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給你摸摸

給你摸摸

林聽嘴上說着要泡三萬的茶, 最後卻還是拜托陳姨切了一盤子冰西瓜。

為了睡眠質量着想，傍晚攝入大量茶多酚并非明智之選。

況且，夏天閑聊的時候一人抱着一塊西瓜啃, 腳下再放着一個垃圾桶，這感覺不比喝茶舒服多了。

“我跟你說, 吸溜，我之前就該聽你的早點把話說開, 吸溜, 他大爺的都鬧成這樣了還跟傻子一樣擱那兒喊我姐, 噗。”溫卻微兩只腳踩在垃圾桶邊緣上, 一邊大口咬西瓜一邊吐苦水, “我真的搞不懂了，我媽以前不也是這麽泡到我爸的嗎？我爸去世之前還憂心我媽沒人照顧, 讓她趕緊再找個伴兒。”

“怎麽到我這兒, 呸, 養了個二百五出來, 我是哪步做錯了嗎？”

林聽拿了張紙墊在領口處，伸手擦了擦下巴上垂挂着的西瓜汁。

她聽着溫卻微自我質疑, 把嘴裏的一口西瓜咽下去後, 淡淡道：“我先聲明一下，我接下來的話沒有任何站應遇的意思。”

“說句實話，你又耐心又有錢，性格外放, 長得也好看——”

“哎喲讨厭，人家在你眼裏居然這麽完美嗎？”溫卻微唇角不受控制地翹起來, 咧着水淋淋的嘴笑得很白癡。

“閉嘴，聽我把話講完。”林聽毫無感情地打斷她的自戀, “反正綜合條件看下來，性子稍微軟一點的，基本沒人能夠抗拒得了你。”

“所以不是你做錯了什麽，而是做的太好了，應遇在你的維護下，成功變成了一個單純且沒有主見的人，他的确很乖也很聽你的話，這點我不否認。”

“但這種人同時也很容易被左右，尤其是受血脈相連的人影響，他可能未必察覺不到你想從他身上索取什麽，可你還記得他早上那句‘我爸也說你對我好就像姐弟一樣’嗎？”

漸漸出神的溫卻微啃了口沒滋沒味的瓜皮，半晌後恍然大悟道：“哦，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爹早點死就沒這麽多事了？”

林聽沉默了一下。

這思維一下子跳得有點遠了，不過也算是有一定道理。

“這話太直白了哈。”林聽搶走她嘴邊的瓜皮丢掉，“但也不算錯，畢竟有爹在，香火就得延續下去，你這千金一看就不是當乖媳婦的料，那就只能夠讓兒子把你當成姐姐看待，既不會丢了兒子，又能夠裝糊塗多占點便宜。”

“聽你這麽一說，感覺我起點就大錯特錯了。”溫卻微現在想哭也哭不出來了，只能嘆息一聲接着吃瓜，“這叫什麽，這叫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你臉還挺大，用帝業來對标你的養夫大業。”林聽瞟了她一眼，無奈地搖搖頭，“其實也不是不能救.....算了，你現在怎麽想？準備找應遇把你這些年付出的東西要回來？還是原諒他一次？”

林聽本來想說，其實還能救。

應遇現在正處于情緒最薄弱的時期，只要切斷他和父母間的大部分聯系，将他放在身邊，卻又用跟以往不同的态度來冷待他，等觸底反彈的那刻，再不斷放大他曾經犯過的錯，借着他強烈的愧疚感來洗腦他，反複對他強調他因為犯錯差點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

這樣的做法，輕一點叫做讓對方認為愛是常覺虧欠，重一點就叫我方進行無底線精神控制。

與其相信自己真的能開盲盒開出個忠貞伴侶，不如相信自己的大腦。

只是林聽最終還是沒将這些話說出口。

因為溫卻微的心太軟了。

她根本做不到像大部分不健康關系中的男性一樣，打壓控制并暴力輔助。

這傻缺只會砸錢。

“那些破爛玩意兒讨回來幹啥用？我就是後悔浪費了那麽多時間。”溫卻微根本就不心疼錢，“至于原諒，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呵，雖然我知道這事不能完全怪在小夏頭上，但我還是好氣啊啊啊，天殺的我養了十年的童養夫我一口都還沒親過啊啊啊啊啊！！！她怎麽可以先我一步啊啊啊啊啊！！！”

“老娘才不要髒掉的童養夫啊啊啊啊啊啊！！！”

林聽：“......”

不理解，不尊重，不祝福。

“行了不講我這些破事了，難得今天咱倆這麽坐着唠嗑，你跟我講講你和聞語的事情呗。”她哀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恢複正常，開始轉移注意力去八卦別人了，“你喜歡女生是天性使然，還是穿習慣了男裝後天影響的啊？”

“誰跟你說我喜歡女生的？”林聽神色不變，開口反駁。

“哈？？那你喜歡男的嗎？？？”

“誰跟你說我喜歡男的？”她再度否認。

“那你什麽個情況，你總不能是什麽天生純愛聖體，只是喜歡聞語這個人，而無關她的性別.....不行，打死我都不信。”溫卻微搓了搓泛涼的胳膊，無法想象一個滿肚子壞水的人會搞這種純愛。

林聽掀了下眼皮，聲音毫無波瀾道：“誰又跟你說，我喜歡聞語？”

溫卻微：“？？？？”

溫卻微：“不是你，你不喜歡你老招惹人家幹什麽？？你真禽獸啊？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倆之間那種微妙的氣氛，我可不信什麽狗屁的純友誼！”

林聽看她這麽急，又塞了塊西瓜給她，讓她先別急。

“一兩句話很難跟你解釋清楚，但我得給我正名一下，我不是禽獸。”

“我只能說不會讓她吃虧，也不會做什麽對她不利的事情。”

溫卻微動作一頓，借由林聽後面這句話，腦海中莫名浮現出初見付聞語時的樣子。

當時的付聞語渾身帶刺，言辭冷漠，拒人于千裏之外。

而現在，他變得會笑會鬧，會主動關心別人，眼睛都亮了不少。

行吧，不得不承認這其中或許林聽占了大部分功勞。

“你最好是。”溫卻微知道林聽不會真的做什麽傷害無辜人的事，卻還是強行嘴硬了一下，“如果哪天你把聞語欺負哭了，我第一個大義滅親！”

“滅吧滅吧，誰能滅得過你。”林聽看了眼時間，起身趕人，“行了大小姐你該回家去應付你的前童養夫了，我要去上晚自習了。”

“會不會說話呢你！姐從今天起不沾男人了，我要把所有的時間都拿來完成我的【哔——】小說大業！！”溫卻微攥了攥拳堅定道，忽然扭頭看了下林聽的小腹，“咳，林聽你知道的，我這人寫小說就愛追求實感，不知你可否看在我今日如此傷心的份上，久違地讓我摸摸你——”

“滾蛋。”林聽揪着她的後衣領，把人硬拖到大門口去。

“就一下，就一下林聽，以後我練出馬甲線了就讓你摸回來！”溫卻微笑得很變态，不顧林聽的阻攔，伸出魔爪撩開她衣服的下擺。

林聽剛要把她摁着打一頓，一道帶着顫抖之意的聲音忽然傳來。

“你，你們在幹什麽......”

恰好騎着自行車過來門口等林聽的付聞語，看着溫卻微青天白日下瘋狂作亂的手，瞳孔引發了十級地震。

溫卻微和林聽的心髒雙雙咯噔一下。

“那，那什麽聞語，你聽我解釋，有只蟑螂爬進林聽衣服裏了，我也是出于好心所以幫她抓一下.....”溫卻微默默把手收回來老實站好，表情很是無措。

林聽捏了捏眉心，沒有附和這愚蠢的謊話。

“卻微你先回去吧。”

“噢噢好的，那我就先走了，拜拜哈聞語。”如蒙大赦的溫卻微将解釋的重擔留給了林聽，腳底一抹油溜得老快了。

“你等我五分鐘，我去收拾一下。”林聽終于想起來自己的校服還是髒兮兮的，只能暫時撇下表情一言難盡的付聞語。

等她回來後，對方已經收拾好了心情，沒再追問剛才的事情了。

林聽卻在半路的時候又主動提起來。

“剛才的事情你別多想，卻微今天失戀受了太大的打擊，腦子突然間就出了點問題，她說她養了那麽久的童養夫被人捷足先登了，一時間氣不過就失去理智過來折騰我。”

“我個人非常不贊同這種越界的行為，思想道德嚴重不過關。”

她內心毫無負擔地把黑鍋全扣在溫卻微頭上，還罵了溫卻微一句。

這就是喜歡對她動手動腳的下場。

付聞語安靜地騎着車，也不知道信沒信這鬼扯的話。

老半天後，他才态度平常地開口：“原來如此啊，話說你和卻微的關系比我想象中更好一些，一開始跟你們不算熟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們兩個互相喜歡。”

“哈？”林聽嫌棄地撇嘴，“別瞎想，我們兩個絕對不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呢？卻微現在也算是徹底失戀了，你那麽關心她，萬一她對你有好感了怎麽辦？”付聞語沒控制住自己的嘴，等他回過神之後，隐隐帶着別樣意味的話已經被他說出了口。

起初還有點懷疑的林聽，現在也算是徹底回過味來了。

她笑了下，故意避重就輕道：“那也沒有辦法，畢竟她是我第一個交的朋友，她難過了我當然要安慰她了。”

“第一個？你不是說你第一個交的朋友是我嗎！”付聞語咬牙急匆匆地反駁道，心裏越來越不舒服。

“你是我第一個主動結交的朋友沒錯，但卻微是我第一個交好的朋友，這不一樣。”林聽一臉真誠。

付聞語抿了抿唇，不吭聲了。

他埋頭吭哧吭哧騎車，不肯再看林聽一眼，就算遇見紅燈，也只是安靜看着地面不說話。

林聽歪了歪頭，戳了戳他的手臂，明知故問：“你幹嘛突然不說話了？”

付聞語把手縮了縮，還是不搭理人。

“我說錯什麽了嗎？”

“是因為我第一個交的朋友不是你嗎？哎呀，朋友間哪裏會講究什麽先來後到的，你們都是我的朋友，不分輕重。”

她這話說的，付聞語感覺自己莫名變得無理取鬧起來。

他忍了忍，低聲否認：“不是因為這個。”

“那怎麽了？”

“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也特別難過.....”付聞語看起來有些難以啓齒，卻還是強迫着自己把問題說完整，“我能不能也，也像卻微一樣那麽對你？”

一樣緊緊抱你，眼淚全擦你衣服上，把你喜歡的花壓倒了你也不生氣。

林聽愣了下。

她不太确定地問道：“摸腹肌啊？”

付聞語表情呆住，他倒是沒想到這出。

可惜林聽認定了他在意的就是這個，很快給出了答案。

“那不行啊，咱們男女授受不親，怎麽可以做這種事。”

“就算你真不開心了，我也會用別的方法讓你開心起來的。”

什麽都行，甚至親一下也行，就摸腹肌不行。

萬一一個手滑摸到她的裹胸了怎麽辦？

她總不能說她胸受傷了吧？

無奈付聞語沒有竊聽心聲的異能，他的耳中只能聽見林聽明确的拒絕。

林聽說，溫卻微可以的，他付聞語不可以。

心底又酸又擰巴的付聞語擡頭看見綠燈亮了，腳踏狠狠一蹬，将林聽這個雙标的混蛋甩了個大老遠。

他現在不也一樣是個女生嗎，憑啥女女有別！

什麽一視同仁，全都是哄他開心的！

虧他還将林聽當成了最重要的朋友。

可林聽心中最重要的朋友卻不是他。

好不平衡。

好生氣。

好酸。

一臉茫然的林聽看着付聞語暴躁的背影，這回是真沒搞懂情況。

幹嘛？不準摸她的腹肌就生氣了？？

到教室之後，林聽看着付聞語有種一點即燃的趨勢，好心地沒再去招惹他。

結果一個晚上下來，他始終維持着生人勿進的狀态，林聽便一直沒和他說上話。

好愁。

就非得摸腹肌不可嗎？

她的腹肌什麽時候這麽吃香了？

難得腦筋打結的林聽接受了範晚天共赴小賣部的邀請，兩人從後門繞了出去。

她沒發現，在她路過的時候，付聞語原先放松的後背，一下子就繃直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她的腳步聲就像心髒跳動刻意想去迎合的鼓點一般，一下下踩得付聞語緊張不已。

可惜你不出聲，我也不出聲。

慢慢路過，就路過了。

付聞語餘光注視着林聽的背影一點點消失在後門，無盡的失落感忽然湧上來。

看吧，溫卻微不在，林聽一個晚上都不稀罕跟他說一句話。

還是說....他來學校路上脾氣鬧得太突然了，讓林聽不開心了。

他明明以前不這樣的。

搞不懂為什麽交了朋友之後，心胸開始變得狹隘，奇怪的占有欲偶爾也會冒出來。

算了，大概是他還不夠理智。

放學的時候，找個時間跟林聽道歉吧。

晚自習結束後，鬧別扭的兩人一前一後去了車棚。

付聞語握着車把手，不斷地在心底為自己鼓勁，拼命勸自己快點張口跟林聽道歉，趕緊結束掉這折磨人的冷淡氛圍。

林聽也在偷偷做心理建設，雖然她依舊沒搞懂付聞語為什麽突然那麽大膽。

她一開始以為是吃醋，可對話走向卻越來越不對勁，再加上付聞語先前一直都有躲避親密接觸的傾向，就算有點喜歡她，也絕不可能只是看見溫卻微手賤，就違背含蓄本性鬧着也要做這種放浪的事情。

不過她被女孩子摸一下又不會掉一塊肉，付聞語想摸就摸吧。

“聞語，你.....”林聽長這麽大見過不少糟心事，按理說大方貢獻個腹肌沒什麽好扭捏的，但她就是覺得心裏怪怪的，“你要是實在想摸我腹肌，那就摸吧，別生氣了。”

她站在光線昏暗的車棚中，用再清亮澄澈不過的目光看着人，嘴裏卻當着來來往往學生的面說着虎狼之詞，修長的指節還勾着衣角要掀不掀。

滿腦子想着該如何道歉的付聞語，直接被吓得宕機。

他的面頰一瞬間滾燙起來，連忙揮手否認道：“不，不是，我不想摸，我真的不是想摸你的腹肌，我對你的腹肌一點興趣都沒有！！”

飙升的溫度大抵是将大腦燒通了，繞進死胡同裏的付聞語終于反應過來，林聽可能是誤會了什麽。

他在意的一直都是林聽對溫卻微縱容的态度，林聽卻因為不知道他在窗邊看見了全過程，便以為他在意的是溫卻微臨走前對林聽做的那種事。

啊！什麽玩意兒！！！

他像那種好/色的人嗎！！！

誰會因為摸不到腹肌而生氣啊！！！！

“真的嗎？”林聽目露懷疑，顯然是不信他因為多次強調而看起來很假的話。

“真的！！”付聞語氣急。

“那你生什麽氣？”

“嗯.....”問到重點，付聞語又虛了，“我生氣了嗎？我也沒生氣吧。”

林聽雙手環胸，站着不說話。

“好吧，你知道的，我很喜歡想一些有的沒的。”付聞語眼神一軟，妥協了，“我以為你會區別對待我跟卻微，所以就稍微有一點想岔了。”

“哪裏區別對待？摸腹肌？我都說了那是個意外。”

“你夠了！都說了我對你的腹肌沒興趣了！！”付聞語給了林聽一拳，讓她閉上嘴，“算了，有些東西總會在不經意間得到驗證的，想太多沒有用，今天這事都是我的問題，對不起。”

“別算了呀，說清楚嘛。”林聽牽着車跟上付聞語，妄圖打破砂鍋問到底。

她是真有點懵，今天這事的起因和結果都不明不白的，怪令人難受。

面對林聽的追問，付聞語更加張不了口。

他想通了之後只覺得羞恥，哪裏敢明目張膽地聊那些見不得人的小心思。

“哎呀，你怎麽又騎那麽快？”

“要不我還是給你摸一下吧，沒關系的，不收你錢。”

林聽緊趕慢趕跟上來後，笑嘻嘻地在付聞語旁邊調侃道。

他又氣又羞，耳朵紅得要滴血。

憋了老半天也只憋出了一個字：“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