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印象（二）

第一印象（二）

13.

“你怕蟑螂嗎？”我問道。

“不，只是很讨厭。”佐久早迅速地回答道。

“這樣啊，你稍等一下。”我點了點頭，轉身走回了課桌前，打開包找起了什麽東西。

“難道你帶了殺蟲劑？”佐久早問我。

“上學怎麽可能會帶這種東西。”我随口說道。

“那你……”佐久早錯愕地看着我拿出來的東西，似乎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我準備做些什麽。

我從容地笑了笑：“佐久早君，你退後。”

那天我當着佐久早的面打開了櫃子，然後在蟑螂起飛之前，面不改色地用筷子迅速地捉到了它，然後把它封印到了飲料瓶裏，讓它的歸宿變成了垃圾場。

我無法形容佐久早當時的眼神。

他似乎對于我的勇猛充滿了難以置信，又似乎是因為我英雄救美的舉動油然而生了一些尊敬，我想，可能這一刻的我給他留下了無比強悍的印象。

當然，少年好像也因為我居然用筷子這種吃飯的東西去做這種事的行為産生了一些錯亂，感到既嫌棄又敬佩……

總之，佐久早神情複雜地看着我說道：“謝謝。”

“不用謝。”我對佐久早笑了笑，“這是我應該做的。”

“今天的值日……”佐久早欲言又止地說道。在他看來，這個生出了蟑螂的櫃子以及裏面的打掃工具都似乎都不應該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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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給我就好！”我信誓旦旦地說道。

佐久早的眼神變得微妙起來。

“你不會直接碰它們的，對吧。”他說。

我：？

14.

這人什麽意思，難道我直接碰了那些蟑螂可能碰過的東西，我也不應該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了，是嗎？

可能是察覺到自己失言了，佐久早立刻補充道：“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因為下次還需要我，是吧。”我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

“……”

見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局促，我也不打算再逗他了，畢竟我早在和佐久早剛認識的時候，就知道他這個人應該不怎麽擅長表達。

于是我有些好笑地說道：“放心，我不會放着你不管的。”

我從老師那裏借來了肥皂，搞了一點肥皂水準備清理櫃子。佐久早這個時候已經不在教室裏了，我猜他應該是去體育館進行排球部的部活了。這沒什麽，因為我本來就沒打算讓他這個潔癖參與這種事情，這太為難他了。

然而令我驚訝的是，在我準備打開櫃子的時候，佐久早聖臣竟然回來了，從他額頭上的汗珠來看，他應該是急匆匆地跑過來的。

“佐久早君？”我驚訝地看着他，“你是落下什麽東西了嗎？”

少年遞給我一瓶消毒噴霧：“……先用這個。”

“這是哪來的？”我好奇地問道。

“去活動室拿的。”佐久早說道，原來他在活動室的櫃子裏放了這種東西。

诶，等一下，所以他是專門去了一趟活動室，只是為了拿瓶消毒噴霧回來給我？

我沒忍住笑了一聲。

“……笑什麽？”佐久早問我。

“看來你很想讓我留在你身邊！”我笑嘻嘻地說道，自動把佐久早不認為我應該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翻譯成了這樣的話。

反正對他這種不喜歡人群的人來說，身邊即世界嘛。

完全跟不上我思路的佐久早：？

少年垂眸道：“不要講這麽奇怪的話……”

15.

排球部的飯綱學長叫住了我，他自稱是排球部的副主将，想邀請我去排球部做經理。

開學以來我一直屬于歸宅部，沒有加入任何社團。這倒不是因為我這個喜愛社交的人基因突變，性情大改，事實上春奈也問過我為什麽不參加社團，她覺得我是一個很喜歡熱鬧的人。

對此我只好長嘆一口氣：“愛過。”

我在初中時隸屬于網球部，後來不小心傷到了膝蓋，沒辦法繼續打網球了。雖然除了網球部之外，我還可以加入別的社團，但我實在很喜歡網球，總覺得加入了別的社團是一種背叛。由于我心裏存了這種有點別扭的想法，所以我只好選擇回家。

春奈對我肅然起敬：“你竟然這麽熱愛網球。”

倒也不是，我打網球只是因為我當初看了一部和網球有關的漫畫而已。

而我現在之所以放學後急着回家，絕對不是因為我最近沉又沉迷于別的漫畫，歸心似箭，完全沒有心思參加社團活動。

絕對不是。

我是真心喜歡網球！

16.

我驚訝地問道：“飯綱學長怎麽會邀請我做經理呢？”

雖然我對排球沒有什麽了解，但我也聽聞過井闼山的名聲，聽聞我們學校一直都是排球強校。既然如此，想要成為井闼山排球部經理的人應該有很多吧？我覺得他們不至于找不到經理。

飯綱學長解釋說，擔任經理的學姐突然轉學了，她沒來得及做好交接工作。排球部一向非常人性化，而現在已經過了社團招募的最佳時間，于是主将幹脆讓隊員們自己推薦人選，然後由高年級們去邀請。

而我以絕對的優勢，獲得了兩票。

兩票？

是誰這麽慧眼識珠呀！

“古森和佐久早都推薦了你。”飯綱說道。

诶，原來這麽有眼光的人是佐久早和古森！

我倒是知道他們都是排球部的，但他們怎麽會推薦我呢？

飯綱學長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古森先不說，他肯定是在幫自家表弟。但是那個佐久早，他可是女生絕緣體啊……哦，不是，他可是一入部就成了我們的正選隊員，是我們排球部非常優秀的後輩。所以我們對他的意見高度重視，立刻就來邀請你了。”

別以為倉促改口，我就聽不出飯綱學長你在心底到底怎麽評價佐久早的啊！

說實話，我有點猶豫。

理智告訴我，我已經決定好在心底默默地守護網球部，而不再加入社團，但是情感卻告訴我，佐久早居然想讓我去排球部做經理——那可是佐久早诶！

他肯定是因為不善言辭，所以不好意思直接對我說這件事，最後只好用這樣委婉的方式來邀請我。

感覺佐久早這樣的人，很少會請別人幫忙。

17.

佐久早聖臣發現，某人最近好像在觀察他。

雖然她總是會在和他對視的前一秒及時地挪開視線，但他因為不喜歡人群，對其他人的打量非常敏感，所以他能夠感覺到對方經常盯着他看。

……為什麽總是盯着他？

18.

佐久早當然不知道我一開始只是想觀察他到底喜歡什麽，然後用來回報他之前的幫忙。至于後來，已經報答過他的我也完全沒有意識到我不用再繼續觀察他了，因為已經養成了每天看他的習慣。

偶爾春奈會在我面前揮揮手：“你在看什麽呢？”

“在看佐久早啊。”我脫口而出道。

春奈：？

“你為什麽看他啊。”她懷疑地看着我。

“因為他好看。”我眨了眨眼睛。

以為自己發現了什麽秘密的春奈，被我一句理直氣壯的話給噎了回去。

19.

在主将讓每個部員寫下自己想要推薦的同學的時候，佐久早的腦海裏下意識地就出現了某個身影。雖然可能只是因為她最近在他的世界裏出現的頻率太高了，存在感強到他實在難以忽視……

“你有想要推薦的人選嗎？”古森問道。

他原本以為佐久早會說沒有，誰知少年想了想，在紙上寫下了一個古森認識的名字。

古森：？！

“聖臣，難道你……”

“不要想太多。”佐久早否決道。

他現在對某人的印象是：積極、擅長講話、熱愛社交、沒有邊界感、擅長廚藝（存疑）、粗心、天然呆、喜歡盯人，以及非常強大。

沒錯，他只是覺得她在某些方面，非常勇敢。

如果她能來排球部做經理，那麽以後再遇到那種他不願意提及名字的某種動物時，她肯定能夠輕而易舉地守護他……呃，不，也不能算是守護，畢竟他絕對不是害怕那種東西，只是感到厭惡。

“但不管是出于什麽原因，你都是想讓人家加入的吧。”古森說道。

……他想讓她加入嗎？

佐久早沒有回答古森。

事實上，佐久早認為，他的脾氣還不錯。

他只是單純地不喜歡一些不應該和他存在于同一個世界上的存在，比如不愛幹淨的人，比如寄生于髒亂差環境的動物，僅此而已。

按理說，女孩和他從性格到行事風格上天差地別，也不應該是屬于同一個世界的人。

更何況她在第一次見面時還冒冒失失地把牛奶灑到了他身上，他理應覺得她很麻煩，并且讨厭她才對。

……只是按理說。

人總是不講道理的。

20.

飯綱學長并沒有讓我立刻進行答複，他建議我等到放學後先來排球部參觀一下，然後再做決定。而我在答應的同時，心底的天平悄然地發生了些許傾斜。

不過我還是有些猶豫，所以我在放學後特意磨蹭了一會，這才去了排球部所在的體育館。

正當我在體育館門口徘徊着，思考是否進去的時候，和隊友進行熱身練習的佐久早站到了球網前。少年跳了起來，以一個我沒想到的角度，将飯綱學長傳過來的排球重重地扣到了對面的場地上。

那個排球從地板上高高地彈了起來，又骨碌碌地滾了一會，這才停住了步伐。

目睹這個過程的我倒吸了一口氣。

好、好強。

感覺是和平時不一樣的佐久早……

“喲，我們的經理候選人來了。”飯綱學長朝着門口看了一眼，立刻發現了我。

他這話一出，排球部的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到了我這裏，我隐約還聽到有人說“這就是佐久早推薦的女孩子啊”什麽的。

我立刻心跳如擂鼓，不得了，我和佐久早的名字竟然被捆綁在一起了！

21.

佐久早對周圍的議論毫無覺察，因為他在球場上的時候格外的專注，因此他能夠将不重要的事情統統無視。

某人原本也應該屬于其中。

但早在我在門口探頭探腦的時候，佐久早就看到她了。

因為被飯綱學長點了名，少女沒辦法再在門口裝鴕鳥了，所以只好厚着臉皮走了進來，跟排球部的成員們鞠躬打招呼：“不好意思，打擾大家了……我今天是來參觀排球部的！”

“诶——”衆人齊齊地看向佐久早。

佐久早：？

這群人怎麽一副“原來你也不過如此嘛”的表情，真是莫名其妙。

在聽到飯綱學長所說的話時，佐久早立刻就意識到了，某人還沒有答應排球部的邀請，因此她只是候選人。他原本只是因為主将的要求，這才寫了人選進行參與，沒想到她真的被前輩們拉了過來。

所以，他現在好像沒辦法置身事外了。

畢竟這是他推薦的人。

……早知道他就不該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