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莫奕和于染對視一眼,轉身向走廊內跑去。
呼呼的風聲随着快速的步伐灌入耳朵中,昏暗扭曲的牆壁在餘光裏模糊成了一片虛影。
莫奕一邊跑着,一邊在心底計算着剩餘玩家的數量,他越想越沉重,仿佛有一塊沉甸甸的鉛塊墜着自己的心髒緩緩下沉。
進入副本一共十七個人,到現在,包括他和于染在和,還活下了六人。
莫奕的心裏一時五味雜陳——雖然人數銳意味着有生力量的減少,但是不得不承認,人數較少時更容易管理,尤其是在現在這樣的狀況下。
還來不及繼續細想,二人就已經回到了大廳內。
莫奕在不平的地面上收住步子,環視了一圈整個房間。
寂靜的房間內,耳邊刺耳單調的童謠聲愈發響亮了,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着相同的旋律,變調的童聲聽上去詭異可怖,令人不由得毛骨悚然。
整個房間裏空空蕩蕩的,沒有絲毫的人氣,似乎……其他玩家都憑空消失了一樣。
剛開始二人還以為其他玩家因為害怕而遠遠分散躲開了,但是他們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于染從一旁的房間中走了出來,一籌莫展地沖着莫奕搖了搖頭。
整個屋子裏仿佛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一樣。
只有那詭異的童謠依舊在一刻不停,陰魂不散地響着,模糊的歌詞斷斷續續,但卻依舊執着地唱着。
于染面色蒼白,一直以來頗為冷靜的雙眸中閃動着不安的神色,她有些艱難地吞咽了一口唾液,然後開口說道:“你說……他們該不會……?”
莫奕的面色也不太好,他斂下雙眸細細地想了想,然後斷然回答道: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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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起雙眼,細細地搜尋着整個屋子,瞳孔裏泛着淡淡的冷意:
“必須嚴格遵循每一個步驟才能完成獻祭,現在就把所有人都殺掉是自掘墳墓。“
莫奕頓了頓,微微眯起了雙眼,繼續說道:
“而至于艾薇……即使她也很難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将所有人殺掉,并且不留下任何血跡屍體,以及掙紮的痕跡。況且她也并沒有騙我們的必要性,畢竟在剛才占據絕對優勢時沒有對我們下手,現在就更不會了。”
他的聲線偏冷,語速不急不緩,理智而冷靜地逐一分析着。
于染注視進莫奕波瀾不驚的眼眸中,深海一般的漠然而深邃,冷而沉,令人不由得信服。
莫名地将她緊張的神經安撫了下來——甚至就連她急躁悚然的心境也變得平和了下來。
莫奕皺皺眉頭,轉過眼眸看向于染,蒼白的面色上染上了些許憂慮:
“對現在這樣的情形,我心裏只有一些沒有成型的猜測……”
于染有些着急地打斷了他的話:
“沒關系,別管猜不猜測,有沒有證據,你先說出來聽聽。”
莫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道:
“支線劇情開啓之後,整個副本的難度都要大幅度的提升,對于艾薇,她重獲了極端而偏執的理性思維,所以決定一勞永逸,将所有玩家殺死。那既然在這樣,這個屋子會不會也同樣準備走相同的路徑呢?”
于染一愣:“你的意思是?”
“……是的。”
莫奕看了她一眼,略一點頭,接着說道:
“我的猜測就是,如果這個屋子也想一勞永逸呢?艾薇采用的辦法是斬草除根,那它的辦法就應該是将它的祭品飼養起來,然後每到一個小時殺掉幾個,這樣最保險,不是嗎?”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麽做。”
于染看着莫奕平淡的側臉,不由得一個哆嗦,一陣冷意蔓延上脊背:
拜托不要在這種氛圍下進行危險發言好嗎!很吓人的!
不過……不得不說,莫奕的這個猜測,邏輯十分的清晰合理,越想越有可能。
于染突然響起了什麽,臉色突然難看了下來:“等等,可是這個小時的童謠已經響了……如果這個屋子已經成功将其他玩家圈養起來了,那豈不是說明很有可能已經有人死掉了嗎?”
莫奕挑挑眉,毫不驚訝地開口道:“童謠是響起來了沒錯,但是它還沒有停,不是嗎?”
于染一愣。
他沒有在意于染的表情變化,只是繼續說道:
“只有在成功殺死人之後,童謠才會停,而現在童謠還在響,再加上艾薇還沒有跳出來殺掉我們,這就說明這個時辰的獻祭還沒有完成,也就是說,還沒有新死者。”
于染皺起眉頭,不解地問道:“那為什麽要拖着麽長時間還不下手?”
背景裏童謠的音樂聽上去可怖而詭異,模糊而卡帶的童聲一遍遍地唱着同一個旋律,單調刺耳地回想在整個安靜空曠的屋子裏。
莫奕凝神聽了聽,一時有些走神,他轉頭看向于染,說道:
“我覺得可能是副本對它們的一種約束,就像那個艾薇的吊墜一樣,能夠在難度上升之後的副本內,阻止這樣的怪物直接完虐玩家。
畢竟這個游戲絕對不會把玩家投入這樣一個沒有生路的副本中。”
……它只是會讓你九死一生罷了。
莫奕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對這個游戲的深深怨念。
于染也想到了這一點,疲憊地嘆了一口氣,然後繼續問道:“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莫奕仍然有些走神,他被于染的話語喚回了現實中,但是心思似乎仍然飄蕩在外。
他沒有回答于染的問題,而是猶豫了一下,皺着眉頭換了一個話題:
“你還記得這些童謠……一般是怎麽出現的嗎?”
于染沒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不由得愣了一愣:“什麽意思?”
莫奕快速地瞟了她一眼,語速也同樣加快:
“第一首童謠是crooked man,是由那個扭曲的男人自己唱出來的,第二首童謠和第三首童謠都是在樓上響起的,那些怪物也都是從樓上爬下來的,第四首童謠,a very untidy man 是由那個四分五裂的男人自己唱出來的。”
于染眼睛一亮:“所以,這個童謠的聲源應該就是怪物的位置!”
莫奕略一颔首,笑笑補充道:“最不濟也是怪物們的來源地,總之,是一個着手點。”
他擡起頭,細細地傾聽着童謠模糊不清的聲音,然後邁步向着聲音的發源地走了幾步。
在扭曲狹窄的樓梯口前,莫奕的步伐頓住了,他眯起雙眼,晦暗不明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樓梯上方深深的黑暗中。
童謠沙啞單調的曲調正是從樓上傳來。
莫奕微微收緊了手指,微涼的指尖蜷曲在掌心中,末梢神經處傳來冰冷的鈍痛。
剛才在樓上的驚魂一幕仍然歷歷在目,這次上樓是在童謠響起的情況下,恐怕會更加兇險。
于染也走到了他的身邊,擡起頭複雜地看向樓梯上,似乎想打破眼前的沉重氣氛,她有些僵硬地開口打趣道:
“辛虧你有活着從樓上下來的經驗,不然我可不敢上去。”
莫奕有些沉重的搖搖頭,回答道:“我擔心的就是這個。”
他頓了頓,沒去看于染驚訝的目光,繼續說道:
“剛才我從屋外回來的時候,沒時間強調上面的危險性,而是直接去了廚房。
而其他玩家基本上已經将一樓搜尋的差不多了,樓上的區域自然會是他們接下來要探索的地方。”
剛才在廚房內的時候,他們一聽到童謠就跑出來了,前後至多不過一分鐘,而在這麽短暫的時間內,怪物絕對無法從樓上下來并且把所有人擄走。
唯一的解釋是……玩家們當時并不在樓下,而是在樓上。
而且錯誤地低估了樓上的危險性。
莫奕扭頭看向于染,他的眉眼間染上了少見的嚴肅與慎重:
“我剛才幾乎栽在樓上,千萬不要對它掉以輕心。”
就在這時,他突然想起了什麽,語速極快地對于染說道:“你還記得那個你在廚房中拿到的菜刀嗎?最好把它帶上。”
那個菜刀曾經切斷過那瞎眼老鼠的尾巴,證明它是能夠傷害到這個副本裏的怪物的,帶上它有利無害。
于染也沒有問他為什麽,只是匆匆點了點頭,轉身跑回了廚房,再次現身時,掌心裏已經多了一把生鏽的刀刃。
雖然可能無法用上,但是武器在手至少也是令人心安的。
莫奕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她手中看上去極其沉重的菜刀,和于染面不改色輕輕松松的樣子,然後隐蔽地捏了捏自己瘦的能摸到骨頭的手臂。
健身總有一天會有成效的。
二人也不再耽擱,一前一後地向樓梯上走去。
手電筒的光圈在逼仄狹窄的樓梯間晃動,那單調的童謠聲也越發清晰響亮。
歪歪扭扭的樓梯和眼前深沉的黑暗幾乎令人心生不安,腳下的木質樓梯發出輕微的嘎吱聲。
他們踏在了二樓的地板上,腐爛木頭與灰塵的氣息撲面而來,除此之外……似乎還有一種微妙的,奇怪的濕潮味道。
童謠的聲音越發響亮。
二人謹慎地向前走去,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刻意放輕的步伐在肮髒地毯的掩飾下幾乎悄然無聲。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一陣詭異的敲擊聲,似乎正是從走廊盡頭的黑暗中傳來的。
莫奕心中一緊,拉住于染,一個閃身躲進了身旁最近的屋子內。
噠噠的敲擊聲與童謠的聲音越來越近,莫奕關掉了手電筒,屏住呼吸,讓自己一動不動地隐藏在黑暗中。
沉重而密集的敲擊聲伴随着小女孩甜蜜的歌謠,越來越靠近耳畔。
——最終在他們藏身的門口停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莫奕:好體力什麽的,我絕對沒有羨慕呢,一丁點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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