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章

第 80 章

周旭的想法跟周家大多數人相左, 但架不住周旭堅持，最後周老爹拍板，折中留下從陸骁那十畝田裏出來的糧, 其餘家中田裏産出的糧全數賣掉。

少了十畝田的糧, 到手的銀錢必定少許多，尤其是近來村裏各戶都喜歡拿糧價來說事, 一派喜氣襯得周家格外安靜。

不過家裏的凝重氣氛絲毫沒影響到趙小魚，趁周旭忙完田裏播種的間隙, 還捧着大肚子進城和周桃兒還有她師父見了一面。

她和周桃兒都将為人母, 更是投契。要不是不方便, 都恨不得住在周桃兒家裏，回家的路上還揪着周旭的耳朵說要攢錢在城裏置辦間屋子。

這一趟, 周旭正好幫着陸骁把草棚收拾出來, 兩個還合力把浴間的牆推倒重砌，把過于寬敞的浴間隔成兩間, 一間依舊用來洗浴, 隔出的一間陸骁準備搭張小床, 以便不時之需。

隔天一大早周旭就把糧運過來, 正巧和送柴來的牛三碰上了，柴和糧把草棚占去大半。

不愁吃, 不愁冷，看着眼前的景象周桃兒心生歡喜，留周旭和牛三一道吃飯。

許婆婆早就在廚房裏忙活了，這會兒小院裏已經漂浮着飯菜香氣了。

知道陸骁每天中午都會回來吃，周旭就沒有過多客套。

雖然牛三與他們沒那麽熟稔, 但周旭不走，他不留下好像有點不識趣, 連聲道謝後留下來，滿院子找活幹，把剛剛搬柴散落的小枝條都撿起來。

周桃兒看時辰差不多，準備去門口看看陸骁有沒有拐進巷子口，正好跟對門的宋娘子打了個照面。

“宋娘子。”打過招呼後低頭沖宋娘子身邊的妞妞笑，柔聲說，“妞妞也出來玩啦，吃過飯了嗎？”

妞妞沒有應聲，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周桃兒身後，有些緊張地攥了攥她娘的衣角。

“周娘子家好熱鬧，準備留他們吃飯了？”

“是啊，正好陸骁馬上要回來，他們來幫忙，總不好叫他們餓肚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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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姨家的飯好香，我能去姨姨家吃飯嗎？”

添雙筷子的小事，妞妞一臉期待，周桃兒自然樂意。

因着宋娘子待人有禮，但總透着股清冷，和巷子幾家人走得都不算近。好幾次二毛他們要領着妞妞去玩，她都沒松開。所以一聽見妞妞的話，周桃兒下意識是擔心宋娘子不放人，沒想到這次卻意外順利。

“妞妞犯饞，周娘子不嫌棄就好。”

說完垂下眼，蹲下替妞妞整理發髻上的緞帶，輕生囑咐：“要乖乖的。”

“嗯，我會乖！”

小孩子心思簡單，願望達成後大眼睛都彎成小月牙了。

周桃兒牽着妞妞進門，踏進門檻時瞥見自巷口來的陸骁，便停下等他。

妞妞耐不住要先進去，她就指着院子裏的周旭和牛三：“窗下的是周叔，棚子邊的是你見過的牛三叔，許婆婆在廚房裏，妞妞先去找他們玩，姨姨馬上就來。”

“好。”清脆的童音甚是悅耳。

牛三是熟面孔，妞妞直直跑到牛三邊上。

牛三不算外向，平白留下吃飯，還有個第一次見的周旭，正愁找不到活幹要尴尬地和周旭大眼瞪小眼，幸好妞妞過來，也算解救了他。

周桃兒看妞妞和牛三相處還算融洽，淺笑着倚在門邊等陸骁。

許婆婆時辰拿捏得準，陸骁進門的時候，正好端着熱騰騰的菜往堂屋裏擺。

牛三看着木愣，倒挺會哄孩子，這一會兒就跟妞妞親近起來了，吃飯的時候妞妞都要靠着他。

這倒也不錯，有個孩子在邊上打岔，牛三插不上話的時候也不至于尴尬。

就是有一點，牛三一下和妞妞處得太好了，吃完飯要走的時候可把小姑娘哭壞了，小珍珠成串成串地掉，牛三在門口僵持了半天也沒狠下心走，最後還是宋娘子聽到哭聲來解圍，妞妞總算松開了牛三的胳膊。

宋娘子溫柔地理着妞妞的亂發：“說好了要乖的。”

“嗯……我乖。”妞妞努力憋住眼淚，細細的嗓音一顫一顫的，叫人于心不忍，“下回還和牛三叔一起吃飯好嗎？”

牛三向來孤家寡人，壓根招架不住這麽個委屈的奶娃娃，下意識就要答應，不過又想起于理不合，趕緊收聲，撓了撓後腦，不自在地看了眼宋娘子：“嗯、額……”

宋娘子低頭看着妞妞，輕聲道：“下回牛三叔再來送柴的時候，妞妞出來找他玩好不好？”

“好不好？”妞妞扭臉看向牛三，粉白的臉蛋哭得粉紅，一團眼淚在眼底打轉，好不可憐。

牛三自然是連連說好，才總算得以脫身。

牛三走後，宋娘子牽着妞妞向周桃兒道歉，說給她添麻煩了。

“妞妞可乖了，飯吃得好，水喝得好，就是舍不得牛三而已，那用得上說這個。”周桃兒擺擺手，“妞妞下回還來姨姨家吃飯好不好？”

“好。”哭也挺耗力氣，這會兒妞妞像是犯困了，有些蔫巴。

“宋娘子快帶妞妞回去，她身上怕是出了汗，巷子裏風大，容易受涼。”

送走宋娘子母女，一直在邊上看着的周旭撓撓頭，半天憋出一句：“幸好她爹沒在，要是我閨女，我得嘔死。陸哥，你說呢？”

陸骁也被這景象震到了，沉默不語。

“哈哈哈……”

看他們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周桃兒笑出聲，對周旭說：“這回你總算知道，當初小魚她爹為什麽看你不順眼了吧。”

周旭想想确實是有過那麽一個階段，老丈人成天挑他的刺，一點錯都要罵他個狗血淋頭。

路上必須打壇好酒，回去陪老丈人好好喝一頓。

周旭還要去田裏幹活，就沒有多留，說了兩句話就走了。

周桃兒回身一看陸骁還一副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臉上蕩開笑：“瞧給你醋的，以後要是姑娘找個姑爺回來，家裏可就省了買醋錢了。”

“不是因為這個。”

周桃兒只當陸骁臉皮薄不肯認，笑着挽住他的手臂：“人都傻了，還不肯認。”

“是有那麽一點，但不全是。”陸骁目光柔和地看着周桃兒。

他這麽說倒把周桃兒的好奇心勾起來了，晃着他的胳膊問：“啊？還只有一點？那大多是為了什麽啊？”

陸骁竟扭捏起來，沒回她的話。

周桃兒仰頭一看，發現他耳朵好像有些紅，伸手捏他的耳垂，果真在發燙。

“還不肯認，都害羞了。”

許婆婆已經走了，這會兒家裏沒人，周桃兒随意地靠着陸骁，胡亂揉他發熱的耳朵。

耳邊的紅逐漸爬到臉頰上，麥色的肌膚都快遮不住了，陸骁擡手覆住周桃兒作亂的手：“妞妞和栓子一點都不一樣。”

“哪能一樣，栓子皮猴似的，妞妞香香軟軟，說話都像在唱歌。”周桃兒反應過來，“哦——我知道了！”

“你是不是眼饞，想要女兒了！”

她早問過陸骁八百遍更喜歡男孩還是更喜歡女孩了，問來問去都是他們倆的孩子不論男女他都一樣喜歡。

早先周桃兒還以為他是怕她孕中多想才不肯說，一直跟她打馬虎眼。現在看來，之前他怕是真覺得都一樣，以為所有孩子都跟栓子還有二毛他們似的，上天下地地皮。直到今天，他才算真正見識到真正惹人疼的孩子。

妞妞乖乖巧巧等喂飯，可憐巴巴舍不得牛三的樣子，叫陸骁看得心都化了。

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男女都好，就是……”

現在陸骁心裏更喜歡女孩兒，但又怕周桃兒肚子裏的孩子聽見不開心，捂住周桃兒的耳朵說：“現在更喜歡女孩兒些。”

“你傻不傻，捂住我的耳朵孩子就聽不見了嗎？”周桃兒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麽天真的一面，笑得合不攏嘴，“再說你捂得也不好，你剛剛說的我全聽見了，響響肯定也能聽見，小心響響出來不搭理你。”

“我不是那個意思，咱們響響是男是女我都喜歡，就是、就是……”陸骁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急得舌頭打結。

周桃兒難得看他吃癟的模樣，欣賞了好一陣，看要誤了他去衙門的時辰才放過他：“好了好了，知道你的意思。你見的小孩子少，見過的乖小孩更少，一下子被迷住了吧。”

“是。”

“那你等着吧，等小魚的孩子出生你就知道了，不光是女孩，小男孩剛出生也是香香軟軟，孩子越小越招人喜歡，到時候很小魚借給你抱抱，保管你舍不得撒手。”

陸骁這會兒還惦記着捂耳朵捂得不好的事，帶些稚氣地說話給周桃兒肚子裏的響響聽：“等咱們響響出來，我天天抱響響。”

看着他這副傻爹樣，周桃兒突然皺起臉：“糟了，看你這樣子，日後必是個慈父。我怎麽辦？只能做個嚴母了。那響響豈不是要更喜歡你這個阿爹！”

“不行，我不樂意，你兇一點，快罵響響一聲，我要響響更喜歡我這個阿娘！”

周桃兒玩心起來，按下陸骁的肩頭，想讓他湊近她的肚皮跟響響說話。

陸骁現在對響響的憧憬達到一個新的高峰，哪裏舍得沒頭沒尾地說重話。

扶穩周桃兒後，敏捷地閃遠，到門外朝周桃兒擺手：“我去衙門了，晚上去繡鋪接你。”

周桃兒有身孕後容易困，中午會睡一覺再去繡鋪，所以陸骁沒法陪着她一起去繡鋪，只能晚上去接她回來。

周桃兒沒有得逞，鼓着臉目送陸骁，看不見他的身影後卻又撲哧笑出聲，摸着肚子癡癡笑着：“響響，看你那傻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