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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打電話來的是黎錦。

是沈漾現任生物醫藥公司的合夥人，也是和郁南從小一起長大的發小。

打電話來當然是正事，有個臨時的跨國會議要開。黎錦主要負責研發方面，叫沈漾一起開會，是因為沈漾也是學生物醫藥出身。

是後來和郁南結婚後，沈漾覺得不能每天泡在實驗室，才逐漸接手管理方面的事物，退出了研究所。

沈漾聽着電話裏黎錦的解釋，站起身，手指替她擦了唇上的水痕。而後拿着手機進了書房。

郁南仍維持着剛才的姿勢沒動，跌坐在沙發上，嘴唇上殘留着手指微熱的觸感。

她眨眨眼，舔了舔嘴唇，神色依舊無辜且茫然。

心裏卻正嚯嚯磨刀，琢磨着怎麽送黎錦上路。

另一邊，書房裏。

打開視頻，黎錦調笑道：“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沈漾看她一眼：“沒關系，正事要緊。”

身體裏升騰起的情潮已經逐漸平息，這或許就是患有基因缺陷的一大好處。

但頸後的腺體出現了若有若無的發熱征兆，沈漾微微皺眉，有點疑惑今天怎麽這麽奇怪。

好在症狀不明顯。

她喝了口水，擡頭問：“會議什麽時候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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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錦促狹地眨眨眼：“不着急，沈老師先換件衣服吧。”

沈漾後知後覺，身上的襯衫忘記換了。她點點頭，語氣平穩：“稍等。”

手上動作準備把視頻暫時關掉。

黎錦哎了一聲，趕緊阻止：“別關別關，我好久沒見南瓜了，你去換衣服，讓我倆聊會兒。”

沈漾無言，她起身準備叫郁南。

卻見到郁南仍然乖乖地坐在沙發上，懷裏抱着毯子，見她出來，眼神亮晶晶，軟軟地叫她：“姐姐！你開完會了嗎？”

像一顆小軟糖。

沈漾揉了揉她的頭發，溫聲道：“還沒有，至少還要半個小時。你先去睡吧，行嗎？”

郁南什麽也沒說，但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下來，低下頭，小聲嗯了一聲：“好吧。”

空氣中櫻桃酒的味道一瞬間濃烈起來，甚至微微有些發苦。

沈漾再不敏感也感受到了，況且今天她腺體異常，這種苦味就愈發濃烈。幾乎刺入喉腔，生出一點澀味來。

“南南，對不起……”

郁南搖頭，仰頭親親她的臉頰，乖聲道：“沒關系的，姐姐，你去忙吧。”

這種澀味就更重了。

沈漾低低地嗯了一聲，回吻她：“嗯，先去睡吧。”

……

沈漾去換襯衫，郁南去浴室洗澡，準備睡覺。

空氣中苦味的櫻桃酒彌漫整個房間，沈漾忍不住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在她眼裏，郁南此刻發絲細軟微亂，腳步慢吞吞地，低頭沉默地進了浴室，活像個傷心到融化的小軟糖。

而沈漾不知道的是，此刻被遺忘在書房的黎錦，突然接了個電話。

正是傷心小軟糖郁南打來的。

黎錦：？

她接通，語氣疑惑：“南瓜？你打電話幹嘛？沈老師不是去叫你跟我視頻嗎？”

電話接通，小軟糖郁南懶得搭理她，直接開門見山：“以後沒事不要亂打電話，特別是晚上。”

語氣兇惡，哪還有剛剛在沈漾面前又乖又軟的樣子。

黎錦明白過來，這是在警告她呢，她十分無語：“……我們是談公事。”

“而且！”黎錦為自己辯駁，“我平時給沈老師打個電話也不行啊。好歹師生一場！”

郁南不接她的話，反問道：“你上過課嗎就叫老師？只有我能叫！”

黎錦大叫：“我靠！你這是颠倒黑白！要不是我選修了那門課，你上哪認識沈漾。”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起這事，黎錦就十分無語。

事情是這樣的：當時沈漾還在晉江大學的生物學系任職，黎錦是生物系大三的學生。

正好家裏的生物公司要招攬一批相關的專家學者。

沈漾也是公司重點招攬的對象。

黎錦當時對沈漾有好感，想要追求她。于是誇下海口要幫忙，并拍着胸脯跟她爸保證一定把沈老師挖過來。

為了更好地接觸沈漾，懷着私心，黎錦報了一門沈漾的公修課。

她當時簡直是信心十足，甚至腦子裏開始暢想——

她是A，沈漾是O，自古AO戀就是最相配的。這不就是是美好校園故事的開頭嗎。

結果第一節課，她因為臨時有實驗項目去不了，只能求着郁南暫時幫忙去上課，郁南就在晉大旁邊的美院，很近。順便跟沈老師拉近一下關系。

沒想到，最後關系是拉近了，但跟她也沒關系了。

因為等過了一個月，她完成項目，寫完結項報告。

郁南給她發消息說：我跟沈老師在一起了，這個關系夠近嗎？[害羞]

黎錦：excuse me？？？

她的內心是崩潰的。

但她也不能指責什麽，因為從小一起長大，郁南身體不好，她被家裏人交代要照顧好郁南，她自己也把郁南當妹妹看待。

被自家妹妹撬了牆角，撬就撬吧。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還沒跟沈漾說過要追求她，郁南也不知道她喜歡沈漾。

這事完全是個誤打誤撞的意外。

往事不堪回首。

黎錦回憶完畢，總結發言，順便翻了個白眼：“就算往事不再提，我好歹算你們的紅娘吧！哪有這麽對紅娘的啊！！”

郁南呵了一聲，語氣不屑：“我跟沈老師命中注定，一定是上輩子有情緣。沒有你，我們倆也能在一起。”

她頓了頓，“況且我們倆般配無比，哪輪得到你這個妖怪反對。”

黎·妖怪·錦聽了她的那些話，嘶了一聲，只覺得牙疼。

忍不住抹了把臉，感嘆道：“……您可真是我活祖宗啊。”

郁南語氣淡淡，十分冷酷：“閉嘴，別亂攀親戚，我沒有你這個不肖子孫。”

黎錦還想說什麽，模糊地聽到電話那頭沈漾叫了郁南一聲。

剛才語氣拽得像個小混球兒的人，乖甜地應了一聲：“好！等我一下呀，姐姐。”

然後轉回來，語氣特兇

“最後警告一次，沒事別瞎打電話。挂了。”

黎錦：……

嘟嘟嘟——

電話已經被挂了，黎錦聽着電話裏頭的一串忙音，更牙疼了……

不過氣血上湧了一陣，黎錦很快就消化了。反正她已經習慣了。

這話聽起來很心酸，但是事實。

她跟郁南從小一起長大，兩家的別墅都是挨得很近。

兩家條件差不多。都家庭和睦、父母恩愛、條件富足，在這樣的成長環境下——

郁南順順當當地長成了一個小混球兒。

而她黎錦長成了一個背鍋俠。

是的，別看郁南在沈漾面前是個又乖又甜的小軟糖。但在其他人面前，特別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黎錦面前，她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混球兒。

小到幼兒園打哭小朋友，大到打碎了幾百萬的古董花瓶……

從小到大，黎錦替郁南背的黑鍋數不勝數，令人淚目。

而且這個混球兒在長輩面前，端正禮貌。加上長得漂亮可愛，憑借這小天使一樣的面貌俘獲各位長輩的心。

所有長輩見到她和郁南站在一起，都會語重心長地拍拍她的肩膀說：保護好南南，拿出你alpha的氣勢！

黎錦：……

想到這，她長長嘆了一聲，嘟囔道：“小時候，看南瓜長得可愛，我還真動過心。好在我倆都是alpha，這事才黃了，否則現在我只會想拍死我自己。”

話音剛落，就看到視頻裏多了個人，是沈漾回來了。

沈漾目光微斂，正看着自己。

黎錦摸不着頭腦，緊張地摸摸自己的臉，問：“沈老、沈女士，怎麽了？”

沈漾：“沒事，先開會吧。”

黎錦：“……哦。”

…

目前市面上的主流抑制劑——主要就是利用化學藥品，暫時壓制延緩發情期反應，但本質上不能解決，還是需要A的幫助。

而她們研發的是一種名叫<假性α信息素酶>，可以騙過腺體，營造一種被标記的假象。幫助omega直接跳過發情期，阻止意外事故發生。

要知道，A和O存在基因上的不同：A可以标記無數個O。而O一生中只能擁有唯一一個A，在被标記後，心理和生理都極容易被A控制。

如果想要擺脫A的控制，只能做摘除腺體手術。

而腺體上神經遍布，稍有不慎，手術過程就會出現意外，死亡率極高。

不到萬不得已，沒有omega願意選擇做這種手術。

因此她們現在研發的<假性α信息素酶>，未來的前景一片光明。一但投入市場，肯定能掀起一場變革。

但問題是，技術難度相當大，既要保證omega使用的安全性，不能産生副作用；又要控制住效果，嚴格把握藥劑效果。

舉個例子，萬一某個O注射了她們的抑制劑之後，又轉角遇到心上情A，想要被标記。

結果，不好意思，你因為注射抑制劑，不能被标記。

那可想而知，她們公司會收到多少投訴。

這次會議的主要目的，是根據臨床實驗結果，商讨下一步改進方向。

……

……

會議結束，黎錦仍然意猶未盡。

雖然這種新型抑制劑還沒有正式投入使用，處于實驗階段。但想想就很值得亢奮。

黎錦忍不住暢想道：“咱們這技術一但成功，能夠提前提前預防多少omega意外事故發生！”

她越說越激動，聲音變大，開始口不擇言——

“就比如說，當時你和南瓜早早結婚，不就是因為意外嗎？”

她這句話只是随口打趣，沒有其他意思。

但沈漾微微皺眉。

…

門外，郁南身上還帶着未幹的水汽，捏了捏睡衣角，放下了準備敲門的手。

…

“以後別這麽說。”

黎錦也反應過來了，她神色抱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