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34.修仙世界

修仙世界

紅緞一端繞過樹枝，将顧向高高吊在半空中，顧向腳尖輕點樹幹，借力翻身坐到纏着紅緞的樹枝上，手心朝外淩空一劃，一把銀色素劍落入他掌心中，他割斷紅緞，撐着樹幹觀察四周。

無星無月，暗沉沉不見半點光亮，顧向取下脖頸上纏繞着的紅緞丢到一邊，執劍跳下樹，取出個照明法器，往空中一丢，借着洩下的光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小小一塊地方，有十餘個無碑無名的墳茔，樹枝上，隐約可見幾個挂着的人影，從身形看，都是男人。

顧向知道劇情，并不想多和它為難，收了劍，開口道: “不出來見一面”

四周寂靜無聲，風穿過穿枝過葉，聲如女子低泣，顧向抿抿唇，說: “玉奴。”

熒熒兩點綠光幽若鬼魅，在樹枝間跳躍穿梭，然後忽而直沖顧向而來，顧向也不躲，直接伸手拎住它的後頸，把它提到眼前。

挺漂亮的一只小白貓，只是周身纏繞着一股黑氣，顧向撚出一縷，指尖如同被火燎過，他輕“嘶”了聲，把貓抱在懷裏，另一手仍掐着貓的脖頸，防止它跑了， “做個交易。”

玉奴在他懷中翻滾半晌，始終不得掙脫，才不甘不願地接受了自己夜路走多終于遇鬼，這次被它抓回來的是個修為在自己之上的修士這一事實，雖打不過顧向，但它嘴上卻不肯認輸， “呸，我跟你這種口蜜腹劍一肚子壞水的人沒什麽好說的，要殺就殺!”

這活潑的樣子和幾年後沐西越遇到的那個滿身怨氣，殺人如麻的大妖怪差遠了，顧向揉了把它的小腦袋，說: “你都死過一次了，我還能怎麽殺你”

玉奴渾身過電一般抖了下，再次掙紮起來， “你是誰你知道些什麽!你想做什麽!”

“乖一點，”顧向手腕被它抓了一道，怨氣侵蝕，疼得他眉尖微微一蹙， “你自作主張給人配陰婚，想過人家姑娘願不願意了嗎”

“喵——”玉奴張嘴去咬他的手腕。

顧向兩指捏住它的嘴巴， “做個交易，你告訴我七葉蘿在哪裏，我幫你完成一個心願。”

“我不相信你，人類多惡。”玉奴拱起的脊背慢慢塌下去， “何況我遇到你時，你正在甜言蜜語的哄騙別人，別想狡辯，你瞞不了我，你這種人，我見的多了。”

顧向想起這貓有窺探人心的本事，被揭穿了也不尴尬， “我是不是在騙你，你不是應該清楚嗎你說了，我瞞不了你。”

Advertisement

玉奴沉默許久，問: “你從哪兒知道的七葉蘿，又是從哪兒知道的我知曉它的位置”

“你最想問的，應該是我怎麽會對你的事情知道的這麽清楚對吧”顧向順順它的毛， “這些都不重要，你只需知道我對你沒有惡意就是了，說吧，你想讓我替你做什麽”

“……”玉奴抓了抓顧向的衣裳，蹬蹬腿，顧向松開手，玉奴從顧向懷裏跳出去，輕巧落在地上，它往一個方向走出一段路，回頭看了顧向一眼，然後扭回頭繼續走。

顧向擡步跟在它後面。

玉奴帶他走到一座孤墳前，它蜷在墳頭，似蜷縮在主人膝頭一般，它道: “替她立個碑吧。”

顧向挑眉， “就這個”

他上前蹲下，看着眼前這座墳茔，恍惚可見個十六七的少女立在不遠處，轉身看他，短暫詫異後露出個腼腆羞澀的笑。

劇情中這貓提出的條件要苛刻得多，除卻立碑這一條，還要替它和它主人報仇，它那時怨氣纏身，輕易不肯罷休，非要所有牽扯這件事的人償命，修道之人哪裏能輕易沾染人命，沐西越為了搞定它，花費了頗多心思。

顧向不願意在這件事上磨蹭太久，要是被顧凜發現他出來了，那事情就麻煩了，所以他才把數量限制在“一個”，想着能讓它提條件的時候收斂點，別太過分，哪裏想到它真只提了這一個條件。

玉奴閉着眼，沒回他。

顧向提劍在林中轉了圈，找到塊一米多高的大石頭，用劍切割出一塊大小合适的石頭，立在墳前，問它: “刻什麽”

玉奴繞着石碑轉了一圈，歪頭倚在石碑上， “杜荷——她叫杜荷。”

顧向點頭，在石碑上刻下“杜荷”兩字，石屑碎碎落了玉奴一身，它抖了抖，尾尖擦過石碑上的兩字，忽然道: “她是個好姑娘。”

“我知道，”顧向點頭。

玉奴看他一眼，對他的話不置可否，繼續說道: “她救了我，我從望月谷逃出來的時候渾身是傷，我命好，遇到了她，被她撿回家，沒死。”

“命好是個好事對不對”玉奴問他。

顧向知道劇情，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能保持緘默。

“我一直覺得她命挺不好的，家中長女，有一堆弟弟妹妹，經常吃不飽，還要挨打挨罵，可是有人說她命好，”玉奴頓了一頓，身上纏繞的黑氣濃郁了些，聲音從它喉嚨裏悶悶地吐出來， “她命好，所以要去給死人做新娘!”

此時任何安慰都是蒼白無力的，無論怎麽換位思考，設身處地都不行，因為刀總要落在自己身上，才能切身體會那種痛，才會知道“安慰”并不會加速傷口的愈合。

“我其實不恨那個人，我甚至不記得他叫什麽，活着的人造的孽不該怪罪到死人身上，”玉奴聲音陡然尖利起來， “我恨的是杜家人，恨的是那個許了她地久天長卻又抛棄她的人!荷娘約他私奔，他不肯就算了，為什麽還要把這件事告訴杜家人!他們把荷娘捆在家裏，生生逼死可她!那家人嫌棄荷娘自殺不吉，不願意再讓她配陰婚，杜家人就随随便便把她葬在了山裏，連塊碑都不給她——他們真無半分愧疚嗎分明是他們逼死了她，他們逼死了他們的親生女兒!”

眼見它身上怨氣愈濃，顧向擡頭看了看，站起身，飛身上了旁邊的一棵樹，樹上挂着一只白色小貓，雖死了很久，但因為并不是普通的貓，所以并未腐敗，入手皮毛尚且柔軟。

顧向抱着它跳下樹，将白貓放在碑前， “我将你們葬在一起”

玉奴看也不看白貓屍體一眼，但卻也沒有出言反駁。

顧向摸了摸它的耳朵，杜荷死後玉奴沖着杜家夫婦抓咬嘶叫，不許他們靠近杜荷屍首，不過它那時只是只開了靈智的貓，帶不走杜荷，也救不了自己。

顧向在杜荷的墳茔旁邊給玉奴也挖了個小小的墳，然後又從剛才那堆石頭裏挑了塊小的，替它立了碑。

做完這些，顧向起身，還沒站穩，右肩一重，他側頭，對上玉奴那雙幽綠的貓瞳。

“……”顧向， “……”

顧向把貓從肩上拎下來， “七葉蘿在哪兒”

“你知道今晚為什麽我會選中你嗎”玉奴忽然問。

顧向自然是知道的，玉奴恨那個抛棄了杜荷的男人，也恨上了所有花言巧語對情不專的男人，和顧向一起被選中的那幾位仁兄，都是些感情上不怎麽真誠的人物，顧向當時對着沐西越說的那些話倒也不是故意說來引出玉奴的，不過就是氣氛到了，随便騙一騙他而已。

誰料歪打正着，釣出了玉奴。

不過顧向不想聽它重複自己對沐西越的算計，拎着它晃了晃， “多說無益，我問你七葉蘿在何處”

“除了你當時滿口謊言，一心算計，對着他沒有一點真心以外，我還在你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玉奴自顧自說道， “你去過……不，不只是去過，你也是從望月谷出來的，你為什麽離開那裏也是為了逃命七葉蘿就在望月谷中，你既然是從谷中出來的，何必還要問我”

顧向眉尾輕挑，真還真是意外之喜啊，他道: “我記不得回去的路了。”

“……我也快忘了。”玉奴尾巴繞着顧向的手腕，轉頭看向某處， “我們聊完了，你還不出來嗎”

顧向順着它看的方向看過去，沐西越從樹後走出，看着顧向。

顧向看看手中的貓，又看向沐西越，問: “多久——”

“在我問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麽選中你的時候，”玉奴截斷他的話，搶先一步答道。

他就知道，這貓心眼兒都是壞的。

他把貓放回地上，理了理身上的衣裳，這貓拖他來的時候可是一點沒心軟，哪怕他有意避開，還是在樹上撞了好多次，狐裘上都是灰黑印子，他拍了拍，摘下毛領上一片枯葉，不去看沐西越，只對玉奴道: “帶路。”

玉奴甩甩尾巴，走在前面。

沐西越手裏拎着那燒的只剩骨架的兔子花燈走到顧向身邊，問他: “還要嗎”

顧向瞥了眼，面上看不出是什麽情緒，他收回眼，冷淡道: “你若喜歡，你就收着。”

說罷他不再和沐西越多說，轉身走了。

此處距離望月谷很近，玉奴帶着他們往山上走，走到一處斷崖，崖壁陡峭，險難萬分。

“從這裏進。”玉奴道， “不要怕，心生畏懼就會從這裏摔下去。”

顧向站在崖邊，若不是知道劇情，他恐怕會以為這貓在坑他。顧向正欲往前，沐西越從後拉住他的手臂， “我先進。”

顧向深深看他一眼，呼了口氣，退了一步。

“不怕死嗎”玉奴問， “落下去，骨頭都會摔爛。”

沐西越往前的腳步稍頓，俯身将玉奴抱在懷裏，抱着它進了望月谷。

顧向跟着他進去，外面漆黑一片，谷中卻明亮如晝，玉奴從沐西越懷中跳到地上， “時間不多，我帶你們去找七葉蘿。”

————————

顧-花言巧語-滿嘴謊話-向:做人渣是有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