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章

第 69 章

案子尚未了結, 陸骁需趕早到衙門和周縣令以及王盛會和。

周桃兒這些日子有些貪睡,早晨總懶懶的,就算迷糊能聽見外頭的響動也不願意醒。

不過今天不一樣, 她剛感覺到身側細微的摩挲就翻身抱住陸骁欲抽離的手臂。

迷朦半眯的睡眼望窗邊一看, 外頭才蒙蒙亮。

“唔……”打了個哈欠,眼裏攢了一汪水霧, 往陸骁身邊挪了挪,将頭埋進他的懷裏。

“還早, 你多睡一會兒。”陸骁撥弄她耳邊的發絲, 低頭輕啄她柔膩的眼尾。

輕柔而幹燥的吻帶來絲絲癢意, 周桃兒攀上他的肩頭,仰頭追上他的唇。

蜻蜓點水般的一吻後, 她嘆氣坐起來, 不甘地斜睨陸骁:“昨晚怎麽不叫我?”

懊惱地将散在被褥上的頭發揉亂,一夜沒喝水的嗓音微微泛啞。

“好多話想跟你說呢……”

眼底的水霧還未散盡, 生起悶氣來白皙透粉的臉頰微微鼓起來, 散亂的發絲更添幾分妩媚。

唇上似乎還有她留下的溫熱, 陸骁起身攬住周桃兒的肩, 輕聲哄她:“案子已經有了方向,我會盡快回來。如果一時半會兒不能了解, 我會找機會回來看看。”

周桃兒只氣自己太能睡,錘了兩下床板,只能接受現實:“正事要緊,我在掌櫃那裏挺好的,你在外面要處處當心。”

忽地想起什麽, 咬住唇肉,頰邊爬了抹紅雲, 牽着陸骁的手一同貼到肚子上,小聲說:“我跟孩子都好想你。”

陸骁心頭一動,圈緊周桃兒要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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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桃兒這會兒徹底醒過來了,擡手堵住他的嘴:“現在不行,我得去漱口。”

說罷,推開陸骁,不給他反應的機會,麻利地掀被下床。

扶着門框扭頭,盈盈一笑:“不睡啦,我陪你去衙門。”

陸骁嘆氣輕搖頭,望向她時眉梢化不開的柔情。

因為趕時間沒有在家裏吃早飯,去衙門的路上有個早點鋪子,包子、麻團、馄饨、面條、豆腐腦……甜口鹹口什麽都賣,周桃兒之前就想找機會去嘗嘗,這回算順便了。

蒸包子的籠屜一掀開,帶着肉香的蒸騰霧氣瞬間灌滿了整個鋪子,混着麻團油鍋裏飄來的甜味和馄饨面條裏的蒜末蔥香,輕易勾出肚裏的饞蟲。

周桃兒和陸骁并肩坐着,本來只點了一碗馄饨和豆腐腦,聞着香氣又加了兩個麻團。

趕上麻團剛出鍋,油鍋裏滾過一圈的麻團圓乎乎的,上頭的白芝麻被炸得油亮焦黃。

趁熱乎咬一口,外頭焦脆裏頭軟糯彈牙,豆沙餡香甜濃郁,和油香結合得剛剛好。

甜的吃膩了,舀勺豆腐腦中和一下。

豆腐腦裏澆了适量的醬油和醋,還有剁碎的蘿蔔幹和鹹菜增味,吃進嘴裏既有豆腐腦的滑嫩又有蘿蔔幹的爽脆。

周桃兒吃得盡興,熱騰騰的馄饨上桌的時候她的肚子就已經飽了大半。

“嘗嘗味道,剩下的我吃。”

時候還早,街上除了早早來占攤位的小販沒幾個人,他們是鋪子裏第一桌客人,馄饨上桌的時候又來了一桌,選了周桃兒他們前面的位置坐下。

“來一籠素包子,外加三碗陽春面,多加點面。”

“好咧。”

那一桌三個人皆一身粗麻短揭,人手一個空扁擔,看着是在碼頭做卸貨之類體力活的。

川陵縣這邊水運發達,碼頭有很多活幹,從前周旭常去,周桃兒略有了解。

“今兒要來艘大船,不愁找不着活,咱們慢慢吃。”

“我也聽說,誰家的貨啊,這麽大手筆?”

“柳家,就是開徳豐錢莊那個柳家。咱什麽時候能像他們似的不愁錢啊……”

“咱就是命不好,生不到富貴人家就算了,人還不夠俊,啥好都撈不到。都聽說了吧,有個秀才公把柳家剛歸家的大姑奶奶迷得七葷八素的,可不就是因為長得俊嘛。”

“也不光長得俊吧,人家好歹是個秀才,這裏比咱還使。”其中一個人指指腦子。

“啥好使,一大把年紀才考了個秀才,要我爹娘可以供我這麽些年,指不定我也能行。”

“就你,得了吧。來來來……吃了趕緊去搶活,晚了都剩下累活了。”

包子上桌,岔開了前桌三個人的話頭,不再議論柳家的家事,改分享起曾經碰到過的錢多活輕的經歷。

周桃兒不是故意要聽他們的對話,實在是坐得近,她稍微凝神就能聽清,加上他們說的柳家她曾在繡鋪聽旁人說過兩句,當時就好奇,這才多聽了兩耳朵。

這會兒他們說起旁的,她就沒再聽了。

她已經飽了,舀了一個馄饨慢慢嚼,剩下的都給了陸骁。

時候差不多了,陸骁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兩碗馄饨,付錢後帶周桃兒去衙門。

“相公,剛剛你聽見我們前桌的人說話了嗎,你知道柳家嗎?”

這會兒路上漸漸有行人了,周桃兒靠着陸骁小聲講話。

陸骁颔首:“家對面的萬先生就在柳家錢莊裏做事。”

“對哦,倒挺有緣。”周桃兒還真給忘了,“昨晚上就想跟你說這事來着,睡着了給耽誤了。”

“出什麽事了?”

聞言陸骁放慢腳步看周桃兒,她一向不愛說旁人家的閑話,特地擺出來說更是不尋常。

“別擔心,不是什麽大事。”将陸骁的肩膀扯低,周桃兒掃了眼四周,即便沒人也還是貼到他耳邊放低聲音:“他們說的那個秀才,興許是我爹。”

繡鋪裏女客多,來往時常能聽到各家的私事。

柳家是川陵縣中數一數二的富貴人家,家中有專門的裁縫和繡娘,就算換季忙不過來需要找外頭的繡鋪,也是找城中最大的繡鋪,輪不到劉掌櫃的小繡鋪。

雖然接不到柳家的活,但繡鋪客人多而雜,有什麽新鮮事總能從旁人口中聽到一星半點。

柳家大姑奶奶這樁事就是陸骁走的這幾天傳出來的,周桃兒本來只是當消遣聽聽,可随着別人越說越多,她漸漸品出些不對。

本縣今次的新秀才,三十大幾快四十歲,家在城外哪個村裏,不甚寬裕,最重要一點是儀表堂堂,嗎、相貌英俊。

今年總共就出了那麽幾個秀才,五根手指都能數得清。雖然周桃兒沒有全見過,但總不會那麽巧幾個人裏有一個人跟她爹周善的情況一模一樣吧。

這算個什麽事?

柳家大姑奶奶是新寡不假,可是她爹有妻有兒,這樣的香豔事,怨不得大家都樂意說一嘴。

“不過我是瞎猜的,也不一定真是他。”

陸骁倒不覺得稀奇,面色不改:“是不是都好,你要是不放心,等我回來帶你回去看看。”

周桃兒蠻苦惱,她拿不定主意:“也不是不放心,我都打定主意不理他們了。可這不是小事,要是真的家裏怕會翻天覆地,是不是至少得提醒一下啊?可是我說什麽她們又不一定會信……”

“信不信是她們的事,提不提醒不是為了要她們怎麽樣,信不信都由她們,你覺得舒服就好。”陸骁擡手揉開她眉心的紋路,“別想太多,等我回來陪你去。”

這麽大的事,估摸着十來天也影響不到太多。

“好,等你回來去家裏看看。”

周桃兒不是真的想管周善的事,只是周耀宗和周梅兒畢竟無辜,她明知道卻不說的話心裏有道坎過不去。

他們商量是一回事,事情的發展又是另一回事。

兇手知道東窗事發後就逃了,一時間蹤跡難尋。陸骁這一走,十一天後才再見到。

當初的游僧已經成了清河縣的張老爺,雖然早早就逃了,但是十幾年間他有了妻室兒女,一行人再小心總會有錯漏,逃了幾百裏地後被陸骁他們押送回來。

陸骁來接周桃兒的時候,趙小魚被她師父剛去見家人的後兩日,猛地一個人睡周桃兒竟然有些不适應。

打着哈欠跟劉掌櫃商量晚上要搬去跟劉掌櫃擠擠睡的時候,陸骁到了。

周桃兒這兩天睡得不好,劉掌櫃沒留他們,直接讓陸骁帶她回去。

快到傍晚,該是巷子裏最熱鬧的時候。孩子們跑跑跳跳地玩鬧,王嬸子她們聚在門口摘菜談天。

十來天沒見,周桃兒看見她們很是高興,想打招呼,卻發現她們看見自己後就靜了下來,看過來的眼神也怪怪的,莫名帶着點審視和打量。

态度的改變明顯到沒辦法刻意忽視,勉強客套了幾句後,周桃兒同她們道別,回家去了。

她前腳剛走,後腳就聽見身後刻意壓低的窸窣說話聲。

雖然聽不清具體說了什麽,但可以肯定,她們在說她的小話。

陸骁将她的失落看在眼裏,不過沒有幹涉她的交際,只掏出抓到犯人的賞銀,引她高興。

十幾天沒見陸骁,周桃兒真是想得不行,被他一哄馬上就将不如意抛到腦後,黏黏糊糊地跟在陸骁後頭,他走到哪裏她就跟到哪裏。

晚飯的時候,門被敲響。

開門,來人是宋娘子。

宋娘子沒把妞妞帶來,站在門外沒有進門,跟周桃兒彼此問候兩句後就說了來意。

“我來是想告訴你一聲,咱們前有巷子空着的那一家有人搬進來住了。”

上次一起去溪邊抓魚的許翰就住在前頭巷子,他們巷子确實有一戶沒住人,不過住不住人跟周桃兒好像沒太大聯系,她一時間有些不解。

宋娘子也知道她這麽說有些不清不楚,接着道:“新搬來的人家姓周,是周娘子你的周。”

周桃兒還在反應,對門忽然打開,宋娘子的萬先生滿臉不悅:“妞妞找你,快回來。”

“……我先回了。”

宋娘子走後,周桃兒懵了一會兒,陸骁出來尋她才回神。

到頭來,她竟然和爹還有阿婆成了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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