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一場好夢
一場好夢
付聞語在确定自己不久後就可以恢複性別時, 返校前曾猶豫了一天,到底要不要直接告訴林聽他是男的。
他倆現在關系這麽鐵,只要他說清楚原委, 林聽肯定不會計較他的隐瞞。
結果糾結來糾結去,付聞語愣是折騰了大半宿才咬牙做好決定, 想等到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好時機,再對着林聽一鼓作氣說出來。
可惜這份決心還沒維持一天, 就被溫卻微兩句話擊碎了。
【林聽不是男同。】
【林聽不喜歡男的。】
這個不喜歡, 是哪種不喜歡啊?
是單純的無關于愛的不喜歡, 還是會出現嚴重區別對待的不喜歡啊?
付聞語心情複雜地趴在桌子上, 整個人莫名其妙就蔫了。
本來快要可以堂堂正正當男生了, 結果整這出,忒煩。
與此同時, 一樣很煩的林聽捏住範晚天的嘴, 把人往位置上硬塞進去。
自從前兩天範家父母回來跟他好好談過一次心後, 也不知道是說了些什麽東西, 這貨徹底變成快樂傻狗不說,黏着林聽黏得更起勁了, 嘴裏還老愛說一些惡心巴拉的話。
“你再動手動腳, 我就要換座位了。”林聽冷漠無情地俯視着範晚天,當面下了最後通牒。
她會在分班後跟範晚天成為朋友,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在每一個階段,都需要一個暫時的男性朋友來加固她的性別僞裝。
之所以跟範晚天相處得還不錯, 全是多虧了他的缺心眼和單蠢,但凡他的身上擁有某些群體很容易患上的通病, 她都不會讓他接觸到自己分毫,更遑論去他家幫他解決那些無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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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聽不介意多一個傻子朋友, 但這個傻子絕不能對她起別的心思。
“你別生氣嘛,我不動你了。”範晚天頂着一頭小卷毛,扁着嘴委屈巴巴地擡眸看林聽,“我媽說我能交到你這個朋友就是撿到了大便宜,她讓我跟你沒事就多交流交流感情,所以我才.....”
“別拿阿姨當借口,手再伸過來我就給你切了。”林聽見他終于安分下來,才回到位置上坐下。
“噫,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溫姐她們那麽溫柔,你為啥就對我這麽兇!”他不太開心地龇了龇牙,語氣酸得能配一碟子水餃,“你們男女授受不親都可以摟摟抱抱,咱們好兄弟擁抱一下增進感情怎麽啦,啊,怎麽啦!”
林聽冷笑了一聲。
她用手心托着下巴,扭頭上下打量了一下範晚天,給人看得小臉微紅。
“看什麽,我說錯什麽了嗎?”他心底生出一絲絲小慌張,頭一次原因不明地避開了林聽的視線。
“真想知道原因?”林聽挑眉,看着對方點頭後才接着開口,“行,原因就是她們都香香的,而你臭臭的,你喜歡被臭臭的味道靠近嗎?”
範晚天:“......”
範晚天:“不信不信不信不信不信不信我不信!!!!”
他着急忙慌地側頭嗅了嗅自己肩膀的衣服,餘光注意到林聽還在看,立刻羞恥地轉身面對着白牆偷偷嗅。
怎麽回事,他明明每天都會洗澡的,為什麽越聞越感覺真的有味道!?
可惡啊,一定是宿舍那群襪子放一個月不洗的王八蛋傳染的!!!
不行,這周回家一定要順走一瓶老爸的香水!
林聽見範晚天那産生了強烈自我懷疑的模樣,好笑地把頭轉回頭。
臭當然不至于臭,大夏天的每個人身上有一點汗味很正常,而愛幹淨的女生身上一直香香的也的确不是撒謊。
她只是随手扔了一根骨頭出去,就足夠範晚天抱着啃一周不來煩她了。
晚自習結束後,林聽看着安靜到詭異的付聞語,主動出聲。
“你媽媽現在情況如何?”
付聞語聽到這個問題愣了下,想起兩天前才被接回家的付母。
她現在這個情況只能靠家裏人多看顧,付父要忙他的工作肯定沒辦法,所以家裏又多請了一個有經驗的保姆。
記憶與智力都到退回五歲的付母,聽聞這是她剛開始接觸鋼琴的時間段。
她偶爾會鬧着要早已跟她斷絕關系的爸爸媽媽,鬧一會兒消停後,她又纏着付聞語一起玩,既要玩付聞語舍不得丢掉的漫畫書碎片,又要玩付欣語留下來的那臺縫紉機和所剩無幾的玩偶。
而大廳裏最耀眼的鋼琴,她再也不看一眼。
“不太好,但也挺好的。”付聞語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付母現在的狀态,她的記憶會跟随時間增多,智力水平可能一輩子就這樣了。
付父本來還想試探一下,看看付母是否還有偶爾帶出去面見外人的價值,結果沒想到,心如稚兒的付母一碰到他,就像碰到了洪水猛獸般憤怒又驚恐。
整個付家她誰都肯搭理,唯獨讨厭付父。
笑死,人傻了眼睛倒是複明了,終于認得清誰是混賬了。
付聞語有時覺得她忘掉曾經做下的一切錯事很不負責任,還用着無辜的表情來靠近他,更令人心煩。
但看着她現在這雙溫和明淨的眼睛,卻又覺得,算了。
反正他現在捏着一些把柄,合适的時候會連本帶利找付父讨回來的。
“這個狀态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林聽牽着車跟付聞語慢悠悠地走着,夜間的風少了一絲燥熱,多了幾分清涼,“你別跟你爸鬧的太難看,畢竟他現在是你們家唯一的經濟來源,是你媽下半輩子的保障,也是唯一一個能供着你完成所有學業的人。”
“總之在你無法完全經濟獨立之前,先和平共處着吧。”
“嗯,我明白。”付聞語眼神清明地點了點頭。
這個話題結束後,兩人之間的氛圍松弛了不少。
心間重負慢慢減輕的付聞語,莫名其妙又想起了早上溫卻微說的話。
有點小別扭的他忽然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林聽,如果剛開始我是個男生的話,你還會搭理我嗎?”
“為什麽這麽問?”林聽滿臉畫着問號。
“你別管,你回答我就是了。”
“噢,不會。”林聽覺得這種沒有可能的假設毫無意義,因此她的答案也是格外不留餘地,“起初想認識你,是因為你很漂亮,當然了,現在跟你成為好朋友自然是因為你優秀的品質和卓越的人格魅力。”
她注意到付聞語在聽見否定答案後,情緒一瞬間低迷了下來,于是便在真實答案的基礎上稍微美言了幾句。
可惜付聞語還是不太開心。
“你很讨厭男的嗎?”他不死心,又接着追問。
“我不讨厭正常人。”
“那,那要是我現在突然變成男的,你會喜歡.....不是,你還會願意跟我當朋友嗎?”
這個問題讓林聽沉默了。
她怎麽感覺怪怪的。
付聞語這話問的,就像小情侶中有個人突發奇想,故意問對方【如果我變成了蟑螂你還會愛我嗎?】一樣無厘頭。
不過雖然蟑螂很惡心,答案卻絕對不可以是否定。
不然回答的那一方一定會像蟑螂一樣被拍死。
“願意,我當然願意了。”林聽這回答算不上違心,但也算不上真心,“如果你現在變成男的,我會跟你情同手足,當一輩子的社會主義好兄弟。”
“噢。”付聞語覺得這回答其實已經夠了,林聽的意思不就等于就算他恢複了原本性別,也會毫無芥蒂地繼續跟他做朋友。
可是,他就是覺得哪裏很不滿足,非常不滿足。
“那我跟你當兄弟,你還會用對待以前的我的方式,來對待現在的我嗎?”
一直到腦海裏浮現出這個問題并問出來後,付聞語才覺得舒服些。
他總算反應過來了,此前作為女生被林聽特殊對待慣了,要是變成男生後遭到天差地別的待遇,就像範晚天那樣,他絕對無法釋懷。
當然了,他才不是起了什麽歪心思,他一直只是拿林聽當朋友而已。
就像難過時會擁抱他,摸摸他腦袋,給他擦眼淚,還會逗他笑的那種,人生中最特殊的朋友而已。
別看這舉動好像不太對勁的樣子,他倆其實老清白了。
他的心也很清白,真的。
他純粹不希望林聽搞區別對待罷了。
林聽看不透付聞語心裏的小九九,她在聽見那個問題時,不用一秒腦海中就跳出了标準答案。
想得美。
她瘋了嗎,穿着男裝,以男性的身份去調戲一個男的,還抱他,摸他頭,費盡心思将他拉出逆境變得更好,她吃飽了撐着都不會這麽幹,惡心誰呢。
好在這個問題依然是不可能存在的設想。
于是她完全可以沒有心理負擔地撒謊。
“當然啦。”林聽笑得人畜無害,“你是我的朋友啊,無論你是女生還是男生,我最初怎麽對待你,以後還是會怎麽對待你的。”
“真的嗎!”付聞語眸光亮起。
“真的......吧。”林聽見他這幅藏不住喜悅之色的模樣,有點遲疑了。
怎麽回事,付聞語在開心個什麽勁兒?
他別真的是個男的吧?
不,不可能。
先不說屁大點的學校有一個女扮男裝的她就很不得了了,再來個男扮女裝的豈不是得炸,這得是多麽驚人的緣分才會讓他們兩個倒黴蛋相遇在此。
更何況,付聞語身上很多特質都是男的死了都生不出來的,這個年齡段哪個男的能像付聞語一樣,讨厭男的,共情能力強,心思很細膩,會為他人考慮,一點小恩惠都讓他惦念,每天還幹幹淨淨香香的。
殺了她,她都不信付聞語是男的。
心思各異的兩個人很快就回到家,林聽進門還對着付聞語笑了一下。
對方也羞澀地抿唇一笑。
果然,不管怎麽看都是漂亮的女孩子嘛。
她還是別讓思維發散得太離譜了。
心情愉悅的付聞語看着林聽轉身進去,腦海中還烙印着她清爽的笑容。
感覺她笑得真好看,随随便便都能把人的心笑亂。
徹底放寬心的付聞語深夜準點上床睡覺時,唇角還帶着微小的弧度。
直到半夜他側身睡得迷迷糊糊,莫名感覺脖頸處撩來一陣輕輕的熱風。
付聞語下意識伸手去摸了摸,卻猛地被握住手。
一聲低啞的笑聲自身後傳來。
付聞語吓得渾身僵硬。
“怎麽了,身體這麽僵硬?”
突然出現的人用另一只手環住了他的腰,慢慢貼近他的後背。
付聞語迅速辨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懸着的心才漸漸放下。
但随及對方身上傳來的熱度,令他的心瘋狂地跳了起來。
“你,你為什麽突然出現在這裏......”
付聞語喉嚨莫名發緊,稍稍放緩呼吸後緊張詢問。
“為什麽?”對方似乎将腦袋也貼了過來,兩個人之間幾乎沒有留下絲毫縫隙,“當然是因為我想.....”
付聞語落在枕頭上的淩亂長發被人輕輕撥開,露出了溫熱白皙的後脖頸。
有人用鼻尖慢條斯理地劃過,傾吐出氣息所到之處,又熱又麻又酥。
緊張到了極點的付聞語忘記掙紮,整個人從頭到腳紅成一片,又驚又羞。
“你,你別......”
他羞恥地發顫着,忘乎所有。
也忘了身後那個人對他來說代表着什麽。
寂靜黑夜,夏日的燥熱穿透了空調的冰冷,悉數落在思緒朦胧的少年身上。
他如同被人一把摁進了水池之中,在溺斃之際猛地——
猛地驚醒了。
付聞語瞪大眼睛驚恐地看着天花板,渾身全是汗。
他一動也不敢動,可怕到近乎能奪人心智的餘韻還盤旋在心間。
他真的好害怕。
可他還得爬起來去學校,他不能不面對。
惶惶不安的付聞語為自己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五分鐘後,他緩慢地掀開了空調被。
“......”
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不願接受自己可能是個變态的現實。
什麽朋友朋友的,他難道一直以來都是在空喊口號嗎?
瘋了。
全瘋了。
早上七點十分左右,高三學生陸陸續續走進學校。
林聽瞥了眼戴着口罩,一路上沉默到底的付聞語,想要問問他怎麽了,卻一直被刻意躲閃開。
數次如此,她也只能暫且放棄。
“聽聽,早上好啊聽聽!”日常活力滿滿的範晚天提着一袋熟悉的大肉包子,雙眼發光地朝着林聽撲過來。
林聽送去一個寡淡的眼神,瞬間讓他乖乖止住了步伐。
“聽聽,你知道我昨晚做了什麽夢嗎!”範晚天一點都不在意林聽的冷漠,仍舊嘻嘻哈哈地湊過來,“我昨晚夢到你了!我夢到你誇我渾身香香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聽:“......”
林聽:“你讓我感到惡心。”
她這話明顯帶着吐槽的語氣,并未夾雜攻擊性。
可心中有鬼的人聽進耳中,卻完全變了味。
林聽沒有注意到付聞語的臉色在她話音剛落下的時候,瞬間變得慘白。
她本來還想轉頭跟付聞語表達一下自己的嫌棄之情,怎料他不知在何時加快了步伐去往自己的座位,一聲不吭地低着頭收拾起了東西。
林聽眉梢一挑,越發覺得他今天很不對勁。
但現在這個時機顯然不适合追問,只能等到單獨相處的時候再說了。
假裝忙碌的付聞語垂眸在課桌裏摸來摸去,直到林聽回座位了,他才停下動作。
細密長發遮擋在兩側,很好地遮住了他摘下口罩後愧疚又痛苦的表情。
惡心。
她說惡心。
付聞語悄悄擡頭,看着林聽的背影。
碎光入窗,她在明亮的室內看起來如朗朗清風,溫柔卻不可觸及。
這麽好的朋友。
他一次又一次用着蹩腳的借口說服自己,林聽只是朋友。
所有過度的親昵接觸,明明令他喜不自勝,他卻說只是朋友。
誤入迷途時點亮的光,他為此深深着迷,他卻仍說只是朋友。
無奈敏感的人,騙來騙去還是騙不了心。
情緒的變化在潛意識裏無處遁形。
單單一場虛無缥缈的夢。
讓一切全白費了。
如若他問心無愧,大可以夢過就忘,只當是青春期的失誤。
可他,可他只感到了隐秘的喜悅。
見不得光的喜悅。
他騙不了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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