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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中。

紅衣黑發女子躺在床上，血淋淋的頭顱藏在暗處，沒有眼白的瞳孔陰森森地瞪着床上的人。

猝不及防的巨大關門聲，伴随着忽如其來的慘叫——

周南珞渾身一抖，腦袋縮在他身後。

氣候寒涼，天色黑得早，周南珞将下巴擱在大美人的肩頭，忽然開口：“姐姐你也害怕嗎？”

“……不怕。”

他的注意力壓根兒就沒放在電影上。

“那你怎麽渾身僵硬，一動不動。”

“……”

大美人還挺愛面子。

“這沒什麽的。”她拍了拍裴景以的肩膀，安慰道，“我以前特別特別怕這些，但又對這些內容非常好奇。”

“就像我喝酒一樣，屬于……又菜又愛玩。”

電影又進入一個恐怖的高潮。

周南珞只露出一般的眼睛，濕潤的發絲在像線一般，在彼此身上一點點纏繞。

裴景以問：“那以前怕的時候怎麽看？”

她回道：“以前有人陪我看。”

裴景以眸色一涼，僵硬的肩膀立刻就放松了。

電視裏光影綽約，她眨了眨眼，輕聲說：“以前有個朋友陪我看，他一點兒也不害怕。”

“朋友？”他轉過頭來，聲音淡淡的，“男朋友？”

“才不是呢。”周南珞勾唇笑了笑，“普通朋友。”

裴景以又将頭轉過去，眸色剛恢複正常，又聽到她說：“不過是男的。”

“……”

“當時我倆在醫院，這傻子躺在病床上，臉色白得跟鬼似的。”

于是她就很生氣。

此刻說的輕描淡寫，但當時擔心得不得了，恨不得對着他的傷口多踩幾腳。

“你怎麽總是氣我？”年少的周南珞穿着校服，匆匆趕來，着急道，“這次打架又是什麽原因！”

高瘦的他坐起身來，嗓音沙啞：“看他們不順眼啊。”

“我不管你了！”她作勢要走，他竟然就這麽看着，不挽留。

周南珞怎麽可能真的放心，出去溜了一圈，買了兩包薯片後，又回到了病房。

室內光線那麽暗，少年的瞳孔卻在看見她的那一刻亮如星辰。

周南珞悶聲走過去，将薯片丢在病床上。

他叫她：“周南珞。”

“幹嘛？”

“為什麽買薯片？”

她陰陽怪氣：“我來看電影，還買了可樂呢。”

“……”

過了一會兒，薯片袋被撕開，護士走進來：“下午換病房啊，家屬幫忙收拾一下。”

“什麽換病房？”他擰眉道。

“您剛才申請了換高級病房。”護士說，“但下午才有空位。”

她悶頭咔哧咔哧咬着，也不意外。

病床上的人坐直了身體，怔愣道：“你換的？”

“啊。”周南珞平靜道，“我覺得這裏髒髒的，不喜歡。不想未來幾天來髒髒的地方送飯。”

空氣寂寥了幾秒，也不知道隔了多久，他又喊道：“周南珞。”

“幹嘛？”

“看鬼片嗎？”

“？”

“我陪你看。”

“現在？”

“嗯。”他指了指腹部分米長的刀口，目光尤為專注，“看鬼片，可以消除髒東西。”

——“消除髒東西？”裴景以的忽然開口，打斷周南珞的敘述。

她閉了嘴，鼻腔嗯了一聲。

“你這朋友寫推文的？”

“不是呢。”她說，“我亂說的，主要是剛才懶得向你解釋。”

“……”

他嘴角一抽，視線重新放在投影上。

貼在肩上的人不知道有沒有在看，反正她總是這樣，表現得興趣滿滿格外熱衷，內心帶了幾分情感，誰也猜不透。

“我怎麽不記得自己說過這玩意兒。”

——空氣中傳來低聲的嘀咕，被鬼片的尖叫聲遮掩。

“什麽？”周南珞沒聽清，“姐姐你剛才說話了嗎？”

“沒。”他淡聲開口。

“哦。”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香味，帶有催眠的效果。

或者是這一天太驚心動魄。

聽着驚悚的背景聲。

周南珞靠着他，緩慢地打了個呵欠。

……

清晨，周南珞被安秘書的來電吵醒。

看見顯示屏幕的起床氣，在撞上裴景以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那刻消散。

她愣住原地。

懵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昨天看鬼片看睡着了。

那姐姐也是看着看着就睡這兒了？

這片子是有多無聊啊。

周南珞略微地嫌棄了一下自己。

将腦袋從他手臂上挪開。

睡了一晚上。

肌肉充血。

大美人醒後得難受好一陣了。

又将頭發從他腦袋下面抽出。

小心翼翼間，安秘書又來打來電話。

“……”

大美人眉頭輕皺。

就連清晨嫌棄的神情，也帶有美感。

然後睜開了眼。

或許沒想到她會靠得這麽近。

裴景以的瞳孔先是一顫，暴風雨後歸于平靜，适應了此刻醒來的位置。

他微微偏轉。

讓她的頭發脫離苦海。

“早安。”

周南珞輕聲說。

“……”

裴景以靜靜地看着她，然後啞着嗓音說：“早安。”

沒有什麽。

是一大早。

就能看到她，更令人心情愉悅的一件事了。

如果沒有那通锲而不舍的電話就更好了。

周南珞挎着臉接通。

好好的心情，從聽見安秘書說“抱歉，unh社交恐懼，私密感極強，無法将聯系方式外傳”轉變。

被前主編單方面潛規則了這麽久，她還是第一次在這種事上吃虧。

甚至因為對方的地位，充斥着無力感。

“行吧。”她冷聲道，“沒想到他是這種敢做不敢當的人。”

裴景以聽見自己的名字，挑了挑眉骨。

周南珞繼續罵：“算我出門撞了鬼。”

“……”

“希望他日後也被狗咬一口！”

咬牙切齒挂斷電話。

那邊的安秘書汗流浃背。

這邊的始作俑者，倒是饒有興致地勾了下唇角。

很快他的手機也在枕頭下震動。

裴景以看也沒看就挂斷。

周南珞忙着将錄音發給了寧玮。

寧玮：？

寧玮回了電話：“女神，在工作繁忙你卻在家休息的日子，發給我了什麽晦氣玩意兒？”

“unh的采訪錄音。”

“？”寧玮吞了下舌頭，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

周南珞躺在床上，踢了踢被褥：“就是這個意思。”

裴景以被她踢得下半身發涼。

他瞥了她一眼。

拿上衣遮了遮隆起的關鍵部位，慢悠悠地回複小安發來的消息。

U：【知道了。】

U：【挺好的。】

寧玮聲音大了起來：“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意思啊！”

“就是……”周南珞頓了頓，說，“你想不想寫unh的采訪稿？”

“？？？”

如果剛才還帶有開玩笑的情緒，寧玮此刻是徹底醒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我知道啊，”周南珞說，“我對他過敏，不想寫關于他的稿件。”

“……你知道這東西寫出來，不管是寫得是好是差，都會是非常轟動的一件事嗎？”

“我知道啊，”周南珞說，“但我一個字也寫不出來。”

U：【讓她罵。】

U：【最好再狠一點。】

小安：……

寧玮又驚又喜的聲音穿透手機：“你不挺喜歡他的嗎？”

“誰喜歡他？”她皺着眉，聲音嚴肅，“這輩子都不可能。”

“……”

裴景以動作一頓。

問：“就這麽讨厭？”

“嗯。”周南珞聽見他的聲音，将腦袋枕過去，“姐姐以後出去工作的話，可千萬要保護好自己，不要随便進別人的家裏。”

頓了頓，又補充：“就算是名人也不行。”

“unh？”

“……”

周南珞沉默看他。

裴景以：“我剛才聽到他的名字了。”

周南珞：“那就不要提。”

裴景以不置可否。

周南珞眼珠子轉了轉：“我詛咒他，以後吃泡面沒有調料包，喝可樂沒有二氧化碳。”

“……”

對于這份“惡毒”的詛咒，裴景以配合地笑出聲。

周南珞面無表情：“這詛咒是不是太幼稚了。”

剛才随口一說，此刻也随口一問：“那你覺得怎麽詛咒比較好？”

他緩慢将被子提了提，床上的熱氣溢出。

“就詛咒他……父母雙亡，疾病纏身，身懷絕技，心中空虛，空有錢財，卻無人所愛。”

周南珞明顯一愣：“啊？”

赫然撞上對面的瞳孔。

大美人興致盎然。

她覺得有點兒奇怪，遲疑道：“也不……用這樣。”

“怎麽不用。”他說，“他讓你這樣難受。”

“……”

“否則你不是很吃虧。”

周南珞張了張唇：“但，但也沒難受到這樣。”

單純是不太舒服。

不僅是心裏不舒服，身體上好像也哪哪不對勁。

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到有些餓了。

說到泡面，她現在就想吃泡面。

“姐姐你繼續休息吧。”

她慢吞吞地爬起來，跨過他的身體，随意在腦後紮了個丸子頭。

剛越過他的腰。

小腹忽然傳來拉扯，同時承受到一股濃烈而熟悉的不适。

她一個沒站穩，直直地坐在他小腹上。

？

裴景以瞳孔又震了震。

哪知道下一秒。

周南珞回過神，猛地從他身上彈了起來。

見她用最快的速度沖進衛生間，正準備問怎麽了，忽然在餘光中，看見了自己白色睡衣上的一團紅暈。

裴景以：“…………”

十秒後，衛生間傳來溫吞又朦胧的聲音。

“姐姐。”

“……”

“姐姐！”

“……什，什麽事。”

“我來大姨媽了。”周南珞在裏面，語氣嬌嬌地喊道，“你可以給我拿片衛生巾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