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婚契(七)

婚契(七)

今日,天氣昏沉。

祝今一個人去了山上。

嚴赫被嚴厘推搡着跟出門。

祝今一路都沒有說話,而是迎着風獨自走到旁邊的山路,一直沿着山路往上走,約莫走了二十多分鐘,終于是走到了山頂,這座山不算很高,地勢也比較平,随處可見的墳頭,可見這處應該是易水川這裏的人去世之後的埋骨地。

嚴赫跟在身後,祝今知道,他沒有阻止,自顧自往山前走,一直走到山頂邊,才停下步子。

山上的風很清冽,将祝今的長發吹散,孤寂以及破碎感撲面而來,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祝今,雖然接觸的時間不長,可他一直都是将自己收拾得非常整齊妥當的模樣,在對比這般,令嚴赫心裏有點堵,眼神不自覺變得軟了許多,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你還好嗎?”見人許久沒有反應,嚴赫忍不住打破沉默。

“我還好。”

“這裏挺冷的,你不是還在病中嘛,我送你回去。”

祝今轉頭看着嚴赫:“這裏是我小時候經常來的地方,哦,不是,應該是我來這個世上的地方。”

嚴赫不明。

“我養父在這裏把我撿回去的,如果不是他,就沒有今天的我。”

“養父……”

“養父去世早,但他去世前便帶我來找過師父,不知道是不是他有察覺到自己會意外身故,他去世沒多久,我便被師父接回去,之後便一直待在易水川。”

“是他們讓我有家的溫暖,今天是我養父的祭日,他的骨灰就是在這裏撒下去的,他的遺言是不受香火,不入土,不入海,他一點都不想讓自己留存在這個世上,他恨這個世界。”

嚴赫一時啞然。

祝今突然苦笑出聲:“人去世之後,魂便去了該去的地方,從此,前世如何的情義都煙消雲散,沒任何關系了。”

嚴赫望着面前的山崖,深不見底,隐約之間他有點印象,但又一下子想不起來。

“貌似你說過,咱們小時候見過,可我為什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祝今別過臉沒有看他。

“唉你說我們就是在這裏相遇的嗎?”嚴赫又問。

“我也,不太清楚了。”

“怎麽可能,那天你不也說了嘛,我想,一定是你在這裏救了我,畢竟我小時候還挺弱的,反正印象我就記得一個,我曾經去過一個地方,回去後就大病了一場,然後就忘了好多東西,你提了我才隐隐約約記得點,但還是不太清晰。”

嚴赫這會兒已經來了興趣:“祝今你說說看我是不是被這裏的什麽阿飄給吓着了,然後才會病的,你是不是看見了,救了我的。”

祝今抿唇:“若是有一天你想起來了,我們再談這事。”

“為什麽啊?”

“沒有原因,我們回去吧。”

“祝今不帶這樣的吧,我真的是想捋清咱倆的緣分,我覺得一定是緣分。”

“那你就回去好好想想。”祝今嘴角勾起,好看得叫人直晃眼,把嚴赫晃得暈頭轉向的,反應過來人已經走遠了。

嚴赫好不容易起來的興趣被祝今這麽個态度激得越來越強烈,他沖着祝今喊道:“我一定會想起來的。”

回去就讓嚴厘給弄一張那什麽時間符,找到過去的記憶,嚴赫想。

祝今和嚴赫是步行出來,因此也選擇步行回去。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

太陽一落,易水川便仿佛進入與冥界的交接點,氣氛當即發生變化,除了小鎮上偶爾還有人走動以外,其他地界幾乎沒有人的活動跡象。

從這裏步行走回小院有一條近道,只是這條路經常出現靈體以及不知名野獸,因此除非必要,他們都不會單獨走這條。

今晚兩人卻破天荒地走了這條。

興許是第一次看到太陽一落便很快見到漫天繁星,明明天色還未全部暗下的奇景,嚴赫忍不住拍了很多張,特地發了朋友圈。

剛發出去沒多久,母上大人納蘭怡女士電話便打了進來,剛接聽,對方開門見山:“嚴赫,這條路很危險,你咋這麽莽?”

嚴赫看了眼走在前邊的祝今:“我不是一個人。”

“有伴?”

“有,同事。”

納蘭怡沉默幾秒後,說:“排除你爺爺,還有你姐,你的伴是祝今?”

“我怎麽覺得你說的伴有其他意思呢,就不能說是同事嗎?”嚴赫表示聽着就別扭。

“怎麽,還想找個女生,然後把人家克沒了?”

嚴赫啞口無言。

“祝今不錯的,那孩子,漂亮,能力出衆,你爺爺說,結了婚契,哎呀,我可太開心了,到時間趕緊回來。”

嚴赫急了:“就這麽急着讓你兒子娶個男人?”

“那你倒是改出個不克人命的八字來,”納蘭怡也是直言不諱,“你追的那些異性,都不同程度受到傷害,要真發生實質性的東西了,我豈不是成了殺人兇手他媽?”

嚴赫氣得腦門疼:“老子就是喜歡……”

“為娘也想抱抱孫子孫女啊,老天不容啊,你問問哪家不想的……”納蘭怡的哭腔瞬間湧過來。

嚴赫:“……”

“你還是我的乖兒子嘛,你是要我們白發人送黑發人是不是,告訴你啊,在生命面前,其他都不算什麽。”

“媽你,你非要我……”

“嘟嘟嘟……”

納蘭怡女士已經挂斷。

嚴赫揉着被風吹得有些潦草的頭發,就很煩。

祝今不想偷聽,所以走快了一些,為了安全,盡量保持能夠瞧見那人的距離。

後頭本來還能聽到嚴赫時不時高昂的反駁聲,也就一會兒便沒了,祝今下意識回頭,原本還站着個大活人的位置此刻不見了。

他快速折返。

“嚴赫……”祝今掏出一張符,直接用打火機點燃丢下路旁的一個斜坡,随着幽光粼粼飄散,依稀見到趴在坡下的人形物體。

“咳咳咳……”嚴赫一臉的符灰,“祝今你在報複我是不是……噗噗噗……”

一說話一嘴的灰。

“好端端的,怎麽下去了?”祝今打開手機電筒照向嚴赫說話的位置,“底下埋着不少頗有年頭的屍骨,待久了,對人不好。”

“什麽?”嚴赫人即刻跟裝了彈簧似的彈起,一步三蹦爬上去,“不早說,我剛才鐵定被哪個飄拽下去的,無故一腳就空了。”

祝今無奈:“我方才丢的符紙顯示你沒看見?”

“誰家符紙用打火機點燃的?”

“很多。”

“你怎麽知道底下的屍骨是有年頭的?”

祝今實話實說:“聞出來的。”

嚴赫:“……”

“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祝今垂眸便注意到嚴赫神色不太對勁,弓着背,似乎在隐忍什麽,剛伸手想扶他一把後者當即後退。

“我沒事,走吧。”

祝今有些疑惑:“明明受傷了,為什麽說沒事?”

“啊,我,我真……”

“剛才摔下去的時候興許是被裸露出來的骨頭刺到了,這一片許多年前是亂葬崗,大都是非正常死亡,瘟疫居多。”

祝今說着,手已經迅速卷起嚴赫衣袖,手機一照,血淋淋的傷口頗為猙獰:“除了手臂,還有哪裏傷了?”

嚴赫縮回手,不願讓祝今觸碰,有些忐忑:“沒哪裏了。”

祝今點頭:“腳下生風符,助你盡快回到小院。”

說罷抽出兩張藍符分別貼在嚴赫雙腿,随後在某人的尖叫聲下結束這一次的步行之旅。

客廳裏。

嚴赫癱在沙發裏,心有餘悸,弱弱問了句:“現在都整這麽高科技了嗎?”

祝今不置可否,扔了片消炎藥給他吃,然後蹲下身給他處理傷口。

“嘶……”嚴赫咧着嘴,“疼。”

“既然受傷為什麽說沒事?”祝今不喜歡扭捏的人,語調不自覺冷了下來,“這樣非常容易出事。”

嚴赫語塞:“我……就是……”

“罷了,現在我給你消毒,有點疼,忍着。”

“等等。”嚴赫縮回受傷的手臂。

祝今擡頭,等着他繼續說。

“有沒有什麽符給我貼上,然後傷口就愈合了?”

“沒有。”

“啊……疼疼疼……輕點兒……”

動作利落潇灑,祝今收拾好醫藥箱,起身去洗手的時候,見到躲在屏風後拿着手機錄音的嚴厘,這家夥八卦之魂都直接飄出來擱他跟前耀武揚威了。

“錄好了?”

嚴厘讪讪笑道:“那個,是,我誤會了哈。”

“是嗎?”祝今沖她彎了彎嘴角,一個左手掏,下一秒手機便在他手上了。

“啊……”

“疼疼疼……”

“輕點兒……我受不住了……”

“……”

乍一聽,聲音暧昧婉轉,令人想入非非。

嚴赫冷汗直冒:“嚴厘,你有病吧你,錄的都什麽玩意兒?”

“幫你給爸媽交差啊。”嚴厘對着嚴赫的時候氣勢一直是比較強的。

“交差?”嚴赫一瘸一拐蹭過來,“就是你跟納蘭女士說我跟祝今成了?”

嚴厘喉頭一哽:“……沒那回事。”

祝今聽不太懂這姐弟倆的意思:“你們,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嚴赫奪過手機把錄音删除,冷着張臉沖出門,緊接着便是重重合上卧室門的聲音。

嚴厘探出腦袋:“門爛了你自個兒修哈。”

“滾蛋!”

側邊廂房傳來嚴赫充斥着火氣的聲音。

“嘁,一點格局都無有。”嚴厘低聲嘟囔道。

祝今想了很久他們的對話,依舊有些不理解:“嚴厘女士,嚴赫為什麽這個反應,我有些聽不懂?”

嚴厘詫異:“真不懂啊?”

“是。”

“男人跟男人談戀愛,懂吧?”

“這……”祝今心裏猛地咯噔。

“很奇怪?”

祝今搖頭,漂亮的臉上布滿無辜以及純情。

結婚契需要生活在一起他可以理解,跟談戀愛有什麽關系。

“唉你連戀愛都不太能理解,就別說這男人跟男人直接的戀愛了,”嚴厘忍不住上手拍了拍祝今的臉,“弟弟,咱不懂呢,就繼續不懂,情情愛愛什麽的,哪有咱們升級打怪獸好玩兒是吧?”

“我知道,”祝今說,“我與嚴赫結了婚契,除了生活在一起,還需要有感情嗎,這是師父的意思?”

嚴厘差點沒被自己口水給嗆死過去:“你……師父要你跟他談戀愛,你就得談啊?”

“也不是不可以。”

祝今幾乎沒有猶豫就回答了。

嚴厘:“……”

“若是師父要求,我會答應。”

“可是弟弟,沒有感情羁絆怎麽談得來戀愛啊。”

祝今非常認真道:“一定要有感情基礎才可以談嗎?”

嚴厘再度一哽:“……”

“嚴厘,你能別給我找事兒了行嗎?”廂房那頭傳來嚴赫的咆哮,“我是直男,別給我找事兒……”

“砰……”

祝今在一瞬間心髒的位置突然有那麽一點不适,悶悶的脹脹的,他也說不上來是什麽原因。

這一股不适一直維持到回房,嚴赫的房間與祝今房間之間僅僅隔着一條回廊,很近。

站在回廊,祝今在嚴赫房門口站了一會兒,猶豫之後還是隔着門說了:“抱歉,剛才說的一些話讓你不适,你就當是玩笑話,過了便過了,可以嗎?”

等了會兒後,裏頭沒有回應,祝今沒再說其他,轉身往自己房間走,手臂卻是被人拽住了。

“祝今,我……”

“放心,你不會英年早逝,我和師父會想辦法幫你改掉命格,這樣一年婚契結束,你就可以正常娶妻生子了。”

嚴赫略微怔愣:“你真這麽想?”

祝今點頭,非常真誠:“是,我方才說的,其實也是權宜之計,不過你既然不同意,就另想他法。”

說罷掏出一個疊成三角形的符遞給嚴赫。

“今天受傷驚神,戴着這個睡覺,能安神助眠。”

“謝謝,”嚴赫接過,“你當真這麽想,你不是說我爺爺要是……”

祝今勾唇:“可你不是已經拒絕了嗎,所以便選擇另一條。”

“你說那個話的時候,”嚴赫下意識搓着手,極力維持鎮定自然,“內心怎麽想,對我,是不是……”

“我沒有其他想法,師父待我恩重如山,他說的我都答應,你不用焦慮的,”祝今撩了撩額前碎發,動作斯文秀氣,“另外就是,洗澡的時候傷口不要碰水,有什麽不舒服可以跟我說。”

“……”嚴赫一震,話題叉開叉得這麽離譜的嗎?

“晚安。”祝今說。

“……晚安。”

目送祝今回房,輪到嚴赫郁悶了,他捏着符,郁悶了半晌,怎麽長得這麽好看的一個人居然是根木頭的呢,講這種暧昧缱绻的話題居然可以這麽真誠無害?

太可怕了!

哦不,嚴赫轉念一想,一定是欲擒故縱,一定是。

不過想起來,還真是刺激。

夜裏。

祝今準備洗漱的時候嚴厘給他發來微信信息。

【祝今,我跟你說,你一定得小心那個嚴赫,我感覺,他就是對你不安好心,就算你是男的,你也得小心。】

然後還有一條視頻鏈接。

內容是一個長得很帥氣的年輕小夥晚上一個人回去的路上被人尾随,最後還被猥亵,罪魁禍首也是一個男人,被抓後男人說,因為小夥長得好看,所以也不管性別了。

【你看看這個,我剛刷到的,真的,男生也要保護好自己,現在變态太多了,你長這麽好看。】

【唉,你回我一句啊,讓我安個心。】

【祝今???】

祝今一下子呆滞住了。

【祝今,你回回我呗。】

【祝今……】

祝今無奈,回了過去。

“你忘了,我們兩人有婚契,你跟師父這兩天不是總讓我們倆單獨相處。”

那頭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默默撤回了所有的信息。

很快。

一條視頻鏈接發過來。

【視頻标題是:合法夫妻中,違背一方意願進行同房行為可能觸犯相關刑法】

【該拒絕就要拒絕。】

祝今:“……”

祝今剛要回信息,房門被敲響。

“哪位?”

“我。”

是嚴赫。

祝今猶豫了下,才說:“門沒關緊,進來。”

房門自外邊被推開,嚴赫穿着風衣西褲,一本正經走進來。

祝今頭發有些長了,這會用了一根睡衣腰帶系的頭發,睡衣衣領有些寬敞,他身上有一股很好聞的冷香,面頰微紅,這麽一看,嚴赫覺得,除了性別不對,應該是香香軟軟的感覺。

意亂情迷之際,人已經快速向前,大手控制不住地就摸上了祝今的臉。

觸碰的一剎那,手臂驟然被一道冰冷刺骨猶如鐵鉗子一般的手給箍住。

過于冰冷的觸感将嚴赫冰得一個激靈,腦袋可算是完全清明了。

“嚴赫。”

“到。”嚴赫抽出自己的手臂,下意識地就給祝今敬了個禮。

祝今:“……”

在見到祝今一雙眼裏的呼之欲出的陰沉後,嚴赫後知後覺自己反應不太正确,讪讪放下手,兩只手掌緊緊貼在自己褲腿線上,乖巧的不得了。

祝今:“……”

“我錯了。”

“錯什麽了?”祝今将用來綁着頭發的睡衣腰帶解下,重新系在自己腰間,領口被收緊,将方才春光全數沒收。

嚴赫咽了口水:“我,做出無禮之舉,冒犯了。”

“并不是指這個,”祝今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下,抿了口茶後,才幽幽道,“我指的是,你大晚上突然到訪,可有什麽事?”

“我來給你施針。”

六個字一出來,嚴赫整個人又跟被扔進油鍋裏的蝦一樣,全紅了。

“你受傷了需要休息,而且我們……”

“大家都是男人,沒有什麽不合适的,我想過了,是我自己多心。”嚴赫說完這幾句已經咽了幾次口水。

祝今噗嗤一聲笑出聲:“嚴赫,你是不是在緊張?”

“才沒有。”

“緊張的不應該是我嗎?”

祝今一手撐着腦袋,一只手擱在翹着二郎腿的大長腿上,領口随着他的動作往下敞開了幾分,就是這樣的若隐若現,叫嚴赫看見,又忍不住咽了一次口水,眼睛滴溜溜地往旁邊移動,臉卻怎麽都不舍得轉過去。

這一幕在祝今看來,可愛得緊。

“你今天跟着我,是怕我讓嚴厘給我施針?”

猛地被戳中,嚴赫人差點沒一頭栽下去。

“我已經沒事,不需要施針了,”祝今起身,走到嚴赫面前,擡手抓起他的手,看着自己方才抓着的位置,“抱歉,抓疼你了,回去擦些藥膏,免得留下印子。”

說罷,轉頭在床頭抽屜拿出一支藥膏塞給嚴赫:“用這支,還沒拆過。”

“謝謝。”

“回去休息吧。”

嚴赫沒說什麽,轉身就要出去,突然他轉過來:“祝今,我想好了,結婚契就婚契,我帶你回家,我聽你話。”

祝今回頭,沖他颔首:“嗯,好。”

回到自己房間後,嚴赫突然覺得手臂非常痛,卷起衣袖才發現,被祝今抓過的位置赫然五個手指印,不是紅色的印,而是黑色的。

脊梁骨一瞬間就發涼了。

這怎麽回事?

容不得嚴赫思索太多,刺骨冰冷的疼痛感讓他趕緊拆開祝今給的藥膏,藥膏質地透明,夾雜着黑色的晶體,一股非常濃郁的類似中藥但又不像是中藥味的氣味,聞着不太舒服,塗在黑印上卻出奇的舒服。

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凍得發疼的疼痛感,嚴赫再度想到祝今抓着自己想要觸碰其臉的手時的表情,根本不像冷美人,而是像勾魂使者,想要人命的那種。

他不是被附身了吧?

嚴赫這麽想着,疼痛感再度襲來,我靠,這印子還能感應的?

想想都想不通。

祝今怕冷,睡前還需要泡一個兌了暖身的中藥藥浴。

剛要擡腳進浴桶,房門就被人推開,身子一晃,差點沒摔下去,只是因急需攙扶東西,造成不小動靜。

還沒反應,浴室門也被推開。

“我說你……”

“出去。”

祝今難得發火,聲線忍不住高了些許,他身上并沒有衣服,這人居然還追了進來,抓過一旁的浴巾罩住自己。

“我……”嚴赫徹底傻眼,一瞬間瞥見的雪白把他的眼睛晃得都模糊了。

他剛才看到了什麽?

明明都是男人,為什麽這人給他就是不一樣的感覺。

“出去。”

祝今匆忙走出浴室,走進屏風後,再度落下這倆字。

“抱歉。”

話音剛落,套上衣服的祝今從屏風裏走出,看着嚴赫依然站在那兒,眉間不自覺地便鋪上一層幽怨,即便都是男人,他卻也覺得衣不蔽體實在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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