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找到了那個孩子

第17章 找到了那個孩子

天一黑，段伯文和楚随雲，再次來到雲府。

為了搞清楚那件傳聞，兩人夜探雲府，躲開周圍巡邏的下人，看到丫鬟忙碌的背影，從西邊的房間開始排查。

就這樣一直排查到主屋，兩人一個躲在窗戶下，一個在屋檐上。

就在兩人什麽也沒查到，要離開時，屋子裏的說話聲吸引住了兩人的目光。

“娘子，今日來了兩個修者，詢問那個怪物的事情。”

女子一聲驚呼，“夫君可說了？”

“自然是沒有，娘子放心，沒人會知道的，咱們家就只有一個兒子，那怪物不是我的孩子，我這輩子都不會認他的。”

女人這才放心的依偎在丈夫懷裏，嬌羞的笑了笑。

“夫君說的是。”

原來這傳聞不是假的。

楚随雲和段伯文對視一眼，沒有發出任何動靜，悄悄離開了此處。

不過他們還沒有離開雲府，隐藏在黑暗中，觀察着仆人的行動軌跡。

皇天不負有心人，楚随雲注意到了一個丫鬟，丫鬟慌慌張張的從一處破敗的院落裏跑出來，看臉色不情不願，仿佛後面有什麽在追她。

楚随雲跟着丫鬟的腳步，看着丫鬟回了廚房，和其他丫鬟抱怨。

“真倒黴，又是我去照顧她。”

另一個丫鬟上前安慰，“你就別生氣了，下個月就輪到我了……”

被安慰的丫鬟嘆口氣，蹲在地上洗蘿蔔。

“要我說，長成那個鬼樣子，還不如死了算了，偏偏被少爺養着，現如今還苦了我們這些丫鬟，每日都得送飯過去。”

“那畢竟是少爺的骨肉，就算他長得怪模怪樣，少爺不可能殺了他不是。”

從幾個丫鬟的聊天中可以得出一個很明确的消息，雲家大少爺生的兒子，不止一個。

撬開院落的房門，裏面的雜草有一丈高，風呼啦啦吹啦來，一片嘩啦嘩啦的響聲。

這裏看起來很久沒有人居住了，最中間的路卻有走動的痕跡，因為這裏的草沒有長。

段伯文打量周圍的環境，沒有察覺到妖氣。

楚随雲推開房門，屋子裏黑漆漆的，即使他看不清楚，也能聽到呼吸的聲音。

“有人嗎？”

沒有人回答他，呼吸的聲音在桌子底下。

楚随雲攤開手掌，一束火焰憑空燃起，為烏黑的屋子照亮光明，怪物吓的一陣哆嗦，竄到了床底下去。

“出來！”

段伯文拿着劍，被楚随雲攔下，“師兄，他還只是個五歲的孩子。”

段伯文只好把劍收回，卻也不敢掉以輕心。

“你不用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楚随雲走到床邊，半蹲下伸出手，“如果你願意跟我們走，我們一定想辦法讓你恢複成正常人的模樣。”

怪物又發出一陣稀稀疏疏的聲音，就在兩人以為怪物不願意出來時，桌子底下發出柔弱的聲音。

“真的嗎……”

“當然。”

“可他們罵我是怪物……丫鬟看到我都怕，我真的是怪物生下的孩子嗎？”

楚随雲不知道這孩子長什麽模樣，也不清楚丫鬟所描述的那些真不真實，先哄道：“你先出來，讓我看看，不騙你。”

男孩有些猶豫，可只要一想到自己可以回歸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心中不免又多了一絲期盼。

“好……”

男孩從桌子底下爬出來，段伯文和楚随雲皆是一愣，他們倆都沒有想到這個男孩竟長着一張貓臉，臉上還有貓的絨毛，雖然長得不醜，可卻和人站不上邊了。

這麽一想，也難怪雲家大少爺不肯向外人承認，這要是承認，不得成為全城的笑柄。

可不管男孩長得如何奇怪，這終究不像是正常人的樣子。

于是，兩人帶着男孩離開雲府，回到了暫住的客棧。

一群修者圍着男孩，叽叽喳喳的，讨論着男孩身上種的妖法。

沒錯，這個孩子長得不醜，打娘胎裏種的妖法，生下來才會有着貓臉，實際上只要破除了法術，男孩可以恢複成原來的樣子，回歸正常人的生活。

男孩有些膽怯，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人，雖然大家對他都沒有惡意，可還是會讓他感覺有些不舒服。

冠熙拔開衆人，給小孩一顆糖，“你叫什麽名字？”

“我還沒有名字。”

“那一種不能沒有稱呼吧。”冠熙不害怕男孩的臉，作為修行之人，什麽妖魔鬼怪沒見過，不過這種法術罕見罷了。

他抱起男孩，笑了笑，“哥哥給你取一個怎麽樣？”

“好！”

男孩得了糖，還得了個名字，自然是很開心。

冠熙：“你爹姓雲，那麽叫你雲州州好不好？”

“好~”雲州州開心的笑着，他有名字了，雲州州。

寓意，一州一山河，前途廣闊，平安幸福。

這邊逗小孩逗的歡快，那邊還在想盡辦法如何破解妖術。

說實話，段伯文也沒見過這麽奇怪的妖法，把法術施展在孩子的身上，扭曲孩子的容貌，這不是一般的妖怪可以做到的。

放眼望去，有這個實力的妖怪也不多。

到了下午，雲州州已經和各位哥哥姐姐玩開了。

為了帶他出去玩，冠熙給雲州州戴上面具，喊上幾個弟子，歡歡樂樂的跑去逛街了。

段伯文正想叫他們回來別亂跑，被身邊的師弟攔下，他不解，“師弟瞞着我做什麽？”

“師兄，讓他們去玩吧。而且那個孩子，一輩子被關着撫養，估計對外面也很好奇。”

“師弟，你的心腸太軟了，将來會吃虧的。”

“怎麽會呢。”楚随雲笑笑。

他會吃虧？

這輩子不會了。

上輩子他吃的虧已經夠多了，這輩子要通通的讨回來。

忽然，段伯文捂着胸口，一陣陣刺痛讓他臉色發白。

雙腿一軟差點摔倒，楚随雲眼疾手快扶住他，“你怎麽了師兄？”

“我不知道……胸口有點難受，麻煩師弟扶我回房間休息休息。”

“好。”

楚随雲扶着師兄回房間，給他端茶倒水，一番噓寒問暖。

只有他自己清楚，是他下在師兄身上的黑山菌發芽了，待到果實成熟，也就是段伯文法力盡失，徹底成為廢人的日子。

段伯文沒有覺得哪裏有不對勁，反而因為身體不舒服，得到實地的照顧，整顆心砰砰直跳，有些飄飄然了。

“多謝師弟，我現在感覺好多了，也不知怎麽回事，以前從來沒有這樣過。”

“可能是累了吧，師兄你就多該休息休息。”楚随雲安慰他，笑不進眼底。

“可能吧……”

作為修仙者，已經辟谷的段伯文，實在不理解身體的狀況，他打坐調息，運了一周天，卻還是感覺不到有什麽問題。

另一邊街上，雲州州像個好奇寶寶似的，逛了一整條街。

這是他五年以來最開心的時光，有神仙哥哥陪着他，帶他逛街，帶他吃好吃的，給他買衣服安慰他。

主要是放在雲府，他只有被丫鬟辱罵的份，吃着發黴發臭的食物，不吃就挨餓，吃了每晚都會肚子疼。

他手拿着一串糖葫蘆，另一只手拎着燈籠，站在古橋上，看着小橋流水，靜靜的欣賞着眼前的風景。

“在看什麽？”

冠熙走過來，摸了摸雲州州的腦袋，“還想吃什麽，我帶你去吃。”

“沒有了，我感覺今天很開心，是最開心的一天。”

“以後會更好的。”

雲州州難受的低下頭，“不會了……”

他雖然只有五歲，卻很聰明。

他知道父親不喜歡自己，喜歡的是自己的弟弟，因為弟弟長得好看，而自己長得像怪物，整個雲府沒有人承認他是大少爺。

更何況，他的娘親死了，沒有人會在府中為他撐腰，他就像院子裏的那根野草，靠老天活着。

大概是猜到了男孩心中所想，冠熙安慰他，“州州啊，咱們做個約定好不好。”

“什麽約定？”

“你要好好的活着，健健康康的長大，十二歲時來青雲宗，哥哥在那裏等你。”

“青雲宗是什麽？”

“修仙的地方，學習法術，學會了就沒有人可以欺負你，你也可以保護自己，還不用擔心妖怪。”

雲州州激動的看着冠熙，小眼睛瞬間紅了起來，淚水大顆大顆的往下掉，這一幕可吓壞了冠熙，他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話，把小孩子惹哭了。

“唉……怎麽哭了，是我說錯什麽了嗎？”

“嗚……沒有，哥哥沒有說錯，我只是很開心。”

“開心還哭什麽？”

“就是因為開心才想哭……”

冠熙不懂這孩子內心的複雜想法，解一下腰間的一塊玉佩，送給雲州州。

“這是我冠家的玉佩，将來有一天也許能幫到你。”

他實在是太喜歡這個孩子了，明明天賦很高，命運卻對他如此不公，出生失去了年輕，五年的時間卻得不到父親的關愛，這樣的成長環境沒有讓他長歪，已經非常不錯了。

“謝謝哥哥……”

“謝什麽，等你容貌恢複了，就不會有人在嘲笑你了。”

可是，雲州州不想回到雲府。

“神仙哥哥，等我的容貌恢複了，你們是不是要把我送走，送到我爹爹那裏去。”

“當然。”

“我不想去……他們對我都不好，我寧願去當乞丐，也不想回到那裏。”

冠熙認真的看着雲州州，和他耐心的解釋，“雲州州，你要記住，你小時候經歷的所有磨難，正因為如此，你才更要好好的活下去，逆流而上。”

雲州州覺得委屈，卻也覺得哥哥說的對。

“我知道了……”

“你放心，到時候師兄會去說的，你父親不敢對你怎麽樣。”

冠熙其實心裏沒數，但還是想在孩子的面前立下一個好印象，至少不能讓他心裏落空。

他們逛了一圈，又去了茶樓，茶樓有人在說故事，可惜小孩子并不愛聽，冠熙又帶着雲州州去看花燈。

一個白天下來，回來的時候雲州州已經睡着了，安安靜靜的躺在冠熙的臂彎裏。

楚随雲下樓正好碰見，“回來了。”

冠熙：“嗯，逛了一天，睡着了。”

“快去休息吧。”

冠熙走了兩步，突然回頭，“楚師兄，這孩子臉上的法術能解開嗎？”

“我暫且還不确定，放心一定會有辦法的。”

冠熙這才滿意的笑了笑，“親一定要治好他，這孩子這麽好的天賦，埋沒了多可惜。”

“我會的。”楚随雲看着他推開房門進屋，自己下樓到了一杯茶，坐在窗戶邊不知道在想什麽。

念安端着一堆書過來，見師兄等了很久，有些抱歉。

“師兄，我把書帶過來了，你看看是不是這些？”

“坐下吧。”

“嗯。”

楚随雲一本一本翻看，可是沒有一個和那孩子臉上的法術接近的。

這些書是從各個獵妖寶典中搜來的，記載了千萬種妖怪，以及匪夷所思的法術。

但凡這些妖怪存在于人世間，就不可能不留下破綻。

世間萬物，生生相惜，相生相克，總會有對峙的方法。

時間一點點過去，到了後半夜，段伯文下樓，見兩人還在查看，過來一起幫忙。

“找的怎麽樣？”

“沒有，這些書記載的妖怪都太常見了，我覺得不一定是罕見的妖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種妖怪很普通，只是修煉成妖很困難。”

這是楚随雲的想法，他覺得不一定非得是那種罕見的大妖怪。

修行千年的大妖，完全沒有理由針對一個渺小的人類，還專門在他的身上下了複雜的咒法，怎麽說都讓人無法理解。

段伯文一番深思熟慮，也覺得師弟說的很對。

“也許我們應該換個方向查，查查小妖。”

“我去把其他的書搬來。”念安起身去搬書。

段伯文看着他離開的方向，想起這些日子念安和楚随雲關系頗為親近，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師弟和他關系挺好的呀……”

“師兄多慮了，念安和我沒有入山之前就認識，只是朋友而已。”

“真的只是朋友嗎？”段伯文再次肯定。

楚随雲咬了咬牙，“是朋友。”

他內心覺得有點對不起念安，可現在不是講究真相的時候，他必須得到段伯文全心全意的愛，才能完美的報複回去。

念安端着書走到門口，剛好聽到了師兄那句“只是朋友”的話。

他心裏清楚，師兄是說給別人聽的，并不是真的不喜歡他，可在聽到的那一瞬間，憤怒和痛苦湧了上來，讓他神情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