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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假期過後,錦城中學進行了第一次摸底月考,難度很大,走出考場,大部分學生都面如菜色。

對于郁汀而言,和之前沒太大區別,他的基礎很紮實,而數學和物理這些學科的難度增加更沒有意義。

成績出來後,沒有意外的,郁汀還是第一。

嚴格意義上不能算得上隔壁學校的四中即将舉辦秋季運動會。錦城中學的運動會在國慶前就辦完了,和高三沒什麽關系。但四中對高三的管束沒那麽嚴格,還是一樣參加。

運動會上項目衆多,有的适合耍帥,有的卻格外折磨人——比如五千米長跑。

“所以,體育委員就找上了你?”

郁汀得出了結論。

烏灼是新來的,除了長得挺帥,在班級裏默默無聞得過分了,沒鬧出過任何動靜。體育委員找了一圈人,沒有冤大頭願意參加五千米長跑,最後推給了新來的、看起來不難說話的烏灼。

不過對于烏灼的體力而言,這也只是小事一樁吧。

烏灼“嗯”了一聲。

融入集體總不是壞事,郁汀思考了幾秒鐘,說:“那……運動會那天,我去你們學校看你。”

“好。”

郁汀打斷烏灼的話:“運動會那天事情不多麽?你不用來接我。”

周五上午,上完第一節課後,郁汀去辦公室找班主任請了個假。

班主任大致了解郁汀的家庭情況,加上郁汀的成績以及平時表現,沒多問他口中的“家裏有點事”具體是什麽,就簽了假條,放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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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校門,郁汀打了車,直奔四中去了。

到了四中校外,郁汀發現想要混進去沒上次那麽容易。學校在舉辦運動會,校門雖然開着,但管得很嚴,不讓校外的人進去,怕鬧起來出事,必須得是穿着四中校服的學生才能進出。

而錦城中學和四中的校服只是相似,還不到一模一樣的程度,現在又是白天,沒那麽容易糊弄過去。

郁汀在外面猶豫了幾分鐘,只好打電話請求援助。

沒等一會兒,烏灼出現在了校門前。

他個子高,即使沒有一頭白毛,靠一張臉和過分冷淡的氣質在普通學生中也鶴立雞群,非常顯眼。

烏灼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藏在角落的郁汀。

因為怕被別人發現,郁汀沒穿校服外套,身上只有一件短袖,站在人少的角落。

烏灼徑直朝郁汀走來,拉下拉鏈,脫了四中校服,罩在他身上。

一時間,郁汀整張臉都埋在了衣服裏,他說:“停一停,你脫衣服幹嘛?”

烏灼的聲音隔着外套傳來:“不是要混進去嗎?”

郁汀滿眼疑惑,聽烏灼解釋:“圍牆很高,你可能翻不進去。”

郁汀:“……你看不起誰呢?”

但是考慮到運動會管的比較嚴,翻牆被抓可能真的會被扭送保安室,郁汀丢不起這個臉,還是決定渾水摸魚進去。

秋風有點冷,郁汀吹了一會兒,短袖下的皮膚冰冷。而烏灼的外套沾染了這個人的體溫,披在身上,一下子就熱了起來。

郁汀擡起頭,瞥了烏灼一眼。

信誓旦旦說不用人接的話還猶在耳側,慢半拍反應過來的郁汀不太想面對烏灼。

烏灼看着郁汀:“你……”

有一瞬間,郁汀以為烏灼會舊事重提。

但烏灼只是頓了一下,沒什麽顧忌地握着郁汀的手:“你的手好冰。”

郁汀心裏松了口氣,心虛地小聲說:“還好,是你的體溫太高了。”

仿佛是烏灼的錯。

僞裝成四中的學生後,混入學校變成了一件容易事。

衣服大了,袖子也長了點,但是隐藏在衆多進進出出的學生中,不太合身的衣服也不明顯。

操場上人山人海,熱鬧至極,放眼看去,全是人頭。

烏灼的手機響了一下,是前排那位同學發來的消息。體育委員正在火急火燎地找人,半個小時後就是五千米跑,烏灼得去簽到了。

但烏灼是這個學期才轉學來的,沒加班群,和班裏的人很疏離,沒有朋友。找了一圈,也只有前排同學有烏灼的聯系方式,還是上次逃課事故後加的——烏灼說郁汀再來的話,記得給自己打電話。

前排同學大聲吼着:“你人呢?再找不到你,體委真的要發瘋了。”

烏灼說:“來了。”

這位同學是個熱心腸,主要是閑着也是閑着,體委忙的像是頭亂撞的蒼蠅,他好心地接下了護送烏灼去簽到的任務,一走過來,就看到烏灼身旁的郁汀。

愣了一下,挂上了有點尴尬的假笑:“同學你好,你也來啦!歡迎歡迎!”

上次郁汀來過後,他沒事幹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郁汀是錦城中學的第一名,全體師生眼中的好學生,絕無早戀可能。

知道八卦又不能說,他憋得慌,又忍不住感嘆這個後桌挺有本事,談了個聽起來最不可能,最難搞的。

帶路時偷偷摸摸問:“你男朋友怎麽也來了!逃課了?”

他自以為聲音很小,很隐蔽,然而郁汀聽力不錯,況且這人的表情很離譜,讓人想不注意到都不行,郁汀只是裝作聽不見。

烏灼看着身側的郁汀,他的耳尖有點紅。

陪烏灼簽到完後,郁汀才說話:“你不熱身嗎?”

烏灼随意地說:“沒必要。”

郁汀:“……”

哨聲短而急促地響起,一排人烏泱泱從起跑線出發,烏灼也在其中,被人群淹沒,郁汀一直盯着,才沒有丢失視野。

跑到第二圈時,選手之間開始拉開明顯的距離了。

烏灼領先第二名一些,似乎跑得很輕松,似乎沒費什麽勁,後面跟着幾個人,但總是落後幾米。

快半個小時跑下來,郁汀看都看都累了。

直至最後一圈,烏灼還是第一,而後面緊跟着的只有一個了,別的要麽差圈,要麽落後很多。

前排那個同學震驚地說:“我以為烏灼最多像不出世的高手,打架很厲害的那種,原來他體力這麽牛逼。後面那個體育班的都沒跑過他。”

五千米的比賽時間太長,半路被叫回來的體委激動地快厥過去了,他沒想到随便在班上揪的一個冤大頭能跑第一。

郁汀擠在最前面,把水遞給才跑完的男朋友,想扶他來着,卻又發現完全沒必要,問:“你都不流汗的嗎?”

別人跑完看起來都快死了,烏灼好像連呼吸都很均勻。

烏灼說:“一點。”

所以看不出來?

郁汀接過喝了半瓶的水,擰上瓶蓋,餘光瞥到不遠處的人。

他是五千米長跑的第二名,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惡狠狠地盯着烏灼,像是有什麽深仇大恨。

郁汀直覺不妙,他非常不贊成在學校裏發生沖突,所以拽了下烏灼的手,說:“走了,好吵。”

烏灼“嗯”了一聲,順從地跟着郁汀穿過人群,走到了操場外。

“你都不累的嗎?”郁汀再一次意識到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有多大,他永遠也不可能擁有烏灼這樣的體力。

兩人停在樹蔭下,烏灼似乎有什麽想說的,但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動靜,他往外走了一步,擋在了郁汀身前。

郁汀也看了過去。

剛剛死死盯着烏灼的人,現在混跡在另一群人裏。他們成群結隊地站在一起,穿着四中校服,但看起來和普通的高中生不太一樣,塊頭很大。

郁汀想了想,不太可能有這麽多小混混找到校服,何況其中一個還參加了比賽。這群人應該是體育班的。

五千米這樣的項目,普通班學生很難跑得過長期鍛煉的體育班,烏灼剛剛拿了第一,體育班的人是第二。但即使是這樣,賽後找上門也太輸不起了吧。

領頭的那個大個子和烏灼差不多高,但身材粗壯,一看就是練過的。

那人一臉蠻橫,氣勢洶洶走了過來,上來就要動手扯烏灼的衣領,先發制人——

後面的幾個毫無危機感,正在吃瓜看戲,還負責放狠話:“你從哪冒出來的,懂不懂規……”

然後,那人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郁汀的心情有點微妙。照理來說,對方人多勢衆,自己又是個從沒和人動過手的菜雞,應該擔心自己一不小心陷入人生第一次圍毆當衆。但烏灼站在自己面前,他就莫名其妙覺得不可能陷入那樣的境地。

烏灼擡起手,抓住了這人的手臂。

他看起來根本沒用力,但那人卻一動不動,像是被卡在了那裏,不是不想動,而是怎麽都沒辦法抽回手。

“操,放開!”

那人愣了一下,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被一個在學校裏沒聽過的人輕松制住了,找面子不成,反而在小弟面前面子大跌。

烏灼的語調冷而平:“滾開。”

郁汀看着烏灼的背影,隐約意識到一個事實,如果不是自己在這裏,烏灼不會因為這些人而多停留一秒鐘。

他松開了手,那人踉跄了幾步,跌跌撞撞地回到了一群小弟裏。

隔着烏灼的肩膀,郁汀看到那人的臉漲得通紅,眼神恐懼,最後狼狽地移開了視線,沒理會小弟們的叫嚣,飛快地走了。

那群人離開後,烏灼用剩下的半瓶水沖了下手,好像很嫌棄,郁汀好笑地問:“你有潔癖?”

烏灼皺了下眉:“還要握你的手。”

郁汀的心跳快了一拍,他知道這是白天的學校,不是合适的場合,被發現會很麻煩。但一瞬的沖動還是促使他仰起頭,一個吻輕輕落在烏灼的臉頰,他的嗓音仿若一陣清風拂過:“我現在相信你的愛好的确不是打架了。”

親完了,郁汀退後了兩步,避嫌似的。

好一會兒,烏灼問:“還看運動會嗎?”

郁汀:“不看了。回去上課。”

他對四中的運動會沒什麽興趣,只是對男朋友有興趣而已。

烏灼也沒挽留:“我送你回去。”

這次郁汀沒有拒絕。

剛走到教學樓前面,烏灼的電話又響了,他接了起來,安靜地聽着,等對面說完後回答:“嗯,知道了。待會兒過去。”

語氣和接之前電話時一模一樣。

郁汀随口問:“運動會那邊的事嗎?”

“不是。”烏灼否認,點了一下手機屏幕,似乎接收了一份文件,“監護人的電話,要出一趟門,明天不能和你一起上學了。”

郁汀的腳步驟停,歪着頭,看向烏灼。

之前也有過一次,暑假那天烏灼被一個電話叫走,然後失聯。這次又是同樣的原因。

有什麽比高三學生的學習更重要的事嗎?

他嘗試着問:“你為什麽要……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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