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縫補過的糖袋子
第66章 縫補過的糖袋子
謝暮雲踏出門去時,沈枝熹雖面無表情,腦子裏卻亂的不行。
腦子提醒自己要冷靜,心裏卻亂糟糟如何都平靜不下來。
謝暮雲沒有停留,大步便走出了院子。
按理說,月京城是極為繁華的,即便入了夜也依舊熱鬧,可在這個地方,即便院門打開也聽不見外頭有任何的聲響,這說明,起碼這附近一片都是在謝暮雲的控制中。即便出了這座院子,也出不了巷子。
而這院落面積不小,大院子中有好幾個小院子,先前被背進來時,她撐起眼皮掃過一眼。
別說外面的大院門,便是……
正細想時,聽見院外有人過來的聲音。
不時,有兩個似家丁打扮的人拖着一個年輕女子從外面經過,她低着頭,長發蓋住她的臉看不見面容,卻看能見她衣襟有血,特別是袖口,袖子被染的成片的紅。
沒猜錯的話,她也是被謝暮雲抓來取血煉藥的。
方才謝暮雲說,他的病需要有他血脈的子女來取血煉藥。
這麽說來,外頭這個女子也是他的孩子?
聽聲音,她是被關在了隔壁院子裏。
沈枝熹慢慢的冷靜下來,她可不想像隔壁院那個女子一樣,被當成不人不鬼的活血庫。
最主要的是,晚螢還在謝暮雲手裏,她是一定得想辦法找回來的。
所以她不能崩潰,她得找機會。
*
皇宮。
在聲聲“恭送皇上”的聲音中,皇帝趙演宸從皇後的長寧宮裏出來,坐上龍辇。
宮門內,看着龍辇離去的皇後宋輕遇松下端着的儀态,側身拉住宋漣舟的手腕就要往殿內去,“走,咱們再去吃些,方才皇上在這兒都吃不盡興。你都數月沒回來了,我讓小廚房做些膳食,咱們姐弟倆好好說說話。”
“娘娘……”
宋漣舟颦眉抽回手,這是在皇宮裏,即便他與皇後是親姐弟也不可過分親密,不太合規矩,他終究也是個外男,天也已晚得早些出宮才是。
“珠央。”皇後沒理會他,喊了伺候的宮女又道:“你去把本宮存的桃醉酒取來。”
回頭,又再拉住宋漣舟。
“我特意給你留的,就等着你回來同你喝一杯。”她沖宋漣舟笑,全然沒有半點架子,只有姐姐看弟弟的親切。
宋漣舟眉頭擰的緊,再次抽回手并後退兩步。
多少年了,他這個皇後姐姐的孩子都已經快十三歲了,可她的性子卻全然沒變,人前倒是裝的端莊,人後還是如當年在閨中做小姐一樣的随性。
“皇後娘娘恕罪,臣在宮外還有要事……”
“你有要事,你能有什麽要事?”皇後黑着臉,雙手叉腰瞪着宋漣舟。
宋漣舟的話屢屢被打斷,也生了些不快。
但他沒有發作,只冷臉注視着皇後。
“行行行。”最終是皇後敗下陣來,弟弟大了,已經不會再聽姐姐的話了,“我整日在皇宮裏憋得慌,唯有在你和父親面前才能放松些,好不容易盼着你回來了,想和你好好說說話,你卻……罷了,我知道你想的什麽,你怕別人風言風語對我不利,說我這皇後當的……算了。”
她轉了身,不再看宋漣舟只道:“你走吧。”
即便不看,卻也能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失落。
宋漣舟垂下眼眸,他自然明白姐姐的心酸,可他就是明白才更要恪守規矩,這麽多年總有聲音說姐姐德不配位,做不了一個好皇後,他不願看她再受更多的诋毀謾罵。
“臣,告退。”
他俯身行禮,後退往外撤。
行至宮門口時,卻又突然停下。
按在懷裏的手跟着頓住,裏頭的東西不見了,旋即臉色跟着生了變。
一擡眼皮,果斷回了頭。
方才在殿內時,因為許久沒見,三皇子激動的往他身上撲,定是那個時候弄落了懷裏的東西。
“你怎麽回來了,還是想喝一杯是不是?”
皇後剛跨進門檻,回頭見他返回而來,急堆起開心的笑。
可宋漣舟面色嚴肅,根本不是沖着她來的。
進了門,他直奔內殿。
皇後一臉茫然跟着他進去,以為發生了什麽大事,只知許久沒見他生出過這樣緊張的面色,不覺一塊兒驚了心。
進去後,卻瞧見宋漣舟蹲在地上似在找什麽東西。
“你落了什麽嗎,我差人幫你一起找。”
話音剛落,宋漣舟卻已經起了身,盡管他動作再快也還是被皇後瞄到了他藏進懷裏的東西,是一只泛藍的布袋子。
先前,她就見過一次。
那布袋子不知是破損過還是怎麽,有一半是重新用布料縫合起來的,縫的難看的很,不像是繡娘的做工,倒像是他自己用針線縫的。
“宋漣舟,父親看上了寧誠侯家的嫡女謝鏡安準備給你指婚,你知不知道。”
“知道。”
宋漣舟揣好東西,做勢要往外去,答話也似漫不經心。
“那你……”
“知道又如何,我說過此生不會娶妻。”
“你怎麽能不娶妻,你……”
“我為何要娶妻?”宋漣舟腳步不停,繼續往外走,“娶妻的意義是什麽,只是傳宗接代?沒意思的很,還不如上戰場多殺兩個敵人。”
踏出了殿門,他又回身對皇後行了一禮。
“娘娘留步,臣這便出宮了。”
話落起身,再要往外走。
皇後忍不住追了兩步,追着他道:“你要實在放不下那個女子,你就……”
“我沒有放不下她!”宋漣舟猛一回身,面色冷硬的吓人。
“你說謊!”皇後離他近了些,神色間盡是關懷,“你若不是放不下何必如此緊張這布袋子,你雖然不說可我知道,這東西一定和她有關。當初衛鴻把那個女子的事告訴了我,你把他罰個半死,是,我現在是什麽也問不到了,可這不代表我心裏不清楚,你……”
“我留着這布袋子,不是放不下她!”
宋連舟拔高話音,語氣透着股難言的恨意。
“我留着這東西是要時刻提醒我自己,我曾經受過什麽樣的欺騙和屈辱,讓我永遠記得那種感覺,再也不要犯同樣的錯。”
“我放不下的不是她,是曾經受盡欺騙的我自己。”
*
月京城內。
長街巷尾處,有人偷偷摸摸掃視四周,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只小竹筒。
打開竹筒蓋子,飛出了一只翅膀晶瑩剔透的玉蜂。
“玉蜂啊玉蜂,能不能找到阿熹就看你了。”
竟是方柔。
她看向空中的玉蜂見它盤旋一會兒後飛離了出去,做勢便追着要跟去,一出巷子,打眼便瞧見對面騎白馬而來的男人。
是……
她驚得捂住嘴,往後一躲。
是當年那個在竹屋裏見過的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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