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扯破

第29章 扯破

柏喻以為，那天早上他和薛文遙說開以後，他就不會再糾纏易述了。沒想到他是不糾纏易述了，可是踏馬的他纏上自己了。

一連三天，柏喻出門買菜都碰見他，要不就是他晚上跟易述出門遛彎的時候，他偷偷地尾随他倆。

柏喻嚴重懷疑，薛文遙在這個小區裏也租房子，天天監視他倆。這個想法很快就得到了證實，某天他下去倒垃圾的時候，薛文遙突然從對面樓跑了出來，還穿着拖鞋，他跑到柏喻面前，眼睛紅紅地抱住了他：“易述，我想你……”

柏喻真的覺得煩透了，他一把推開薛文遙，“夠了，真的夠了，我覺得我說的很清楚了，薛文遙，我是柏喻，不是易述了！”

“你就是易述！”薛文遙咬死了他，他抓住易述的手，滿眼是淚地開口，“你是易述，你是對我一見鐘情的易述，你是娶我回家的易述，你是愛我呵護我的易述，你是對我百依百順的易述，你是我的愛人易述，易述，你為什麽不承認，為什麽不承認呢？！”

“薛文遙，你真的夠了！”柏喻發火了，他破口大罵，“我踏馬要說幾遍，我已經放下了！忘記了！我不是易述了！我要說幾遍！易述死了！易述死了！易述已經死了！你還不明白嗎！我看你真是魔怔了，我到底要怎麽和你說，你才聽得進去？！！！”

薛文遙臉色煞白，他看着柏喻生氣的樣子，許久許久，他哽咽開口：“你看看你的樣子，你生氣的樣子，和我的易述一模一樣，你還說你不是他了，你就是他！你就是易述！你明明還活着！還活的好好的！你為什麽不承認！！！難道你和那個易述在一起了，你就不是易述了嗎？！難道你和他在一起，你就可以否認和我的過去嗎？！！！你忘了你當初愛我的時候，答應了要和我在一起一輩子嗎？！！！易述，你就是易述，你永遠都是易述，就算你否認，你也是易述！！！”

柏喻扶額，只覺得這樣吵沒有意義，他轉身就要走，薛文遙去拉他，柏喻沒動，他的目光落在單元門門口，那裏，易述一臉煞白地看着他倆，眼神裏滿滿都是不敢置信，而他的手裏，提着一袋還沒有丢的垃圾。

柏喻瞬間覺得這個世界崩塌了。

踏馬的，這下怎麽辦？！

全完了！

一旁的薛文遙看見易述，他又看了一眼沉默的柏喻，突然冷笑開口：“易述，你不會沒有告訴他，你過去的事情吧？”

“閉嘴。”柏喻冷冷開口。

“我為什麽要閉嘴，”薛文遙抓住他的衣袖，滿眼挑釁地看向易述，“你是我老公，我說錯了嗎？！”

“薛文遙，”柏喻咬牙，“你信不信我掐死你？”

“掐死我也可以，”薛文遙轉頭看着柏喻，眸子裏露出癡情，“你得和我一起死，我們是夫妻。”

“夠了！”柏喻甩開他，他朝易述走去，想要和他解釋。

薛文遙卻直接把他拽住，他看着易述，嘴角露出一個笑容：“易述，我暫且叫你一聲易述，我想告訴你，他和你，其實是……”

柏喻猛的轉身給了薛文遙一巴掌！

那一巴掌很響，薛文遙被打偏頭去，而易述睫毛顫了顫。

“你真的是瘋了，薛文遙，”柏喻冷漠開口，“無論前塵如何，我不計較已經夠給你臉了，如今你還要發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走到易述身上，他看着易述蒼白的臉色，想了想，他淡淡開口：“走吧，上去吧，外面冷。”

易述看了薛文遙一眼，他捂着臉，滿眼淚水地看着柏喻的背影。易述扯了扯嘴角，轉身跟着柏喻上了樓。

進了客廳，柏喻站在落地窗前，背影修長冷漠。

易述看着他的背影，只覺得他格外陌生。

柏喻沉默許久，他才回頭看着易述，神色淡淡的：“沒什麽想問的嗎？”

易述看着他，眸子通紅，一言不發。

柏喻卻看出他瞳孔裏的恐懼，他笑了笑：“易述，你現在明白，為什麽我要拒絕你，不讓你靠近，也不肯接受你的原因了嗎？”

易述眼角落淚。

柏喻看見他，心裏也有些酸澀難過。

只是再難過，他也要冷漠，易述不能接受，是因為他剛剛得知，而自己，卻是一直都知道的，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淪，這才是最可怕的。

“易述，別哭了，一點都不像我。”柏喻輕聲開口。

易述看着他，眸子裏的難過愈發明顯，淚水也越湧越多。

柏喻看着，嘆息一聲，他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看着易述站在那裏，他笑了笑，盡量平靜：“你啊，和我很像，可是又和我有很多不像的地方。我做易述的時候，從來不哭，要哭也只讓別人哭。”

易述喉頭發哽，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來。

“剛剛你可能聽見了，我的前塵往事。”柏喻說着，目光落在了窗外，“我那時候，也叫易述，和你有一樣的父親，一樣的人生經歷，一樣的朋友，一樣的性格。不同的是，我的生命裏，沒有柏喻，只有薛文遙。”

易述坐在沙發上，看着柏喻流淚不止。

“我的性格呢，很嚣張，很跋扈，可是又很冷漠，對人也不愛動真感情，偏偏遇見薛文遙，對他動了心。”說到這裏，柏喻臉上露出幾分嘲諷，“和他結了婚，過了幾年太平日子，結果呢，他出了軌，被我抓住，哈，真夠搞笑的，那我肯定是要整死他的。”柏喻的臉上，出現諷笑，這張溫潤的臉，做這個表情，活泛起來，更加好看了。

易述擦淚，看着他的臉，心裏苦笑，諷刺自己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忍不住心裏的悸動。

“可惜啊，沒來得及，我就出車禍死了。”柏喻說着，有些可惜，“然後我就重生了，成了柏喻。”

“易述，不管你信不信，”柏喻認真地看着他，“我真的只是想改變你的命運，不想讓你遇見薛文遙，我只是想讓你好好活下去而已。”

“只是我沒有想到，你會對我有感覺……”柏喻覺得有些尴尬，他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易述沒有說話，他只是默默地擦幹淨了自己的眼淚。

柏喻看着他的動作，只覺得自己的解釋糟糕極了，可是沒辦法啊，這就是事實，他唯一不該做的，就是和易述睡……可是，他覺得也沒什麽……就是怕易述膈應……

“所以，你是故意的，”易述看向他，通紅的眸子裏有些許恨意，“你是故意認識我的？”

柏喻沉默。

易述看見他默認了，冷笑一聲：“從一開始你認識我，接近我，都是你安排好的，你找我借錢，和我吃飯，和我去玩，都是因為你對我……對你自己足夠了解，所以才故意設計的？”

柏喻想解釋，可是又沒什麽好解釋的，事實就是這樣。

易述看他毫無反應，心裏痛得愈發厲害：“你對自己足夠了解，所以你掌控我也格外容易，只是你唯一沒有算到的事，就是我會對你有感情，你選擇離開這裏，去B市，只是因為你覺得事情脫離你的掌控而已？”

柏喻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點頭：“對不起，易述。”

易述冷笑着淚流，他笑出了聲：“所以我愛的人，是我自己？我等了這麽多年，花了這麽多的時間，去等待的一個人，竟然是我自己？”

“易述……”柏喻低聲開口，他眉目帶上憂傷，“你是你，我是我，你不能這麽說……”

“你這麽說，是在自我安慰嗎？”易述冷笑，他諷刺他，“你睡了我，睡了你自己，你很光榮吧？你看我愛上你，求之不得，格外痛苦，你很得意吧？你說你來改變我的命運，卻把我推入了更大的深淵，你讓我對鏡自憐，愛上自己，又要打破我的美夢，告訴我這只是一場騙局，你不覺得你很惡心嗎？！！！”易述只覺得自己滿腔憤恨無處發洩，他看着柏喻，滿臉都是痛苦和仇恨。

柏喻臉色有些發白，他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易述看他不吭聲，心裏更痛更恨：“柏喻，說到底，我是應該感謝你的。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覺得如此恥辱，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痛苦到極致，你說你情感淡薄，不在意別人，難道我就情感充沛随意愛人嗎？！我這輩子就動過這麽一次情，可是到頭來，竟然是這麽惡心的真相，我真的被惡心透了！”

柏喻知道，易述這是要和他徹底決裂了。他看着易述的臉，只覺得自己終究是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說到底，終究是他的錯，才會造成今天的局面，這一切，都是他自食惡果而已。

可是心為什麽這麽痛呢？

從來沒有這麽痛過，痛得難以呼吸，痛得讓人快要死去。

到底是為什麽？

柏喻想着，他站起身，輕輕地說了一句：“對不起，易述。再見，易述。”

随即他朝門口走去。

關門前，他看了一眼易述，他沒有回頭。

柏喻想，不回頭也好，這樣，易述就可以有自己的人生了，從今以後，他和易述，再也不會有瓜葛了，他也不用擔心他和薛文遙有什麽牽連了。這麽厭惡他的易述，一定會離薛文遙遠遠的，他的目的達成了，他也該走了。

想到這裏，柏喻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只是眼裏終究有淚滑落。

他擦了擦自己的眼淚，苦澀地笑了笑，自己終究……還是動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