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止堕

第6章 止堕

生理性喜歡,往往能喚醒你內心最原始的,最純粹的欲和占有。——題記

腹部的兩根手指燙得人難受,佟言在羅馬椅上向上探了探身子,那手指在不算清晰的人漁線上碰了一下就離開了,沒有向下的意思。

“你的健身教練沒有教過你怎麽呼吸?”

“用我脫了衣服再教你一次嗎?”

佟言張了張嘴,一個“用”字啞在嗓子裏。

轉眼又是搖擺不明的燈光,草裙晃動,身邊的每一張臉都是模糊的,只有沙發角落裏坐着的那個人,孤立在光怪陸離之外。

黑白花色的襯衫,夾在指間的香煙,被佻開的紐叩……佟言有些急迫,盼着那雙手早點圧在自己的後頸上,盼着早一些埋在堅實漂亮的肌禸中。

嘴唇終于碰到了皮膚,卻是冰涼的觸感,像極了天臺中的那個吻,佟言猛一擡頭,只看到棒球帽下的一截下颌。

沉在陰影中剛剛被吻過的唇,吐出了一聲:“草。”

房間的床很軟,佟言深陷其中。

猛然睜開眼睛,深色的眸底隐匿着未散的情緒,急促的乎吸還帶着熾熱難耐的癢,候嚨上下衮動了幾下,好半晌兒,胸膛中翻滾的熱朝才一點點褪去。

手向被子裏一探,一片冰涼的濕滑……

房間昏暗,佟言倚靠在床頭,半阖着眼,薄唇緊抿,眉間蹙着紋路。

手腕搭在床沿上,他手裏夾着一顆煙。纖細的煙線騰空半米便散了,煙灰落在地上團着的衛生紙上。

佟言從沒想過,小島的清晨竟然這樣安靜,如墜深谷,萬象寂然。

不靜的只有他的心。夢裏的欲求太過清晰,那些瘋狂和荒唐的想法,令人心驚,以至于夢醒也久久不散。

佟言從沒想過自己會這樣貪戀一個人的身體,貪戀到從不敢将那人看仔細。

其實也無需看仔細,喉結上的小痣,指腹上的薄繭,甚至手指在桌上磕兩下表達的謝意,都性感的蝕人心骨。

香煙沒往嘴裏放幾次,煙灰倒是落了不少,本就肮髒的那團紙現在更加難以入目。

也不是沒遇到過類似盛嶼這款的,身高優越,身材精壯,甚至也有面貌比盛嶼還要勝過幾分的,佟言也饞,不過只是饞人家的身材不能複刻,饞盛嶼則不然,饞盛嶼,廢紙。

将最後一口煙含在嘴裏,讓不算喜歡的味道游走了全身,被煙一嗆,心思終于通透了,佟言拿起手邊的記事本,劃去了兩天來恍惚中寫下的文字,落筆:佟言,止堕。

滅了煙,他翻出手機,将趙允升的電話備注改成了“親愛的”,按下綠色的鍵子,撥通了電話。

趙允升的電話響了。

手機被送到掌中後,在指間轉了半圈,盛嶼從屏幕中擡起眼,問趙允升:“言言?”

趙允升被綁在椅子上,嘴上貼着大塊膠帶,嘴唇被膠帶壓平,看起來有些喜感。

他的眼中劃過一絲不安,喉嚨裏“唔唔”了兩聲,盛嶼一擡下颌,站在趙允升旁邊濃眉方臉的男人一把撕開了他嘴上的膠帶。

趙允升痛得嘶了一聲,下一刻,後腦的頭發就被人抓住了。

“趙先生請小點聲。”方臉男人話說得客氣,拽着頭發的手卻像要生生撕開頭皮一樣。

趙允升忙不疊地點頭,又看向坐在沙發上的盛嶼,用嘶啞的聲音吐出了一個名字:“佟言,是佟言的電話。”

盛嶼拿着電話笑了一下:“這個時間,趙先生都跟男朋友聊什麽呀?”

趙允升恐懼地搖搖頭:“不聊什麽,不是,我們這個時間從沒打過電話。”

“哦,那還真是巧了,第一次就讓我趕上了。”盛嶼将電話遞給了趙允升,“接吧,知道該說什麽不該說什麽吧?”

方臉男幫趙允升接通了電話,并且打開免提。

佟言有些沉郁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喂,允升,打擾你休息了嗎?”

“呃……”趙允升描着盛嶼的臉色,磕磕絆絆地回複,“睡覺呢……還有點困,有什麽事兒要不我們天亮再說?”

電話那邊沉默了片刻,才道:“沒有什麽事,就是有點……想和你說說話,不好意思打擾你休息了,接着睡吧。”

趙允升急着挂電話:“行行,那我接着睡了。”

通話時間結束在32秒。

小島天亮得早,窗外依稀已有晨光,這間最靠角落的沙灘別墅沒有開燈,晨光還未剝離夜色的時段中,盛嶼坐在明暗交界之中,面色陰沉得可怕。

“趙先生,聊完了情情愛愛,我們來聊點正事兒吧。”他将趙允升的手機甩在一旁,單刀直入,“春盟公司的那本賬冊在哪裏?”

該來的終歸躲不過,在盛嶼踏進房間的那一刻起,趙允升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盛總,我不懂你在說什麽?咱們不都已經達成協議了嗎,我讓佟言陪你,你給我三個月籌錢。”

盛嶼笑了一下:“你欠張總的錢,因我做了擔保,人家寬限了三個月。但一碼是一碼,找到春盟公司的賬冊,是我接的另一單生意,巧了,标的人都是你,趙允升先生。”

被綁在椅子上的男人面色更加難看,他道:“賬冊的事我真不清楚,我和馮峥、張毅只是合夥做生意,我負責物流,又不管財務,賬冊丢了關我什麽事?再說那本賬冊要是公之于衆,我也是要坐牢的,我偷它有什麽用?”

“賬冊裏記了什麽?你偷它有什麽用?這些都與我無關。”盛嶼微微傾身,靠近趙允升,“我只知道找到東西才有錢賺,而所有的證據都指向是你拿走了賬冊。”

趙允升佝偻着脊背,壓低腦袋,避開了盛嶼的目光:“我真不知道賬冊在哪兒?如果你一直這樣羁押我,我不能出去湊錢,還不上張總的錢,你的另一單生意也砸了。”

盛嶼伸手拍了拍趙允升的臉頰:“不着急,我們有三個月的時間呢,足夠你慢慢籌錢的,但你不交出賬本的話,趙先生的皮肉之苦就得多受幾日了。”

看着趙允升眼中的驚恐,盛嶼壓低聲音,有幾分緩和的意思:“我們也算有些交情,告訴我賬冊在哪兒?趙先生也少吃些苦頭。”

“盛總,求你放了我,他們給你多少錢,我能給得更多!”趙允升慌聲道,“我連男朋友都送給你了,難道還不行嗎?!”

盛嶼撤回身子,笑了:“你說佟言?”他用紙巾擦了擦剛剛拍過趙允升臉的手,“知道我為什麽給你三個月籌錢嗎?真以為你那小男朋友值錢?不過是我給自己多勻一些時間罷了,兩筆買賣,哪個也不會耽誤。”

逐漸明亮的晨光将盛嶼臉上的譏诮照得分明:“既然趙先生舍不得,那盛某也不奪人所愛,還給你好了。”

他随意擡了下手:“去把佟言帶過來,還給趙先生。”

房間裏另外有人應了“是”,轉身就往門外走。

“不要!別帶佟言過來!”趙允升晃動着身體,凳子腿在地上磨出刺耳的聲音,“佟言與這件事情沒關系!”

“還挺情深意重。”盛嶼緩緩站起身,“既然趙先生想獨自承擔這份苦,那盛某就不客氣了。”

趙允升打了個哆嗦,像被砂紙打磨過的聲音逐漸帶上了戾色:“盛嶼,都說你在安防這個行當裏什麽黑單都接,手段也極其狠辣,但我不相信你手上敢沾人命,你還能殺了我不成?!”

盛嶼一把拽住趙允升坐的椅子,向後拉至靠牆,沉身望着強撐着氣勢的男人,面無表情地說道:“那就要看我收到的錢值不值得買你這條命了。”

盛嶼的手指瞬間像鐵鉗一樣扣住了趙允升的喉嚨,用力按在身後的牆壁上!

趙允升驟然睜大眼睛,緊吸了幾口氣,繃起脖筋,用力上挑眼皮,陰狠地盯着盛嶼,用僅剩不多的喉嚨通道發出聲音:“有種你就弄死我!”

晨光終于沖破樊籬照進屋子,在盛嶼臉上落下一片明媚,在這樣美好欣然的時光裏,盛嶼緩緩合攏手指,将趙允升的脖子一點一點向上拉起。

陰狠的目光變成了恐懼,最後化為痛苦。盛嶼驚人的臂力,扣着趙允升的脖子慢慢擡高手臂,被束縛的身體逐漸升高,屁股離開椅子,又被繩索束縛,只能随着盛嶼的力道不斷抻長皮肉、拔高脖子。

面色由漲紅變為青紫,趙允升眼珠向上翻着,露出大片慘白的虹膜。

見口水溢出唇角,盛嶼松了鉗緊的手指,趙允升一屁股坐回椅子,脖子像松了螺絲的玩具,向下耷拉着。

胸腔重新湧入空氣,劇烈的咳嗽震擊着耳膜,盛嶼蹲身在他面前,看着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笑着說:“你說對了,為了錢,我手上不至于沾上人命,但我有的是方法讓你開口,緩一分鐘,我們接着再來。”

屁股第二次坐回椅子的時候,趙允升費盡最後一點力氣,擡起軟塌塌的脖子:“受不了了,我說,我說,賬本兒在……”

盛嶼用紙巾擦着手,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态。

“在佟言那裏。”

手上的動作一頓,盛嶼看向趙允升,聲音極冷:“說清楚。”

“我離開之前的那天晚上,偷偷将賬本放在了佟言的行李箱中。”

擦過手的紙巾被随意一扔:“怪不得你剛剛說不讓佟言牽扯進來,原來不是情深意重,只是怕漏了馬腳。”

盛嶼在趙允升的肩上拍了拍:“我去取賬本,如果取不到,咱們接着聊。”

“取不到的。”盛嶼還沒跨出一步,就聽到趙允升如同啼血的聲音,“佟言帶來了兩個行李箱,其中一個昨天已經辦理郵寄業務,随船離島了。”

趙允升抖動着肌肉,似乎笑了一下:“海運。行李箱寄到國內至少十天,過了海關再送到煙城還要五六天。我猜馮峥給你的時間不會太長,你說你要在島上停留十天,我猜他只給你十到十五天的時間,讓你找回賬冊。”

看着沉默的盛嶼,趙允升忍着痛露出了張狂的笑容:“我猜對了?你知道他為什麽那麽急着要找回賬冊嗎?因為那本賬裏,不僅有我們幾個走私的賬目,還有他那個小叔叔買空賣空、內幕交易的罪證!馮峥就是他小叔叔馮少川的一條狗,馮少川馬上就要結束考察回國了,所以他怕了,要是讓馮少川知道賬冊是在他手裏弄丢的,他的金錢、地位、尊嚴都會被收回去的!”

趙允升眼裏都是仇恨:“現在他還是條狗,但以後過的日子可能連狗都不如!”

盛嶼沉聲:“我對你們之間的恩怨不感興趣,我只想拿到賬冊。你猜得沒錯,馮峥定了十五天的期限,如果你說得句句屬實,行李箱十五天後能到國內,即便晚上一兩天,我也可以拖延馮少川幾天行程,這點盛某自認還是做得到的。”

“幾天?”趙允升有些得意,“知道那個行李箱直接寄到哪裏嗎?審計局,佟言工作的地方,也是安全保衛最嚴密的部門之一,盛總是行家裏手,應該最了解吧?”

看着微微蹙眉的盛嶼,趙允升心裏升起扭曲的快感:“佟言的東西,只有他能從審計局帶出來,可他幾天後要與煙城政府組建的代表團彙合,去鄰國參加一個為期二周的交流研讨活動,因為順路他才請了年假提前與我來海島玩幾天。”

“你可以延誤馮少川一兩天甚至三五天的行程,但拖延半個月怕是盛總也無能為力吧?哦,還可以試一試讓佟言耽誤工作,同你回國取東西。”趙允升哈哈一笑,“我自認我沒有這個能力說服佟言,要不盛總試試?”

盛嶼眼中陰郁慢斂,卻笑道:“趙先生好籌謀。”他看看方臉男人,“既然趙先生給我們上了一課,我們也需回報點什麽,替我好好照顧照顧他,千萬別怠慢了。”

作者有話說:

盛嶼:現在的關鍵就是怎麽将佟言帶回國,呵,還是挺簡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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