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水樓馬
水樓馬
太愉快了!
做牛做馬很是辛苦,但是只做馬原來這麽快樂。
吳末在一片散發着隐隐光輝的地下湖中,既可以在水面自由奔跑,也可以潛入湖底探索淹沒的城邑,就是有時候控制不好力量,在水上跑着跑着就突然跌入湖中。
不過這不算什麽大事,她現在不僅長得可愛、身材矯健、有一條美人魚的尾巴,而且顯然還是水下霸主!雖然性情溫和(自認),但擁有鋒利的牙齒,極強的咬合力,能夠輕松刺穿堅硬的貝殼。水下最常見的刃魚見到她就遠遠躲開,也沒有其他怪敢挑戰她漫無目的的游蕩。
吳末幾乎忘記身負任務,悠哉游哉逛完一處噴泉廣場,正琢磨着要不要破門進入一家面包房時,聽到遠處水面上方傳來聲音。
“不要啊!”
是先西。
吳末連忙朝聲音游去,但仍躲在水下。
瑪露希爾:“水面行走的魔法很方便。你瞧!”
先西:“不要在我身上用魔法!當你習慣于走捷徑,就很難……”
瑪露希爾:“嘿!成功了!”
先西:“哇啊啊啊!”
瑪露希爾:“魔法也是需要學習的,并不是那麽容易。”
先西:“你們的态度太輕浮了!”
這還是吳末第一次看到先西這麽嚴肅,靠得更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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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铠甲坐船渡湖太危險。而且先西你說不定也會喜歡上這個魔法。”小隊成員誰也不服氣誰,隊長萊歐斯出馬做和事佬。
方式是,把先西直接推下水。
先西穩穩浮在水面。
“看,還是很…”
先西慢慢沉了下去。
“怎麽回事?”
“魔法效果不好用?”
“都是因為先西的胡子太髒啦!”
先西不會游泳,衆人手忙腳亂。吳末連忙上前,将先西托出水面。
“水樓馬!”
“小心。快後退。”
先西卻拍拍吳末脖子:“安奴!謝謝你。”
他被拉回到岸上,又沖她招招手,介紹起來:“這是安奴,很聽話的。”他拿出一根魚骨,“這個給你!”
吳末:……
她用嘴把魚骨撥到湖裏。不過先西看上去明顯認識自己,她便沒有離開,反而湊近了些。
“挑食可不好哦。”先西笑眯眯摸着她的頭,又轉向小隊三人,“我以前就想過可以騎着它渡湖。”
瑪露希爾眼睛亮了起來:“簡直太棒了!”
吳末已經知道自己的任務其實是幫助萊歐斯小隊進入迷宮深處。背着他們渡湖無法增加食譜,但也屬于幫助這一範疇。
她思忖片刻,很快做出決定,在先西身上蹭了蹭以示親近,結果只蹭到他厚厚的胡子。
吳末:惡喔!油膩膩的!先西你多久沒有洗胡子了!
“我反對。”萊歐斯明明對魔物最感興趣,此刻語氣卻冷冰冰的,
“它長得這麽可愛就是讓人解除戒備,再把他們誘入離岸邊很遠的水中。”
“我認識安奴很久,我了解它。”先西溫柔的在吳末尾部系上繩索,
“這只是為了安全,并非不信任你,一會就幫你解開。”
吳末俯下身,讓先西更方便的趴到自己背上。
矮人沒有想象中沉重,也許是因為她現在非常強壯。吳末很快跑過湖面,只走了大約幾十步的距離,就被繩索限制無法繼續向前。
她聽到身後傳來的歡呼,先西摸摸她的脖子,語帶寵溺:“好安奴,我們先回去。”
先西跳回到岸上:“可以解開繩子了吧。”
瑪露希爾:“好棒!換我!”
萊歐斯:“它畢竟是魔物,沒有安全繩的第一次太過危險,還是讓隊長我先來。”
奇爾查克:“你根本就是等不及想要騎了吧!”
萊歐斯:“才,才不是!”
先西翹起胡子:“這得要安奴自己決定。”
最後,萊歐斯還是得到第一個騎馬渡湖的機會。
吳末:這都是為了任務。
萊歐斯比先西高大很多,手撐在她背部,不需要她俯身便輕松翻身上馬,雙腳幾乎蹬在馬腹,身子略略前傾,雙臂就能整個圈住她的脖頸。
吳末有些不舒服,晃了晃頭,萊歐斯語帶興奮:“哦哦哦,它很喜歡我!”他替她梳理馬鬃,學着先西的樣子拍拍她,“好安奴,我們出發吧!”
吳末只走了十幾步,萊歐斯居然亂摸起來:“噢哦哦,多麽矯健的肌肉律動…多麽優美的骨骼走向…原來馬尾裏的這些并不是藻類…原來脖子這裏的線條不是血管…”
真是的!
吳末猛的回過頭想給他一個鼻噴,沒成想連人帶馬一起跑下水面。
“萊歐斯?!”
“安奴?!”
事出突然,外加萊歐斯铠甲沉重,只眨眼間一人一馬就已消失不見。
吳末在水中速度更快,意識到不對時已經距萊歐斯數米遠。她連忙擺尾朝萊歐斯沖去要将他頂出水面,萊歐斯卻一個閃身避開。吳末無奈,張開口想要叼住他護甲。萊歐斯再次躲過,重新翻在她背上,這次狠狠勒住她的脖子。
吳末呼吸一滞,奮力掙紮起來。接着,脖子連着胸腔處一痛。
她怔住,眼前浮上一層血色,那痛意卻加深了。
怎麽會這樣。
她使勁扭動,想要甩開萊歐斯。她成功了,卻被長劍劃破更多處,脖頸,四肢,後背……
為什麽…會這樣。
“對不起,安奴!”
帶來致命一擊的是先西。
吳末從水樓馬身體中慢慢浮出。
先西腰間挂着繩子,抱住萊歐斯才想起自己不會游泳。萊歐斯用繩子纏住水樓馬,又拉着矮人重新上岸。
二人死裏逃生,都大口喘息起來。
“它一直在等待着這一時刻嗎?”
“先西那次,它應該意識到自己被繩子系住所以才沒有動手。”
“也可能是因為先西?”
“恐怕只是為了提高成功率。”
“……搞不懂魔物的想法。”
吳末看着水樓馬被衆人拖上岸邊。
矮人臉上胡子濕漉漉的,默默看着安奴的屍體。
萊歐斯猶豫問:“要幫忙嗎?”
先西像是下定什麽決心:“我自己來。”
吳末心裏明白,雖然自己是想要幫助萊歐斯他們的,但在他們眼裏,她是危險可怕的魔物。他們的警惕、猜測和做法都是沒錯的。事實上,真的水樓馬恐怕就是會如他們所想。
可是她還是難過起來,仿佛渾身上下都冒着血,又被湖水的冷意浸透,甚至因為失血有輕微眩暈。
要怎麽做才能相互理解呢。
吳末看着先西分割水樓馬。
明明之前幾次被切開、砍頭或者整個油炸她都沒有感到疼痛,現在卻像是一刀刀劃在自己身上。
她忍不住顫抖起來。
她被溫柔的遮住雙眼,重新回到系統的黑暗中。
這一次,不是完全的黑暗。
她面前蹲坐着一只金色翼獅。
“系統?”
翼獅和她幾乎差不多高,明明是非人的貓科動物,卻有一張迷人的臉。
吳末從它的表情中看到了憐愛。
她忍不住張開手臂,下一刻就被輕輕擁住。
柔軟的毛發讓人感到安心,溫暖的身體幫她驅散冷意,吳末在翼獅懷中放松下來,淚水卻慢慢湧出眼眶,打濕它的絨毛。
“對,對不起。”吳末難為情的想要站直。
“可憐的小家夥。你一定很難過吧。”
翼獅伸出舌頭,仿佛只是在替幼獅梳理毛皮,慢慢的,溫柔的,細致的舔舐着她的淚。
和老虎或獅子生有倒刺的舌頭不同,翼獅的舌頭光滑溫暖,甚至沒有什麽濕意,觸感更像是指尖或柔軟的雙唇,一點一點撫過她的臉頰。
它抱得更緊了些,吳末忍不住呼痛。
剛才的疼痛不是錯覺,她的身上真的有這次變成水樓馬帶來的零散傷口。膝蓋、手腕、四肢各處,脖子靠近胸骨上的一處傷口最深。
“我來幫你。”翼獅也注意到了,舌頭從上到下舔過着她的脖子,肩膀,鎖骨。它的舔舐似乎有治療的力量,舔過後,疼痛就消失了。
雖然吳末知道對方只是在安慰她,但這感覺實在太像是親吻或愛撫。當翼獅舔過她手臂上的割傷,托着她坐下,曲起她的腿,舌頭從腳腕慢慢游向蹭破的膝蓋時,她終于無法忍耐:
“等等,不用了。”
“我需要為你治療。”翼獅毛茸茸的爪子輕松壓住她的手臂,又立刻埋頭繼續舔了起來。
吳末一陣戰栗,又疼又癢的,簡直像是酷刑。
“嗚呃!”她腰背繃緊,下意識弓起身,
“停!停!我說了停!”
她看到翼獅捧着自己的腿,一副專注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出來。
“什麽治療,你這樣子簡直根本就是在舔冰淇淩球吧!”吳末一腳蹬在翼獅頭上,
“我說,不!用!了!”
翼獅可憐兮兮的捂住腦袋。
離開毛茸茸而又溫熱的身體,吳末打了個哆嗦,又感到一陣空虛,卻拉不下臉喊翼獅過來。
翼獅垂頭蹭到她身邊,像是一只犯了錯的大貓。
吳末立刻靠了上去:“這次就算了。”她說完又有些奇怪,“為什麽這次會真的受傷?”
翼獅埋在她頸窩:“唔,大概是因為,你真的感到受傷。”
吳末:“因為被萊歐斯他們誤會了嗎?好像是有點,可我畢竟是魔物……啊,你幹嘛?”
就說話這麽一小會功夫,翼獅居然又重新小口舔了起來。
手刀!
大貓再次可憐兮兮的捂住腦袋。
吳末雙手抱臂嘆了口氣,把那句話說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沒得選嘛。”
翼獅擡起頭。
吳末眼睛一亮:“你之前是不是問過我想要變成什麽魔物?”
“如果迷宮中有這種魔物的話。”
“啊,那我可就不清楚了。而且,如果不在萊歐斯小隊附近的話也就沒有意義了吧。”
“當然有意義。”翼獅溫柔的看着她,眼睛裏似乎有光芒流轉,
“我想知道。請說給我聽。”
吳末怔住。
翼獅語氣循循誘導:“你想要成為什麽魔物?”
“魔物…?我怎麽會是魔物?”
“那便不是魔物,你覺得自己是什麽?”
“不是魔物的話……我……”吳末頓住。
“我想理解你的一切,請告訴我吧。”翼獅聲音如同夢呓,和它的擁抱一樣帶着安撫的力量。
“我,之前,有一小段時間,只是偶爾,會覺得自己像是,夜晚的紅綠燈。”
“什麽?”
“就是……夜裏孤零零的,被困在原地,按別人的設定照常工作,但其實做的事情沒有任何意義。”
“紅綠燈是什麽?”
吳末:……
吳末:“翼獅你很煞風景啊!我好不容易鼓起的那點勇氣和感傷都沒了啦!”
翼獅歪了歪頭,開口說:
完成進度:6/20
菜譜收集:自由的炙烤水樓馬後腿肉
翼獅:你腿還疼嗎?需要我繼續幫你舔舔腿嗎?
吳末:系統你就是個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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