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21.他竟不想我進去

他竟不想我進去

回到住處，榮璟把窗戶打開一條縫隙給房內換氣，随後來到書房檢查要直播的各項設備。

主機，電腦，攝像頭還有各種要用的APP其實早都已經安裝調試完畢，之前給闫琢那樣說，只是想回來的一個借口。

确定所有東西都無誤，榮璟關上電腦，一直從昨晚到現在強吊着的一口精神氣立刻散了。

他耷拉下眼皮，整個人神情恹恹地拐進卧室，然後蹲下身拉開床頭櫃的第二個抽屜。

抽屜裏放着從半山別墅帶過來的所有藥物，榮璟翻了翻，他當下狀态太差，感冒加失眠，昨晚又吐了半夜，幾樣buff一疊加，照現在的情況，再不補充能量休息，晚上怕是要從床上爬不起來。

從裏面找出安眠藥吞了兩顆，又拿出幾支續能神器葡萄糖忍受着膩甜的口感仰頭灌下，榮璟的手在幾樣精神類藥物上停了停。

吃這東西會影響大腦的反應速度，機體也會處在一個手腳無力的狀态， 《絕地》這種槍戰類競技游戲又很吃反應能力和手速，榮璟抿唇蹲了半晌，最終還是把手收了回來——他不想晚上第一場直播就翻車。

關上抽屜，榮璟起身爬上床，而後拉過被子蓋住身體和腦袋，在一個讓他感覺相對安全的空間裏，等着困意找來。

“前方五公裏處發生交通事故，請注意繞行。”

闫琢往導航上掃了一眼，擡手關掉語音提示。他正在去往公司的路上，但腦子裏想着早上榮璟的臉色，他的車子越開越慢，最後索性在路口掉頭，與此同時用車載電話撥了仇臻的號碼。

很快仇臻帶着濃濃怨氣的聲音傳來， “這麽早，你是叫魂嗎”

“還沒起”闫琢皺眉。

“大少爺，你看看現在幾點，六點不到!”仇臻咆哮， “除了你們這種日理萬機的工作狂，哪個苦逼的上班族想看六點鐘的太陽啊!”

“別嚎了，”闫琢對他的起床氣早已經習慣，等人發洩完開口道， “起來幫我配點藥，我待會來取。”

仇铮一愣， “你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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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給我，”闫琢說了下榮璟的症狀，再次催促他， “我大概二十分鐘後到，你速度快點。”

随即在仇臻一聲接一聲“你完了，完了，完了……”的嘆氣聲中，闫琢挂斷電話。

從診所取到藥，闫琢拒絕了自己好友約吃早餐的邀請，沒多停留，又重新開車返回并在路上撥了榮璟的電話。

本意上他是想問榮璟早餐吃什麽，但直到響鈴自動結束，榮璟都沒接電話。

闫琢再次撥打。

連續三次都收到“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的提示後，闫琢眉心慢慢蹙了起來。

他先在路邊的一個早餐店前停下，按照榮璟少年時的口味買了他喜歡的皮蛋瘦肉粥和燒麥，再次撥打對方的號碼。

然而十幾個電話打出去，依舊無人接聽，當車子快到榮璟所住的小區時，闫琢把電話打給了林若冰。

“早，我是闫琢，請問榮璟住幾層幾號”

林若冰正在吃早餐，聞言愣了愣，并未在第一時間告訴他榮璟的地址，而是試探地先問， “闫總早，您找他是”

“榮璟有點感冒，我給他帶了藥，但打他電話沒人接。”闫琢說。

不知是不是林若冰的錯覺，她從闫琢的話音中好像聽到了一絲急切。

“17層101，”林若冰下意識道， “你別擔心，他可能睡覺時開了靜音。”

闫琢嗯了一聲，向她道了謝。

說話間闫琢已經乘電梯到了101門口，他伸手按了門鈴。

但裏面靜悄悄的根本沒人應。

闫琢按門鈴的手又換成了拍門。

榮璟裹在被子裏，呼吸很沉，噩夢一如往常地糾纏着他。

他的額頭和鼻尖都出了熱汗。

隐隐約約地榮璟聽到有人在敲門，但他陷在一張張看不清模樣的面孔的圍觀裏，怎麽也掙脫不開。

“來，給大家展示一下，你已經好了。”

“趕緊的，都在等你!”

有人用力推他，夢中榮璟看不清自己在哪裏，只聽到從各個方向有山呼海嘯般的聲浪不停朝他湧來，而他像是被裝扮好，即将粉墨登場的小醜。

“別推我，我不去!”

榮璟死死攥住拳頭，與推他的手抗争，千鈞一發間，猛然加大的敲門聲驚醒了夢中人。

榮璟倏地睜眼，喘着粗氣從被窩裏爬出來望向門口。

當确定外面萬年不會響的大門真的有人在敲的時候，他第一反應不是去開門，而是硬生生屏住粗重的呼吸，瞳孔微微放大，整個人進入一種警覺的狀态。

快遞員，外賣員送東西只會放門口，林若冰和秦雷過來會打電話，沒人會敲門。

“榮璟!”

正分析着，男人很有辨識度的聲音穿透門板而來。

榮璟放大的瞳孔又微微縮緊，下一秒，他蹦下床，跑出去打開門。

外面闫琢一手按在門上，一手在跟人通話。

看到他，男人話音稍頓，接着道， “不用過來了，門剛剛打開了，謝謝，麻煩你們了。”

随後他挂掉電話，視線直直盯住榮璟，語氣很沉， “你在做什麽”

榮璟看見男人臉上不加掩飾的陰霾，站在門內有些無措，解釋道， “睡覺。”

“打電話，拍門都叫不醒”闫琢神情依舊難看。

榮璟微怔，看着他小聲說， “抱歉，我可能睡太死了。”

“……是有什麽急事嗎”

闫琢沒出聲，只目光沉沉地盯着面前的青年，短短半小時裏，沒人知道他經歷了怎樣的情緒起伏，到了現在，甚至因為腎上腺素的過快飙升，他的手指還在充血發麻。

我太在乎他了。

而且也把這種在乎表現的太明顯了。

闫琢幾不可查地擰了下眉，他這種人自控力很強，就算失态也不會讓自己失态太久，尤其當已經意識到失态了時。

他的神色幾乎是轉瞬間淡下來，伸手遞過東西， “早餐和藥，記得吃了。”

榮璟愣住，沒想到闫琢過來是送這些，隔了半晌才接過。

“謝謝。”

只有兩個字，之後便是相對無言。

這個人竟不叫我進去坐一坐。

闫琢不動聲色越過榮璟看向他身後，榮璟的房子內黑沉一片，無端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壓抑感。

但男人沒多想，只以為是他為了睡覺所以拉上了窗簾。

而榮璟站在廊燈與黑暗的交界處，張了好幾次口，都沒能把簡單的一句“要不要進來坐坐”說出口。

闫琢到來的讓他猝不及防，他根本沒做好讓對方看見自己居住環境的準備。

另外一個原因。

榮璟垂下眼，明明昨晚是他自己送上門的，明明也都是他自己心甘情願的，可矯正中心那些厭惡療法的作用刻印在他身體的每條脈絡裏，迫使他不可遏制地在情事之後還是對闫琢産生了一絲抗拒。

氣氛莫名僵持住了。

良久，闫琢掃了一眼榮璟踩在地板上的赤腳，先打破沉默， “進去吧。”

言罷也不等身後人有什麽反應，他轉身按下電梯。

電梯門打開又閉合，很快吞沒男人的身影，榮璟站在門口怔怔看着樓層數快速往下，過了很久，他才慢吞吞地關上門返回了房間。

闫琢帶來的粥和燒麥還溫熱着，榮璟去廚房把它們倒進碗裏，然後端來客廳吃。

吃不下東西硬吃的後果是又吐了一場，榮璟漱完口，把手機音量調到最大，然後重新躺回了床上。

下午醒來，他的狀态好了很多，也能感覺到餓。

把剩下的早餐吃幹淨，榮璟開了電腦，用自己大號登陸了《絕地對決》，在直播前，他打算先玩幾局找找手感。

恰好白鯨直播的工作人員發來消息提醒他: 【death大神記得今天要全臉出境哦。】

榮璟以前直播都戴着口罩，雖然前不久他在星光的員工資料被放出來過，但網上其實看到的人并不多，因為當時不知是誰出手把榮璟的信息全撤了下去，由此還有人猜， death背後有位大佬在保他。

不管如何，沒露臉，榮璟的真實長相就成了一大看點，白鯨也很會玩營銷，宣傳death的首播時，拿這個當噱頭，吸引了不少人今晚打算蹲點看直播。

看到消息，榮璟抿唇回: 【好的，我知道。】

露臉直播，從答應邱文傑的那天他就在做心理準備。

…

晚七點五十九分，榮璟登上白鯨後臺進入直播間。

直播間裏已有幾萬人在等着，看到他開播，彈幕瞬間刷了起來。

禮物也開始飄屏。

但榮璟顧不上看，他的鼠标放在是否要打開攝像頭的選項上，手心滿是濕汗。

八點整，端坐在電腦前的人把心一橫，點了确定。

“好久不見。”他沖着鏡頭笑了笑，說了第一句開場白。

而直播間裏，彈幕在短暫停頓幾秒後，開始瘋狂刷屏:

【】

【靠!】

【你丫長這樣】

【不是，你長這樣，你不去當愛豆不去演戲，你玩什麽游戲啊!】

【…這真不是哪家流量走錯了頻道嗎】

【你們白鯨簽主播也按顏值來嗎】

【突然想從媽媽粉變女友粉怎麽辦。】

【啊啊啊，樓上我想變男友粉!】

……

抓着鍵盤準備開噴的黑子看着鏡頭中精致帥氣的臉，也不由失神了幾秒，這才噼裏啪啦敲字:

【舔一個罪犯的顏，你們沒救了。】

【沒想到這種人真的還能開播，這個社會真的還有正義嗎】

【三觀跟着五官跑的一幫腦癱們。】

【請問誰還記得那個差點被侵害，又被逼自殺的小主播】

……

正如白鯨所料，榮璟的真面目讓他首播的讨論度一開始就先達到了一波高峰。

彈幕和禮物都在呈直線性飛速上升。

這個時候榮璟打完招呼，接下來應該順其自然地跟粉絲互動互動，聊聊近況，然後玩幾局高端局證明他這兩個多月水平沒有下降，也沒有被外事影響，再開幾局水友賽，最後收關。

但榮璟只說了一句好久不見後，就沒了後文，他抿唇對着電腦，甚至連各個土豪粉刷的禮物都沒感謝。

粉絲也發現了他的異樣，有人問:

【death露臉是不是不好意思了啊，感覺他很緊張。】

【好像真的是，你們看他眼睛都不怎麽有焦距。】

【是被黑子罵懵了吧。】

【這麽久了，這些人有沒沒完!】

【有證據放證據，沒證據就閉嘴，一個勁兒追着咬有什麽意思】

【房管幹嘛吃的，趕緊封啊，留着這些黑子貼臉輸出嗎】

……

以榮璟現下的名聲，白鯨直播早料到了這種情況，邱文傑曾跟榮璟商量過，要不要控一下彈幕評論，但榮璟說不用管，罵他的人太多，控評根本控不過來。

邱文傑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便由彈幕去了。

可此刻白鯨直播經理眼看榮璟坐那裏一動不動，連忙讓人給他發消息， “告訴death，千萬穩住別慌，我這就安排人禁言。”

榮璟坐在電腦前，額頭不停冒汗。

他不是緊張。

是難受。

好像攝像頭背後有無數雙眼睛在窺伺的那種心慌和不适。

黑子們趁此機會再次發出言語攻擊。

粉黑兩波人頓時在彈幕上撕了起來，就在他們打得不可開交時，直播屏幕突然被同一個送禮的人名刷了屏。

【闫琢】送給主播1條白鯨。

【闫琢】送給主播1條白鯨。

【闫琢】送給直播1條白鯨。

……

白鯨是這個平臺最貴的禮物，送一條會全頻道廣播，白鯨出海攪弄風雲的禮物特效也會鋪滿整個屏幕，送十條以上，送禮人的名字就會被放大加粗非常浮誇地顯示在每個主播的屏幕最中央。

看到闫琢的名字，榮璟玻璃般的眼珠輕輕一掄，特效燦金的光芒映在他的眼底，折射出一種奇異的光彩。

他仿佛從那個名字裏汲取了某種能量，心猛地定了下來。

不久後，觀衆就看到屏幕中那張活似卡頓了般一動不動的臉，唇角慢慢露出一個笑容，而後聽到他說， “摘下口罩确實有些不适應，等我習慣兩天。”

“罵我的你們随便罵，給你一個眼神算我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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