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8）

（8）

“啪——”

一記耳光狠狠地甩在他的臉上，很快浮現出清晰的指痕。

江寄餘舔掉唇上的血漬，無所謂地笑笑。

陳曦扭頭就走，正好撞上來洗手間找她的室友，她卻走得頭也不回。

室友看見了江寄餘，有些一頭霧水，轉身跟上陳曦。

兩人來到街邊打車。

室友摸着唇，眼神暧昧地打趣她：“你倆這戰況，很激烈啊。”

陳曦一愣過後，反應過來，掏出随身鏡，果然見自己唇上也沾了血。

方才不僅她咬了江寄餘，他也咬了回來。

陳曦用紙巾擦幹淨血，嘴唇上破了一個小口子。

她們在路邊站了半天，也沒打上車。

陳曦穿着薄薄的長風衣，站在夜色籠罩下的北京城，已經感覺到了倒春寒的威力，她抱住自己的胳膊取暖。

江寄餘站在後面看了她們許久，然後轉着車鑰匙走出來，笑着問她：“老同學，要不要我送你們回去？”

陳曦看也不看他：“酒駕犯法。”

“你不知道世界上有一個叫‘代駕’的職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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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曦目視前方，将他當成空氣。

室友覺得氣氛太尴尬，跳出來打圓場：“江少不送女朋友回去？”

江寄餘說：“分了。”

室友愣住，剛才玩游戲還蜜裏調油的，這就分了？

陳曦這才看他一眼，他沖她吊兒郎當地笑，臉上還帶有巴掌印。

她們最終還是打上了車。

上車後，室友沖她擠眉弄眼：“我終于知道你喜歡哪一款了，原來你不喜歡乖的，喜歡壞的。”

陳曦沒說話，看着車窗外。

唇上的傷還在隐隐作痛，她按着傷口，懷疑明天嘴唇會腫。

江寄餘壞嗎？

可她明明記得，高中時的他是個陽光溫柔的大男孩，成績優秀，運動全能，會和同學們打成一片，被人取綽號也不生氣，精力充沛得就像頭活潑朝氣的小鹿，而現在的他痞裏痞氣，說話先帶三分笑，可那笑怎麽看怎麽假。

陳曦終于知道，孟詩當年傷他有多深。

-

陳曦開始在各種場合見到江寄餘。

在她的宿舍樓下，在圖書館，或是在她兼職的奶茶店。

陳曦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麽，只能盡量當作沒看見他，但有時被他纏得狠了，她也會問：“江寄餘，你到底找我做什麽？”

江寄餘會笑着說：“找你敘舊啊，在北京我只有你一個老同學。”

陳曦已經對“老同學”這個詞PTSD了，她知道他多的是朋友，不想再理他。

結果他不知道從哪弄來她的課表，陳曦去上課時，總是能看見他坐在教室裏。

“你每天就這麽閑？學校不用上課？”

他滿臉無所謂地說：“逃了。”

陳曦搞不懂他的邏輯：“逃了來這兒上課？”

江寄餘笑笑：“對啊，沒上過重點大學，想看看這兒怎麽上課。”

陳曦垂着眼默然無語。

手臂被人輕輕碰了碰，她側眸看過去，江寄餘推過來一張紙，上面畫了一幅漫畫，還是熟悉的火柴人，還是熟悉的跪地大哭姿勢，不同的是橫幅變成了旗幟，上面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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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曦忍不住笑了。

他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她的周圍，學院裏開始有人說他是她的男朋友。清冷女神最終落到了外校男生的手中，經管學院的男生們一衆扼腕嘆息。

陳曦感覺到強烈的不安，她害怕跟江寄餘扯上關系。

在這樣的心态影響下，她最終随便答應了一個男生的追求。

那個男生正是上次在酒吧替她喝過酒的人，叫高昇，他對陳曦一見鐘情，之後就展開了死纏爛打的追求攻勢。

江寄餘知道了這件事，警告陳曦，高昇不是什麽好人，讓她分手。

陳曦說：“關你什麽事？”

江寄餘聽了，冷笑一聲：“是不關我的事。”

他揚長而去。

之後他沒再來找過她，過了沒多久，陳曦從別人那裏聽說，他和高昇打了一架。

她第一次去他學校找他。

宿舍裏桌椅倒塌，一片狼藉，江寄餘坐在床上，拿毛巾按着傷口。

看見她出現在門口，他沒有絲毫驚訝：“你來遲了。”

陳曦走到他跟前，問：“傷到哪兒了？”

江寄餘不說話，她抽掉他手裏的白毛巾，嘴角處破損了一塊。

陳曦拿了把椅子過來，拿出路上買的棉簽和藥膏，坐下替他處理傷口。

江寄餘不知出于什麽目的，忽然說：“你男朋友傷得更重，我給他腦袋瓜開了個瓤。”

陳曦淡淡問：“我該誇你厲害嗎？”

江寄餘哼了一聲：“你找男朋友能不能睜大眼仔細找找？高昇是什麽垃圾，你知不知道他就想把你拐上床？”

陳曦給他塗藥的手一頓。

她當然知道，高昇話裏話外暗示過她許多次。

她将棉簽扔進垃圾桶裏。

“江寄餘，你複讀吧。”

江寄餘一愣，眼神冷下去，譏诮道：“怎麽，念三本的沒資格做你朋友？”

陳曦搖頭：“我只是覺得，你不該待在這裏，浪費你的時間。”

她只是惋惜，高中時那麽優秀的江寄餘，她怎麽考也考不過的江寄餘，他不該待在這裏，不該混成這個樣子。

-

四月份，北京發了幾場沙塵暴，整個帝都被黃沙籠罩，空氣可視度直線下降，走在路上都被風沙撲一臉，同學們吐槽這是名副其實的“吃土”。

在惡劣天氣的影響下，陳曦的支氣管炎複發了，跑了好幾趟醫院，她出門開始習慣性戴口罩。

五月份，天氣逐漸變的炎熱，街上開始有人穿短袖，公園裏的花長勢喜人，學校又多來了幾只流浪貓，原來對貓無感的陳曦漸漸喜歡上了這種柔軟的小動物，常常蹲在宿舍樓下喂貓，流浪貓們一到點就來等她，聚在一起的樣子像群貓開會。

六月份，又是一年一度的高考季，陳曦依照慣例發去了她的加油視頻，祝福母校的學弟學妹們高考大捷，金榜題名。

七月份，陳曦進入了忙碌的考試周，在圖書館複習時，她收到了江寄餘的一條短信。

【我離開北京了。】

陳曦寫字的手一頓，在書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下一條消息緊跟着傳來。

【去複讀。】

陳曦捂住嘴，極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喊叫的沖動。

她顫抖着雙手，敲下一句話。

【哪所學校？】

【青雅，哥的老家，是時候回去看看學弟學妹們了。/慈祥.JPG/】

【什麽時候開學？】

【7月25。】

【這麽早？】

【你以為呢，複讀呢。】

陳曦關了手機，嘴角上揚，情不自禁地想笑，惹得對面的女生朝她投來好幾眼。

江寄餘又給她發來一條消息。

【暑假，你回來嗎？】

【不回，我報了志願者，要去山村支教。】

【去哪兒？】

【貴州。】

過了許久，那邊發來一句：【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