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炎龍（一）

炎龍（一）

吳末正發呆時，翼獅的聲音響起。

完成進度：10/20

菜譜收集：魔狼燒烤

吳末：……好氣。

她無視地上的幾具屍體，轉身撞開廊橋朝另一個方向繞彎，忍不住腹诽：都燒成灰了怎麽吃？

哪怕她不會做飯，也知道燒焦的東西不能吃。

能夠讀到她的想法似的，翼獅聲音再次響起。

菜譜收集·修正：魔狼內髒的燒烤

吳末：這也太地獄了吧！

.

炎龍·吳末散步散到肚子餓，越發覺得試試碳烤魔狼也沒那麽糟。

就在這時，她聞到更加誘人的食物香氣，身子便不受控制的轉向香味傳來的方向。

龍鼻子加人腦袋的組合過分好用，她很快辨認出那是炸肉排的香味，醬汁則有淡淡的紅酒複合芳香，差點流下口水。

在地下迷宮仍能做出如此複雜美味料理的只可能是先西了。

她又走近幾步，聽到萊歐斯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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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上！”

吳末停在原地，猶豫要怎麽做才不會惹人懷疑。雖然她很想和萊歐斯他們一起冒險，還能順路提供高溫烤（焦）食物，不過他們大概只會認為自己是她的儲備糧吧。

铛！铛！铛！

顯然是為了吸引她注意力的響亮聲音。

吳末定下心神，決定還是扮演可怕的龍類，辨別方向沖了過去。

只是沒想到龍全速奔跑起來速度這麽快，吳末沒有做好準備，瞬間暈車，嘔出一團龍火。

“快，快，讓它再吐一次！”

“別在這裏，去直巷那邊！”

吳末本就被嘴裏燃燒不充分的燃油味熏得頭暈，一聽到吐字，條件反射的又噴一口。

萊歐斯：“這龍怎麽了？”

奇爾查克：“我們上次是怎麽輸的？”

先西：“祂可能是吃壞肚子了？還記得那些被燒成炭的魔狼嗎？燒焦的食物果然不能吃啊。”

萊歐斯：“是法琳！她正在龍的肚子裏協助我們！”

奇爾查克：“別在這種時候說這樣可怕的話啊！”

吳末：可惡，好像是被嘲笑了呢！

吳末大發龍威，一招神龍擺尾，輕松身後砸穿石牆，把三人拉回現實，再次轉身奔跑起來。

“喔哦哦！”

“快，去埋伏的地方！”

這次，吳末控制好速度，信步閑庭跟在他們身後。

“它是在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嗎？”

“龍可沒有這種興趣。他們的習性往往是blah blah，偶爾會blah blah，在遇到……”

“別在這種時候開始魔物科普啊！”

“瑪露希爾，就是現在！”

吳末聽到頭頂傳來“嗬！”的一聲，是瑪露希爾使用法術崩塌橫廊。

她咬緊牙，又放慢一步，被整個埋在斷椽碎磚之下。

然而龍真的是太強壯了，哪怕被如此巨大的建築砸個正着，吳末也只感到背上突然一沉。她揚起脖子扭了扭，想要找到萊歐斯一行，掀起的磚石便如雨般落在三人身上。

吳末及時憋住準備嘆出的那一口龍息，俯下頭，眼珠輕轉，餘光看到萊歐斯手握長劍，姿勢如睡美人般一動不動的躺着，卻全神貫注的牢牢盯着她的逆鱗。吳末會意，把脖子慢慢湊到萊歐斯身前。

【好可怕！不要過來！我要逃走！】

吳末一下聽出那是長劍的聲音，氣急道：“你給我呆着別動！”

一團火擦着地面噴出。

【嗚哇……】

“呵啊！”萊歐斯高舉長劍，暴起刺向炎龍！

脖頸中逆鱗處一疼，接着她的意識被什麽狠狠撞到，卻是求生本能一瞬間占據上風。炎龍猛的甩開萊歐斯，吳末也大半個身子被抛出！

【救命！】長劍仍挂在逆鱗處。

靈魂體居然也有感覺，是了，她之前也有過這種……

吳末忍着近似撕裂的痛楚：“繼續！向裏！”她沖長劍裏被吓得亂喊亂叫的怪物大吼，“你可以炫耀你曾經屠過龍，跟你的同伴，還有你的子子孫孫！”

火球随她的吼聲接連噴出。

長劍哆嗦着，一寸寸向更深處刺入。

吳末：可惡，你給我幹脆點啊啊啊！

劍助：嗚嗚嗚，我只是弱小無助的軟體動物诶。

終于，炎龍嘶鳴一聲，轟然倒下。

吳末長長喘息，跟着砸出的一片揚塵整個飄出炎龍，疼得近乎虛脫，立刻倚靠在炎龍身上。

萊歐斯幫奇爾查克從廢墟下爬出，先西和瑪露希爾也來到他們身旁。

“好疼……”

“這些是水泡？”

吳末最後幾次龍息雖然沒有直接燒向三人，但高溫仍在他們裸露的皮膚表面灼出水泡，先西的胡子更是蜷曲得厲害。

瑪露希爾為衆人簡單治療時，萊歐斯拔出長劍，溫柔摩挲劍柄：

“劍助！剛才是劍助幫了我們！幹得漂亮！還好有你在。”

“你別以為這樣就能揭過隐瞞魔物的事兒……疼疼疼！”

奇爾查克不僅僅是燒傷，因為身材纖細瘦小，同樣的磚塊砸在他身上造成的傷害更重，甚至有幾處骨折。

瑪露希爾：“好得越快越疼嘛。來，先西，到你了。”

先西：“呃，我不喜歡魔法。我還是靠自然的力量慢慢……啊！”

吳末忍不住笑起來又跟着疼得咧開嘴。

“接下來，就是找到法琳了！”

“我們開始吧！”

.

萊歐斯割開龍皮，挖出胃袋，切開腸子，始終沒有找到法琳的蹤跡，甚至連一根骨頭都沒有。

瑪露希爾一次次失望後終于落下眼淚，在灰撲撲還染着血跡的臉頰擦出兩條水痕。她用手背抹了下，臉花得更厲害。

“別灰心。”萊歐斯安慰她，“還沒有結束！”

他回到小山一樣的屍體旁再次挖掘起來，這次，拖出炎龍特有的燃料袋。

“無法消化的都在這裏。”

在一團漆黑污臭的毛發結塊中，衆人拾撿出一根根白骨，篝火棒……

終于，萊歐斯捧出一顆人頭骨：“法琳！”

靈魂與肉/體的聯結和受傷程度有關，移動人骨回迷宮外複活太過冒險，瑪露希爾提議用就地取材使用龍肉。

奇爾查克：“可你并不擅長複活術，會不會太冒險？”

瑪露希爾：“我要使用擅長的古代魔法術。”

先西：“那是被禁止的黑魔法吧！”

一番争執，他們終于還是決定使用禁術複活法琳。

瑪露希爾割破手掌，鮮血沿法杖滴落。她用自己的血在地上畫出法陣術式後，沒有休息，立刻去幫助萊歐斯三人拼湊法琳的骸骨。

吳末也終于好一些，湊近看了一會人骨架拼圖，又去瞧魔法陣。她本以為那些古怪扭曲的文字和圖形會令人不安，但恰恰相反，她感到一陣熟悉的溫暖，像是……

像是翼獅的舔舐？

大概是因為她剛才受傷，所以才懷念起翼獅的快速治療。

吳末臉一紅，把那幾乎和親吻撫摸沒什麽區別的感覺鎖回記憶。

眼見法琳（白骨版）在法陣內漸漸成型，吳末卻不安起來。

——她并沒有看到任何鎖鏈。雖然鎖鏈本身是靈魂的束縛，但那也意味着靈魂仍在。沒有鎖鏈，似乎說明法琳已經不在了。

可是她沒辦法告訴其他人。

瑪露希爾已經散開長發，走入與法琳相連的法陣：

“那……要開始了。”

她念誦奇異的古老語言，語氣莊重嚴肅。

大地猛的震顫起來，瑪露希爾金色長發無風而動，聲音仿佛在整個迷宮回響！詠唱聲中，法陣亮起幽暗紅色光暈。龍血沿着光暈緩緩流向法琳，纏繞堆積在一根根白骨上，凝成一具人形。

震動中，吳末一瞬感到全身每一個毛孔都突然張開。但那感覺稍縱即逝，令她懷疑剛才的只是幻覺。

瑪露希爾念出最後一個音節，終于支撐不住，倒在已經暗下去的法陣裏。

萊歐斯連忙跑上前，檢查她的呼吸：“還好，只是暈過去了。”

他把瑪露希爾仔細交給先西照顧，又看向法陣另一邊。那裏，被鮮血包裹的人仍靜靜躺在地上。

奇爾查克擔心問：“法術成功了嗎？”

吳末心裏一沉，從龍血流動開始，她便一直看着法琳，但始終沒有看到任何鎖鏈。按照坦斯爺爺的理論，如果□□被其他生物消化、不再屬于原本生物時，是不是就不能複活了？

眼見萊歐斯已經趕到血人身旁，法琳仍一動不動。

那具身體有龍的血肉。吳末猶豫片刻，試着像藤蔓怪那次一樣轉移到法琳身體上。也許因為她仍算是炎龍，不等向翼獅請求，已經成功沒入法琳身體。

再次變成人類，吳末感到陌生的熟悉。她慢慢睜開眼睛坐起身，仍有些怔愣時，已經被萊歐斯輕輕抱住攬在懷裏：“法琳！”

他的聲音帶上明顯顫抖：“太好了……”

萊歐斯手掌溫暖，撫在她肩膀，吳末卻打了一個哆嗦。

她做了什麽？

“抱歉！铠甲冰到你了！衣服，衣服。”

吳末被包裹在衣袍中。很快，瑪露希爾也撲了上來，在她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法琳！嗚嗚！法琳！”

可我并不是她……

這樣真的好嗎。

吳末身子僵住。

奇爾查克也來詢問她感覺怎麽樣，又向她介紹先西。

吳末始終垂着頭沒有說話，瑪露希爾已經替她辯護起來：

“法琳才複活，還有一些混亂，給她點時間。”

吳末被攙扶着站起身。

“能走嗎？”瑪露希爾問。

吳末點點頭，邁開腿沉默跟着瑪露希爾。

她看看自己掌心，握成拳後重新展開，又翻轉看看手背，仍感到不真實。

她真的變回人了？

雖然占據了法琳的身體，但對方的靈魂似乎已經不在。而以這種形态，也許她能夠更容易的完成任務。畢竟，收集菜譜只是形式，她的任務或願望，實際是幫助萊歐斯進入迷宮深處，打破封印并實現預言。

吳末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妙。

萊歐斯的目的只是救出妹妹。

現在，法琳“成功”複活，他們接下來就可以離開迷宮了。

吳末忍不住皺起眉。

“不舒服嗎？”瑪露希爾時刻關注着她。

“怎麽了？”萊歐斯也立刻問。

吳末連忙搖搖頭，沖萊歐斯和瑪露希爾微笑，這才垂下頭重新思索起來。

另一方面，翼獅說它無法将自己變成魔物以外的存在，而她現在卻是法琳。難道說，法琳仍算是魔物？看樣子至少一部分是魔物。

所以法琳才無法蘇醒嗎？或者，法琳剛才很快就會醒來，結果自己一着急，把對方壓制住了？

吳末問題越來越多，在心裏焦急呼喚翼獅，卻無法聯系到它。

吳末：真不靠譜！關鍵時刻下線！剛才明明還在的！

“好了，我們到了。”瑪露希爾手伸向她圍裹在身上的衣服，

“快把這個脫下來吧，我來幫你洗澡。”

吳末，瞳孔地震：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