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13.他總把自己弄得很狼狽
他總把自己弄得很狼狽
男人的話如同一劑強力鎮定打進血管。
榮璟其實并沒有聽清楚闫琢說了什麽,急速飙升的腎上腺素使他眼眶充血,耳膜嗡嗡作響,什麽也看不清聽不清。
但在分辨出闫琢氣息的那一刻,榮璟潛意識裏不想讓這個男人看到自己發瘋的樣子,揮拳的動作瞬間停住。
闫琢趁勢拉起他,往後退開一步,朝身旁的林謙使了個眼色,林謙立刻上前查看那飛魚主管的情況。
榮璟瞪着他們,在闫琢懷中發出一聲接一聲的粗重喘氣,慢慢地他從混亂的意識中清醒過來,目光變得清明。
當看到地上滿身是血的飛魚主管,還有自己沾滿血的雙手,他忍不住發起抖來。
耳朵裏也重新灌入聲音,他聽到了周遭壓低嗓音的議論。
那一刻,他仿佛被扒光了,供人指點。
榮璟不敢看周圍,也不敢看身後的男人。
爆發過後,他手腳發軟,身體忍不住往下跌。
闫琢撈住他,下一秒,榮璟卻掙脫他的鉗制,朝私房菜館大門外沖去。
飛魚主管見狀頓時發出氣若游絲的聲音,“別走,別讓他走!”
闫琢原本在這裏跟人談事情,聽到門口有打架聲,這才出來看一眼情況,沒想到卻見到了完全失控的榮璟。
當下見榮璟要走,他對一同跟出來人道,“抱歉,今天有急事,改天再請你吃飯賠罪。”
随即他與林謙碰了下眼神,示意對方穩住這邊,然後自己朝着榮璟離開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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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私房菜館,榮璟卻沒走遠,而是腳步匆匆地穿過停車場,閃身拐進了附近的洗手間。
闫琢追過來時,從洗手間裏慌慌張張跑出來一個手提着褲腰,連皮帶都沒來得及扣上的中年人。
“喂,”對方小聲提醒,“裏面有個人滿手是血,你……”
話沒說完,他一眼撇到了闫琢袖口拉榮璟時沾染上的血跡,話音戛然而止,下一秒,中年人小心往旁側讓了讓,一溜煙跑了個沒影。
等那人離開,闫琢來到洗手間門口後,腳步頓了頓,沒有第一時間進去,而是站在暗處,不動聲色地看向裏面。
洗手間裏榮璟正在洗手,他把水流開到了最大。
冷水之下,皮膚很快就泛起紅,但他卻一直沒有收回手。
闫琢能看到他伸在水下的手乃至整個身體都在無法遏制的發抖,倏地,榮璟右手拇指用力劃過左手手背,手背上赫然出現一道幾寸長的割傷。
眉峰驟然蹙緊,在榮璟割下第二刀前,闫琢閃身進入裏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沉聲道,“松開。”
榮璟沒動,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
他難堪的背過臉,根本不敢看闫琢。
誰都想在前任面前體面一些。
但他好像每次都把自己弄得很狼狽。
“給你十秒,”闫琢盯着他。
榮璟松開了手。
闫琢這才發現對方掌中竟然握着半塊薄瓷碎片,此刻,榮璟右手心已被割的鮮血淋漓,細看還有碎片末紮在皮肉裏。
瞧見這東西,闫琢後心冒出一絲涼意,他猜不到榮璟手上攥着這個是想自殘還是……
如果自己沒阻止,失去理智的這個人會不會用它捅向那白面男子的喉嚨?
不管心中如何起伏,闫琢面上毫無波瀾,他擡手,剛打算小心拿下榮璟掌心的瓷片,後者卻飛快轉身奔去便池邊吐了出來。
私房菜館周圍保安正在四處搜尋榮璟的身影,有就餐的食客已經報了警,餐館老板也趕了過來。
發生這樣的事,他們絕不能放任榮璟跑掉,否則日後傳出去,餐館名聲受損。
這個區的派出所就在私房菜館附近,民警很快趕到現場。
見到他們,死活不讓其他人攙扶,血呼啦幾躺在地上的飛魚主管趕緊擡手,“警察同志,救我。”
外邊,當兩名保安找到洗手間時,榮璟還在吐,青年手撐着牆,額上血管暴凸,耳後脖頸掙得通紅,仿佛要把五髒六腑都從胸腔裏嘔出來。
闫琢手按在榮璟背上,看到他們開口道,“麻煩幫忙去拿瓶水,謝謝。”
他太過理所應當,其中一個保安下意識折身去拿水。
等回來時,對方身後跟着四五個警察,闫琢眼神一暗。
洗手間空間狹小,只有領頭的民警跟另一個同伴手持警棍走了進來,其他人在門口嚴陣以待。
雙方照面,帶頭民警看向榮、闫二人,“打人的是哪個?”
“就是他。”保安指着榮璟道。
胃裏東西已經吐幹淨,榮璟弓着背依然在幹嘔。
闫琢側身不着痕跡地擋住他,看向為首的警察,“您也看到了,他現在這情況暫時不能跟你們走,麻煩二位在外面等等,我待會帶他出去。”
劉晉剛開始沒認出榮璟,換了個角度,才發現是熟人。
與闫琢對視一眼,他把手上的瓶裝水遞給闫琢,“我們在外面等。”
闫琢點頭,“謝謝。”
等人都出去,闫琢掰開榮璟緊握的拳頭,先拿走了他掌心的鋒利瓷片,過了一會,榮璟直起身。
他又把水遞過去,盯着面前人冷白的側頰出聲道,“漱漱口,再去洗把臉。”
榮璟聞言照做,可直到出去被警察帶走,他都不敢看一眼身旁被自己弄髒了一身名貴西裝的男人。
民警劉晉正在外面同目擊者了解情況,闫琢看着榮璟上了警車,身影沒入門後,他的視線收回落在做記錄的劉晉身上。
“您好。”
劉晉擡頭。
闫琢道,“他的手受傷了,可否麻煩你們先帶他去醫院做個檢查?”
“好,我知道了,”劉晉道,順便也向闫琢問了問榮璟當時跟飛魚主管爆發沖突的情況。
警車離開,趕來一直守在外面的林謙上前壓低聲音道,“現場拍了視頻的,已經拿錢讓他們把視頻都删掉了,餐廳監控也買了回來。。”
“death打的人名叫李文非,是飛魚直播的一名高管,剛被帶走去做傷情鑒定了。”
“此人一口咬死了是榮璟對入職福利不滿,爆起傷人,包廂裏具體發生了什麽,他口風很緊,套不出什麽話。”
“不過看他的态度,”林謙道,“我感覺這人不會善了。”
闫琢聞言,“榮璟不會無緣無故傷人,聯系林若冰讓她跟榮璟見一面,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
林若冰一收到消息,就叫上秦雷,馬不停蹄地趕到派出所。
榮璟暫時被羁押,夫妻二人見到他時,他正坐在拘留室的長椅上發呆。
“death?”林若冰小心地叫了一聲。
榮璟轉過臉來,秦雷微愣,趕上前粗聲道,“操!你被捅了?”
林若冰無語,“被捅了,關在這裏的就不是小璟了?”
“那臉怎麽這個色兒?”秦雷指指榮璟,“快成死人了。”
“閉嘴!”林若冰踢了他一下,回身把手上拿的保溫盒放在椅子上,眼睛看着榮璟,“給你帶了米粥,要不要喝一點?”
米粥是林謙在電話裏叮囑的,對方的原話是,“death吐了很久,胃裏估計難受,去的時候給他帶點粥。”
林若冰猜測這應該是闫琢的意思,但又不能确定,所以沒告訴榮璟。
榮璟食管到胃一路火辣辣地在燒着疼,口腔裏還滿是血腥氣,他吃不下任何東西,搖搖頭看着他兩啞聲問,“你們怎麽找這來了?”
“闫琢的助理給我打電話說你跟李文非打架,被帶來了派出所,”林若冰道,“不是去談簽約嗎?怎麽會鬧到動手?”
榮璟抿唇,默了片刻說,“那人手腳不幹淨。”
秦雷不明所以,堂堂一個高管還能手腳不幹淨?剛想問對方偷什麽東西了?猛地反應過來,面容頓時變得鐵青。
“操!老子現在帶人去廢了他!”
一旁守着的年輕警員聞言瞪向他。
林若冰臉色也很難看,但她比秦雷冷靜,暗暗揪了下丈夫的衣服,勉強笑着解釋,“小哥放心,他就是口嗨,我們絕不會幹違法的事。”
接着回頭對榮璟道,“別擔心,先在這裏将就一晚,我跟雷子去想辦法。”
言罷,林若冰沒再耽擱,拉着一臉憤憤的秦雷離開。
“時間緊迫,”離開拘留室,林若冰邊快步往外走邊小聲對秦雷道,“你去看那李文非傷情鑒定怎麽樣了?我去找律師,我們分頭行動。”
然而出了派出所,林若冰卻忍不住把肩包用力掄圓了甩在牆柱上,“混蛋!老娘真是看走了眼!”
她萬萬沒想到認識多年,交情還算不錯的人竟然是這麽個玩意。
“等這事了了,老娘一定搞死他!”
正罵着,秦雷拍拍她的肩膀朝前指了指,林若冰順他手臂的方向看去,不禁愣了愣——黑色M760正停在派出所對面,車窗降下半截,露出男人冷峻的側臉。
見他們看過來,等在車外的林謙招了下手。
林若冰這下能肯定那粥百分百是闫琢讓帶的。
“林經理,問清楚了嗎?”等他倆走到近前,林謙問道。
林若冰不太想說。
闫琢從車上下來,看了眼上次朝他打過招呼的秦雷,視線落在林若冰身上。
“李文非傷情鑒定很可能是輕傷,如果他執意要告,三年以下榮璟逃不了。”
一句話讓林若冰和秦雷的臉沉如鍋底。
林謙适時道,“我們來這裏前去見過李文非,他的确傷的不輕,要想保下death,還得從長計議,這時候多個人出力就多一份勝算,林經理你覺得呢?”
林若冰遲疑着沒出聲,秦雷想起闫琢的家世背景,對方能力絕對要比他們大的多,默了數秒,沉聲問,“你真的能保我兄弟出來?”
聽到他對榮璟的稱呼,闫琢眯了下眼睛,眸底利光突顯。
秦雷心大沒感覺到,他擔憂榮璟,對闫琢都少了分初見時的拘謹,粗着嗓子說,“我們替榮璟聯系了飛魚的直播平臺,對方很有意向簽小璟,小璟就去見了李文非一面。”
“但那狗操的玩意兒竟想占我兄弟便宜,媽的!”
這下不止秦雷和林若冰怒急攻心,站在車旁的男人明明神情未變,周身氣勢卻猛然變得陰沉。
林若冰一瞬間想到了冰冷劇毒的蝮蛇。
闫琢轉身上了車。
在車窗升上去前,林若冰心中突地生出一股沖動,“闫總,”她盯住車窗,“我能否問問,您為什麽要幫榮璟?”
在林若冰的價值觀裏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出手相助,她想試探這個男人是不是還對榮璟有餘情?
闫琢面容隐在車內暗處,薄唇微動,答非所問地吐出幾個字,“不白幫。”
回去的路上,闫琢拿過手機,撥出一個電話,“幫我查一個人,飛魚直播的一個高管,名字叫李文非。”
“連爸都不叫,讓我做事?”電話裏的人冷哼。
闫琢掐了下眉心,無奈道,“爸。”
“查什麽?髒的還是好的?”
“髒的,最好能送他進去,如果沒有,查查他的弱點。”
電話那頭的闫父沉默少頃,“等我消息。”
一夜無眠。
次日清早,闫琢的身影出現在飛魚主管的病房中。
李文非裹着厚紗布,與昨天相比,他的傷勢瞧着更加可怖,被磕斷了兩顆牙,吃什麽都不得勁,這會正對着護士發脾氣,見到他們,
“我絕不會和解,你們誰來都不管用!”
林謙把一摞照片丢在病床上。
“現在能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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