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NO.53

NO.53

原本想給周鼎勝留下個好印象。

非常好。

現在見家長的進度條像加了快捷鍵, 直接拉到了最後一步。

還不如說是男朋友呢。

男室友的身份更可怕。

崔喆饒十年如一日，還是那個攪屎棍。饒是對他比較了解的夏師池，此刻也被他的騷操作驚得被煙氣咳了一下。

更不要說作為當事人的三個, 此刻各有各的豐富表情。

周鼎勝維持着原姿勢沒變，就像定住了, 面容背着光線, 看不出喜怒。

裴景以也比較沉默。

周南珞最開始慌了一下, 很快找到平衡。

周鼎勝瞳孔矍铄而精明，落在裴景以身上的時，自帶威嚴。

“你不是告訴我，你的室友是個漂亮的大姐姐嗎？”

“……他難道不漂亮嗎？”周南珞清了清嗓子，睜眼說瞎話, “你自己看看他漂亮不漂亮。”

“……”

周南珞帶着裴景以下了車, 離開之前，拍了拍夏師池的肩膀：“今天謝謝了, 明天聯系你吃飯。”

又轉頭看向崔喆饒：“你就不用來了。”

“……”

車輛碾過減速帶，周南珞福至心靈, 貼心地過去挽着老父親的手臂：“爸爸。”

周鼎勝：“無事叫周總，有事叫爸爸。”

“……介紹一下，”她說，“這位是我男朋友。”

“哦？”周鼎勝學着她剛才的的語氣, 陰陽怪氣道, “不是男朋友呢, 爸爸。”

周南珞：“……”

裴景以慶幸今天回藥廠房之前, 将假發給摘了, 目前穿着還算正式。

否則要以那副模樣見周鼎勝。

可能這輩子也別想進周家的門。

“叔叔。”他站在兩步外，第一次表現得恭敬, “您好，我是裴景以。”

“也是男室友？”

“……”他點點頭，“在桐城恰好租了同一間房子，上下層，各自有自己的私人空間。”

“恰好？”周鼎勝雙眼一眯，“真的是恰好嗎？”

爸爸不說這件事。

周南珞還沒察覺。

之前在租房子上面，她從沒多想。

如果裴景以很早就認識她……

微微睜大眼，她忽然朝他的方向看去。

裴景以一副人畜無害，不為所動，聲線溫和：“是啊叔叔，這也許就是我們之前的緣分。否則，我怕是一輩子，也找不到珞珞這麽好的女孩子。”

周南珞：“……”

這彩虹屁越聽越像奧斯卡的頒獎臺詞。

周鼎勝盯着他，轉而拍了拍周南珞的手：“犬子。”

周南珞：“……你如果想要顯得自己有文化呢，可以用‘小女’這種比較正确的詞。”

周鼎勝說：“怎麽可能，我一直很有文化。我單純只是覺得，犬這種形容詞，比較适合你。”

“……？”

沒等她鬧脾氣，又說：“我車裏給你買了東西，你幫我帶回去。”

周南珞瞅了瞅後座上的Blue Eyes蛋糕，說：“我一會兒拿回去也可以。”

“一會兒就化了，”周鼎勝說，“我買的冰淇淋款。”

“……”

她要再聽不出來他在趕自己離開，那就是真傻了。

周鼎勝平時雖然慣着她，但生氣起來還是比較令人害怕。在大事面前，她向來很聽他的話。

緩慢地挪到蛋糕旁邊，裴景以說：“後天見。”

“後天她沒空。”周鼎勝說，“清明節前，需要去墳前祭拜母親。”

周南珞：“祭拜之後也可以……”

“祭拜之後你還要和你舅舅舅媽哥哥姐姐他們吃飯，暫時不會回家。”

“……哦。”

裴景以笑了笑，伸出手将她的長發別在耳後，周鼎勝看在眼裏，瞳孔變得更加深邃。

“回家給你打電話。”

這是在給她吃定心丸。

周南珞點點頭，抱着蛋糕一比三回頭跑開。

車道無人，引擎聲環繞耳畔。樹影在風中搖曳，像行走的鬼影。

被這樣無聲地打量了好一會兒，裴景以忍不住打破平靜：“叔叔有話對我說？”

“雖然我不是保守的父親，但珞珞是我一個人拉扯大的，有些事得提前把關。”周鼎勝說完，又停頓了兩秒。

就在裴景以篤定自己會聽到不好聽的話時，周鼎勝終于開口：“你們做到哪一步了？”

“……”

說這個？

饒是裴景以也猶豫了一會兒，不太自然地撇開眼，選擇了太極說法：“我剛才應該委婉地告訴您了。”

《上下層的出租房，各自有自己的私人空間》。

雖然該看的都看過，該碰的也碰過，該親的也沒放過。

但兩人恪盡職守。

畢竟剛在一起沒多久，他就被戳破了身份。

後面的相處，他雖情緒極端，也算克制。

“哦。”聽到了想要的答案，周鼎勝又恢複成長輩的姿态，“那就管好你自己，我不希望下次再看到我女兒一個人帶着情緒回到凝城。”

說完，周鼎勝轉身。

裴景以古怪地看過去：“您說完了？”

“不然呢？你還想我說什麽。”

“……”

“你還想去我家坐坐？”周鼎勝臉色微變，冷呵，“想得到挺美。”

“……”

裴景以的目光，越來越疑惑。

廢了老大勁兒讓周南珞上樓，就是為了問兩人到哪兒步了？

他以為，至少自己應該聽到“拿着這張金卡，離開我女兒”，或者“你是個什麽東西，就憑你也配當她男友”，再或者“分手吧，我是不會同意你們在一起的”這種正常的對話。

是不是憋着放大招？

“哦，對了。”

周鼎勝向汽車的方向邁了兩步，忽然想起什麽，又停下腳步。

來了。

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

裴景以将雙臂背在身上，目光沉沉地準備着。

即使過了這麽多年，即使在裴景以面前，周鼎勝依舊氣場不輸當年。

他看着面前的人，嘴角忽然勾起一絲笑。

“歡迎回來，蔣一。”

-

周南珞回家後，将蛋糕快速丢進冰箱裏，鞋也沒脫就跑向卧室的陽臺往下看。

剛好能看見兩人在交流。

但說的什麽，表情怎麽樣，說的開心還是不開心，一概不知。

聽到門口傳來開門聲。

她又蹬蹬蹬跑出去，叫爸爸。

“什麽事。”

“談完啦？”

“明知故問？”

她湊了過去，從冰箱裏拿出冰淇淋蛋糕。一邊将最好吃的那塊兒分給他，一邊瞅着他的表情。

看起來很正常。

但她太了解周鼎勝了，畢竟他出了這個家門，面對不熟悉的陌生人，向來以捉摸不透而聞名。

“聊得怎麽樣？”

“想知道？”

周南珞點點頭。

“想知道你去問你男室友啊。”

“……”

一個小時後她才接到裴景以的視頻電話，等得都快睡着了。

入目沒有想見的人臉，也不是藥廠房老舊的牆皮，而是一間裝潢不錯的酒店套房。

“人呢。”她在電話裏喊道。

“等下。”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聲音。

“你為什麽住酒店呢。”

“明天不是要帶他考試？就在這家酒店裏舉辦的，住這裏方便。忘了告訴你，他考繪畫，我是受邀的主考官。”

“……”

難怪呢。

上次就聽見裴母讓他動用什麽關系。

還有這層關系在。

說話越來越近。

伴随着腳步聲。

鏡頭微晃，下一秒，腹肌緊實忽然出現，性感的腰線蔓延而下，淹沒于灰色內褲邊緣。

周南珞：“……”

“才洗完澡。”裴景以用最淡的聲音，說出最不要臉的話，“沒穿衣服。”

“……”

“忘記帶睡衣，又不想穿酒店的浴袍，髒。”

“……”

“就這樣光着吧。”

周南珞想要轉移視線，偏偏線條過于抓眼球，她不由自主盯了好一會兒，才聽到裴景以好笑的聲音：“要不要給你湊得近一點兒？”

“……”

她臉頰一燥熱，終于想起了正事：“我爸跟你說什麽啦？”

正在調整鏡頭的那雙手頓了頓，裴景以想到周鼎勝坐上車前的最後幾句話——

當時的他驚得好半晌沒開口。

對面卻雲淡風輕，運籌帷幄。

“很意外嗎？”周鼎勝說，“我女兒有臉盲症，難不成你以為我也有？我一個人把她拉扯長大，自然清楚她交的每一個朋友，知道她所有的喜好。”

“我不僅在十年前就知道你，在十年後也能一樣認出你。”

“可是……”他想不通的是，既然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為什麽還允許我們在一起？”

“很簡單啊。”周鼎勝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你難道沒有發現——她和你在一起，最開心也最真實。我努力了一輩子，不就這麽一個願望。”

他希望他那先天不足，母親早逝的女兒，能永遠幸福。

這樣，等他有一天去見妻子。

也就不會被責怪了吧。

十年前，裴景以看着周鼎勝從車上走出，像山一樣高不可攀。

十年後，裴景以看着周鼎勝回到車上，像山一樣深厚偉岸。

“哎。”周南珞叫了他一聲。

他回過神，笑了笑，吐出兩個字：“秘密。”

周南珞：“……”

“你們倆玩溜溜球是吧？”

一個叫問男室友，一個說秘密，就是不想告訴她呗。

被蒙在鼓裏，她不開心地噘嘴，叮囑道：“沒關系。他不會不喜歡你的。”

“為什麽？”

“因為，這二十幾年，但凡我喜歡的東西，他就沒有不喜歡的。”

裴景以愣了愣，目光漸漸變軟。

似乎終于在此刻知道，周南珞為什麽會養得這樣好。

“如果，有朝一日，他拿錢砸你了——”周南珞嚴肅地看着他，“千萬不能——”

“千萬不能要？”

“千萬不能不要。”

“？”

“拿到手後，記得分我一半。”

“…………”

鏡頭再次晃動，他坐下，終于舍得露出那張臉。

黑發帶着水，露出光潔的額頭和深邃的五官，透出張揚的美感。

他湊過來，仿佛就在眼前。

她捧着臉看自己的模樣，格外令人心動。

“周南珞。”

“嗯？”

“湊過來一點兒，我想親親你。”

他心情好，尾音微揚，能将人輕易勾過去。

周南珞不由自主紅了臉頰，對着鏡頭，湊上了唇。

唇，下颚，以及性感的喉結近在咫尺。

她忽然覺得這一瞬間，比任何時候都想觸碰他。

“周南珞。”裴景以又喊，“我想陪你把節日過完，再一起回去。”

“可以啊。”她說。

“可是，”他嘆息，微微遺憾，又苦惱，“內褲只帶了三條。”

“……”

“原本只想待三天，考試結束了就回去。”他說，“現在遇上了你這個意外。”

“你難道不負責嗎？”

她看着他，口幹舌燥，唇瓣微張時，下意識露出了舌尖。

裴景以瞳孔微暗。

他伸出手，撫摸她的紅唇。

啞着嗓音征求：“所以，見面的那天，來酒店，給我帶兩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