，已經不腫了。”

“說了不打，不能尊重一下我？”

“別煩我了。”

她覺得這個聲音有點耳熟，但一時半會沒想起來，因為現在病房緊張，小弟弟跟別人住一間也正常，她沒多想，直接走了進去。

然後和許渡的目光對了個正着。

“……”

她頓了頓，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反應，但是都垮進來了，她總不能再出去。

“檸檸姐姐！”

小傑開心地叫她。

許渡也忽然不說話了，他面前的護士對他突然安靜下來還點沒搞清楚狀況，拿着針滿頭問號。

小傑的病床在裏面，她走到他身邊去。

然後小傑說秘密一般跟她說：“姐姐，這個人這麽大了居然怕打針。”

但因為病房安靜，他的聲音也不算小，完美地傳到了所有人耳朵裏。

許渡回頭瞪了他一眼，小傑略有點嫌棄地說：“姐姐，他居然還好意思瞪我。”

“……”

卿檸和許渡對視一眼，有點尴尬，小傑說得太大聲啦！

她小聲地叮囑小傑：“小傑，不要說別人。”

小傑聳聳肩。

護士看他已經安靜了下來，這為少爺是院長特別說過要認真對待的，她們可不敢怠慢，他的腳上次又腫了起來，在床上躺了好幾天，還是需要再打一針的，于是護士說：“就這一針了，我技術很好，你放心，不怎麽疼的。”

“我只是覺得沒必要打了而已。”許渡看起來十分無語，但他還是把手伸出給護士。

後來護士走了，房間裏只有他們三個人，小傑在跟她聊天，她洗了草莓、葡萄、李子等水果，在一個大盤子裏，她和小傑兩個人吃，但她偶爾會看一眼許渡，他靠在床上，單手拿着手機，低頭在看着。

有時，他也會看向他們。

目光對上的時候，卿檸禮貌地問：“你要吃一個嗎？”

“不用……”

“沒事，有很多，你拿一點吧。”她端到他身邊，微笑着示意他拿。

他看了她好幾眼，才拿了一顆草莓，似乎有點腼腆：“謝謝。”

她在小傑床邊待了好一會兒才走，期間許渡好像買了東西，有人來給他送，他自己推着藥水出去了，回來的時候，她在走廊碰到他，她本來想幫他推着藥水進去，但他說不用。

兩個人沉默了幾秒，她想走，他突然跟她說：“你別聽那小鬼亂說，我不怕打針。”

她不知道他為什麽要跟她解釋，但是很配合地點頭：“嗯嗯！”

“我只是……”

他說了這句，但是又說：“算了，沒什麽。”

卿檸想，是不是小傑笑他，他感到沒面子啦？她覺得有些好笑，其實就算怕打針也沒什麽呀。說實話，她現在也有點呢，每次都要閉上眼睛。

她還是點頭，笑了笑：“嗯。”

“這個給你，”他拿出袋子裏拿出一袋糖遞給她，他說，“草莓的還禮。”

她原本不想要，但是他的眼睛亮亮的，十分真誠，她不知道怎麽拒絕。

她想，他真是個客氣又有禮貌的人。

她把糖藏在了抽屜裏面。

但雖然她覺得他不是個壞男生，她也不敢再多去他們病房，小傑偶爾會來找她，她是單人病房，和他們不在一樓。

小傑會和她說他的事，說他好兇，不準他晚上不準他大聲放動畫片，說他威脅他要把他從10樓扔下去，還說居然有姐姐找他要聯系方式。

他說他有時候也會給他點好處，然後問他：“你姐姐怎麽不來找你了？是不是你太煩人了？”

他就說：“檸檸姐姐說讨厭你，哼！”

她汗顏：“小傑，你不要亂說。”

過了一兩天，護士說小傑一直在鬧，他爸媽電話都不接，要她下去看看。

她到了門口，聽到小傑在叫喊：“我讨厭所有人！”

他蒙在被子裏，他的手機也砸在地上，許渡站在他旁邊，試圖搞清楚他突然發什麽瘋：“喂。”

她走進去叫他：“小傑，你怎麽啦？”

許渡看到她來了，愣了下，往旁邊讓了點，她道了聲謝，然後拍拍小傑，叫他的名字。

小傑看到她，哭喊着：“檸檸姐姐，我讨厭他們！”

“誰啊？”

“我同學。”

“為什麽呢？”

“因為…因為他們游戲排名在我上面了！”

許渡大為震撼：“就因為這個？”

大早上發瘋，手機也給摔了？

許渡幫他把手機撿起來，屏幕理解碎了，但是還能用：“什麽游戲，我幫你打上去就是了。”

小傑還在哭：“他們已經比我高出很多了。”

“多高我也能打上去。”

小傑掀開被子看了眼許渡，或許是他知道他玩游戲厲害還是怎麽，他不太情願地說：“球球大作戰。”

“……”這游戲很久沒玩過了。

許渡坐在他床邊把游戲登上去，然後排名那裏出現一些奇怪的名字。

【尚旌傑是六爪魚】

【尚旌傑六爪怪】

【尚旌傑病秧子】

【一群啥X狗叫】

最後這個是小傑。

許渡看了眼小傑，然後又收回了視線。

卿檸一直站在旁邊，她也看到了，難怪小傑會這麽生氣，真的太過分了！

“好過分。”她皺着眉說。

小傑似乎不是在意這個id，說：“我本來比他們都高的，但是我媽媽昨天才把手機寄給我！他們才超t過我了，他們還發在□□群裏。”

卿檸摸摸他的頭，然後看着許渡，她不會玩游戲，只能拜托他了。

許渡看看她：“很容易反超的。”

小傑打起了精神，他爬起來到許渡身邊去，想給許渡在手機上點個什麽：“你真的會玩嗎？我現在是……”

說着他意識到自己放上來的是哪只手，立馬收回，兇兇的：“看什麽看！”

許渡嗤了聲：“你能擦擦鼻涕？蹭我衣服上了。”

“……”

卿檸看看許渡，他好像一點都沒有覺得小傑的手怪異的樣子。

許渡開始幫他玩游戲了，卿檸也在旁邊看。

這個游戲比較簡單，就是一直吃小球球，最後變大，然後去吃別的比較小的球球，當然也有可能被吃掉。

許渡操控着球球一路變大，在這一片已經沒有對手了，但是，屏幕左邊忽然出現了更大的藍色球球，稍有不慎就會被吃掉，小傑一直在叫他小心。

他看他一眼，沒做聲，兩只手操作着，把自己的球球分開，吃掉了旁邊幾個小的，然後分成很多個小的快速跑掉，分解-合體，一直精細操作着，到最後，他居然把大球球反吞了！成為最大的球球。

“哇~”卿檸忍不住輕呼，許渡和她對上視線，她彎彎眼睛，發自內心地說，“你好厲害。”

然後她感覺，許渡輕輕地笑了下。

他平時總是冷着臉，笑起來的時候卻有種很溫暖的感覺。

卿檸沒有玩過游戲，這是第一次見這個，雖然是一些小球球，但許渡厲害，玩起來竟然也出神入化的，看着十分爽。

她看着看着就入迷了。

一個上午，她和小傑就在這看他玩游戲。

最後，許渡把小傑的排名打到列表第一位，他放下手機：“不玩了。”

她和小傑都意猶未盡，小傑說：“再玩一盤吧許渡哥哥。”

許渡似乎對他突然叫這個稱呼感到無語，但沒說，他堅決不玩了：“一天玩太多游戲，對眼睛不好。”

“你昨天不是玩了一天嗎？”

“所以今天不能再玩了。”許渡微笑道。

“好吧，反正現在我在他們上面了，今天他們看到肯定會氣死的，要他們說我哼！”

許渡：“等你變強，自然沒人敢說你了。”

小傑哼了一聲。

居然都快到吃飯時間了，卿檸也沒想到時間居然這麽快，她打算上去了。

許渡問她：“你明天還來嗎？”

“我還有一個戰術，可以更快變大球，我可以教你玩。”

“檸檸姐姐，來嘛，我玩這個也厲害，你來看我玩嘛。”

“……”她撓了撓頭。

在媽媽發現前，她經常往小傑病房跑，因為她很孤獨、壓力也很大，所以只要有一個小小的借口，她就會去，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堕落，只是覺得這樣她會開心。

有時候許渡會讓她試一下，但是她總是很快就被吃掉了，然後又交給他玩，她覺得她比較喜歡看他玩。

她想，這是他們友誼的開始，他們有時也不玩游戲，會聊一下天，他好像懂很多東西，說的東西都特別有趣。

如果媽媽後面沒有發現的話，她會告訴他她的名字，可是，她發現了。

那天，媽媽突然問她：“你都在小傑病房和那個男生玩游戲？”

“我……”

“卿檸，你知道，這世上還有多少人比你有更高的天賦嗎？他們都在刻苦練習，現在你的手受傷，更加應該自律，修煉心态。”

她把自己悶在被子裏，感到有些難過。

一直在房間悶了幾天，一天天氣好，傍晚的時候她出去底下的花園逛了會。

夏天的傍晚依舊悶熱，但是晚霞很漂亮。

底下有挺多人散步，一個小女孩牽着一個小兔子的氣球，但是不小心飛走了，卡在樹枝上。

她想幫她抓，可她踮起腳也拿不到，突然一只胳膊伸了上來，抓到了那根白色的線，輕輕一扯氣球就下來了。

她回頭，許渡站在她身後，少年比她高了一大截，肩寬身長，似乎剛洗了頭發，發間上帶着點濕潤，勁瘦的手臂拉着小白兔氣球，把她籠在他的身影。

他唇彎了彎，看向她的眼神純粹又幹淨：“最近怎麽不出來了？一直待在房間裏學習，不會無聊嗎？”

那時她想，她真的好想和他成為好朋友。

·

周一到了，氣溫又降了幾度，卿檸校服裏面已經換成了薄毛衣。

早上起了一層薄霧。

卿檸昨晚後面睡得很好，所以也不怎麽困。她早早到了操場。

再過段時間就要校運會了，跑道上的人多了起來。

她在薄霧中看到許渡的身影，他身邊圍了好幾個人，雖然很多人覺得許渡不好接觸，但他身邊的人似乎都很喜歡他。

她笑了笑，還是不去打擾他們了。

她找了個地方擦了擦坐下來，撐着下巴看他。

隔着霧氣，其實看得不太真切，但是他的身影突出，所以還是能準确捕捉到。

不過，看着看着，她覺得他的身影好像越來越近了。

“許渡，你怎麽過來了？”

許渡似乎不太好意思說。

“程宇陽說，你一直在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