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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掏出鑰匙，将寄存櫃打開，裏面掉出一個粉紫色物件。

“這是什麽？”

娟子撿起來，驚喜地出聲：“是情書嗎？”

手裏的信封呈紫羅蘭色，很夢幻淡雅的一種顏色，仔細聞的話，還有一抹清新香味，上面寫着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朱細細收。

“不錯啊，咱們細細也有人送情書了。”

娟子一手攬着室友的肩打趣，一邊預備去拆信封，“我看看是哪位英雄好漢寫給你的。”

還沒拆出個名堂，卻被細細一把搶了過去。

“不是給我的。”

“上面都寫你名字了，還說不是給你的？”

“學校又不止我一個叫朱細細的。”

娟子嘴張了張，忽然想起來，設計系那個系花好像也叫朱細細的，在昌大特別出名，十個男生裏九個暗戀她。

但她還是不放棄，伸手去搶信：“是不是寫給你的，看看內容寫的什麽不就知道了？”

細細将信夾進書裏。

“不行，別人的東西不要拆。”

“好吧，”娟子看她這麽嚴肅，只好摸摸鼻子妥協了，“你說寫信這人也真是，都什麽年代了，還搞送情書表白這一套，真老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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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細忍不住笑：“是有點。”

娟子拿手肘撞她：“哎，如果有個男生要向你告白，你是希望他寫情書，還是當面向你告白？”

細細蹙眉認真想了想，說：“當面吧。”

“為什麽？”

“方便拒絕些。”

她将情書從書裏拿出來，一邊說：“像這種告白信，放着不理不行，怎麽理也是個問題，難道寫信拒絕嗎？還是直接找到寫信人面前拒絕？都不好處理。況且有些人寫情書還不署名，所以不如當面告白當面拒絕方便。”

娟子聽完她的高論，怔了半天，最後豎起大拇指：“還是你牛。”

緊接着，她又問：“不過你怎麽知道你一定會拒絕呢？萬一告白那人你還挺喜歡呢？”

細細這回想都不想就說：“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

“沒有男生會讓我喜歡。”

高中嘲笑欺負她的人裏，大部分是男孩子。

娟子仔細琢磨了一下她這句話，猛地領悟出另一層意思，驚恐護胸：“什麽意思？你不喜歡男生？難道你喜歡女生？”

細細險些被她一句話噎死，本想否認，但看她那副生怕被占便宜的良家婦女模樣，忽然起了壞心，眼珠骨碌一轉，沖好友色眯眯地伸出魔爪：“是啊，我喜歡女生，特別是喜歡你，小娘子，快讓官人摸摸……”

“非禮啊！”

娟子聞言色變，撒腿就跑。

兩人在走廊玩鬧，細細追着追着，斜刺裏突然蹿出來一個男生。

她剎不住腳，砰地一下撞上男生的胸膛，當即疼得眼冒金星，手中的書本文具嘩啦掉了一地，她捂住鼻子蹲下去。

娟子跑到一半沒人追，轉身一看，慌忙跑過去。

“細細！沒事吧？”

“沒事沒事！”

細細摸了下，沒摸到鼻血，轉而去撿書。

娟子擡頭，看見一個男生穿着黑色牛仔外套，戴着衛衣帽子，個子高瘦，走得頭也不回，頓時撇嘴：“什麽人啊，撞到你都不說聲對不起，直接就走了，真沒素質。”

細細說：“不關人家的事，是我撞到他的。”

“那至少也問下有沒有事吧。”

娟子幫她撿了幾本，細細卻突然叫了一聲。

她吓一跳，忙問：“怎麽了？”

“情書！”

細細急促地喘一口氣，像被人掐住了脖子，“情書不見了！”

“我還以為什麽呢，不見就不見了呗。”

娟子落下去一半的心，忽然想到什麽，心髒又提了起來，“不對！那個男生！他是不是就是寫情書的那個？信被他順走了？”

“不會吧？”

細細狐疑，也有些不确定，剛剛她疼得閉上了眼，也确實沒看見那男生有沒有撿東西。

娟子越想越覺得可疑，抓着細細的手臂激動地問：“你有沒有看見他的臉？帥嗎？”

細細誠實搖頭：“沒有。”

“你再想想！”

“真沒有，他戴着帽子呢。”

“好吧，”娟子覺得有點可惜，“從背影看，感覺長得不差。”

細細對她突如其來的犯花癡有點好笑，從地上站起來，伸出手：“走吧，回去了。”

她們從北圖書館回宿舍，照樣抄近路。

穿過籃球場時，細細注意到那幾個常來這邊打籃球的男生不在。

她心中有股淡淡的失落，卻又不知道這失落是為了什麽，搖頭自嘲地一笑，走了。

-

“今天還去那邊打球嗎？”

“別吧，新籃球場也不是很多人用啊。”

“就是，那籃筐螺絲都松了，每回灌籃我都怕它掉下來砸我頭。”

室友們不停地抱怨，希望他能改變主意去新籃球場打球，但他依然說：“老地方。”

宿舍頓時哀鴻遍野。

夕陽籠罩整個球場，他接到一個傳球，正打算投籃時，他看見了餘晖中走來的那個人。

她今天仍然是跟她的室友走在一起，不知道說到了什麽好笑的事，唇角微微上揚，那笑容映在他眼中，很刺目。

那天圖書館的對話再次回蕩在耳邊。

——“真老土。”

——“是有點。”

——“當面吧。”

——“為什麽？”

——“方便拒絕些。”

——“沒有男生會讓我喜歡。”

他冷笑一聲，在室友們的驚呼中，橘紅色的籃球朝着她飛射而去。

她瞪大眼，雙腳立在原地，躲都不躲，像只受到驚吓的傻兔子。

他有點好笑，心中的郁悶緩緩地消散了。

藍球擦着她的耳畔，掉落在地上。

他故意沖她笑：“喂，把球踢過來一下。”

她頓時怒容滿面。

他更想笑了，覺得她生氣的表情很可愛，刺激得他更想欺負她。

他以為她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最起碼懶得理他，沒想到她真的乖乖從草叢裏撿回了球，朝他輕輕一抛，力氣不大，扔得有點近，但沒關系，他接住了。

球墜在他手掌中，那感覺很奇妙，好像他接住的不是個球，而是個令他心髒撲通跳的東西。

真的跳得很快，他快心律不齊了。

“謝了啊。”

他喉嚨發幹，艱難地擠出這句話，随後還笑了笑，表示友好。

這回她卻瞪了他一眼，挽着室友頭也不回地走了。

那是很欲語還休的一眼。

他捂着鼻子，像個傻子似的笑了。

-

“聽說了嗎？朱細細被變态狂攻擊了。”

“誰？”

他猛地扭過身來，把後面走的兩個女生吓一跳。

他繼續追問：“誰被變态攻擊？”

“朱細細……”其中一個女生嗫嚅着說。

“人在哪兒？”

“誰啊……”

“朱細細！”

兩個女生快被他吓哭了：“五……五教。”

話音剛落，她們眼前就一個黑影飛快地閃過去了。

他拿出了平生最快的跑步速度，朝着五教跑去，途中還搶走了一個人的滑板。

等他好不容易趕到五教，只看到一個猥瑣大叔抱着個女生，嘟着嘴唇去親。

女生頭發蓋住臉，在他懷裏拼死地掙紮，旁邊的三五學生除了拍照，就只是幹看着。

他腦子跟淋了熱油似的，猛地炸開，當即怒喝一聲，大步上前，拉着那男人的胳膊往後一拽，接着一個拳頭擊中他鼻梁。

鮮血噴泉一樣地往外濺，他揍了好幾拳，直到确定這人再也起不來，才往旁邊一看，頓時愣住了。

什麽鬼……不是她？

還好，吓死他了。

他癱坐在地上，過度運動後的雙腿終于感受到了疲憊，肌肉一陣無力。

有人喊：“啊……暈過去了！”

那女生軟軟地倒在地上，眼皮阖着，臉色慘白如紙，圍觀的人紛紛把目光投向他。

他心中罵了聲娘，拖着酸軟的雙腿從地上爬起來，把那女生抱起來送醫務室。

-

“別誤會，我對你沒意思。”

“看出來了，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嗯，有。”

他轉頭去搜尋，很快就發現了她，她正托腮一個人無聊地發着呆，身上穿着件粉色紗裙，那顏色很襯她，她看上去就像個花仙子。

真可愛。

他笑了笑，然後故意扮出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從她的視線範圍內走過，還極力塌着肩膀，使他的背影看上去很落寞。

這之後，他走到通往花園的臺階上坐下，專心致志地等着。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不到十分鐘，她過來了，在他身旁坐下，靜默了一會兒，偷偷觀察着他的臉色，問：“被女神拒絕了？”

那神情特別的小心翼翼，仿佛他是什麽易碎品。

他心中拍腿狂笑，臉上卻繼續裝得傷心欲絕，點頭哽咽：“嗯。”

一邊想，是不是擠出一點眼淚更逼真些。

她慌了，語無倫次地安慰：“那個……你別太傷心啊，沒……沒什麽的，她拒絕過很多人的，不差你這一個，絕對不是故意針對你……”

這是什麽安慰人的說辭？

他垮着臉，顯得更加萎靡不振。

這把她吓壞了，讪讪地閉上嘴，想了想說：“要不我給你說個冷笑話？”

見他不反對，她自顧自說了起來：“獵人開槍打狐貍，但死的卻是獵人，你知道是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那只狐貍是反射狐。”

“……”

“我在澡堂給一個女人搓澡，搓完之後她居然死掉了，把我吓得要死，我就想明白一個道理。”

什麽道理？

“有些人，一旦搓過就不在。”

“…………”

“有一天，螃蟹在路上走路，碰到一只蝦……”

“行了，你別說了。”

他偏開頭，用盡畢生力氣才繃住嘴角沒笑出來，然後将臉埋在她的頸窩裏，憋笑憋得渾身顫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好笑了！

怎麽會這麽好笑？！

“你……你別哭啊，”她拍着他的背，幹巴巴地安慰他，“這不是人生都有這一遭麽，拒着拒着，你就習慣了。”

他翻翻白眼，心說，閉嘴吧。

閉嘴吧，朱細細，你真的一點也不會安慰人。

“朱細細。”

“嗯？”

“要不我倆在一起得了。”

懷裏的人瞬間僵硬成了石頭，一動不動，成啞巴了。

他突然感到有點煩躁，可能還是太快了點，可他就是等不急了，這麽呆呆傻傻、又可可愛愛的笨兔子，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她叼進窩裏了。

她怎麽就看不出來他喜歡她呢？他明明已經表現得這麽明顯了。

算了，還是說一句他是開玩笑的吧。

張了張口，剛想說話，懷裏卻悶悶地傳來一句。

“好啊。”

他一愣，緊接着，狂喜湧上心頭，捧着懷中人的臉問：“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她愣了愣，接着勃然變色：“你是開玩笑的，對吧？我就知道！柏岩你個王八……”

話沒說完，因為他緊緊地抱住了她，将她的臉扣在胸膛，這樣她就看不見他的臉，看不見他因為她的一句好啊，就泛起的傻兮兮的微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