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墓地引(四)

墓地引(四)

陰氣很快将祝今覆蓋,五髒六腑都被那股陰郁刺骨的寒冷侵蝕,他非常難受,為了獲取多一些溫暖,他裹着被子在床上。

嚴赫接到電話便匆忙回來,保姆阿姨告訴他說祝今藥都沒吃就上樓去,一直沒有下來。

外套都還來不及換下便匆匆上樓。

祝今的房間沒有開燈,嚴赫推開門,便被一股極寒的風刺激得打了個激靈。

“祝今?”

沒有回應。

摁開燈,床上堆着幾床被子,祝今就這樣窩在那裏頭。

嚴赫小心走過去,見到祝今窩在被子裏不停的顫抖,臉上黑氣環繞不挺,看上去他非常痛苦,剛觸碰到他就被一股入骨寒氣給逼退好幾步。

“你怎麽了?”

祝今忍着寒氣帶來的痛:“不太舒服。”

在易水川只有十五的時候才會如此,現在在都是正常人居住的環境下,基本沒有邪體,如今跟嚴赫結了婚契,疼痛感貌似沒有之前的重,是能夠忍受的級別。

只是對于沒到十五便提前發作的情況祝今還未能适應,他心裏莫名恐慌。

嚴赫一臉緊張:“之前也沒見你這樣。”

祝今吸了口氣:“易水川陰氣重,能夠壓着一些的,檀城都是正常人生活的地方,沒有邪體,自然,自然不同。”

嚴赫看着他不挺顫抖:“很冷嗎?”

祝今咬着唇,臉色蒼白,一直在隐忍。

“我給你把溫度調高。”

嚴赫手忙腳亂将房間暖氣開足,最後索性跳上床把人給緊緊抱住。

祝今渾身冰冷,被他突然這一抱給吓愣了許久,全身僵硬,總覺得兩個人這樣貼着不太妥當,身子剛往後傾一些就又被嚴赫往回拉。

抱得更緊了。

“有沒有好點?”嚴赫緊緊抱着懷裏的人,他能貼身感受到他渾身冰涼,幾乎都無法感受到他的心跳聲,這讓嚴赫有些心慌,“祝今,你沒事的吧?”

祝今兩只手貼着嚴赫心口,其實他是想推開,想讓兩個人拉開點距離,奈何這個家夥氣力居然比他大許多,怎麽都掙紮不開,就成了如今的局面。

“別掙紮了,都是男人,抱一下沒什麽。”

“我給你講個故事怎麽樣?”

祝今反駁:“我不是小孩。”

“你現在不是不舒服嘛,我就哄哄你呗。”

之後也不管祝今聽不聽,自顧自地講起了故事。

嚴赫聲音溫柔低沉,聽着祝今昏昏欲睡,身上的寒意貌似也散了許多,然後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翌日。

祝今睜開眼睛想擡手發現自己居然成貓身了,與端着早餐推門進來的嚴赫打了個照面。

嚴赫一個大步直接跨到床邊,他盯着晶瑩剔透透着一股清澈的貓眼睛:“你,你怎麽變貓身了?”

說着還掏出手機看了日歷:“這不還沒到十五呢嘛,怎麽會這樣?”

誰知道。

祝今說道。

他一點都适應不了這裏的日子。

不準時的發作時長讓他非常沒有安全感。

師父說,婚契後改好命格,他即便成不了正常人,卻也能慢慢恢複跟正常人一樣的生活,不用借用貓體養魂。

嚴赫把肉粥放在一旁,頭枕在床上,與祝今對視,要被可愛得要融化了,語氣都輕了許多:“要不,我給你準備點貓糧?”

祝今一爪子拍上他的臉,然後指着桌上的粥:“喵……”

“你能吃嗎?”

祝今瞪着兩只銅鈴般大眼睛,給嚴赫丢去一個大白眼:“能。”

“噗……”嚴赫突然笑出聲,“祝今,你知不知道,現在的你,真的特別特別的可愛。”

說完就想上手薅毛,卻被祝今一爪子拍開,然後迅速跳開。

“是不是怕癢啊?”嚴赫繼續逗着,“我給你撓撓癢怎麽樣?”

祝今呲牙咧嘴:“不需要……”

“哈哈哈哈哈……”嚴赫此時此刻真的特別想把這小貓箍在懷裏薅個夠本,奈何人家根本沒給這個機會,徑直跳下床,竄出房門下了樓。

果不其然。

樓下傳來了保姆阿姨的尖叫聲,家裏從來不養貓貓狗狗,因為納蘭女士不喜歡。

嚴赫趕忙追下樓,對正拿着雞毛撣子想要驅趕貓貓的阿姨解釋:“貓是我帶回來的,那個阿姨,先去給它弄點吃的。”

保姆半信半疑:“少爺是什麽時候帶回來,還是一只黑貓,我瞅着後背都有些發涼,對了,夫人您有跟她說過嗎,若是……”

“我媽回來我會解釋,去準備吧。”

“那少爺它平時吃什麽?貓糧?”

“喵……”祝今抗議,貓毛倒豎,無不時刻在告訴他人它此刻非常生氣,它不要吃貓糧。

嚴赫忍住笑,說:“糖餅,軟的,還有甜甜圈,鹹粥。”

保姆看向祝今,腦袋冒出來一連串問號,只是主人點了單她也不好反駁,應了一聲後便去準備了。

嚴赫單手托着腮幫,看着蹲在桌上有滋有味吃着糖餅的祝今,嘴角就沒下去過,跟他平時的吃相一模一樣,真是神奇。

祝今非常不喜歡吃東西的時候被人盯着,奈何他又不能直接出聲,自從他開始吃東西的時候,一般做完飯菜就回自己房間的保姆阿姨這會兒也在一旁盯着,滿臉寫着驚奇。

如果自己再說出人話來,估計要把人吓暈過去,算了,人在別人屋檐下,忍着。

原本這個情景看着着實和諧美妙。

只是納蘭怡的突然回來令嚴赫措手不及。

嚴赫下意識就要護住桌上的祝今,只可惜晚了一步,被眼尖的納蘭怡一眼就看見了。

“兒子,你什麽時候養貓了?”

“額,就是,就是在爺爺那兒,帶回來的,他養的。”

納蘭怡愣了愣,半晌嘟囔:“你爺爺,什麽時候居然養貓了,你奶奶最怕貓了。”

嚴赫将祝今抱進懷裏:“我這就帶他走。”

心裏想着過了十二點就能恢複人身,到時候就好辦了。

“唉,這貓會自己拿東西吃啊?”

納蘭怡突然嚎這麽一句,把嚴赫吓得差點沒把祝今摔地上,低頭,發現祝今爪子上套着一個甜甜圈,此時正無比享受的品嘗着。

嚴赫:“……”

“還挺人模人樣的哈。”納蘭怡又說。

“是嗎?”嚴赫瞬間汗流浃背。

“來,給我抱抱。”

“啊?”

不等嚴赫反應,祝今就已經被自己的母上大人一把奪過去。

“哎喲喂,這也太可愛了,居然知道自己拿爪子套起甜甜圈,”納蘭怡揉着貓腦袋,越看越喜歡,“我第一次覺得,原來貓貓這麽可愛呀。”

祝今只覺得腦袋嗡嗡嗡的,根本沒辦法好好吃東西。

原本還想反抗,直到聽到納蘭怡一句後,他認了。

“祝今去哪兒了,是不是還在樓上休息?”納蘭怡一臉八卦地看着自己兒子,“昨晚,是不是睡一起了?”

嚴赫人都麻了:“啊,我們,我們……”

“吶吶吶,結巴了就是了,怕什麽,你體質不同,加上爸爸媽媽又不是封建老傳統,你爺爺說了,婚契都結了,我們就更能理解了。”

嚴赫:“媽媽,您的腦袋瓜子能不能不要整天胡思亂想,他昨晚,是不舒服,我照顧他。”

納蘭怡精致的五官難得流露出誇張的驚詫:“已經上車了?”

嚴赫:“……”

餘光撇向被母上大人摟在懷裏蹂躏的祝今,這會兒人家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盯着嚴赫冷汗直冒。

“行了行了,不說了,一會兒被祝今聽到可就多想了。”

“您也知道啊,對了,您怎麽回了,不放心我?”

納蘭怡說:“你爺爺通知我了,你27歲是分水嶺,祝今的病也是,你們婚契一年,就好好的在一起,一定不要欺負人家,不,不能欺負我兒媳夫,你姥姥還沒能出院,起碼得下周才回來,她可盼着見他的外孫媳夫了。”

嚴赫:“……姥姥的思想工作也做好了?”

“你姥姥最欣賞的就是你爹,你爹說啥她都信,還有你爺爺,對她來說就是神一樣的存在,點個頭就就解決了。”

嚴赫嘆氣:“哦。”

“嘆什麽氣呀你?”

“沒什麽。”嚴赫想着,以後命格改好後,要真找個女朋友,這又得做一次工作,有點繁瑣啊這個。

祝今瞥一眼嚴赫,正好見他這般一臉愁緒,他是在擔心婚契結束後應該怎麽跟他姥姥交待嗎?

“哎喲,你還要不要吃呀?”納蘭怡低頭滿眼寵溺地看着貓貓,一邊揉着貓毛一邊柔聲問,“再給你一個好不好?”

嚴赫看着被薅毛的傲嬌祝今,忍不住也想摸一把,卻被祝今嗷嗚拒絕。

一整天納蘭怡都舍不得放下祝今,就差沒把祝今抱着跟她一個房間去了。

嚴赫吓得趕緊奪回:“媽媽媽,這不好吧?”

“怎麽不好了,我給它洗好澡,幹幹淨淨,不就得了。”

“媽,您第一次養貓,還是第一天跟他相處,要是他一個不注意撓了您,我爸回來還不要把我皮剝咯。”

納蘭怡也想到這只貓今天還真是第一天見,她也從來沒養過,加上還是老爺子的,要出了啥事,她可擔不了這責任。

“行吧,趕緊讓阿姨帶它洗澡去,天還有點涼,別讓它着涼。”

“我自己給他洗就成,我自己洗。”

說着嚴赫趕緊抱着貓迅速逃回自己的房間,關上房門,心跳如雷,他看了眼時間,長長噓了一口氣。

“放下我。”祝今掙紮。

“你得感激我,”嚴赫雙手捧着貓貓的臉讓其對着自己,“要我媽看到你突然恢複人身,那場景,我都不敢想象。”

祝今已經感覺到貓身快要散去,心裏非常着急:“把我送回我房間。”

嚴赫不以為然:“在我這兒也行啊,都是男人,怕什麽。”

“你……”

“我去給你拿套衣服,你在這兒等着哈。”

祝今被放在床上,嚴赫的房間整體灰色調,輔以黑白點綴,無一例外,都是跟在易水川一樣各種各樣的花瓶,床上用品也是同灰色系列。

他鑽進被子裏,貓身漸漸褪去,時間剛好零點整。

原本準備開門出去的嚴赫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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